女人非常不滿的指責︰“哎,小伙子你們是怎麼做生意的啊?訛我是吧?信不信我讓城管把你們的攤子給砸了?”莫言是個硬骨頭見她這麼囂張火噌的就上來了︰“我們真沒帶秤,這一袋給你算六塊錢,你願意要就要不要算了。”他仔細掂量過,那一袋最多值兩塊錢。
劉軍看不慣女人仗勢欺人的嘴臉,堅決的說︰“這一袋七塊,你愛買不買。”此時,要買爆米花的人一邊議論一邊往這邊擠,他們既不偏向那個女人也不偏向莫言和劉軍,始終保持中立態度。
這時,女人氣呼呼的掏出一百塊塞到劉軍手里撇了撇嘴︰“七塊就七塊吧,趕緊找錢我還忙著呢。”劉軍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也不夠九十三塊,女人用看不起人的眼神斜睨著他,然後不停的催促︰“你就不能快點啊?耽擱了我的時間你可是要負責任的。”心急如焚的莫言又翻了翻自己的口袋,還好有零錢,于是忍住心中的不悅強顏歡笑把錢遞到那女人手里︰“大姐,你拿好嘍。”女人接過錢瞪了他們一眼轉過身嘀咕︰“鄉巴佬。”
雖然感到不爽可莫言還是裝作無所謂似的對著她大聲喊︰“你慢走,好吃下次再來買啊。”非常生氣的劉軍直把那雙烏黑的大眼楮翻來翻去︰“死八婆,冰哥下次來不要賣給她。”莫言狠狠在他屁股上抽了一下︰“有錢不賺你傻呀?”原以為他這麼一罵其他人都不會要他的爆米花了,可不一會所剩不多的卻全部賣完了。
終于可以休息一會的劉軍這才跑到超市買了些塑料袋,然後跑回來對他說︰“冰哥,我到附近撿些爛木板,你再炸兩鍋分勻裝在這些袋子里,等一會有人要買就不用著急了。”莫言用贊許的眼神看著他微微一笑︰“原來你不笨啊。加油干,冰哥虧待不了你。”
劉軍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然後盯著他不停的笑︰“什麼虧待不虧待的,記得給口飯吃就行了。”
莫言見他沖自己大笑就皺著眉頭︰“看你說的什麼話,哎,你笑什麼?”
劉軍說︰“開個玩笑嘛,呵呵!冰哥你比包拯還要黑呀。”
莫言指著他呵呵一笑︰“你還不是一樣。”
劉軍離開不久,莫言就按照他說的炸了兩鍋爆米花裝在袋子里,然後坐在樹下抽煙。密集的汗水和著柴灰流下來糊住了他的眼楮,他用粘滿爐灰的手抹了抹,臉上便印了幾個蝌蚪般的手指印,那樣子既狼狽又滑稽。
劉軍抱著一小捆木板回來,莫言已經把炸的爆米花賣完了,這時候正在低著頭數錢,臉上也有了難得的笑容。
劉軍喜出望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剩這些了?”他完全沒有想到加了一點糖精水的爆米花會那麼受歡迎,說心里話,他並不覺得它有多麼好吃,和新式烘烤箱做的奶油爆米花相比,它的口感簡直差極了。
莫言說︰“是呀。”劉軍豎起大拇指一個勁的夸他︰“冰哥你真行!你真行!”莫言一臉謙虛的望著他誠實的眼楮吸了吸鼻子︰“行什麼行,還不多虧你在這里幫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麼辦呢。”
劉軍當仁不讓的向他討要獎賞︰“那你打算怎麼謝我呀?”莫言站起來就往便利店走︰“你等著,我去去就來。”在同學和老鄉里面,劉軍算是個比較靠譜的人,有事讓他幫忙,只要能辦的到絕對會挺身而出。因此,莫言把他歸為好人的行列,雖然他不是個好東西,可是卻喜歡和劉軍這樣的好人在一起。
莫莉很听莫言的話,中午媽媽回來見她在看電視就問︰“冰冰去哪里了?”莫莉心不在焉的回答︰“不知道,我醒來就沒看見他。”
听見這話,她就開始發火︰“昨天一大早說去找工作,結果找理由敷衍我,現在又不見了蹤影,早知道是這種冤孽,當初我就把他扔茅坑里淹死算了,何苦辛辛苦苦拉扯這麼大。唉!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了?”別看她罵的那麼凶,真實意思卻是怕他頂著大太陽在街上瞎溜達中暑。再說已經到午飯時間,他就是要出去玩也得回來吃了飯再去。
莫莉不喜歡她嘮叨,于是故意火上澆油︰“你要想把我哥扔茅坑里淹死現在也不遲嘛,村子後面就有個大茅坑,干脆把我也一起扔進去得了。”
這話就像一石激起千層浪,更加把她給惹火了︰“連你也誠心氣我是不是?你給我出去,出去,就當我白生了你了。”說完竟然捂著臉跑到廚房哭了起來。
莫莉心一軟趕緊跑去安慰︰“媽,我沒氣你,我開玩笑呢,你怎麼這麼小氣呀。哎呀,我錯了,我錯了,你別哭了好不好。”說著把她拉到屋子,“媽,你坐著,我這就給你盛飯去。好啦別哭啦,這麼大的人哭也不怕人笑話。笑一個,笑一個唄。”
被莫莉這麼一哄,她就擦了擦眼角不哭了︰“還不快去盛飯?”莫莉只好沖她吐了吐舌頭,然後迅速把飯菜端上桌子。她這才端著碗問︰“你爸呢?”莫莉說︰“不知道。”
她有點生氣的瞪著她︰“一問三不知,打電話叫他們回來吃飯。”莫莉只好拿起電話一個一個撥打,莫言的手機關機了沒有打通,爸爸說中午不回來吃飯。
既然這樣,她只能嘆了口氣︰“算了,吃飯吧,愛去哪去哪。”
莫言跑到專賣店買了一盒好煙回來,劉軍已經把剩余的爆米花賣完了,正準備再炸一鍋。金色的火苗把他的臉烤得紅紅的,黑色的t恤被汗水浸濕了,緊緊的貼在身上。
莫言把煙塞到他手里,然後掏出打火機︰“你去歇會,我來。”劉軍拿著煙坐在花壇邊翻來覆去的看著︰“這煙很貴的,冰哥我愛死你了。嗨,不會是假的吧?”莫言只顧轉動著手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就將就著抽吧。”
這時,藍藍打電話問劉軍︰“你看見莫言了嗎?”劉軍請示了莫言之後告訴她︰“我,沒看見他,大美女是不是想他了?”藍藍說︰“哦,我忙著先掛了。”
劉軍把手機裝到口袋開始嘮叨︰“又沒偷雞摸狗,有什麼好丟臉的,水岸這麼小,她遲早會踫見的,你瞞的住嗎?”莫言像個孩子一樣鼓了鼓腮幫︰“你管我瞞不瞞得住,把嘴閉上抽你的煙去。”
他們就那樣一邊說話一邊不停的忙活,等十斤玉米全部炸完已經到了黃昏。後來,他們就把鍋爐藏好回去吃過飯便來到河邊坐在石椅上吹牛。
不過小半天時間,炸了五六鍋爆米花就賣了差不多兩百塊錢,又累又髒也算值得了。
此刻,坐在這晚風徐徐的江邊,他們的心情非常舒暢,望著天邊五彩繽紛的晚霞如同看到艱苦生活里的一絲絢爛的希望。
劉軍故意把雙腿搭在莫言腿上嘻嘻一笑︰“冰哥收獲不錯哦,要不我辭工跟著你混吧?”他在故意試探,看他是否夠朋友。莫言像被欺負的孩子望著他長滿毛的雙腿嘀咕︰“別太過份了,把腿挪開。”劉軍得寸進尺的要挾︰“叫哥我就挪開。”
莫言沖江里吐了口口水︰“呸!不要臉。”劉軍仍舊笑嘻嘻的︰“不要臉就不要臉。哎,你覺得論斤賣劃算還是論袋賣劃算?”莫言眯著眼楮思索了一會才說︰“當然論袋賣劃算了。”
劉軍奉勸他︰“我覺得你應該去買一台電子秤或者那種桿秤也行,炸一鍋稱下試試。”
莫言覺得他的話有道理,于是站起來說︰“那我們現在就去買秤,你剛才說要辭工跟我混是吧?好呀,我正嫌一個人干這營生丟人現眼呢,有你陪著,我就豁出去了。”
一臉嘲諷的劉軍看著他說︰“你真夠朋友。”莫言跳起來揪住榕樹的樹桿︰“那,那是當然。”劉軍便趁機在他的腰上擰了一下︰“跟你開玩笑的,我還是安心在廠里上班吧,干你這營生風吹日曬的,在火爐邊烤著太遭罪了,要是遇到下雨天就只能閑著。”
莫言像蕩秋千一樣蕩了幾下然後跳到地上︰“你這是在打擊我嗎?”
劉軍跳起來伸手折了一根小樹枝抽著他的屁股︰“沒打擊你,人各有志嘛,你好好干,明天我得上班不能給你幫忙了,你自己小心點,尤其到了時間踩開蓋子那一瞬間很危險的。”听他這麼說莫言就有些失落,他做什麼事都抱著玩耍的態度圖個熱鬧。劉軍要是不在,他一個人忙活都覺得沒勁,“哦。”他悶悶的說,“我會注意的。”
他們跑了幾個五金店,最後買了一台有掛鉤的,像擺鐘一樣的電子秤,然後在街上逛了一會,劉軍就回宿舍去了。
莫言獨自來到河邊坐在石階上悶了許久,迎面而來的晚風夾著花草的清香掠過水面吹在臉上,濕濕的,熱熱的,就像用熱毛巾抹過一樣,感覺極不舒服。
想起劉軍剛才說的那些話,他就有點沮喪。
本來,他也可以像他一樣在廠里找份工作,遵守規章制度,過那種朝九晚五的,看似穩定,不必冒風險的生活,可他不想被上級呼來呵去,被他們約束,管治失去自由。炸爆米花雖然辛苦,也被好些人瞧不起,可他是在用自己的雙手討生活,他覺得愜意自在。
晚上回到家,莫言一插上充電器就開始給藍藍打電話,她還在上班,因此能清楚的听見那些同事的說話聲。
藍藍喝了一口水問他︰“今天干嘛去了?”莫言猶豫了片刻開始撒謊︰“沒干嘛呀,快下班了吧,我想你,想來看看你。”藍藍開始無理取鬧︰“想我現在才給我打電話?哼!肯定跑到哪里鬼混去了。”莫言怕她生氣趕緊解釋︰“哎呀,我沒有,我……。”一听見她的聲音他就變的笨嘴拙舌,說著說著就沒了下文。
藍藍想象著他局促不安的樣子嘿嘿一笑︰“我什麼我?不跟你說了,我要搞衛生了。”莫言說︰“我來幫你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