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跑到公園門口好奇的看著制作棉花糖的大姐,就像在看她變魔術似的一臉的好奇︰“哇!這像蠶絲一樣的東西怎麼還有顏色呢?喂,你快來看。”
陳默走上前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真是少見多怪,你是從火星上來的嗎?想吃我給你買一個吧。”薔薇聳聳肩抖掉他的手走到一邊有意和他拉開距離︰“好啊好啊,那就買三個吧。”陳默終于忍不住笑了︰“你長幾個嘴啊?糖吃多了長肉,買一個吧。”賣棉花糖的大姐一臉憨厚,薔薇看著她故意斜了他一眼︰“你管我長了幾個嘴,小氣鬼。我就要三個。”陳默把錢遞到大姐手里︰“那就三個吧。”
好些小孩圍著大姐囔囔個不停,她都快忙不過來了,可看上去很快樂,雖然衣服有點土氣破舊,和市民的著裝沒法相比。
興慶宮的游人很少,不像平時那麼噪雜。
薔薇拿著棉花糖在園子里跑來跑去,門樓上的楹聯,碑上的撰文,她都很感興趣的念一念,只是很多繁體字不認識,似懂非懂,自己還在那一邊發牢騷,一邊生氣的問陳默︰“這個字我怎麼不認識呀,喂,你來看看,快點過來。”
陳默雙手插在口袋站在台階下︰“讀那麼多書簡直白讀了,我也不認識。”薔薇倔強的站在原地咬著牙非要把它們認出來不可︰“拐著彎彎諷刺我呢是不?呵呵,一個半斤一個八兩。快點認哦。”陳默眯著雙眼望著她︰“我又不是新華字典,你就是把我咬的吃了也還是不認識。”心想,凡事都像她這麼較真,活著該有多累啊。
這六月的太陽,
陳默看著站在小拱橋上逗金魚的薔薇,覺得她最讓人喜歡的地方,就是直接,單純,不做作,也不愛耍小聰明。雖然宮婷的性格和她很像,可總有一點總讓他覺得不舒服,然而究竟是哪一點他也搞不清楚。薔薇看著倒是很堅強,實際上內心很脆弱,很多男人看見她都會想用一生去心疼她,呵護她吧。
天氣這麼熱,薔薇只知道盡情玩耍,似乎一點都不覺的累。
陳默到公園附近的冷飲店里買了一杯冰可樂和香辣烤翅。回來的時候,見她蹲在樹蔭下逗一只雪白的獅子狗,老太太就坐在旁邊,緊緊握住小孫子的手只是微笑。獅子狗乖乖的趴在地上,用無辜的黑眼楮瞅著她,偶爾發出嗚嗚的低吟。陳默放輕腳步走過去,獅子狗抬起頭來看了看他,又將腦袋耷拉在前爪上,不停的搖著尾巴。陳默將雞翅遞給薔薇的時候,它一下子跳起來伸出腦袋,又從喉嚨發出嗚嗚的叫聲。老奶奶伸手揪了揪它的耳朵嘻嘻笑著︰“臭屁蟲,乖乖躺著。”獅子狗嗚嗚嗚的叫了兩聲就很不情願的趴在地上。
薔薇也就沒再逗它和陳默來到八角亭下,八角亭的地面鋪著青磚,上面有幾顆瓜籽皮,木頭美人靠和柱子上的油漆已有些剝落。
薔薇坐下來將雙腿伸得直直的,側身靠著柱子顯的無比閑適自在。陳默將可樂遞給她,她便皺了皺眉頭。她平時很少喝可樂,別的飲料也很少喝,渴的時候只喝白開水。白開水里泡幾朵玫瑰花,要麼金銀花,或者別的花瓣。花茶喝在嘴里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堅持喝對身體大有好處。
陳默靠在另一根柱子上,雙手插在褲兜里,神情平靜看不出一絲波瀾︰“記得你以前愛喝冰可樂,所以特意跑去買的,感覺怎麼樣?”
薔薇輕輕咬住吸管吸了一口,心想他是不是記錯了?看在他辛辛苦苦跑一趟的份上就說︰“還不錯。”陳默的臉上這才有了笑容︰“只要你喜歡就好。”
平時,像這種百無聊懶的日子,宮婷會像一棵頑強的野草突然就從陳默堅硬的腦袋里擠出來,他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按道理他應盡快將她忘掉才好,可她就像從來沒有走出他的靈魂一樣,冷不丁的就會出現。這讓他覺得非常煩惱,其實愛喝冰可樂的不是薔薇而是宮婷,可他竟然搞錯了。他偷偷看了薔薇一眼,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才安了心。薔薇正啃著雞翅,可樂只喝了幾口,可他已經很開心了。
想到宮婷,陳默竟有一些愧疚。記得以前休假,宮婷總會抽時間陪他來公園閑逛。雖然沒有結婚,可他總是叫她老婆,她也理所當然的叫他老公。
他們從不吵鬧,過著相敬如賓的平淡生活,剛開始覺得挺好,可隨著時間的流逝,無聊和乏味就像一雙邪惡的手從背後慢慢的伸出來。于是他們之間的談話漸漸變少,甚至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開始爭吵,冷戰。有時,他坐在一邊抽煙,看電視,宮婷就像個好媳婦一樣洗衣煮飯,收拾房間。等那些生活瑣事忙完,宮婷要求和他一起逛街,但看他一臉嚴肅的握著畫筆,也不好意思開口,只好坐在一旁邊吃零食,邊上網。
每當那時陳默就想,都快一百五十斤了怎麼還不注意形象那麼能吃。他想象著她變瘦後的嬌俏模樣,但那只能是想象。他提醒宮婷,零食吃多了對身體不好。宮婷一邊說知道,一邊把薯片之類的食品不停往嘴里塞,就像餓了好幾天一樣。她喜歡零食遠遠多于剛做好的可口飯菜。
平時逛街的時候,他走在前面,宮婷左手拿著糖葫蘆,右手拿著羊肉串遠遠落在後面,他只好停下腳步等她跟上來。他喜歡梵高,喜歡徐悲鴻,喜歡齊白石……,晚上他拿著畫冊給宮婷講他有多喜歡他們的作品。她說,喜歡就好,喜歡就好,她不懂藝術,也沒什麼獨特的見解。他沒說上十分鐘,她就捂著嘴打起了哈欠。這讓他感到非常難過,時間久了兩人之間的隔膜越來越厚,怎麼用力都捅不破,觸踫不到靈魂深處,最後就變成了一堵堅硬的牆。晚上躺在床上,看著宮婷肥嘟嘟的腦袋,他那一丁點原始沖動很快就會在她如雷的鼾聲中漸漸淡化,並最終消失。
分手的時候,他有兩個月沒和她**了,那個很關鍵的器官也被他冷落在一邊。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沒有激情吧,那些時間,他就像一只喪失勇猛的老虎,消極,悲觀,頹廢,整日酗酒。曾經讓無數女孩著迷的偏偏風度,桀驁與自信,通通不見了。他想和宮婷分手,可又不知怎麼開口。
那是四月的一天中午,蔚藍的天空飄著幾朵柔軟的白雲,太陽熱情奔放的照耀著大地。
他和宮婷剛從家樂福買了些生活用品出來,沒走多遠,一記悶雷突然炸響,緊接著珍珠般瑩亮的雨珠便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街上的行人趕緊捂著腦袋往街邊的店鋪門口擠。
半個小時之後,馬路變成了亮晶晶的小河,來往的車輛哧溜溜從雨水橫流的街道碾過來,又哧溜溜的碾過去,人們呆呆的望望飛揚的水花,又望望湖藍色的天空,臉上全是焦急與無奈。雨像女人流不完的眼淚一陣緊跟著一陣下個沒完沒了,悶熱的空氣漸漸冷卻,穿著暴露的女孩開始瑟瑟發抖。
他站在人群中,放眼望著整條大街,突然心情異常煩躁。運動鞋早已被雨水�透,雙腳濕冷滑膩,感覺非常難受。褲腿也濕漉漉的貼在皮膚上很不舒服。他抽完一支煙,又點了一支煙,雨絲毫沒有變小的趨勢,反而愈下愈猛。
站在他身旁的宮婷不僅沒有煩躁反而很開心,就像在看一處好戲,後來竟然神經質似的尖叫起來。周圍躲雨的人都用討厭的眼神看著她,可她竟然沒有察覺。
不就是下場雨嘛,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呢。瞅著宮婷肥胖的身體和無知的表情,一股厭煩的情緒就從他心里冒了出來,于是一轉身就擠出人群沖進大雨里。
不知過了多久雨漸漸小了,頭發被淋濕的宮婷這才匆匆忙忙回到家,看到全身濕透的他只顧坐在茶幾旁抽煙,心中燃燒的怒火便漸漸熄滅了。她沒有問他為什麼扔下她,不顧自己冷的發抖的身體,趕緊從衣櫃里找出干淨衣服和毛巾遞給他。
他一直板著臉看著地板,宮婷終于忍不住問,你今天是怎麼了,把我一個人扔那就跑了,快把衣服換了小心感冒,說著走上前準備替他脫掉濕透的衣裳。他突然站起來冷眼看著她大聲說,你煩不煩啊,然後頭也不回的沖出房間,在馬路上轉悠了許久才打電話對她說,我們分手吧。宮婷還沒來得及問他為什麼他就把電話掛了。他以為過一會她就會打過去,可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電話始終沒再響起。
他心煩意亂的,漫無目的在街上走來走去,天黑時回到家沒有看到宮婷,整個房間找不到一件和她相關的東西,包括他和她的親密合影。後來,他在衣櫃底層找到她的內衣,拿在手里看了很久。那是他買給她的,她喜歡粉紅色,可試了試因為胸太大穿不了就一直放著。他嗅了嗅胸罩,竟聞到一股變質的,牛奶的味道。
宮婷消失後,他覺得很內疚,即便要分手也可以心平氣和的說出來,要麼一起吃頓飯,或者到公園散散步,讓分手帶著一點溫情的色彩,以後還可以做朋友,還可以噓寒問暖,但絕不越過那層曖昧的界線,那是最好的分手方式。可他的做法太沒修養了,以至于後來宮婷總在網上發一些“信男人那張嘴還不如信這世上有鬼”,“天下烏鴉一般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之類的說說。他留言問她在哪里。宮婷根本不理他。他問的多了,她會毫不客氣的說,你哪根蔥啊。他說,我是你最熟悉的那根蔥。宮婷說,滾滾滾,能滾多遠就滾多遠不要再來煩我。他說,好,我滾,你別生我氣了好嗎。宮婷說,男人怎麼都這麼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