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有人不識事兒。
合宜向老太監問道“公公可知,私闖禁宮何罪?”
此話一出,眾人借用一種白痴的眼神看向合宜,若說剛剛還是疑惑,此時就是傻子也知道,此事,怕是與合宜脫不了干系。
合宜內心微苦,她何嘗不知如此已數下下策,卻又不甘心讓夕崢如此便逃脫了。
老太監雙眼渾濁,卻又極其清明,回答道“當斬。”
合宜清淚瞬間盈滿雙淚,有些遲疑的看著夕崢。
眾人這是明白了,合宜這是故意忽略了卿華,卻定要治夕崢的罪。
卿華莞爾一笑“我倒是看不懂合宜的意思了,卿華向陛下請了旨,這才帶了夕崢去祭拜姑姑,听合宜的意思,卻是要治咱們的罪了。”
合宜神色一震,瞬間破涕為笑,“原來姐姐是請了旨的,倒是合宜沒弄清原委,讓諸位見笑了。”
卿華含笑繼續道“妹妹也是擔心夕崢,沒什麼好見笑的。幾日前,夕崢來龍府瞧我,倒是入了父親的眼,被父親收為義女,如今也是半個龍家的女兒了,自是帶她來祭拜姑姑。畢竟夕崢又是一國公主,此事行的倒是低調,沒有提前告知合宜妹妹,還請合宜妹妹見諒。”
周圍有些人早已憋不住笑出聲來,一宮妝麗人笑言“合宜妹妹也真是,人家龍家收義女,你在一旁湊什麼熱鬧,莫不是羨慕。”
合宜此時早已惱的雙臉通紅,進也不是,退也不少,卻也無人替她解圍,只看著她發 。
卿華卻是眼眸一轉,問道“諸位姐姐妹妹怎麼都來了此處,這禁宮可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
一旁有人將此事說了一遍。
卿華眸子一暗“香路?好一個盡忠的奴才。”
又轉眼看到夕崢“既是妹妹的人,自然是妹妹處置。”
夕崢向卿華頷首,皺眉道“姐姐放心,妹妹自會處理。”
香路見此,臉色一變,知大事不好,忙撲倒在夕崢腳下,扯著夕崢的裙角又哭又喊,直道自己只是擔心主子,這才慌了神。
卿華依舊一臉得體的微笑,保持著世家貴女的風範,向香路言道“擔心,若是擔心便會替主子隱瞞,你倒好,擔心的整個皇宮都知道。”
夕崢遲疑“卿華姐姐,如今大庭廣眾的,妹妹也臉上不好看,不如夕崢將香路帶回去,自己處理。”
戚璞面無表情的絞著帕子“帶回去?若是我的婢子做了這種混賬事兒,我當即就要了她的命,莫不是這事兒還深著呢,夕崢是要掩飾什麼,或是還想饒這婢子一命。”
蕭沁臉色一寒,這戚璞真是恐天下不亂“來人!將香路給本郡主帶下去,斬。”向著卿華福身“畢竟有傷國面,龍妹妹海涵。”
夕崢如今是龍家義女,眾人都能看出卿華極為庇護夕崢,夕崢也以卿華為首。處置了夕崢的婢女,自然還是和卿華通個氣的好。
卿華頗不在意“不過一個下人,郡主處置就好。”
在場眾人雖多,但要說有權處置香路的,不過夕崢,卿華和蕭沁。
蕭沁是親王嫡女,御封郡主,在場沒有公主,代表皇室顏面的自然是蕭沁。
香路一听,雙眼發白,差點暈過去,恍然回過神來,又爬到合宜跟前“公主救我,公主救我。”
合宜一臉不屑,仔細瞧著,眼中又有一些焦急,並不顧她。
卿華淡淡開口道“這倒是奇了,香路求合宜做什麼?”眾人哪有不明白的,都暗自嗤嗤的笑。
合宜瞧著,臉上浮現一絲尷尬,一腳踹開香路,向一旁的奴才喝道“還不將她帶下去。”
香路被兩個太監夾著,便知合宜也舍了自己,必死無疑,心中一整苦悶,氣急攻心,竟是吐了一口黑血。
兩個太監忙加大力氣將她拖走,香路忽然大叫道“奴婢知罪,奴婢知罪,是合宜公主,是她,是她,”
卿華一個眼色,兩個太監便放開了香路。
合宜見此更是慌張,忙到“一個賤婢,姐姐還理她做什麼。”
香路一臉污血,爬到卿華腳邊,嗓音沙啞,道“合宜公主讓奴婢傳信,說是龍大小姐邀公主前往,公主雖心中疑惑,卻也想一探究竟。待公主進了禁宮,再讓奴婢假裝前往告密,讓宮中人盡皆知,以此除掉公主。”
卿華嘴角輕揚“只是你們卻不知,本小姐的確相邀夕崢,只是是讓翠幕暗中通知,夕崢自然會來。說罷,你說說,她許你什麼,讓你賣主求榮。”
香路望著卿華,雙眼無神,透著死灰色,將死之人,嘲諷一笑“合宜公主說了,若是夕崢公主死了,她便能在您傷心至極時,柔情以待,讓您對她心懷感激,”
合宜的手指緊緊抓著手帕,指尖泛白,見卿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心中更是一緊,一把扯過香路,一巴掌扇去,香路身子一歪,全身無力,癱軟在地上,一張臉紫了一片。
合宜狡辯道“這丫頭賣主在先,說的話怎麼能信,這罪,合宜可不認。”
香路呵的一笑,並未被影響一般“合宜公主還說,若是龍大小姐將來登了後位,再怎麼她也能是一宮之主,便能提我做個主子娘娘,即便不能,也讓我做掌宮的姑姑,也是氣派的。”
說完,香路強撐起身子,爬到夕崢跟前,看著早已是淚人的夕崢,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頭,道“主子對奴婢不薄,是奴婢自己豬油蒙了心子,負了公主,若有來世,奴婢做牛做馬報答公主。”
夕崢彎下身子,扶著香路搖搖欲墜的身子,“早知今日,當初何必如此。”
卿華見此,不想再拖延,扶起夕崢,對著蕭沁微微頷首,開口道“來人,將香路帶下去,賜酒。”
香路對著卿華與夕崢規規矩矩的再磕了三個頭“謝主子留罪奴全尸。望公主好生顧惜自己。”
兩個太監立刻上前,將香路帶了下去。
夕崢的手緊緊拽住卿華,卿華能感到夕崢輕輕的顫抖,只是面上卻並不顯現。
夕崢強忍,“香路自小跟在我身旁,無父無母。她的尸首,讓我帶會夏朝,也算是歸根。”
卿華微微點頭,她本意也是如此。
蕭沁上前,對著夕崢勉強一笑“如今香路死了,公主身邊也沒個貼身的,慧兒,”蕭沁對著一旁一個宮女招手“慧兒是有品級的女官,你在京都這些日子,讓她跟著,也省得與那些不相干的人煩心。”
合宜臉色一白。
有品級的女官,大多出生官家,放在宮中學規矩,今後放出去,那也是被人爭著搶的。
有慧兒在夕崢身邊,又是蕭沁賜的,代表皇室,一般人自然不能打什麼注意。
夕崢自然知道這是蕭沁好意,微微福身應下了。
卿華手中絞著帕子,縴長的柔荑合著寬大的衣袖,竟是如此賞心悅目“慧兒?瞧這模樣,怕是快要放出宮了,可許了人家”
這姑娘倒是沉穩,在一眾貴女中,也是不落下風。
慧兒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回小姐的話,家父正五品給事中,許了王左諫義大夫家的二公子。”
“正四品,倒也不錯”卿華倒是來了興致。
翠幕在卿華耳邊低道“王大人家中家室簡單,大公子已經下了場,娶了侍郎府的小姐,二公子也是個人物。只是王夫人是當初侯府嫡女下嫁,對慧兒出生有些不滿,听說已經替二公子看了側室。”
卿華微微點頭,“是個不錯的姑娘,這些日子你就跟著夕崢。待你嫁人了,我與沁兒定去給你添妝。”
慧兒面上一喜“謝小姐。”
“翠幕,你去王大人家走一趟,本小姐想請王夫人喝喝茶,畢竟慧兒是個喜人的,可不許給她糟蹋了。”
慧兒喜得忙磕頭,王夫人一直是她心中的砍,如今她自然是明白了,那個側室能不能進門,就看她自己如何伺候夕崢公主了,“慧兒定不負小姐厚望。”
蕭沁亦是笑道“可了了我一樁心事。”
蕭沁是皇室女子,總不能明著對王夫人下令。卿華不同,私人之間喝喝茶,打壓打壓自然是極好的。
合宜在之前微微失態後,早已慢慢調整過來。
她自知,自己與夕崢同卿華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自己如今處于劣勢,雖說就憑這罪奴之言,並無實證,且她身份在此,並不足以定罪。可若是這罪奴之話傳了出去,對她的聲譽也是極其不利的,跟別提京中有權有勢的女兒都在此處,壓根不用宣揚,若是被她們排斥,自己根本不可能在縉雲有立足之地。
見夕崢的眸子越來越紅,恐她控制不好自己,卿華輕輕握住夕崢的手,對她暗自搖了搖頭,夕崢會意,強壓住內心的怒火,努力擠出一絲微笑,掛在嘴角。
卿華轉過身子,邁步走到合宜跟前,笑道“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不知妹妹可信?”
見合宜臉色再變,卿華再笑道“妹妹何必緊張,姐姐可是不信的,不過是瘋狗亂咬人罷了,妹妹莫要放在心上。”
合宜張嘴,想說什麼,卿華並不想听她開口,揚聲接著道“諸位在此也站了許久,想也累了,卿華就不送了。”對著眾人福了福身,並不理會眾人在一旁相互客氣謙讓,扶著夕崢便離開了,慧兒緊隨其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