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銀光閃閃的鎧甲驚動了宇文煥朗波瀾不驚,本平靜異常的閑散之心,他本以為這只是一次皇家的圍獵之游,不成想自己五哥和驃騎將軍顧沛凡竟然身著鎧甲,手持利劍,似乎有一場硬仗要打一般。
這讓他無比錯愕,更讓他不解的是宇文煥淵執意讓兵士保護他離去,這讓他不能容忍,自己何時成了貪生怕死之輩了?
宇文煥淵看著執意要留下的宇文煥朗十分的無奈,有些話不能言明,但煥朗他不通武功尚不能自保,留下來反而會成為拖累︰“煥朗,而今五哥不瞞你,此次行圍不過是皇兄的一個計謀,旨在以此誘出鬼主葉重樓。所以皇兄從最初就不願意將你帶來,你自己執意要來,皇兄以為能護你周全亦不好多加阻攔!而今,開戰或是在所難免,所以你必須服從我的安排,速速離開這!”
他走上前,正了正宇文煥朗因與兵士拉扯而有些褶皺的衣衫,滿眼的愛憐︰“煥朗,听五哥的話,與他們離開這里!若是你出了事,皇兄他…他決然不會饒了我的!所以,為了你自己的安全也為了五哥,求你了,听話!走吧!”
宇文煥淵此時的心早已酸澀難耐,而今皇兄生死未卜,他不能再看到自己最小的弟弟再出任何差錯。
听著宇文煥淵的苦苦相勸,宇文煥朗失去了留下來的堅持,因為正如五哥所說,他確實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不擅武功,甚至連自保都成問題,留下來只能拖累眾人罷了。
想到這,他點點頭,復又拱手道︰“五哥保重,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听你話離開就是了!”
顧沛凡見他點頭應允了,趕緊又叮囑了一遍兵士,再三陳述所走的小路路線以保無虞。
而後,宇文煥朗就經由這山路由一隊人馬護送,離開了行圍大營。
在其走後不多久,宇文煥淵便開始排兵布陣,將大營清空,等君入甕。
而遠在幾十里外的南宮澈依舊在馬不停蹄的護送著顧沛蕖一行向錦陵進發,只是每當車內傳來顧沛蕖撕心裂肺的哭聲時,他都難以遏制自己的傷悲,他恨不得插上雙翅帶著宇文煥卿與她一個飛升騰雲就到了南宮暗影府。
忽而,馬車後喊聲大作,他匆匆回身,只見一群騎兵向顧沛蕖的馬車奔去,那些人身著黑衣金紋的夜行衣,那裝扮無疑是幽魅鬼使。
見此,他趕緊策馬回轉,大聲地吩咐淺笙等人︰“快,保護皇上!”
帶頭而來的則是一襲紅衣、紅紗蒙面的上官懿寧,她見南宮澈匆匆回援馬車,心中更加篤定顧沛蕖定然在那馬車之內。
她變得更加的得意與興奮,不禁用尖利的聲音喊道︰“無需戀戰,直取馬車便可,車內之人的命我是要定了,若能得馬車之內人的首級者,我有重賞!”
一隊精悍的幽魅鬼使听此更加的振奮,他們策馬揚鞭直直地奔著那裝潢華麗的馬車而來,一時間竟有刀劍向馬車砍來。
听到車外的異動,顧沛蕖知道是葉重樓的人追來了,她緊緊地抱著依舊昏迷不醒的宇文煥卿,她止住了眼淚,從腰間摸出了凌霄送與她灑千針,心中打定了主意︰若是有人逼近馬車的話,無論何人她都要擊斃他們,以護佑宇文煥卿的安全。
看著他的容顏依舊似沉睡了一般的安然,這讓她很是心傷,止住的眼淚禁不住又滴落下來︰“煥卿,你不是說要護我周全,保我平安麼?而今我有危險,你卻在這睡著?你是不是又失約了?所以,這次讓我來保護你吧,不過下不為例,好不好?”
她輕柔地撫摸了一下宇文煥卿的臉龐,收起了悲痛欲絕的情緒,她經歷了那麼多事,早已經練就了沉著鎮定的性情,而今大敵當前,哭泣軟弱是最無用的!
忽而,車外便可以听到刀兵相見才會有的聲音,兵器之間的相踫發出的冷絕之音,奮而殺敵而發自內心的嘶喊,無不讓她感到南宮澈應對此變得膠著。
她撩開窗簾往外一望,只見南宮澈與淺笙護在馬車兩側,將手中的劍舞得無比靈動,猶如一道道環繞往復的銀光一般在她的眼前閃耀,然而一隊兵士卻傷亡慘重。
若是如此下去的話,那麼南宮澈與淺笙寡不敵眾就在所難免了,畢竟對方的騎兵顯然更為精干,武功更為高強。
顧沛蕖撂下簾子,緊了緊手中的灑千針,此物她從來就沒用過,但是她相信凌霄是不會騙她的,她一定有辦法讓宇文煥卿化險為夷。
南宮澈與淺笙往來應付著這些幽魅鬼使,他們已將兵士斬殺大半,而後便頗有戰術的三五一隊的輪番向他們打來,目的不言而喻︰若論單打獨斗,他們決然不是南宮澈與淺笙的對手,所以他們開始人員輪換的戰術,打一陣便逃遁,再換一波人再打,以用此拖到二人疲累不堪,而後再群起攻之,這樣任由南宮澈武功再高強,亦會落得寡不敵眾。
南宮澈自然也發現了他們的奸計,可是如此境況,他又不敢貿然離開馬車太遠去奔突剿殺這些幽魅鬼使。
他邊應對邊向顧沛蕖喊話︰“娘娘,臣等為娘娘殺出一條路來,而後你不要多想,策動馬車直奔北面而去,進了錦陵城你與皇上就安全了!”
顧沛蕖听到南宮澈的喊話,忙不迭的應承︰“好,我即刻便去趕車!”
她起身將宇文煥卿安頓好,將他放得更為舒適一些,掩好他的披風,便握著灑千針,挪去了馬車門。
她用力的推開那車門,卻感覺有人用力的抵住了車門無法動彈,她知道定然是趕馬車的兵士死在了外邊,所以抵住了門。
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顧沛蕖終于將門推開,她將那兵勇的死尸推下了馬車,自己坐在滿是血跡的車門處,將身後的車門關上,用力的抵住。
她扯過韁繩大聲的喊著︰“南宮澈,我已經策動馬車,我們走!”
言畢,她用力的甩動韁繩,那四匹駿馬一陣嘶鳴便如同四枚羽箭一般射了出去。
上官懿寧見顧沛蕖竟然從馬車里出來,而且親自架車前行,而那車門竟然死死的關著,這讓她料定馬車內一定還有別人,一個比顧沛蕖性命更緊要的人,所以她才會舍命從車內出來。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能比宸皇貴妃還要金貴,那麼定然是皇帝宇文煥卿無疑!
想到這,上官懿寧的嬌媚的鵝蛋臉變得興奮而猙獰,她嬌嫩的紅唇再次放肆的歡叫著︰“皇上宇文煥卿就在車內,我們攻過去,親手斬殺了他們!”
說完,那群人開始群起而攻之,這讓南宮澈更加的驚惶,他想舍下烈雲以護顧沛蕖平安,他將將騰起身來卻听顧沛蕖說︰“南宮澈,你無須棄馬向本宮來,本宮有辦法保住皇上,你只需防護好你那邊即可。”
上官懿寧亦听到了顧沛蕖的喊話,原來真的不出她所料,宇文煥卿真的就在馬車內,看著縴弱的顧沛蕖,她隱隱覺得這個女人瘋傻起來亦是愚蠢,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竟然想螳臂當車。
她奮力策動坐下馬匹,手持長劍向顧沛蕖而去,嘴中叫囂著︰“顧沛蕖,我們新仇舊賬一起算,你受死吧!不過你放心,我會送宇文煥卿下去與你團圓的!”
這個聲音讓顧沛蕖覺得十分的熟悉,但是面對蒙著面的紅衣女子,她又無法判定此人是誰,而眼下沒有比即刻殺了他們這些妄圖弒君謀逆的人更重要。
她猛地勒住了韁繩,四馬猛地沖擊力,讓韁繩都變了戾氣十足,她明顯感覺到手掌心被勒出了血痕,很是生疼。
這些微不足道的疼痛讓她無暇顧及,她拿出灑千針緊緊地握著,直直地對著向馬車而來的那群人。
她用力的扭動灑千針的銀色的筒身,只見數千支銀針噴薄而出,向一道道炫目的銀光向前而去。
而巨大的沖擊力讓她猛地向後頓去,硬生生地撞在了車門上,她直覺皮肉骨頭被撞得生疼。
無論是幽魅鬼使也好,還是所他們所騎的馬匹,都因銀針刺破皮肉而感到了鑽心的疼痛,那些鬼使紛紛墮下馬來。
而上官懿寧亦身中數針,被痛得難耐,這種痛從中針處竟然散到了身體的四肢百骸,甚至每一寸皮膚,她知道這針是有毒的,她已經變得視線模糊不清,她靠著堅韌的氣力,提著劍直直向顧沛蕖而來。
南宮澈見顧沛蕖身上竟然有如此毀天滅地的暗器,不禁大喜過望,他趕緊呼和淺笙︰“淺笙,這是個好時機,我們殺過去!”
淺笙亦明了,她提著劍與南宮澈一道殺了過去,一路上猶如砍瓜切菜一般,十分的得心應手。
上官懿寧艷紅的衣衫在風中變得有些凌亂,但是在混戰之中則變得尤為扎眼,南宮澈見此,提著月影劍,騰空而起,微微一挑便劃過了上官懿寧的喉管——一劍封喉。
顧沛蕖便清清楚楚地看著那抹艷麗的紅色頹然地栽到了地上,復又被驚惶的戰馬踏碎了皮肉。
忽而,一群白衣靈動的人從北而來亦加入了混戰,見到黑衣的幽魅鬼使倒是未容情半分,聯合南宮澈、淺笙將中毒未死得幽魅鬼使殺了個干淨。
這讓顧沛蕖很是奇怪,而今荒山野嶺,怎會又這些個身手不凡的人現出來。
她復又抬起灑千針,預備見機行事,若是這些人圖謀不軌的話,她便可以再發千針。
突然,一抹甚是清麗的身影落在了馬車上,聲音溫柔而空靈︰“靈兒,別怕,是我!我來救你了!”
顧沛蕖猛地看向身側,又將灑千針對準了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只見那目若朗星、含情凝笑的雙眸正切切地盯著她,一雙劍眉也是英氣不凡,高挺的鼻梁下的瑩潤豐美的嘴唇抿成了一條優美弧線。
他揚起的青色影紗甚是飄逸,原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雪靈谷少主——凌霄。
他未束發冠,只是用一白玉發簪將長發固于腦後,一瀑黑發順滑而垂,依舊是風流瀟灑,翩然欲仙。
此時,顧沛蕖再見他倒是猶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她淚眼朦朧間欣喜地說︰“凌霄,見到你太好了!快,你快幫幫我,幫我回到錦陵,我是一刻都耽誤不起了!”
凌霄每每見到她,她都是那副清高自許,不諳世事,宛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模樣,而今卻很是狼狽,這讓他打心眼里心疼自己愛慕的女子。
他從她的手中奪過韁繩,將碧霄劍放在一邊,溫言道︰“靈兒莫怕,我是不會讓任何人傷你的,我即刻便帶你回錦陵!”
言畢,他清冷的眉眼望向遠處,奮力地一震韁繩,馬車再次風馳電掣一般奔了出去。
得到雪靈谷弟子的相助,南宮澈等人很快便將幽魅鬼使斬殺殆盡,見到凌霄在驅使馬車,南宮澈亦是長舒了一口氣。
忽而,前面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他見顧沛蕖下了馬車來,淌過倒在血泊中的死尸,她走向了那紅衣女子。
南宮澈等人亦跟了過去,只見她猛地扯下了那紅衣女子的紅色面紗,上官懿寧那張漸漸枯槁的臉現了出來,顧沛蕖的手不禁一抖,詫異地自言︰“怎麼是她?”
南宮澈亦是無比驚訝,這上官懿寧怎麼會和鬼主葉重樓攪到一起?難道僅僅因為有共同的目的麼?
凌霄見他們均是一副很驚訝的模樣,再看那女子雖不及顧沛蕖美,倒也算得上小家碧玉,十分端莊,不禁亦好奇地問︰“靈兒,你認識她?她是何人,也是幽魅鬼使麼?”
顧沛蕖厭惡地將那面紗隨手一扔,掩蓋住了她的臉,似感慨又似陳述第說︰“她曾是宮中的嬪妃,上官修儀,只是不成想她居然會死在這!”
她從未親自動手殺過任何生靈,而今這樣一個曾經與自己有諸多糾葛的人,竟然死在了自己的手里,這讓顧沛蕖不禁暗嘆︰命運不可捉摸,皆是造化弄人而!
顧沛蕖迅捷的轉過身,切切地向馬車奔去︰“好了,爾等快隨本宮回錦陵,皇上的病耽誤不得!”
凌霄如此一听,方知馬車內的人是當今聖上宇文煥卿,心中不禁猶疑︰宇文煥卿武功高強,上次得見便覺其武功高深,難以參詳!而今卻躲在車中未出,難道他忍心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為自己舍命?還是他真的病了,是何等重病會讓他一病不起?
想到這,他快步跟了過去,他有幾分戲謔地調侃顧沛蕖︰“靈兒,你金貴的皇帝是不是真的要一命嗚呼了?所以,你才如此心急?”
“凌霄,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他是皇上,是真龍天子,他洪福齊天,得皇天護佑,他是不會有事的!你再口無遮攔,本宮定不饒你!”
顧沛蕖像一頭被激怒的豹子,憤恨地盯著凌霄,眼中滿是清淚卻似滲出血的冷厲,只是她脆弱的嘴唇止不住地顫抖著,她著實像一只經歷了風吹雨打的蝴蝶,很是無助,無所依傍!
凌霄自知失言,一邊追著閃身進了馬車的顧沛蕖,一邊切切地詢問︰“靈兒,你別生氣,我不會說話!皇上是病了,還是…還是中了毒?”
南宮澈見此亦無奈地翻身上馬,路過凌霄時不忘提點︰“凌霄少主,謝謝你方才的救命之恩!不過,望你謹言慎行,不要惹她傷心,更不要給自己惹禍上身!”
凌霄被南宮澈這樣一忠告,便知事情的嚴重性。
他一面讓雪靈谷的弟子隨侍在馬車之後,一面上了馬車,他推開那車門,只見顧沛蕖抱著面色蒼白猶如沉睡的宇文煥卿正在垂泣。
她憔悴無助而又情思哀哀的模樣,著實惹人心疼,他攏著衣衫進了馬車,順勢攬過宇文煥卿的手腕,為其診脈,繼而一副豁然開朗的喜悅之色︰“靈兒別哭,他還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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