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盯著灰褐色的水面,使勁搖著陳默的胳膊︰“哎,你快看,快看呀,這條魚的尾巴是彎曲的,好可憐哦!我說怎麼游了半天還在這里打轉轉呢。”
陳默就像蠟像一樣,眼楮里有濕潤的光澤。
過了一會,薔薇便在他肩上狠狠拍了一下︰“喂,鬼上身啦?呆呆的想什麼呢?”
陳默這才晃了晃腦袋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啊!魚啊?我以為鯊魚呢。咦!疼死了,你這個斷掌。”薔薇也不理他,跑去蹲在小橋邊伸手撥著水面,想給那條紅色金魚一些力量,好讓它游的遠些,不要被別的魚擠來擠去連游客扔的食物都搶不到。
陳默故意抓住她的胳膊晃了晃︰“呀!看把你熱的,要不跳下去洗個澡吧。”薔薇捧著一捧水站起來說︰“你什麼意思啊,我還沒活夠呢,要跳你自己跳。”
就在這時,宮婷像是憑空里冒出來似的跳到他們背後嘻嘻一笑︰“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們倆啊,真是太巧了,這就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嗎?”看到她薔薇和陳默都有些吃驚,于是異口同聲的說︰“嗨,怎麼是你?”宮婷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們,神情很是奇怪︰“怎麼?不願意看到我呀?”
薔薇趕緊站起來首先打破僵局︰“大活寶看你說的什麼話嘛,誰說我們不想看到你啊?我們是突然看到你太高興了所以就,就有點吃驚。”
宮婷轉了轉眼珠子,把手指上那個淡藍色的水晶戒指扭了扭,然後挑了挑眉毛︰“是嗎?”
幾年沒見她的薔薇是真的想見她,于是就說︰“當然是啦,不信你摸摸這里。”說著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她的確沒有說謊,因此也並不覺得心慌。
原來,宮婷一個星期前辭了北京的工作,回到西安已經兩三天了,暫住在大姑家,因為離興慶宮近,在家呆著無聊就到園子里轉轉,沒想到會遇見他們。剛才遠遠看到他倆玩的那麼開心,就特別難受,手指掐著樹桿竟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指甲印。本想悄悄離開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可不知道為什麼雙腿就是不听指揮,一個轉身就走到他們背後來了。
這時,陳默才看著她勉為其難的說︰“咦!嚇我一大跳,還以為是哪個富婆呢原來是你。你不是在北京嗎?怎麼突然就回來了?”宮婷盡管難受可還是裝出一副笑靨如花的模樣︰“想你了所以就回來了唄,不高興嗎?”
陳默勉強從嘴角擠出一絲笑容︰“啊!高,高興。這西安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回來我有什麼不高興的。你愛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對吧?沒人管的著你。”
听到這話,宮婷眼里掠過一絲失望︰“听你這口氣,好像我回來跟你無關一樣?”陳默這才換了一副冷漠的口氣︰“難道不是嗎?”
薔薇見宮婷眼里閃過一絲淚光,于是趕緊說︰“哎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呀。咱們幾年沒見了吧,真想聚在一起好好吹吹啤酒。喂,你們兩個不要光站在這里說話,好歹也理理我嘛。”說完朝陳默使了使眼色。
陳默這才放松那張 緊的臉︰“薔薇說的對,那就一起到公園逛一逛吧。”宮婷知道薔薇在的時候,陳默不喜歡她夾在中間,所以想拒絕,可想了想還是跟在他們後面。
這時,薔薇突然挽住她的胳膊︰“哎,看來北京的水土挺養人的,你可比以前漂亮多了,看看這水蛇腰一把就能握的住呢。”
宮婷把目光從她臉上慢慢移到陳默臉上,並緊緊攫住他的眼楮︰“唉!哪里是北京的水土養人,我能變成現在這樣,還不得多虧了男人。”薔薇一時沒明白她的話,只得疑惑的看著她︰“多虧了男人?男人是化裝品減肥藥啊?”
宮婷把雙臂交叉在胸前撇了撇嘴︰“裝傻是不?男人要是有那功效賣化妝品和減肥藥的人還不得餓死呀?你太抬舉他們了。不過,我能變成現在這樣還真和他們脫不了干系。男人不是都喜歡小腰精和蛇精臉嘛,所以我就狠下心餓著自己,結果身上的贅肉嘩啦啦的往下掉。饑餓的感覺雖然很難受,可總好過被男人嫌棄吧?呵呵。”
听到這些話,薔薇感到很心酸,于是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陳默︰“這麼說,你還得多謝謝男人呀?要不然,你可能還像幾年前一樣呢。”
宮婷這才苦笑了一下︰“說的也是哦。哎,對了,你現在在哪上班呢?上次的事對不起啦。”
她剛說完,薔薇突然板著臉伸出手︰“一句對不起就完事了?我的二鍋頭呢?”
一听這話宮婷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呀!你看我這狗記性!忘了。要不你在這等我,我現在就去買?”
薔薇故意逗她︰“西安市有北京二鍋頭嗎?就是有也是假冒偽劣產品,不正宗知道嗎?”
宮婷萬萬沒想到她會這麼刁難自己,只能攤開雙手一臉無奈︰“那你說怎麼辦呀?我又不會變魔術,不然唰的一下就給你變出來。”
陳默一直遠遠落在她們後面,指間夾著一根煙。只在心里思忖著,接下來怎麼應對突然相逢的宮婷。
薔薇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心想這段時間她一定因為和陳默之間的關系煎熬了許久,也不忍心為難她,于是就笑著說︰“想喝你的酒可真難呀!好啦,跟你開玩笑的。其實,前段時間陳默已經幫我找了份工作,工資雖然沒你說的那個高,可也還不錯,所以你不必自責啦。”
這時,陳默突然走到她們面前對薔薇說︰“你先到公園門口等我一會,我馬上就來。”
薔薇感覺到他們之間還有緩轉的余地,暗自竊喜︰“那個,奴才遵命。”然後笑呵呵的沖宮婷擠了擠眼楮,“乖乖,明天中午請你吃飯哦,先撤了。”
宮婷勉強回了她一個微笑,但那笑是冷冷的,就像陽光之上落了冰霜︰“如月,你先等一下……。”薔薇裝作沒听見,蹦蹦跳跳出了興慶宮的大門。
薔薇走後,陳默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了下來,一改剛才拘禁的神情冷眼看著宮婷︰“這段時間還好嗎?回來的也不告訴我一聲?”
宮婷用手捋著柳樹葉子扭過頭看著他,嘴角的笑容瞬間消失了。緊接著用一副近乎無理取鬧的口氣說︰“你是我什麼人啊?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陳默不喜歡她咄咄逼人的談話方式,要是今天對面站著的是個普通朋友,那麼他會表現出厭惡的神情扭頭離開。可此時眼前站著的人是宮婷,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毫無理智的對她,就算她這次回來是為了找他算賬,發泄心中的怨恨,他也會像個男人一樣全盤接受。這麼想過之後,就認真的說︰“你不要這樣行嗎?你離開那天,我去找過你,可是找了許久找不見,後來你關機了,所以……。”
听到這些,淚水已經浸濕了宮婷的眼眶,于是立即打斷他的話︰“所以,你就沒再找了是嗎?呵!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說話的口氣都了。我走了你自由了所以一定很開心對吧?”說完扭過頭,眼淚終于不爭氣的流了出來,她為什麼要哭呢?就因為他說,去找過她?她也真賤!一想起那天他對她的態度,她的心就疼的要命。
那天她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馬路上,傾盆大雨瞬間潑濕她的衣服。她就像個被遺棄的孩子,卑微的淚水和著雨水不停的往下流。街上的人像看猴一樣看著她,嘲笑和恥辱像針一樣扎著她冰冷的心。
那一刻,她帶著對陳默所有的恨發誓,今生再也不要回到西安,再也不想看到那個傷透她心的男人,從此以後,她將徹底把他從記憶里剔除。
到北京之後,一個星期過去了她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眼看身上的積蓄所剩無幾。親朋好友倒是很多,可她不好意思開口求助,無奈之下只得一日三餐就著咸菜吃饅頭。
等她找到工作的時候,口袋里只剩下十幾塊錢,那時,她真想跪在街上去要飯。在失戀和殘酷現實的雙重打擊下,她想過跳樓,想過上吊,想過喝安眠藥……許許多多的死亡方式在餓的虛脫的腦子里盤旋,但生性懦弱的她最終放棄求死的念頭,在失戀的煎熬中度過了那段痛苦的時光。
如今,她又厚著臉皮回來了。
此時,看著毅然冰冷的陳默便用發紅的雙眼盯著又說︰“你去找過我?呵!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說著用手擦了擦眼楮。
看到她瘦成這個樣子,陳默心里也不好受,于是一向聰明的他無論怎麼努力也無法掩飾內心的愧疚︰“宮婷你听我說,我真的去找過你,你怎麼就不相信呢?你,你比以前瘦多了,這段時間在北京還好嗎?”
宮婷呵呵一笑伸開雙臂瀟灑的轉了個圓圈,然後又面對著他︰“相信?我怎麼能不相信呢?你對我是那麼的好我怎麼能不相信呢?呵呵!瘦了好哇,男人不都喜歡瘦的嗎?”
她分明在說氣話,陳默只能嘆了口氣緊鎖著眉頭︰“你,你別這樣好不好?我還是比較喜歡以前的你,那種美很自然,自然美看著才不會別扭。”
听到這話,宮婷有點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喜歡以前的我?這也太扯了吧!我怎麼感覺現在很多男人看我的眼神是那麼迷人呢?”
陳默把煙捏在手里一直沒點,只那麼夾著,幾乎都要把它給夾歪了︰“呀!去了一回大場面市變開放啦?不過有一點我必須承認,你的確比以前漂亮多了。”
宮婷總感覺他是在拐著彎彎嘲笑自己,但還是發自內心的笑了笑︰“這是真心話嗎?看樣子我剛才沒說錯,男人都是視覺動物,俗氣的讓我想吐。”心里卻在暗自嘲諷,沒想到你陳默也是個庸俗的人。
陳默這才把煙點著吸了一口眯著雙眼望著波瀾微起的湖面︰“大部分男人都是視覺動物,可我是個例外。”听到這話,宮婷斜了他一眼笑的花枝亂顫,于是過了片刻才說︰“切!不要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啦,你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
這時,陳默朝公園門口望去不見薔薇人影就說︰“你想怎麼認為就怎麼認為吧,不過清者自清濁著自濁,我沒必要為自己辯解。”
宮婷這才撇了撇嘴︰“好久不見,你也變的伶牙俐齒了。”她說完陳默就嘻嘻一笑︰“這是好事呀!你應該為我感到開心才對。”說完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又說,“我還有事先走了,拜拜。”那一刻,他感覺這輩子沒辦法再和她和好了,也不願再觸及某些敏感話題,于是只能找借口離開。
宮婷見他準備走,急忙走上前從背後抱住他,聲音在顫抖著︰“我不要你走,不要你再離開我,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