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
顏玉放輕腳步,把身影隱沒在這一片夜色中。在躲過幾場侍衛的巡查後,顏玉已經完全忘記了沁心殿怎麼走了。
顏玉邊走邊無奈,她是路痴的事鳳君九不知嗎?這麼晚還讓她去沁心殿打獵,簡直就是為難她嘛。這麼一想,顏玉干脆放棄了,隨著感覺轉過幾道廊道。
終于看到一扇陌生的大殿門時,顏玉一喜,雖然看不清是不是沁心殿,但是進去打探一下比較好吧。顏玉微微提氣,輕松地越過低矮的女牆,等腳尖墊到地面時,又微微低腰滾進一旁的草叢中。沒等顏玉回神,大殿內傳來刻意壓低的男聲,聲小卻清晰。
“你還是老實交代吧,你的目的?”
“……”
顏玉著實一驚,這後宮還有別的男人不成,看來這大秦皇帝自己帶了綠帽子也不自知?顏玉悄悄地湊到門口,這才看清屋內的情形。
屋內的只有兩個人,一男一女,這男子長得氣宇軒昂,一身黑岩外袍盡顯高貴,一看便知不是凡夫俗子,而另一個青衣女子也是長得極美,只是臉上這看起來嚇人的疤痕影響了她的美。
女子坐倒在地上神色晦暗不明,而男子負手而立,眉頭緊皺,明顯不耐煩。
男子搖搖頭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說著便向女子伸出手。
“住手!”顏玉推門大喊。這一聲大喊明顯嚇到了屋內的男子和女子,顏玉也不管現狀,在她看來對女子下手的男子都禽獸不如。
“你是誰?”男子收手,看向來人,眼里除了驚訝還有一絲好奇。
“你不必管我是誰,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大秦後宮,豈是你這樣的人可以隨意出入的,不知道這是娘娘嗎?還敢出手?”顏玉冷著臉說道,手中不經意間撫上腰間纏著的軟劍。
男子大笑︰“這是朕的後宮,這也是朕的妃子,朕為何不能來?嗯?”活落,宮內本昏暗的環境,被起身的女子點上蠟燭後照亮。這時候,顏玉才看到方天樞的那張臉。她未曾見過皇上,也不知皇上原來長這樣。
顏玉睜大眼楮,愣在當場。倒是女子先向方天樞跪地,語氣平淡道︰“皇上,這都是臣妾的錯,這個宮女也是未見過世面,未曾見過皇上聖顏,還請皇上放過這個宮女,要罰就罰臣妾吧。”
顏玉仔細看向女子,恍然想起鳳君九曾和她說的宮里的那位堅貞不屈的蕭夏蕭貴妃,臉上有疤痕,不問世事,難不成是眼前這個小女人?顏玉看著蕭夏清秀的臉龐,久久未回神。
方天樞看著眼前這兩個女子,道︰“不知者無罪,既然貴妃都開口了,朕就不再計較了。”說著,方天樞又仔細打量這顏玉,果然是長得不俗,莫不是鳳君九說的那個劍客,看來是淘到寶貝了,這顏四娘倒是有點意思呢。
“這麼晚怎麼還會來這?你是束心閣的宮女?”待方天樞離開,蕭夏才看著顏玉,神色不變,一如既往的平淡,就像,看著一個死人一樣,沒有波瀾,沒有光。
顏玉一怔,隨後雙膝跪地道︰“謝貴妃娘娘。奴婢剛進宮,對這宮中還不大熟悉,本來是去鳳美人的,但是走錯了地方。”顏玉自覺這說法牽強無比,信不信就看蕭夏了。
“你叫什麼?”蕭夏拉著顏玉就往貴妃椅上坐,剛剛顏玉的回答她似乎一點也不在意,只是想听顏玉講話一般。
顏玉也對蕭夏的反應感到疑惑,愣了愣後才道︰“奴婢顏玉。”
“顏玉?這真是個好名字啊。”蕭夏忽然笑了起來,站起身來,走向窗下,眺望這無盡的黑夜,柔聲道︰“好好活著吧,不要隨意浪費了這大好的時光,以後做事前三思,不要如今日這般莽撞了。”
顏玉點頭,道︰“奴婢知道了。”
“嗯,你下去吧,從這重華宮轉過三個拐角就到了束心閣,下次莫要再走錯路了。”
“是。謝貴妃娘娘。”顏玉看了看蕭夏的背影,最後還是轉身走出這重華宮。
“鳳君九的人?”顏玉剛踏出重華宮的殿門,思緒還未從蕭夏那回來,突然的一個聲音嚇顏玉一跳。待顏玉安撫好小心髒,才發現樹上的某人。
“皇上,奴婢不知道原來您還有上樹的癖好。”顏玉微微折腰行禮後抬頭道。
方天樞從樹上一躍而下,對顏玉的無禮不在意的笑笑︰“你覺得蕭貴妃是個什麼樣的人?”
顏玉一怔,沒想到方天樞會問這樣的問題︰“奴婢覺得蕭貴妃很嫻淑,端莊。”
方天樞嗤笑一聲,看向重華宮內︰“你把她想得太簡單了,她是暗門蕭家的第二十九代傳人,擅長使用暗器,她從小就被收入元德皇宮中接受細作的培訓,她要是真的動起手來,你還不是她的對手呢。”
顏玉微垂眼瞼,不語。
方天樞看著這樣的顏玉,忽然笑著道︰“怎麼?不信嗎?”
顏玉定定地看著方天樞,開口道︰“評判一個人,是需要和她交往後才能下結論的,沒有忠誠,信賴,可靠,這些東西,是沒法下結論的,皇上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朕是好心提醒你,你這女人怎麼這麼不體貼別人的好?”方天樞開玩笑地控訴,這女人。
“多謝皇上的提醒,不過奴婢在宮里的時間也不多,還不想和誰結怨。若無事,奴婢便告退了。”
“什麼意思?你要走?”
“不是我要走,我答應了跟著公子,公子去哪我就去哪,公子留下我也留下。但是,皇上應該也知道,公子在宮里不會多待對吧?”顏玉緩緩開口道。
方天樞閉口不言,看著顏玉行禮退下。
重華宮的矮牆內,一個青色的身影貼牆而立。
直到顏玉消失不見,方天樞才側身,眯眼對著重華宮的矮牆道︰“我不管你到底什麼目的,但是若是你敢對鳳君九,還有這個女人出手,朕也不會讓你活著走出大秦後宮。”話落,方天樞大步離開。
牆後的青色身影一顫,而後又站定,直到東方既白,方才揮袖走進里屋。
屋外露水厚重,寒氣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