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光輕透過萬瓦,高樓重檐布薄霧。旬日東升,萬里皇城,將將透出一線亮。
月衫著著一身雲煙細錦衣,隨意披著一頭及地發絲,如煙似霧,倒是極為輕巧飄渺。
她坐在數丈高紅樓的窗台上,靜靜地眺著。
這是整個大宋最高的一座建築。
據說這紅樓最高處放著大宋開國帝王的一只眼。
它庇佑著這皇朝。因此,這紅樓也成為了皇城的一個標志。
此時,晨光熹微,空氣里含著微濕地涼意。
統一著著銀紋繡百蝶度花裙
的宮女們,已起了。一雙雙素手,拿著挑針,一一挑斷玉花宮燈里的夜燭。
銀色的裙裾微瀾,在這輝赫宮廷里,開出一朵朵風華正好的花
紫禁城,門外,不少身著墨色官服的男子早已候著了,離早朝還早,可作為官階最低微的,必是要步步小心,招招謹慎。
他們靜靜的立著,並不言語。這一站,便是半柱香。
月衫覺得頗為乏味,她收回遠眺的目光,垂下眸子,看著手里早已干枯的眼球。
五指青蔥如玉,隨意的擺弄著這一團肉色。干皺,皸裂,就像…。那個人地半張臉。
一半張臉長天一色共風光,另一半張臉卻陰冷深寒如阿鼻地獄。
昨夜,火光,桃花,風雨,步步殺機,可她卻只記住那半張臉,一雙眼。
那深藏眼底,嘶啞的哀鳴,就像前朝望帝春心托了杜鵑,悲哀決絕到極致。
那想要迫害她的背後之人是誰呢?
他應該不會有事吧?他有法力,那火…。應該傷不到他…。
可是那陣法…。
眉間有些微疼,是發絲拂過。
起風了…
她抬頭望去。
風來自那閉合著的朱紅金玉大門。
帶著一些低低的耳語聲。入耳。
是那些等候在紫禁城外的官員們。
“听說皇上今日又要提升宋三郎的官位了”
“哎!皇上要怎麼提啊?”
“要給他漠北的兵權!”
“漠北近年多硝煙,叫這廝去?呵!真真是帝王昏聵,蒼天無眼啊!”
“噓!這話也是你能說的!如今大行文字獄,這朝廷之上,可是處處殺機!”
“哎!這…總之…這漠北,危矣!只不過,幸得上天垂憐,三皇子宋玉倒是文韜武略樣樣皆通,他這可是我大宋…最後一顆稻草了呀…如今…這皇朝…”
一聲細微的破空之聲響起。
話語聲驟的停了。
滴答、滴答、滴答、
月衫動了動鼻翼,是一股粘稠的腥甜。
死了?
一揮手,她將那眼球收了起來,直了身子,眼里流動著淡淡的紅光,隔著雲煙彩霞,將紫荊城門前事,納入眼簾。
只見那不知是誰的官員,頭低低的垂至胸口,一支箭,從他的胸口直穿而過,胸口墨色衣襟顏色深深。滲著如同天邊火霞一般的紅。
此時,皇宮內外傳來三聲鐘鼓低鳴。
門口兩邊立著的兵士唰的抽出腰間刀。
刀鋒冰冷,映著初升的陽光,濃濃威懾。
嗚…。
久經百年風雨的朱紅大門,發出沉悶的響聲,一點點露出這個王朝權利最中心的全貌。
仿佛打破了什麼寂靜似的。
門外所有官員抬起了低著的頭,從懷里掏出玉簡,對地上的五步血跡視而不見,步履匆匆的,就進了那扇朱紅大門。
然後,便又是一陣寂靜。
期間,又有身著各色官服的官員,帶著一張張波瀾不驚的臉,一身矜貴,入了門。
而那五步血跡形成的小小的泊,始終映襯著男子,悲哀不忿的臉。
忽的。
“把王司馬搬下去吧,送回到他府中,好好安葬。”
好美的聲音,流水潺潺,浮雲染脂。
只不過,有些熟悉呢。
月衫凝了眸,男子緩步出了華蓋軟轎,錯了腳,避過匍匐在地上的小太監,下了地。
然後,她看到,眾人跪拜,直呼。
二皇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