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煥卿清冷邪魅帶著幾絲恐嚇的言語落在雪靈孌的耳中竟然如刀割一般,但是她不相信眼前這個豐神俊朗、氣度不凡的皇帝會因為她而遷怒自己的同胞兄弟,降罪于一個大梁爵位一品的親王。
雪靈孌逼迫自己變得冷靜而淡然,裝出一副全然沒有听到宇文煥卿所言的表情,仿佛那個叫宇文煥淵的男人與自己毫不相干一般。
宇文煥卿被這里的暖融哄得有些口干舌燥,簡嚴會意地去為他端了盞新茶。
他端著茶盞輕啟瓷蓋便是茶氣氤氳間的芬芳,嘴角凝著一絲冷蔑淺笑的宇文煥卿顯然猜透了雪靈孌此時不言語的心境。
他輕飲一口淡茶︰“你是不信朕會降罪于他,還是你二人的私定終身,兩情繾綣從始至終都是你演的一出戲而已,你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
雪靈孌听到宇文煥卿輕蔑的言語,手握得緊實竟顯出了青色美麗的紋路來,她反咬著嘴唇硬撐著不說話。
宇文煥卿見她無意交談,再次譏諷,轉而向簡嚴說︰“你方才與朕說這位姑娘在敬王府內與煥淵如何甜蜜相守!而煥淵也與朕指天誓日的明志非她不娶甚至不惜與她同生共死,看來你們都被她騙了而已!”
他用茶蓋子濾了一下茶沫,看著青瓷描山水的茶盞,眼中攏著一絲嗤笑︰“朕早就說過她與煥淵之間只不過是逢場作戲,倒是朕的傻弟弟痴心不改。”
說完,他便起身準備離去,簡嚴見此趕緊遞話︰“皇上,奴才難道真的去傳旨——褫奪敬王殿下的封號,候旨等罰麼?”
宇文煥卿臉若冰霜一般,沉吟片刻︰“不得不罰!”
言閉,他便拽過披風披好,準備離去。
此時,雪靈孌有些亂了分寸了,但是她還拿不準這是宇文煥卿有意使詐還是他確實要處置宇文煥淵。
雖然她浪跡江湖但也明白皇宮內權力傾軋,委實少有兄友弟恭之事,皇室子弟倒是為了各自利益劍拔弩張的不少。
想到這,她大聲地為宇文煥淵辯解︰“皇上,那金宇腰牌是民女偷的,我進宮行刺一事他全然不知,你不要怪罪他!”
宇文煥卿停下離去的腳步,定定地站在那,轉過頭看雪靈孌似輕描淡寫地說︰“煥淵說令牌是他在雪靈谷贈予你的。靈孌姑娘,朕不是三歲孩子任你哄騙,你若不拿出誠意來,朕是不會相信你的!”
簡嚴抖了抖拂塵斜睨了一眼那張讓其不敢逼視的臉,輕聲的勸慰︰“靈孌姑娘,進宮行刺是不可赦的大罪,你那塊令牌足以讓敬王殿下背負謀反的罪名,難道你忍心殿下因你而被廢麼?”
雪靈孌此時情緒越發的激動,她扶著鐵柵欄似乎在向宇文煥卿抗議一般︰“皇上,他是你的親弟弟啊!你怎麼能夠如此狠心呢?”
宇文煥卿自然不會對自己至親的煥淵做什麼,只是與簡嚴演戲給雪靈孌看罷了。
不過他此時的言語卻道出了皇家子弟的辛酸與涼薄︰“沒錯,煥淵是我親弟不假。可是我們乃是皇族貴冑,親情本就涼薄,而今他助你進宮刺殺朕,更是讓朕不得不猜測他有謀逆之心。所以…。”
宇文煥卿無意再與她多談,若不是將她逼到哭天搶地求他‘赦免’煥淵,那麼雪靈孌所說亦可信度不高,所以他便決然地走了。
雪靈孌見宇文煥卿翩然而去,心中驚惶萬分,她不希望宇文煥淵因為自己而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皇上,你回來!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你快回來啊,我說…我說還不成麼?”
簡嚴見此一溜小跑的去追宇文煥卿,此時他已經從地下密室內走了出來。
“皇上,那雪靈孌準備開口了,您要不要即刻去提審她?”
宇文煥卿攏了攏披風,鎮定自若地搖搖頭︰“此時不宜審她,朕要磨磨她的稜角,那樣她才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高座後的地磚再次合上,就像合上了雪靈孌所有的希望與光亮一般。
一方狹小的天地內只有她一人在這嘆謂,她依舊深恨顧沛蕖,依舊眷戀宇文煥淵,只是此時她卻茫然無措。
太和殿的門一開,宇文煥卿便見顧沛蕖領著婢女站在門口。
她眼光遲疑地向宇文煥卿身後掃去,卻見殿內空無一人,心內不禁納罕宇文煥卿來這作甚!
如今一襲雪狐銀裘、梳著半月髻的顧沛蕖如此卓然地靜立在自己的面前,讓剛剛見過雪靈孌的宇文煥卿著實有些恍惚。
不過顧沛蕖傾城絕色的容顏,清高出塵的氣質卻是無人能夠取代的。
顧沛蕖猶疑一問︰“皇上,你怎麼到這來了?”
宇文煥卿順著她的眼光往後瞧了瞧,隨便就找了由頭出來︰“朕…朕準備在這宴請百官,所以過來看看!”
顧沛蕖听到這樣的解釋亦無不妥,但是還是心中存了個疑影︰“臣妾為太後準備了一份節禮,不如此時便與皇上一同送去吧!”
宇文煥卿彼時才發現婢女的手中捧著一個捧盤,捧盤上則是一個紅色錦布的織錦長盒。
他笑意吟吟地點點頭,暗嘆她的禮儀周全,歡喜間他拉過顧沛蕖的手暖著,順勢牽著她向仁壽宮而去。
其實顧沛蕖因著心緒不寧委實忘了賀禮一事,倒是瓷青在漱玉軒想起未與太後備節禮一事,便打發司棋將這賀禮送了過來。
想到這顧沛蕖倒是對瓷青越發的滿意與不舍,這樣聰明伶俐的丫鬟果真讓人歡喜。
二人踏著初一的陽光,漫步而行,一路上流連著紅梅,而那青蔥的茶樹上的茶花亦含苞欲放。
宇文煥卿見顧沛蕖身後的侍書有些眼生,不禁有些遲疑的問︰“苒苒,你的這個女婢為何朕沒見過?”
顧沛蕖覷了一眼跟在身後的侍書,輕聲回答︰“她叫侍書,是臣妾從顧王府帶過來的,不在臣妾身邊伺候,一直在瑤瀟館當差。”
宇文煥卿彼時才放下心來,經過昨夜一事他確實有些草木皆兵︰“侍書,倚畫!苒苒給她們起得名字著實詩情畫意啊!”
顧沛蕖挽著宇文煥卿的胳膊,隱約覺得不安,輕聲詢問︰“皇上,你的手臂還痛麼?晚上臣妾給您換藥吧!”
宇文煥卿笑著搖搖頭,卻十分緊要地附在她耳邊說︰“朕不痛,也沒事兒,記住朕受傷這件事兒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又是軒然大波!”
顧沛蕖羞愧地點著頭,看著宇文煥卿的眼神亦愈發地溫柔,而他手上傳來的溫度亦讓她覺得分外的溫暖。
宇文煥卿看著遠處仁壽宮的檐角,有了幾絲多心︰“苒苒你從入宮至今都不曾到過仁壽宮吧?朕的母後委實不懂轉圜亦不辨人心,你不要怪她!”
顧沛蕖沉吟片刻,只是淡然一笑,似乎將與戚媚那些不愉快的前塵過往悉數都忘卻了一般。
二人穿過御花園,將眼光都落向了那欒樹傾倒留下的那個土坑,上面已經覆蓋上了一層白雪,像是一個雪做的臉盆遺落在地上。
顧沛蕖低著眉眼盡力回避讓她感傷的一切,繼而小聲的詢問︰“皇上,您把雪靈孌關到哪里去了?”
“苒苒,此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朕會處理的,你好好準備跟隨母後等人去安瀾寺祈福,而後你便可天高海闊了!”
宇文煥卿拒絕回答顧沛蕖的疑問,他只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讓她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與時間去破解這些謎團,只是這些謎團終究與她無關︰“你放心,即便南宮澈不能護你周全,朕也不會再讓雪靈孌追殺你!”
顧沛蕖粲然一笑,那個笑容倦怠而無奈讓宇文煥卿有些不明所以。
二人一進仁壽宮的大殿,便見除了太後一眾太妃俱在,而皇後鄭雪如、德妃章齡妤以及才人姜懷蕊,連帶著久病不出門的薛馥雅都在殿內,只是她低著眉眼木訥地呆坐在那。
宇文煥卿與顧沛蕖的倒來猶如一道美不可言的風景線靚麗了眾人的雙眼,而姜懷蕊與薛馥雅的表情則分外的難看。
戚媚見景妃顧沛蕖頭次踏足仁壽宮雖然詫異,但是亦坦然接受。
“兒臣、臣妾拜見母後、拜見太後。願母後長歲安康,福澤萬里。願太後千歲金安,事事順意!”
二人依著禮制向太後戚媚行了大禮,而殿內一眾人亦向宇文煥卿行禮問候︰“拜見皇上,願皇上萬事和順,康泰福昌!”
戚媚撐著起了身,笑意吟吟地說︰“都平身吧!易安,為皇帝與景妃賜座!”
宇文煥卿拉著顧沛蕖坐到了皇後的對面,二人的舉止落在常人眼中便是親密無間。
幾位太妃亦是因顧沛蕖的貌若天仙而喜聞樂見皇帝與她情投意合,不住地掩著嘴嬌笑著、議論著。
鄭雪如則端著高貴溫和,一雙鳳眼中蓄著平淡祥和,只是心中卻是醋意翻涌,昨夜除夕他竟然還是只願陪她守歲,自己這個皇後正妻委實沒有顏面。
“太後娘娘,因著新年臣妾便為太後準備一份薄禮,望娘娘笑納!”
顧沛蕖起身施了一禮,便恭順地晉上禮品。
易安會意便接了過去,戚媚打開一看乃是一株上等的靈芝,她滿意地點點頭︰“景妃有心了!你來得正好,哀家有一事要差遣你呢!明日皇後回鄭國公府省親,要在府里小住一段時間,所以啊,哀家為敬親王、逸郡王擇選正妃的事情就交由你來操辦吧!”
顧沛蕖一听委實有些驚詫,自己雖然在妃位,但是于理此事應該由皇後或者太後親自操持。
再者,皇後省親大可在宴席以後,何必急于回去省親,而且此乃彰顯母儀天下德行的大好時機,這鄭雪如怎會放棄此良機呢?
顧沛蕖低著眉眼,很是謙恭地說︰“太後娘娘,臣妾入宮半年,資歷尚淺,恐怕難勝任此盛事!”
“景妃過謙了,你系出名門且知書識禮,哀家認為你可以勝任,望你不要推卻。”
戚媚覺得章齡妤雖然亦出自四大世家,但是確是庶出,對于遴選正妃的嫡出女兒來說到底傷了她的顏面。
宇文煥卿覷了一眼心事重重的鄭雪如,笑著對顧沛蕖說︰“苒苒無須推卻,朕會幫你籌辦此事的,再者說只是一次宴會而已。至于煥淵和煥朗如何選擇則全在他們個人!”
鄭雪如此時反而更加的坦然,她現在更加關心的是鄭國公府的榮辱,因為自己弟弟鄭克遇如今還在大牢之中。
近日來的消息還是皇上不停的命人輪番審問他,說他已被牢獄之苦托得整個人都變了形,枯槁不已。
想到這,鄭雪如端起茶盞飲了起來,眉宇間無悲無喜沉靜地仿若深秋的月色一般。
顧沛蕖听宇文煥卿如此一說亦不再推卻,因為滿殿之內似乎除了自己與鄭雪如可以幫襯戚媚的也無他人了︰“既然如此,臣妾領太後懿旨!臣妾定當竭盡心力不負太後所托!”
言閉,顧沛蕖復又坐到了宇文煥卿的身邊,溫柔而和順地模樣落在戚媚的眼中也是歡喜。
她會心一笑,只是看著殿內寥寥無幾的後宮妃嬪,她還是悲從中來勸解道︰“皇帝,你身為兄長應該起表率作用,而今你的妃嬪寥寥數人,委實凋零。皇帝,過了年便在民間選秀吧!”
宇文煥卿听到母後如此說,眉宇間攏著一絲閑愁,可是一想到顧沛蕖即將離自己而去,自己又何必在意選了哪些女子,失了哪些真心呢?
他微微一笑,言語清冷間倦怠地回話︰“兒臣但憑母後安排!”
顧沛蕖听到戚媚要為宇文煥卿大選秀女,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失落,仿若喝了幾口閑醋一般心中酸澀莫名。
她突然想到宇文煥卿曾經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證,若是可得她一人真心,他願意罷免選秀制度,讓她一人獨享他所有的寵愛。
姜懷蕊此時察覺出顧沛蕖眼中的失落,她笑得燦爛,心中暗嘆︰讓你也嘗嘗失寵的滋味,那可比不生不死難受多了!
只是一想到刺殺顧沛蕖失敗,她整個人都懨懨地沒什麼精神。而宇文煥卿稍顯冷涼的眼神則掃過了她,籌謀著怎樣能通過姜懷蕊生擒了葉重樓。
宇文煥卿看似漫不經心地說著自己年後的打算,心中卻在希望姜懷蕊可以生出不詭的心思來,這樣也好讓花子柒在她耳邊敲敲邊鼓︰“母後,兒臣打算年節過後,帶著煥淵、煥朗等人去圍獵,兒臣已經許久沒有出宮狩獵了!”
戚媚笑著應允︰“你們兄弟幾人的事情,你們自己商量就好了,只是要帶足了人馬,確保無虞!”
姜懷蕊听到這仿若看到宇文煥卿騎著駿馬英姿勃發、帥氣逼人的樣子,只是當她目光落在顧沛蕖的身上時,她的嘴角顯出了一朵邪魅的笑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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