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沛蕖自被冊封為宸皇貴妃後自是風頭無兩,在後宮諸人眼中儼然就如新後一般。皇帝宇文煥卿三五日便會有各種各樣的封賞下來,大到賞金賜寶小到一碗羹湯,只要是皇宸貴妃喜歡的,皇上都會一一滿足。
宮中人漸漸便傳開了‘即便宸娘娘想要天上的星星,皇上都肯登天梯去摘’,不過顧沛蕖卻並未恃寵而驕,反而對待眾人更謙恭謹慎一些,即便是宮中侍婢她都寬宥待下。
時間一長,這宮中竟然人人稱頌她的好處來,倒是將鳳宸宮的中宮皇後鄭雪如忘得是一干二淨。
而這皇後到底是有心性的,居然對此視而不見,她倒是時時去侍奉太後戚媚。
即便是與顧沛蕖撞見,鄭雪如亦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還會夸贊顧沛蕖將後宮諸事打理的井井有條之類的,倒也是相安無事。
這日清早,顧沛蕖攏著一襲薄如蟬翼的紗衣輕聲地喚著宇文煥卿︰“皇上,你醒醒啊,你再不起來可誤了早朝了!”
她撥弄著他的耳朵,從耳廓滑到了耳垂,復又抻上一抻再次喚道︰“皇上,你再不起來,今晚臣妾就將你關在綺宵殿外邊,你就甭想進來了!臣妾可是說得出做得到的啊!”
不知是宇文煥卿早就醒了听到了這樣的恐嚇,還是恰巧他就醒來了,他那秀麗而清澈深邃的眼眸忽而便睜開了,撲閃著的修長睫毛很是魅惑︰“苒苒,總是嚇唬朕,朕若是真不來了,你豈不是孤枕難眠?”
顧沛蕖見他惺忪睡眼間還不忘了調笑自己,捋了捋頭發瞟了一眼宇文煥卿嬌蠻地反駁︰“皇上真賴皮!誰孤枕難眠還說不定呢!”
宇文煥卿太過喜歡這樣的清晨,有她在臥榻旁,仿若一天初始便是美好的。
他伸出有力的手臂將她攬進了懷里,撒嬌道︰“朕再睡一會兒,你別說話!”
顧沛蕖被宇文煥卿寬厚的手掌給按在了他的胸口旁,然後他又要昏昏而睡,她見此趕緊掙脫著起來︰“再睡就誤了早朝了,臣妾可不想讓滿朝文武說我狐媚惑主,耽誤朝政,你趕緊給我起來!”
言閉,她拽著宇文煥卿的胳膊使勁兒的搖著,整個床榻都因她的搖動而不斷起伏晃動。
宇文煥卿無奈地嘆了口氣︰“好了,好了,朕起來還不成麼?苒苒你可真是個磨人的妖精!夜里欲求不滿,白日里還要作規矩端正的賢德皇貴妃,你可把朕累壞了!”
顧沛蕖見他耍起潑皮無賴來還開始血口噴人,她趕緊紅著臉開始急急的辯駁︰“皇上你胡說什麼呀?你再胡說我可生氣了,欲求不滿的明明是你,你個昏庸貪色的皇帝!”
宇文煥卿眯著色色的眼眸,不懷好意地笑著說︰“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啊?敢說朕昏庸貪色了,好!朕就給你貪個色看看!”
說完,他一起身便將顧沛蕖撲在身子底下,開始上下其手的撥弄她,顧沛蕖耐不住癢哭天喊地的求饒︰“皇上,臣妾錯了…哈哈…。臣妾錯了,你饒了臣妾吧!皇上,你饒了臣妾吧,臣妾錯了!”
二人玩鬧了好一陣,宇文煥卿才罷手,仰躺著看著花紋繁復,層層疊疊的床帳。不多時,顧沛蕖亦調整呼吸地躺了過來,似無意的問︰“皇上,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後宮實在是太平靜了,平靜的不似以往!”
宇文煥卿翻過身,看著突來一問的顧沛蕖,刮了刮她的鼻尖贊嘆︰“你是想讓朕稱贊一下朕的宸皇妃管理後宮有方麼?”
顧沛蕖一把扯過宇文煥卿的手,自己起身一並將他拉了起來︰“當然不是,臣妾只是覺得心不安罷了!皇後鄭雪如自打回宮以後便和換了一個人一般,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姿態,每次看到臣妾去給太後請安,她都是笑臉相迎,但是臣妾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宇文煥卿也覺得鄭雪如回宮後的表現太過反常,她一向重視家族親貴,反而在他們獲罪之後,她連為他們求情都不曾有過,仿若那些人與自己無干一般。
他曾以為鄭雪如這樣做是為了自保,所以她不敢與自己言明,但是宇文煥卿詢問過母後戚媚,她亦為向太後求過情。
鄭雪如越是放得下,看得開,宇文煥卿就越是不安,只是不成想顧沛蕖居然有與他一樣的看法。
顧沛蕖一邊為宇文煥卿更衣,一邊絮絮而言︰“而且臣妾總覺得,她似乎在籌謀什麼事情,幾乎日日都會去太後的宮中逗弄瑋元。臣妾覺得很奇怪!”
宇文煥卿將內衫穿好,扶著顧沛蕖的肩膀切切地叮囑著︰“朕會留意她的,苒苒,你離她遠遠地,她手段與城府我們也算領教過,朕怕她對你不利,所以你不要去招惹她!”
顧沛蕖不無擔憂地點點,復又對外喊道︰“瓷青,打水為皇上洗漱!”
她的聲音剛落下,便見簡嚴和瓷青和一眾紫宸宮的婢女便閃身進來了,她們或捧盆,或提水,或執巾,或捧發冠……
倒是很有幾分魚貫而入的意味,見她們急三火四的模樣,顧沛蕖不禁臉上尷尬,想來這早朝怕是又誤了……
簡嚴等人低著頭含著笑伺候宇文煥卿洗漱並更換袍服,那臉上的竟都是心照不宣、萬分明了的淺笑,讓顧沛蕖十分的尷尬。
她攏了攏薄紗睡衣鑽進了紗帳內,準備再睡個回籠覺,卻被宇文煥卿一把給抓住。
他笑意淺淺︰“苒苒,你再去睡會兒,今日朕要商討春圍之事,朕晚上再來看你!”
顧沛蕖听他這樣一說,趕緊用手制止道︰“別!千萬別!您還是別來看臣妾了,臣妾去紫宸宮看你吧,函恩殿離前朝近一些,免得你總賴床誤了早朝!”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殿內的人听見,瓷青和簡嚴及一眾宮婢不禁笑出了聲,宇文煥卿不好意思干咳幾聲︰‘咳咳…’
最後無奈一笑,尷尬道︰“如此也好,朕先走了!”
言閉,他便大步流星的向殿外走去,顧沛蕖見他走了,伸了伸懶腰準備再去補一覺,心中卻暗嘆︰話說這椒房貴寵,日日專寵還真有點累人。
剛剛躺下閉目養神了一會兒,顧沛蕖突然睜開了眼楮,她盤桓了一番宇文煥卿的話,臉上滿是喜色。
她騰的一下子起了身,召喚瓷青︰“瓷青打水為本宮洗漱,倚畫你進來!”
方回到門外侍候的瓷青听到顧沛蕖的呼喚趕緊閃身進來︰“娘娘不在多睡一會兒了麼?這就起來了?”
顧沛蕖攏著長發探身走出了“嗯,現在就起來,倚畫,你來給本宮更衣!”
倚畫進殿後便去衣櫥內為顧沛蕖選衣裳,卻見顧沛蕖攔她一把,低聲在她耳邊說︰“你現在就去敬親王府,告訴敬王殿下巳時三刻到驪江北岸接人!”
“娘娘,你真要把地牢里的女犯人給救出來啊?您與皇上剛剛和好沒多久,您這樣豈不是惹他不悅麼?萬一皇上因此怪罪您,您豈不是得不償失?”
倚畫一听趕緊反駁道,她實在不明白,即便敬王救過娘娘,但是這雪靈孌亦是刺客不假,若說欠敬王救命之恩倒也可不提了!
顧沛蕖一邊在衣櫥內找較為寬大的裙服,一邊呵斥著倚畫︰“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話多了?本宮讓你怎麼做,你怎麼做便是了!是不是你看沛凡回來了,就不打算听本宮的話了?”
倚畫無奈地嘆了口,嗔怪道︰“娘娘,你知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還不是怕您惹禍上身麼?”
顧沛蕖挑中了一套暗紅色蜀錦繡芍藥的衣裙,這裙擺寬大倒是很合宜,她將此拿了出來,復又對倚畫言說內情︰“倚畫,有些事本宮現在無法與你說,不過你要知道這地牢的女子對本宮來說很重要,本宮是一定要把她救出來的!”
倚畫見顧沛蕖執意要救此人,自己再三勸阻亦是枉然,便只得乖乖地出宮去了敬王府。
倚畫走後不久,顧沛蕖便身著一襲暗紅色蜀錦芍藥的衣裙,披著嫣紅流光錦的斗篷領著瓷青等人去了紫宸宮。
一路上,一眾宮婢都在向這位高高在上的皇貴妃請安問好,顧沛蕖倒是笑得和婉寧和。
不多時,顧沛蕖便到了函恩殿,她在函恩殿逛了一圈,仔細地查看了一下殿內的陳設對瓷青說︰“本宮今晚上就留宿在函恩殿了,不過皇上這睡塌太硬了,而且這床帳又久未更換!瓷青你領著一眾侍婢去掌錦司領一套月影紗帳還有一些新的軟被來,要能睡得舒服的!”
瓷青覷了一眼皇上的睡塌和床帳,臉上現出一絲嬌紅,心中暗想也難怪娘娘不喜這床榻,皇上已經半個多月未在函恩殿就寢了,日日留宿芷蘭宮,這函恩殿里連點暖和氣都沒有!
她俯身一禮趕緊回話︰“奴婢這就去辦,那娘娘您在這稍坐,奴婢去去就回!”
顧沛蕖低著眉眼品了品手中的白茶,點點頭︰“在掌錦司好好挑挑,可別讓皇上不喜歡!”
而後,瓷青便領著人去了掌錦司,顧沛蕖見此便起身向太和殿而去,紫宸宮的婢女本想隨行伺候卻被她攔了回來。
不多時,她將將走到太和殿便見趕著時辰前來為雪靈孌診脈的裴濟,她快步跟了上去,緊隨著裴濟進了地牢。
一路上她都躡手躡腳的,生怕多出聲音驚覺了走在前面的裴濟,她定定地看裴濟打開了關押雪靈孌的牢門。
裴濟倒是盡忠職守,一進去便開始為雪靈孌診脈。
他正聚精會神間,卻發覺面具後的那雙眼楮寫滿了驚詫,他回頭一看,竟然瞧見宸皇貴妃顧沛蕖就站在他的身後。
裴濟驚嚇不小卻趕緊依照禮數叩首︰“臣拜見宸皇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顧沛蕖給雪靈孌使了眼色,繼而盯著跪地不起的裴濟厲聲問道︰“裴御醫,本宮剛到紫宸宮就見你鬼鬼祟祟的來了這,怎麼?此女子便是皇上金屋藏嬌之人麼?”
裴濟一听,不禁冷汗涔涔,顯然顧沛蕖是因吃醋而動了大怒,而且她一定早有察覺,所以才會尾隨自己來一探究竟︰“娘娘,此人並非皇上的寵妃,臣亦不知道此人為誰?只是奉旨看護這位姑娘,時時為其診脈!”
雪靈孌見顧沛蕖言語癲狂,雖然見她給自己使了眼色但還是沒好氣的說︰“你在這胡說八道什麼?”
“你給本宮閉嘴,這還輪不到你說話,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
顧沛蕖用力得擠著眉眼,眼光卻落在了雪靈孌用腰帶束著的小腹,那里已經隱隱有些凸起,算一算雪靈孌已經有了近兩月的身孕,吃得多且懶得動,她確實豐腴了不少。
她的聲音愈發地冷凜,像一陣卷著雪的寒風︰“裴濟,你還想替皇上打馬虎眼?你當本宮是瞎子麼?這女子顯然已經有了身孕了,不成想皇上居然這樣對本宮,本宮知道你是奉命行事,但是本宮照舊可以罰你!”
裴濟向後小心地覷了一眼戴著面具的雪靈孌,近乎懇求的再次伏地參拜︰“臣不敢欺瞞娘娘,皇上說此女所懷並非龍嗣,所以請娘娘開恩!”
雪靈孌氣悶的別過頭,不想看到乖張的顧沛蕖,她卻禁不住撫了撫自己小腹,臉上隱隱有了憂色。
顧沛蕖見裴濟已經有些唯唯諾諾,便緊著吩咐道︰“你先出去吧,本宮倒要瞧瞧這女人到底有何本事如此狐媚?哄騙著皇上連皇嗣都懷上了!”
裴濟深知龧海沉浮中顧沛蕖的手段與冷厲都勝似以往,他實在怕她因愛生恨做出傻事,趕緊勸阻︰“娘娘使不得啊!娘娘可不能傷害這位姑娘,皇上怪罪下來,不僅微臣擔當不起,即便是娘娘亦吃罪不起啊!”
顧沛蕖冷凜地攏了攏自己的錦衣華服,十分不悅地說︰“本宮自由分寸,還輪不到你置喙,你趕緊給本宮退下!本宮暫代後宮諸事,難道還使喚不動你這御醫院的原判不成?”
裴濟听聞此言,五髒俱焚,既懼怕顧沛蕖的淫威又擔心皇帝的怪罪。
他思量再三,他還是退了下去,他決意迅速將此事回稟宇文煥卿,也好救下這個懷有身孕的姑娘。
一踏出太和殿,裴濟便急吼吼地向前朝而去,那里早朝未散,他雖不敢冒然闖進去,但他還是早早地候在那,等著皇帝宇文煥卿下朝。
裴濟一走,顧沛蕖便開始寬衣解帶,一邊脫衣服一邊叮囑雪靈孌︰“靈孌,你快將你的衣服脫下來,換上我的,我再為你畫上額間的鳳尾朱紅!你便可以出去了!”
雪靈孌雖然驚詫她的所為,但是她還是不願意就此與顧沛蕖有所瓜葛,若是應承了她的營救,她便間接承認了此人是她的姐姐︰“你別白費力氣了,我是不會欠你的人情的,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你若是把我惹急了,我還是會殺了你的!”
顧沛蕖跪下身來,雙手攏著雪靈孌的手,近乎哀求的解釋著︰“靈孌,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裴濟一走出太和殿,一定就會去找皇上。而今這個時辰皇上在早朝,裴濟他不敢冒然闖進去,若是你拖到皇上下了朝,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雪靈孌一把甩開顧沛蕖的手,聲嚴厲色的說︰“你少跟我假惺惺地,你不要以為你這樣我就會記你的人情,我這輩子都不會感激你的!”
顧沛蕖無奈地別過頭,哀怨地嘆了口氣,復又無比莊重地說︰“雪靈孌,無論怎麼想我都不要緊,我也不需要你記我的人情!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此時宇文煥淵就在驪江北岸等你!”
雪靈孌听到宇文煥淵的名字,心頭一震,一個烙刻在心里無比清晰的身影漸漸映在了眼前,她不禁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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