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市的小巷子曲里拐彎的,薔薇好不容易找到菜市場買好菜,往回走的時候竟然迷了路。沒記門牌號,一時又想不起路線,站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東張西望,不了解情況的人還以為她是個賊。
就在這時,苗苗的媽媽拉著她從巷子里向這邊走了過來。薔薇正要給陳默打電話,看到她們,終于想起了回去的方向。等她們母女走近了,正想上前打個招呼,誰知她們像是沒看見她,有點尷尬的她笑容僵在臉上然後便匆匆忙忙往回走。
賣衣服,賣鞋的,賣水果,賣玩具的,騎著破舊的鳳凰牌自行車收頭發的,收舊手機的,賣芝麻棍子的……各種各樣的叫賣聲,吵嚷聲把老人牽著的白色獅子狗都聒噪的汪汪直叫,有時甚至被電鑽突突的響聲嚇得直往街邊的花叢里鑽。
好不容易回到房間,薔薇已經累的滿頭大汗。正想坐下休息片刻,電話響了,一看是陳默,拿著手機的她有點猶豫。苗苗說,昨晚是他把她抱回來的?可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此時一想到那畫面,就覺的臉上發燙。說好了要和他保持一定距離,可自己怎麼那麼不小心,竟然喝醉讓他佔便宜。關系一下子拉近了,她並不覺的有多開心。她的心里裝的是過去的那個陳默,而現在這個只會讓她感到陌生。
過了片刻她才接了電話,悶悶的說︰“喂。”陳默也說︰“喂。”她在等著他說話,可他又像是在等著她說話,結果都靜靜的,一時什麼也沒說,听著彼此的呼吸,愣了大半天。後來陳默首先打破僵局︰“醒了嗎?”她說︰“早就醒了,想吃什麼我給你做?”陳默說︰“隨便吧,我不挑食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吃。”她怕按自己的口味做出來他不喜歡,于是就說︰“隨便?還是具體點吧。”
陳默想了一會才說︰“那,那就紅燒茄子,還有,還有,先等一下讓我想想。”薔薇說︰“好,紅燒茄子,我正好買了茄子。”邊說邊用筆在紙上記。陳默又說︰“剁椒魚頭,清蒸排骨,蒜蓉空心菜,外加一個三鮮豆腐湯。好了,就這些吧。”他說完薔薇就有點頭大︰“等,等等。你說的這些我不會啊,而且這里只有一只小鐵鍋哦。”听到這話陳默呵呵一笑︰“噢!說來說去你不會啊,那還讓我具體點?不會自己想辦法,掛了。”薔薇正想回兩句嘴殺殺他的威風,盲音已在耳邊響起。
這時,苗苗和媽媽回來了,嘀嘀咕咕說著話。說到開心的地方,就嘻嘻哈哈的大笑起來。看見她們回來,那個男人便走上前抓苗苗的胳膊︰“小壞蛋快下來,那麼大了還讓媽媽背,看把她累成啥了。”
薔薇站在小櫥房里,透過玻璃望著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心想,昨晚還吵的哭聲連天的,今天就和好了,感情這東西也真是奇怪!為了它,人們可以帶著委屈包容和遷就對方,只因好不容易組成的家庭把雙方捆綁在一起,所以只能退一步海闊天空,讓彼此心里都感到好受。
一向很自我的薔薇,絕不會為了愛情讓自己活的卑微,但又心想,相互忍讓,成就美好何嘗又不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品質?記得小時候,父母也時常吵架,但絕不會把心中郁結的不快放到第二天。次日天一亮,他們就又說說笑笑,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向往那樣的愛情,只因深深的愛戀與不舍,才會擯棄缺點,慢慢完善自己,讓自己趨近完美,好讓對方少受點傷,相濡以沫,攜手到老。
中午陳默回來,看著色澤鮮艷,刀工粗糙的幾盤菜擺在桌子上,不由露出驚訝神色。一臉得意的薔薇盛了碗燙放在他面前,然後微微欠身︰“老爺你下朝啦,洗洗手嘗嘗奴婢的手藝吧。”看著她那樣子陳默便嘻嘻一笑︰“那還不趕緊給老爺我打盆水來?”薔薇趕緊站直身子︰“奴婢遵命。”說完故意挪著碎步往陽台上走。
洗完手之後,陳默先喝了口三鮮豆腐湯︰“咦!還不錯哦。再給老爺盛一碗吧。”說完正襟危坐端起碗開始吃飯。
薔薇坐在他旁邊小聲嘟囔︰“真不害臊,叫你一聲老爺,你就順著桿子往上爬。哎!湯是好喝,菜還合口吧?”這時,陳默皺著眉頭看著她︰“嗯,不錯,都不錯。就是火候不到位,鹽和醋放的太多了。不過總體還是好的,有待進步,再接再厲。”
薔薇瞅著他直翻白眼︰“鹽放多了還吃的津津有味?你這是在骨頭里面挑骨頭呀。”邊說邊給他斟酒夾菜殷勤備至。心想,說來也奇怪,之前又沒有商量過,糊里糊涂買的菜竟然全是他愛吃的?就像他長了千里眼,看到她買的那些菜隨口一說似的。這種現象以前和南風之間也時有發生,一直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難道喜歡一個人是能看到她內心的嗎?她吃著吃著就開始犯迷糊。
鹽和醋的確放的有點多了,可陳默硬是把那幾樣份量不多的菜吃的所剩無幾。薔薇歪著頭看著他心想,簡直像個好久沒吃東西的餓狼一樣,那麼難吃他怎麼能咽的下去。
酒足飯飽之後,陳默擦了擦油汪汪的,迷人嘴唇說︰“下次做的時候認真點,鹽和醋很貴的,能不放盡量不放。”說完不正經的笑了。
有些頭暈的薔薇狠狠瞪了他一眼︰“下次!還有下次呀?那麼笑話我還有下次?領導到基層檢查工作都不是你這樣子的,哼!”
看見她撅著嘴陳默嘴角揚起一絲壞笑︰“你一個小小的奴婢竟然敢和老爺我頂嘴?扣除這個月的月奉二兩銀子,愣著干嘛?還不快洗碗去。”薔薇做了個拳打腳踢的動作,然後開始收拾碗筷。
從這天直到端午節前,陳默一直在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少爺般的禮遇,雖然薔薇的廚藝實在不敢恭維,並糟蹋了他那不值錢的鍋,但他還是喜歡吃她做的飯。有時候,他也會買一些好吃的鎬勞一下她,薔薇也不見外厚著臉皮欣然接受。
端午節陳默放了幾天假,大半年時間沒有回家,想和薔薇回去過個端午節。他的提議薔薇不很贊同,可也沒有反對。陳默說在家過節比較有趣,薔薇也深信不疑。
仔細想想自從上了初中以後,就沒有和媽媽一起包過粽子,隨著時間的流逝,每到端午,她就很懷念那段時光。
院子里有棵大核桃樹,她和媽媽給大陶瓷盆里裝滿冷水,坐在樹下洗煮了一晚上的羽葉和胡葉(包粽子用的兩種葉子,羽葉和蘆葦葉子一樣,但比它寬大狹長,胡葉橢圓型,開水煮過清香撲鼻,包粽子必不可少)。那是她的童年里,為數不多的幾件有趣的事情。
她說︰“真要回嗎?”陳默說︰“那當然,說好了的,不許反悔。”她說︰“回就回,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回去轉一圈心情好了,說不定有什麼好事就會來敲門了呢。”陳默說︰“你那是什麼思維邏輯呀?簡直好笑。”
五月初三一大早,整個西安市還被籠罩在柔和曖昧的晨曦里。早起的人剛剛吃過早點,薔薇便跟著陳默踏上了開往商州區大荊鎮的汽車。
上車之前,陳默跑到超市買了一大袋零食,足足幾天的份量。看著那麼多食品薔薇半開玩笑的說︰“我們這是要去俄羅斯還是去北極啊?提著也不嫌累,錢多的花不完給我讓我做慈善得了。”陳默笑的很磣人︰“呵—呵—呵—!你錯了,我們這是要去火星。你知道火星在哪嗎?”說著指著天空,“上學的時候一定沒好好學地理。”
薔薇硬是把兩大袋零食塞進行李架上,然後扭頭望著他︰“火星?在天上?不是在火焰山嗎?老師講的,你忘啦?。”這時,坐在後排的幾個黃頭發小混混交頭接耳議論了一番,個個都笑嘻嘻的。
陳瞄了小混混一眼,然後看著她︰“我沒有忘啊,老師講的沒錯,是我記錯了。”薔薇這才沖著他嘿嘿一笑︰“我就說嘛,哎,火星上有魚嗎?”有點無奈的陳默抿了抿嘴唇︰“驢?有啊。公的母的都有。”旁邊的大姐正在喝水,他剛說完,那大姐就被嗆的咳嗽起來。
過了一會又上來四五個人,座位剛好坐滿,司機便開著車子上路了。陳默這才用胳膊肘子踫了踫薔薇︰“知道我為什麼買那麼多吃的嗎?”薔薇說︰“n。”陳默揪了揪她的頭發︰“我是擔心在荒郊野外露宿餓著你,所以多買了些。”薔薇被他嚇了一跳︰“荒郊野外?露營?真要去火星呀?”陳默見她沉著臉,表情瞬間變的凝重,偷偷一笑看著自己伸在窗外的修長手指︰“對啊,火星上光棍多,要把你帶去給土匪做壓寨夫人。”薔薇這才在他胳膊上抽了一把掌︰“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陳默沖她壞壞一笑︰“對啊,我活的不耐煩了。”
這時,前排那個穿著乞丐裝的女孩轉過頭來︰“你們要去哪里呀?”陳默說︰“去鎮上,你呢?”那女孩說︰“我也去鎮上,哎呀!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到。”薔薇說︰“大概要三、四個小時呢,不過要是堵車的話那就難說了。”女孩大著嗓門說︰“啊!我的天哪,估計到了我都累歇菜了。”陳默舒舒服服的靠在座位上︰“那麼怕歇菜干嘛不長翅膀飛呢?”女孩斜著眼楮瞄了他一眼︰“長的不像人類,難怪說話也古里古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