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不僅看到了陳默,還看到了宮婷。那一刻,她的心迅速縮成一團,整個身體都在疼痛。于是匆忙回到房子關上門,腦海里全是幻想出來的,他們親熱的情景。只要想到那情景,她就難受的要命,攥著拳頭在房間走過來又走過去,一刻都呆不住了。她想看個究竟,不把他們之間的關系弄清楚,她就無法安心。
大約過了二十幾分鐘,薔薇終于鼓起勇氣從住處向陳默住處走去。
天寒地凍的,薔薇穿的有點單薄。她邊走邊哆嗦,臉和嘴唇都凍紫了。嚴寒的天氣並沒使她退縮,她一定要去看看,看他們是否會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情。如果那樣,從此以後,她將和他再無交集。
到了住處,薔薇先放輕腳步側耳細听,房間里傳出陳默和宮婷的說話聲,他們相談甚歡,宮婷銀鈴般的笑聲時不時的就會響起。兩扇大木門虛掩著,她放輕聲音推開門,又側耳細听了一陣,這才走進去敲了敲小門。
看到她,陳默有點驚訝,愣了片刻才微笑著把她讓進房間說,坐吧。見他們只是坐著聊天,她就說要回去復習功課,然後出了門躲在院子右邊小路的暗處。過了一會,陳默和宮婷一同出來,她見大門小門都虛掩著就又回到房間。一尺多厚的積雪幾乎要把大地掩埋,晚上氣溫下降至八、九度。呼出的氣踫在睫毛上瞬間成了冰花,冷風一吹,痛入骨髓。她太冷了,所以必需先在陳默的住處取取暖。
大約半個多小時之後,陳默回來了。鼻子紅紅的,臉色很蒼白。看到薔薇趴在書桌前就像活見了鬼,她的心思一向聰明的陳默怎麼會不明白。她有意躲在暗處,無非是想知道他是否會留宮婷過夜。女人的心思真是縝密呀,想起那晚的事情,陳默就覺的好笑。
那張大床既柔軟又暖和,陳默洗完腳坐在床的另一頭對薔薇說,好冷呀,趕緊鑽被窩里暖暖,洗腳水先放那,明天早上我我再倒。
寒風像妖怪一樣把院里的楊樹搖的吱吱作響,手腳冰冷的薔薇一想到回去的路就膽怯了。這樣的天氣,住在隔壁的那些學生早就睡了,大門也早已關上,她就是回去也不好意思喊她們開大門。那麼一想,原本打算走的她就听了陳默的話,坐到床上把手放在被窩里。電熱毯是宮婷來的時候陳默打開的,約莫一個多小時之後,被窩里已經非常暖和。
陳默坐在那頭沒抽煙也沒看書,想和另一頭的薔薇說說話,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因此兩個人都悶聲不語。第一次和喜歡的男生獨處一室,和他面對面坐在的床上,她感到既緊張又羞澀。
陳默幾乎是一直在看著薔薇,薔薇一直低著頭,有所顧慮似的,不肯脫掉外衣,也不睡覺。至于她在顧慮什麼,其實陳默多少還是能猜出來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薔薇坐了沒多久,上下眼皮子開始打架,快要堅持不住的她只好揉揉酸澀的眼楮勉為其難的躺下。
陳默見她睡了方才鑽進被子,燈依然亮著,開關在另一邊。他讓她關燈,她就是不關。他便把腳伸過去踫了踫她,然後說,睡著啦。他的腳踫到了她的鼻子,但他並沒有覺察到。
薔薇一下子從被子里鑽出來,坐直身子盯著他,你,你的腳好臭啊,你就不能洗洗再睡嗎。他說,洗過了呀。薔薇低著頭說,洗過了怎麼還那麼臭。他就不好意思的把腳縮了回去,笑嘻嘻的看著她,火不旺,燒熱水的話要等很久,算了不洗了。
薔薇沒再說話,但總覺得他是在故意用腳踫她,因此,那顆不安的心開始怦怦直跳。白色外套毛衣又長又厚,穿著睡覺很不舒服。真想把它脫掉,可又不好意思。她要是突然把衣服脫了,他一定會認為她是個比較隨便的女生,為了給他留個好印象,她只能側身躺下枕著自己的胳膊。
陳默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望著她那像蝴蝶翅膀一樣撲閃的長睫毛,那睫毛濃密且烏黑,在她那白皙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月牙般的剪影,估計任何一個男生看到她那楚楚動人的模樣都會胡思亂想吧,可她從不以自己的美麗為榮。從小就生活在一個管教甚嚴的家庭里,無論做什麼都要守規矩,講原則,這是父母親一直耳提面命的事情。和班里很多女生比起來,她還是比較保守的,但他喜歡她的保守。城市女孩子比較奔放,可保守是一種美德。她因保守所表現出的羞澀是骨子里的,這骨子里的東西讓她看上去是那麼有個性且與眾不同。
薔薇低垂著眼簾說,我先睡覺了,不要再把腳伸到我嘴邊來了哦。陳默先是嘻嘻一笑,然後才說,我不是有意的,實在是床太短了,他說完,她沒作聲。過了片刻他又說,要不我睡你那邊吧。
薔薇被他嚇了一跳,急忙從被窩里探出頭看著他堅決的說,不行。他一再堅持,我們還是睡一邊吧,那樣我就不會踫到你了。說著就來到薔薇這邊鑽進被窩。薔薇只好向里面挪了挪身子盡量靠近牆壁和他拉開一定距離。後來,陳默把燈關了,房間瞬間一片漆黑。時間在那一刻凝滯了,雪花飄落的聲音是那麼好听。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也是那麼好听。
這家伙今天是怎麼了,總是走神?薔薇看著陳默不禁感到疑惑︰“你不是說要帶我拜財神嗎,財神在哪?”然後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大聲喊,“嗨。”
陳默這才揉了揉腦袋,把頭發向後捋了捋︰“呃,什麼,你說什麼?”看著她如花般的臉頰,他就有些疑惑,怎麼越長越漂亮了?以前臉上的肉比較多,現在雖然尖了些,可更有女人味了。校花嘛,其實她一直都很漂亮,可當年,他怎麼就沒有現在這麼喜歡她呢?人有時候真是奇怪。
薔薇仰頭望著山頂潔白的雲朵舒了口氣︰“唉!簡直就是個呆子。喂,還要不要往上爬呢?”陳默這才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你說呢?都到半山腰了,打退堂鼓未免有些可惜。”說著跟著她繼續往山頂攀登。
風在耳邊呼呼作響,陳默走著走著就走進了那個北風呼嘯的冬夜。
薔薇緊挨著牆壁趴在床上,他打開燈說,哎,睡那麼里面干嘛,里面沒有電熱毯冷呢。薔薇沒有睡著,但也不理他,他便試探著將手放在她的腰部,使勁把她的身體向床中間搬了搬。沒有枕頭,他就輕輕把她的頭抬起來放在自己伸直的胳膊上,他這麼做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她的不情願。他哪里知道,第一次和他同床共枕的薔薇是什麼心情,只記得她看他時的眼神充滿無限嬌羞,她的臉又紅又燙,鼻尖甚至冒著汗水。
薔薇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已被他摟在了懷里,快得如同做夢一樣,讓她感到吃驚,感到不可思議。她的心跳越來越劇烈,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可他的呼吸卻是那麼的均勻。
盡管薔薇十四五歲時,一看到武俠片里的男歡女愛,就渴望某一天被喜歡的男孩擁抱,可真到了那一刻,反而有些心慌意亂,緊張不安,還不懂男女之歡的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她把身子往外挪了一下,使兩人之間有了一個拳頭的距離。他側著身體又向她靠了靠,最後干脆把她緊緊的抱在了懷里。
後來,薔薇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把他發燙的左手放在了她的側臉上,于是,他就主動撫摸著她的臉頰和頭發。她的額頭緊貼在他的脖子上,一股電流般的奇妙感覺流遍了他們的全身,那感覺在引誘著他們,他們只能極力隱忍。
那一晚,他像哥哥抱著妹妹,又像父親抱著心愛的女兒那樣抱著薔薇,之後誰也沒有說話,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在黑夜漸漸退縮之後迎來曙光瀲灩的黎明。
那一夜,對于薔薇來說是非常難忘的一夜。
第二天,天剛亮,薔薇就起床回到宿舍,洗完臉拿了復習資料就往學校走。等她到了教室,發現陳默正在低頭看書,神情異常平靜,似乎昨晚發生的事情,其實只是個夢
那天清晨,潔白的雪片像白天鵝的羽毛一直飄到中午放學,薔薇夾著英語課本離開教室時,陳默和宮婷還坐在座位上。從早讀到放學,他們像烏賊似的一直在竊竊私語,似乎有說不完的心里話。
整個早晨,薔薇既無心讀書,也無心听課。時不時就扭頭把他們瞄上兩眼,她以為陳默會因為昨晚的事顧及她的感受有所收斂,但是他沒有,他看她時臉上竟然洋溢著得意的笑容。對于她來說,昨晚和她同床共枕,今天就和宮婷走的那麼近未免有些過份。
此時,望著走在前面的薔薇,陳默真心覺得自己當初有點自私狂妄,這些年他一直這麼想,每次都懊悔異常。
從那以後,薔薇再也沒有理過他,他們是同班同學但卻形同陌路,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那種尷尬狀態一直持續到高考前夕。
高考時端午節剛過不久,考生在班主任的安排下全部住在了商洛市一家賓館。那賓館就在學校附近。
那天,男生的房間正好在女生的房間對面。可而陳默和另外幾個男生的房間正好在薔薇所住的房間的斜對面。大約中午時分,當她打開門看到陳默時,突然就呆掉了。
陳默正躺在門口那張單人床上,見她盯著他望,就沖她壞壞一笑,然後勾了勾手指,意思是讓她過去。
薔薇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愣了片刻,然後掩上門。不到兩分鐘,敲門聲再次響起,當她打開門時,發現陳默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個麻鞋底(長方形的粽子)吃的正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