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重樓與宇文煥卿的打斗持續了較長的時間,這讓葉重樓的體力有些吃不消,可是他不明白為何此時的宇文煥卿的內力變得不比以往,上次與他交手自己應對不了那麼多回合。
因為宇文煥卿的內力渾厚而霸氣,任何一劍下來都帶著毀天滅地的凌厲,讓葉重樓難以招架,但是眼前的宇文煥卿較上次顯然力道陰柔了些許,寒龍巨闕的重劍用得並不那麼靈活。
但是這樣的不靈活足以讓葉重樓難以脫身,不多時,南宮澈亦加入了混戰,面對二人的攻勢,葉重樓漸漸力不從心的敗下陣來。
南宮澈奮起一劍刺中了他變形久已的右臂,葉重樓看著右臂涓涓而出的鮮血,不禁向後退了又退,宇文煥卿與南宮澈對視了一眼,二人翻轉劍身再次奔來。
將將來到葉重樓面前,只見對面襲來一陣力道醇厚的掌力,卷著春風寒沙卻氣勢霸道,一時間天子儀仗很有幾分人仰馬翻的意味。
一個身著葛色衣裳的男子赫然出現在二人面前,南宮澈伸出修長的手指擋住風沙,透過指縫,他隱隱覺得此人武功高深莫測。
忽而,南宮清清明的聲音從宇文煥卿的身上傳了出來︰“他可能…便是楓無眠,阿澈,你要小心!”
面對易容成宇文煥卿的兄長提醒,南宮澈沉著地點點頭,二人同時舉劍再次向楓無眠而去。
解決了數人的宇文煥淵本想一同加入對峙此人的混戰中,忽而,他听到有人大神的喚他︰“五哥!五哥,救我!”
宇文煥淵尋聲望去,只見宇文煥朗竟然被兩個幽魅鬼使架著向別處逃去,他大喜過望,趕緊踩著輕功向宇文煥朗而去,手中的破雲劍舞得可謂出神入化。
不多時,他便解決了兩個幽魅鬼使,一把將宇文煥朗掩在了自己的身後,聲音冷靜︰“煥朗,你不要亂跑,寸步不離的跟著我,五哥帶你回家!”
他狹長英氣的眼楮掃向奔自己而來的葉重樓,看著他流淌著鮮血的手臂,宇文煥淵的嘴角凝著絲絲狠辣與志在必得的斗志,那個是個極盡優美的嘴唇弧度。
這讓站在他身側的宇文煥朗有些迷亂,不知為什麼,他甚至有些害怕葉重樓被五哥一劍斃命,那種害怕與恐懼讓他覺得很不真實,他為什麼要擔心惡貫滿盈的葉重樓呢?難道因為那層讓自己羞恥的血緣麼?
他覺得自己像一個怪胎,與皇兄、五哥等人是同父異母,與葉重樓是同母異父,自己牽連著兩個有深仇血恨的宇文家族,他覺得自己很奇怪也很無奈,想到這他落下了眼簾,靜待五哥的破雲劍刺破葉重樓的皮肉,結束這該死的牽連。
葉重樓直奔宇文煥淵而來是想奪回宇文煥朗,這是他智斗宇文煥卿的一枚棋子,他怎甘心讓其落到他人手中,他不甘心。
他緊了緊手中的環刀,腳下生風,向宇文煥淵而來,他亂發狂舞,眸若冷電,氣勢如虹,以傷體迎戰。
不過,卻無法與宇文煥淵抗衡,手執破雲劍的宇文煥淵宛若蛟龍一般騰躍而起,他在空中旋身躲過了葉重樓的環刀,反手持劍揮出一片絢爛的光幕,刺眼的劍芒直沖而起,宛如絢爛的銀光一般,直直地再次刺入了葉重樓的身體。
葉重樓耐受不住突如其來的痛感,不禁大喊一聲,口吐鮮血,他那血跡斑斑點點間盡染白玉面具。
一時間,宇文煥朗目睹了這一幕,不知怎的竟然開心不起來,惠覺那雙淚目卻時不時的映在他的眼前,讓他覺得心口絞痛。
與南宮澈、宇文煥卿糾纏的楓無眠見葉重樓受了重傷,不願再戀戰,他用鋒芒的劍氣化解了殺生之厄,他環轉若空,扔下兩個迷煙彈丸,繼而又甩出兩個銀球,那球體在空中生出利刃直奔南宮澈等人而來。
二人一一躲避,卻在煙瘴中無法辨明楓無眠所逃方向,宇文煥淵見此舍下垂死的葉重樓,轉而一把抓過宇文煥朗,生怕楓無眠再次擄走他。
楓無眠翻身一躍,一把拎起葉重樓,奪了騎兵的馬倉皇奔逃而去。
煙霧漸漸散去,而葉重樓等人早已無所蹤影。
這讓南宮澈很是失意,恨恨道︰“該死,又讓他跑了,為何每次這個時候都會有人救他?”
宇文煥卿拍了拍他的肩膀,無奈地沉吟︰“以後總有機會擒他,經此兩番,鬼市早已名存實亡,短時間內他想東山再起亦是無望了!”
宇文煥淵拉著宇文煥朗走了過來,聲音清明的肯定宇文煥卿的方才所言︰“窮寇莫追,我們先回宮是緊要的!”
宇文煥朗得見宇文煥卿,心中十分激動,因為這足以證明葉重樓所言不實,他打心眼里為顧沛蕖高興,更為大梁子民欣喜。
他緊著俯身見禮︰“臣弟宇文煥朗拜見皇兄!”
面對逸郡王的參拜,這讓‘宇文煥卿’很是無奈,一襲龍袍加身本是僭越,而今再得郡王爺參拜委實讓南宮清尷尬,他無奈地上前一步扶起了宇文煥朗,輕聲解釋︰“殿下無須多禮,臣擔待不起!”
這並非皇兄宇文煥卿的聲音,皇兄的聲音極為動听,那聲音恰若流水擊石一般,清明婉揚卻又透著一股清冷,磁性。
而這個聲音雖然亦算得上動听,但是卻更加深沉幾分。
這讓宇文煥朗很是驚詫,他轉頭盯著宇文煥淵,只見他五哥臉上微微一笑,亦上前一步扶起他。
宇文煥淵覷了一眼漸聚漸多,即便跪地都在竊竊私語的百姓。
他俯下身扶起宇文煥朗輕聲地說︰“煥朗,皇兄此時怕是已經進城了,眼前的南宮清大公子,所以你無須這樣行跪拜禮。”
他有力的手臂順勢一提便將宇文煥朗拉了起來,卻見他眼神驚惶不安,切切地問︰“五哥,皇兄他?”
宇文煥淵向後瞥了一眼,見人越聚越多,他十分警覺地搖了搖頭︰“他沒事,此地不宜久留,更不宜談話,我們回宮再說吧!”
而後,一行人便整頓兵馬衛隊,依托著天子儀仗向皇城而去,得見宇文煥卿真顏的一眾百姓都緊著將素縞的裙服退下,心中像吃了定心丸一般。
天子安在,自是國泰民安,安享太平。
宇文煥卿與顧沛蕖此時已經回到了皇宮。
芷蘭宮內,顧沛蕖親自為宇文煥卿更衣,換上了那滿是天子風儀的九龍乾坤天地河山朝袍,冕旒前的珍珠玉石的將他英俊的臉龐遮掩了些許,但難掩其霸氣威武的帝王之氣。
稍候,在顧沛蕖的陪伴下宇文煥卿趕往了崇華門,而天子儀仗也走進了崇華門,這樣的餃接很微妙也很自然,宇文煥卿發現宇文煥朗目光渙散的站在煥淵的身側,深感意外,但是難掩歡喜。
他走上前拍了拍宇文煥朗的肩膀,好言安慰︰“煥朗,你受苦了!此次你回來了,皇兄很高興,稍候再與你暢談!”
宇文煥朗見他安然威儀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既欣喜卻隱隱又有些失落,因為在他身邊的顧沛蕖依舊那麼婉約傾城,一雙桃花眼依舊攝人心魄。
他面含笑意,拱手而言︰“見皇兄無事,臣弟就放心了!”
宇文煥卿笑而不言,望了望剝下了假面皮的南宮清,額頭正有細密的汗沁了出來︰“清公子辛苦了!”
南宮清聞言邊將薄紗金龍的影紗衣脫下,邊俯身行禮︰“臣深感惶恐!”
一襲朱紅色身繡文金龍九,背披金鳳六,間以五色雲,福壽牡丹文彩的皇貴妃一品華服的顧沛蕖走了過來,對宇文煥卿的輕聲說︰“皇上,時候不早了,您還是早一點登上崇華樓吧,畢竟城中的百姓和朝中大臣還等著呢!這天子回鑾的鐘聲也應該敲響了!”
宇文煥卿頷首淺笑,他挽起顧沛蕖的手向崇華樓而去。
隨後,二人目光所及便是錦陵的層層疊疊,繁華似錦的房舍,在郁郁蔥蔥的青山下顯得格外的靜謐。
鐘聲響起,城下的人越聚越多,山呼萬歲的聲音更是此起彼伏,面對這樣的大好江山,宇文煥卿心生感慨。
他將顧沛蕖悄悄拉倒身邊,輕聲說︰“苒苒,給朕生個皇子吧,朕要將這萬里河山,滿世繁華交到他的手上,讓大梁的輝煌永遠延續。”
顧沛蕖听到這樣的言語,自然很是受用,一個富有四海的帝王肯說出這樣的話,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只是,她絲毫沒有察覺到宇文煥朗那迷離奢望的目光在她二人的身後凌亂……
遠在八十里外的南詔大營中,顧玉章攏著玄衣將顧沛蕖的幾日前的家書又看了一遍,一字一句絲毫不落的看著。
在他眼里,可謂字字珠璣,他的眉宇微微蹙著,似兩條大川擰到了一起,因為他委實不知道這信中內容的真假。
他時不時拿眼光掃過營帳的卷簾,期待著邵生可以快些從那里進來,畢竟這營中他信得過的只有邵生而已。
忽而,卷簾大開,一個身形魁梧的男子現在了門前,他俊朗有余且氣度不凡,麥色的肌膚在日光下顯出絲絲柔和,一襲月白錦繡華服的他,外綴虎皮,腰間系著犀角帶,看上去異常燦爛。
他學著中原人士的模樣,束著發冠,那紫金的發冠映著他的臉龐顯得格外的豐神俊朗。
他兩道刀削似的濃眉也泛起柔柔的漣漪,一雙英氣的眼楮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彎彎的,像是夜空里皎潔的上弦月一般,高挺的鼻梁,薄厚適中卻緊抿的唇凝著淺笑。
他相貌堂堂,威風凜凜地走了進來,言語謙和中卷著深刻的意味︰“顧王爺,你是不是還在等你們皇上駕崩的消息啊?”
顧玉章見烏不同來了,趕緊起了身,他微微拱手成禮︰“見過南詔王,本王不過是好奇到底是什麼因由出了這樣的事情罷了!”
說完,他將顧沛蕖的家書往自己的懷里一送,不知是其手抖還是穿堂風較大,那兩張信箋不偏不倚得落在了烏不同的腳下。
烏不同見此便俯身將其拾了起來,只見那字跡極其的娟秀,他難得見到這樣好看的字體,不過他更在意的是那字里行間的意思——宇文煥卿中毒已深,命不久矣,請父親早作打算。
洋洋灑灑的家書被精通漢文、熟稔漢文化的烏不同理順了,他嘴角含笑︰“原來這是顧王爺的一封家書啊!是本王冒昧了!”
言閉,他不動聲色的將那書信交還給了顧玉章,眼角含著淺淺的機警。
顧玉章順勢將那信接了過去,臉上和藹異常︰“這是我小女兒,當朝宸皇貴妃給本王的家書,讓南詔王見笑了!”
烏不同听到顧玉章的回話,嘴角的笑更濃重了幾分,似充滿了期待一般︰“哦?就是那位‘大梁第一絕色’的宸皇貴妃娘娘?本王听聞她容貌冠絕天下,猶如謫仙臨凡一般,是傾國傾城。”
顧玉章想起顧沛蕖肖似陳映雪的容顏,嘴角扯出了一個暖意的弧度,毫不自謙地說︰“小女確實貌美艷麗,若不是被皇上納入後宮,怕是本王家的門檻都被錦陵提親求愛的青年才俊給踏平了!”
烏不同眼中攏著一絲玩味的好奇︰“本王還听聞宸娘娘她頗具才情,今日得見她的字跡,看來此傳言非虛啊!”
“此言確實非虛,小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心思聰慧伶俐,實在是討人喜愛。所以即便是成祖皇帝都對她青眼有加,特另賜小字詩苒,願她如詩似畫。”
顧玉章得意的說著自話,復而轉過身為烏不同斟了一盞茶,那是上等的碧螺春,因為烏不同特別喜歡此茶,所以顧玉章特地從貢品中調撥了一些發到了這里。
看著澄瀲的茶汁,顧玉章倒是覺得這烏不同還真是崇尚中原文化,只是這不僅僅是崇尚更是一種覬覦,從他第一次見到烏不同時,他就從他看似平淡的眼中看到了那種邪惡的欲望。
烏不同接過茶盞,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听您如此一說,本王的妹妹怕是入不了皇上的法眼了。”
听他如此一說,顧玉章面上不禁尷尬,因為他知道烏不同將他的妹妹帶到錦陵,主要的目的便是與宇文煥卿結下這姻親,以鞏固皇家與南詔的親緣,再有便是希望用姻親將大梁與南詔牢牢地捆綁在一起。
如此一來,他這個庶出的二王子的繼位便會名正言順許多,這恰恰不是自己願意看到的︰“玉別公主自然是另一番美與韻味,這全看皇上的心思了!”
烏不同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順勢坐在了高座上︰“顧王爺,本王已經派人打听過了,皇上駕崩之言系鬼市散播出來的流言,所以本王打算于近日進京。畢竟皇上他下了聖旨,若是本王抗旨不尊的話,會為南詔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听到烏不同真實的來意,顧玉章眼楮中滿是無奈,自己盤算了那麼久還是抵不住宇文煥卿的離間︰“這是自然,本王亦要趕回大營去,擇日班師回朝!”
烏不同見自己對面的老狐狸在接到自己親生女兒的家書後,竟然急著回去,他愈發的覺得那封書信的可信度愈發的高了些。
他低著眉眼,將手中的茶輕輕飲下,只是他不明白這樣的事情之于他到底是好事還是禍事,自己到底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呢?
南詔國地處邊陲,時有天災,這讓他覺得中原處處都有好機遇,這未嘗不是為南詔黎民博得更多利益的好機會。
“兄長,你在里面麼?鐘玉別抓了幾個奇怪的人,您要不要出來看一看!”
一個清脆的聲音從帳外傳了進來,清甜而干脆,像飽含汁水的甘蔗一般。
烏不同一听,不禁微微皺眉,起身對顧玉章說︰“本王的這個妹妹太過刁蠻任性了,本王去瞧瞧!”
言閉,他走出了營帳,顧玉章亦尾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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