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宇文煥卿穿好龍袍就去上朝了,只是他精神著實有些不濟,因為昨夜他喝了太多的酒自然會頭疼。但是從他登基起,就沒有落過一次早朝听政,可謂是風雨無阻。
顧沛蕖起身不久,便見簡嚴領著易姑姑來了函恩殿,將瑋元接到了仁壽宮撫養了。
她知道宇文煥卿不放心皇後鄭雪如,所以才將瑋元交由太後看顧,只是難為他在得知瑋元的身世後還不改初衷,待瑋元亦如當初。
顧沛蕖對著妝鏡編梳頭發邊嘆了口氣,自己與南宮澈生了齟齬,心里又放不下他,但是又不知怎麼面對他。
“瓷青,本宮不在紫宸宮用早膳了,我們回芷蘭宮吧!”
瓷青听此,便打點一番扶著顧沛蕖坐著驕攆向芷蘭宮走去。一路上,瓷青都隱隱覺得兩旁的侍婢除了恭敬行禮,便是不絕于耳的竊竊私語,這讓瓷青覺得十分納罕。
芷蘭宮宮人與其他宮室的侍婢顯有往來,因為大多數芷蘭宮人都是顧沛蕖從王府里帶過來的,再有就是皇上從紫宸宮撥過去的幾個衷心老實的侍婢,自然也和其他人來往不多。
所以,早已在侍婢中流傳廣泛的‘南宮澈與景妃有染’已經愈演愈烈,只是在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分外的安靜。
函恩殿內,宇文煥卿早朝後,換了一身草木灰雲紋蜀錦常服依靠在九龍鎏金椅上,與宇文煥淵、南宮清議事。
宇文煥淵見他臉色很差,神情倦怠,不禁提醒道︰“皇兄,您今日可否身體不適?臣弟見你臉色極差!”
南宮清自然也發現了宇文煥卿的異樣,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因為南宮澈自從南平回來以後整日里便常常獨自發呆,昨日更是魂不守舍。
暗衛落風的身份,皇上宇文煥卿一早便已經知道,自己也知道星辰是皇上的人。他二人喜結連理多年,一直遠避塵世,在宮外做逍遙散人。
如今,宇文煥卿將夫婦二人派去看護賞給景妃的追影,無疑已經察覺了南宮澈與景妃兩人有情愫,既然落風回府稟告自己南宮澈與景妃之事,難道星辰就不會稟告給宇文煥卿麼?
想到最近宇文煥卿似往常一樣待人接物,處理政務,這讓他寢食不安,他怕宇文煥卿突然發作進而禍及滿門;可今日宇文煥卿神情倦怠,臉色不好,自己又覺得如坐針氈。
“朕昨日酒喝的有點多,頭有些痛,不礙事!煥淵,朕交你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宇文煥卿用手拄著頭獨自按著太陽穴,消解著困倦與頭痛。
宇文煥淵听此稍稍寬心,繼而說道︰“皇兄飲酒要適量,保重龍體要緊。哎,至于皇兄交于臣弟辦的那件百蝶圖的案子,委實有些一言難盡啊!”
宇文煥卿打起精神,挑著眉眼問︰“怎麼?可是遇到了什麼難處?”
“最大的難處就是百蝶圖的數量委實有些多,臣弟算了下,竟有將近兩千多幅,而且人手又少。為了掩人耳目,甦掌錦領著繡官都是夜里到臣弟的府上比對證物。白日里她們還要在宮中當差,臣弟怕長此以往,真凶沒找到,人都累趴下了!”
宇文煥淵想到自己府上如今堆著千條的繡品,還要領著掌錦、繡官挑燈夜戰地比對針法,這讓他覺得無比乏味與疲累。
宇文煥卿自然明白他的難處,笑著撫慰︰“朕何嘗不知道這是最笨拙的方法,可是除此之外,一點線索都沒有。朕又不甘心讓包藏禍心的人在後宮興風作浪。哎,朕真是不勝其煩!”
宇文煥淵嘴角掩著笑意,自古皇上坐擁三宮六院,都是怡然自得,唯獨皇兄是苦不堪言,誰叫他偏偏痴心的將一腔真情都只給了一個人呢!
想到這,他不禁笑著說︰“哎!臣弟都替皇兄煩擾,對了,再過兩年又到了選秀的年景了,又有一批女子要進宮了!”
宇文煥卿眉宇一挑,一副不勝其擾的厭煩表情︰“還是算了吧,這選秀勞民傷財,不要也罷!”
南宮清與宇文煥淵兩人被他的言語驚得微微一怔,二人對視了一眼,不曾想當今聖上居然會說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言論,更何況他現在連繼承國祚的皇嗣都沒有。
宇文煥卿掃了一眼坐在那靜默不語的南宮清︰“南宮清,南宮澈呢?今日怎麼沒見他來?”
南宮清沉吟片刻︰“皇上,他說您準了他三日的假,這不是還沒到三日麼?”
宇文煥卿忽而想起自己確實準了他三天的假,但是他真的不希望南宮澈利用這三天的假去查他不該查的事情︰“哦,對!朕把這事給忘了,的確還有兩天的假呢!此次,他居功至偉,確實該好好休息下。不過,你這個做兄長要多多關心、看顧他,不要讓他在其他事情上浪費太多的心思。”
南宮清听皇上如此說,自然會錯了意,一層細密的冷汗不禁漆上了額頭。
他根本不在乎南宮澈有沒有好好的休息,而是在意他到底有沒有認認真真的自思己過。其實昨日南宮澈回去,他便將南宮澈關在了府里不準他出門,與其說不讓他出門,不如說是不讓他溜出去見顧沛蕖。
而今南宮清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把南宮澈的心收住,他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弟弟因為覬覦皇妃而被處斬。
南宮清起身,低著眉眼,恭敬地說︰“臣知道皇上的意思,近日,臣正在為南宮澈擇選一門婚事,屆時還望皇上應允賜婚!”
宇文煥卿和宇文煥淵顯然被南宮清的話嚇了一跳。
宇文煥淵在心底盤桓︰雖然南宮澈到了婚配的年齡,可是他已經接連退了幾門婚事,錦陵的世家小姐多半都被他退了婚,這便說明南宮澈此時還無心娶妻,這南宮清又開始為他擇妻,豈不是多此一舉?
“大公子,本王看南宮澈此時怕是無心娶妻吧?否則也不會接連退了那麼多婚事,你此舉只會適得其反罷了!”
宇文煥淵挑著眉眼一副無濟于事的樣子,以他對南宮澈的了解,南宮澈認準的事情輕易不會被改變。
宇文煥卿听到煥淵如此說倒是有一語中的之感。
他知道南宮清顯然誤會了自己方才話中的意思,看來南宮澈並未與南宮清提及上官、蕭氏兩族之事,所以南宮清才以為他說的是南宮澈與顧沛蕖曖昧不清的事。
不過,南宮清這樣想也好,至少他在試圖阻止這二人的感情。只不過冒然給南宮澈娶妻絕非明智之舉,只會適得其反。
說不定面對突如其來的婚事,會讓南宮澈與顧沛蕖的感情再次升華,生出私奔逃離的勇氣,屆時就真的難以挽回了。
想到這,宇文煥卿無奈的搖搖頭,自己居然為了她瞻前顧後,思慮頗多,甚至是卑微若塵,這讓他這個皇帝在心底都不住的鄙視自己。
原來愛一個人,真的可以低如塵埃。
宇文煥卿攏了攏心神,風淡雲輕地說︰“此事怕是不妥,他無心娶妻,你又何必勉強呢?”
南宮澈錯愕地盯著宇文煥卿,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城府頗深的君王了。
他在心底不住的盤桓︰阿澈成婚後,不就自然而然地與景妃疏遠了麼?難道這不是皇上想看到的?難道皇上不喜歡顧沛蕖麼?
此時的南宮清自是心亂如麻,他甚至有些憤恨這個不爭氣的弟弟。
宇文煥卿見南宮清獨自出神,黯然一笑,心中暗嘆︰南宮清,你是不是都被朕搞糊涂了?不是你糊涂了,是朕愛得盲目而糊涂。
他嘴角扯出一絲暖人的笑意,絮絮而言︰“對了,南宮清,淺笙在朕這里生活的很好,你大可放心!多日未見她,你要不要和她見上一面?”
宇文煥淵回來便听說皇兄強行將淺笙接到了紫宸宮當差,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卻相信皇兄一定有所計劃。
今日听到皇兄在南宮清面前提及淺笙,倒是有些明了皇兄的用意。他嘴角噙著笑意看著略顯局促的南宮清。
南宮清此時表情頗為尷尬,淺笙是他一手調教的,他覺得自己一直把她當作妹妹,所以從未動過男女之情思。
可是,當宇文煥卿強行將淺笙從自己身邊調走後,他倒真的生出了好多不習慣。
有一段時間他都覺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仿若南宮暗影府中沒有淺笙的影子,自己便對她生出了情思一般。
可是他知道那不是愛,他早已將全部的愛都給了顧沛萱,他覺得自己此生不會再愛上其他人了。
南宮清抿了抿嘴,淡淡地說︰“不必了,只要她能很好的為皇上效力,臣就放心了!”
宇文煥卿見南宮清依舊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心中很是氣憤︰好你個南宮清,還端得這個沉穩,有你後悔的時候。
宇文煥淵笑得爽朗對宇文煥卿說︰“皇兄,這月老可比和事佬難當多了,你可要三思啊!”
听到宇文煥淵如此說,南宮清越發的尷尬,恨不得馬上剖白心意。
宇文煥卿清雋的臉龐上卻凝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苦笑。
忽而,簡嚴閃身進來,恭聲道︰“啟稟皇上,五品帶刀護衛淺笙求見!”
南宮清听到淺笙的名字,微微一怔,竟然心跳得有些快了。
宇文煥卿拿起今日新呈上來的折子,邊翻看邊朗聲說道︰“說曹操曹操到!傳!”
淺笙一襲月白男裝閃身進來,迎面便見南宮清坐在那里,她臉上一驚復又低著眉眼,恭聲行禮︰“微臣拜見皇上,拜見敬王殿下。”
宇文煥卿覷了一眼南宮清和淺笙二人,微微一笑質問道︰“淺笙,朕不是說了,最近這段時間白日里你不可以擅自出來走動麼?”
淺笙面上一熱,局促地說︰“今日,是娘娘特命微臣前來的。”
宇文煥卿眉心微微一蹙,切切地問︰“她叫你來何事?”
“是這樣的,今早晨豫王殿下來芷蘭宮將豫王妃接回了豫王府,因皇上當時在早朝,所以沒有來向皇上通稟,只是向太後和陳太妃辭了行。所以,娘娘她差遣微臣將此事回稟皇上,另外娘娘說她今日…今日…宿在芷蘭宮中了!”
淺笙不想這樣細枝末節的事,景妃娘娘居然讓她來回稟,這讓她很是不自在。
宇文煥卿听到這面上一冷,如此小事,顧沛蕖居然讓淺笙來回稟,顯然有意支開淺笙,怕此時她已經偷溜出宮去了︰“就這些?”
淺笙不善言談,說了這麼長一段話,委實有些難為她,她趕緊應承道︰“是,就這些!”
宇文煥卿的臉龐越發的冷峻,他不禁在心中暗嘆︰顧沛蕖,你難道就這樣急不可耐的想見到南宮澈麼?再過幾日便是春節了,你就這麼想出去麼?
想起昨日自己與她推心置腹的一番懇談,居然只有她的同情,難道自己就這樣不值得她愛?不值得她真心相待麼?
他慌亂地看著眼前的奏折,只見上面寫著數行甚是醒目的字︰
近日,錦陵周邊郡縣多有流民流竄,其中有部分流民到京門提督府鳴冤,稱家鄉良田被皇族權貴所圈佔,致使他們狀告無門,紛紛涌向錦陵伸冤。
臣認為此事應該徹查,既然有流民涌入錦陵,那麼其他大的城、州又豈能無流民?況且而今大梁初現盛世,絕不可因此事而失民心。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勝之所往。
宇文煥卿急急地將奏本翻了過來,只見乘稟首頁赫然寫著︰內政宰相——陳稟之。
他憤然地將奏折甩在龍案上,此舉驚動了南宮清等人。忽而,他抬起頭對淺笙說︰“你先下去吧!南宮清,你也暫且退下,回府去吧!還有淺笙,沒有朕的吩咐你不要擅自出來。”
淺笙自是被宇文煥卿的震怒而嚇到了,因為她認為宇文煥卿是因景妃獨自留宿芷蘭宮而不悅。
南宮清卻覺得此事沒有那麼簡單,皇上讓他回府,難道景妃又私自出宮去了?
想到這,他恨不得即刻跑回南宮暗影府將南宮澈按在他的水月閣內。
二人步履匆匆地告退,出了函恩殿。
唯留宇文煥淵一臉蒙圈地看著龍顏大怒的宇文煥卿。
宇文煥卿近乎咆哮地說道︰“簡嚴,你給朕滾進來!”
簡嚴站在門外,听到皇上龍顏大怒,自是頭也不敢抬的小跑了進來,一進門便跪了下來。
宇文煥卿將手里的奏本扔在了地上,大聲的責問︰“你給朕說說,這本折子是什麼時候呈上來的?為何朕今日才看到?”
簡嚴雙手顫抖的將其打開,只見上面寫著︰內政宰相——陳稟之奏于朝元三年農歷十一月二十四。
而今日則是農歷臘月二十一,也就是說這本折子被壓了近一個月了。
簡嚴此時早已汗流浹背︰“皇上,奴才冤枉啊!奴才真的沒有見到這本奏折啊,您就算給奴才一百個膽子,奴才也不敢私自扣留奏折!”
宇文煥淵听得不甚明白但是也大概知曉了其意,他趕緊過去將奏折撿了起來,一看呈奏的日期便恍然大悟,顯然有人故意將此奏折壓了一個月,今日怕也是陰差陽錯才將此折子呈了上來。
“皇兄,簡嚴做事向來謹慎,何況就像他自己所說,他確實沒有這個膽子!此事怕是他人所為!”
宇文煥淵將奏折里的內容看了一遍,也覺得十分的震驚,不成想在皇帝宇文煥卿大力推行‘還地于民’政策的當口,居然還有人敢違逆皇令擅自圈佔農民土地,導致民不聊生,流民奔向京都錦陵城。
他將奏折小心地放回了龍案之上,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宇文煥卿雖然臉色陰郁,頭疼欲裂但是他依舊睿智,冷靜︰“這折子危害了誰的利益便是誰主張壓下來的,呵,好大的膽子啊!”
他將奏折再次拾了起來,細細地看了一遍,嘴角現出一抹冷凜的笑意︰“朕還奇怪,陳稟之怎麼好端端的病了快一個月,還不見好!原來他以為朕看到了這本奏折,默許了這權貴圈地營私的事情。可是,何人會嚇得他一個內政府宰相稱病不朝?”
宇文煥淵拱手而言︰“皇兄,此事要徹查才好!”
宇文煥卿此時青筋暴突,顯然很是氣憤,他不能坐以待斃,他要親自徹查此事,殺一儆百︰“不僅要徹查,朕還要親自查。朕施行還地于民的策令,就是希望普通百姓興耕種得以富裕,民既富,何愁國不強?”
他用力的合上這奏折,眼中寒光凜凜似有寒星射了出來︰“不成想,總有些世家貴族仗著自己先祖有些戰功就越發的放肆,居然敢公開違逆朕的御令,他們的貪心便是國之碩鼠,朕是一日都不想養這些老鼠了!”
宇文煥淵听此為之一振,但是隨即又十分擔憂︰“皇兄,世家貴族存在了近百年。從乾朝至今,有的大族都不下三百年了。如今,想要將他們連根撥起,勢必會觸動他們的利益,那麼他們會不會生出…?”
宇文煥卿見煥淵的眼界越發的深遠,心生安慰,他微微一笑︰“生出不臣之心?換掉朕這個皇帝?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宇文煥淵點頭不語卻滿臉擔憂。
“所以朕才要建立御信軍才想收回顧玉章的雀焰軍,只有兵強馬壯,才能震懾那些貴族世家。門閥百年輕易不得撼動,朕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為了大梁,為了大梁的億兆黎民,朕願意冒這個險!”
宇文煥卿似看到了一片曙光,眼中熠熠生光,轉而他又輕描淡寫的說︰“若是朕敗了,真的做不得這個皇帝了!煥淵,你就要完成朕的這個遺志。務必要將皇權集中,將世家門閥連根拔起。”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宇文煥淵,篤定而澄明︰“當然,你若有生之年不能完成,就要你的子孫接著去完成此事。只有如此,大梁才能真正的四海升平,國泰民安。”
宇文煥淵听完宇文煥卿的話,除了愕然便是撲通地跪在了地上︰“皇兄,臣弟決然沒有不臣之心,更做不了皇帝!請皇兄務必帶領大梁臣民共享太平盛世。臣弟,願意為皇兄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說罷,他便行了叩拜大禮,鄭重而認真。
宇文煥卿見煥淵如此模樣,知道自己剛才的慷慨陳詞顯然嚇到了他,不過那確實是自己的治世理想,更何況自己尚無子嗣。
自己又是個清冷到不願意將就的人,若是此生無她,許是子嗣也是無以為繼了吧,到那時,這皇位自然要傳給煥淵的!
“你起來吧,看你嚇的!簡嚴你也起來,你現在就去給朕查,是誰扣了陳宰相的折子!”
宇文煥淵得以起身,而簡嚴更是跪得腿腳發麻,他顫顫巍巍的爬了起來,趕緊應承︰“奴才一定查個水落石出還奴才的清白。”
宇文煥卿端起茶盞,輕輕地啄了一口茶︰“朕相信你的清白,方才是朕氣急了。不過你身為內侍總管,怎麼如此大意?當日為何不清點奏折數目?”
簡嚴趕緊回話︰“奴才知罪!奴才以後定當萬分小心,絕不讓皇上再操心奏折之事!”
“簡嚴,你現在就去給朕查,一層一層的查,朕要把這個扣押奏折的人揪出來!”
簡嚴領了旨便退了出去。
“煥淵,這幾日你辛苦一些,去走訪一下城外的流民,了解一下他們從哪里來,被什麼人趕出了自己的家園。馬上就要過年了,至少要讓流民把這個年過去,你先從國庫領二十萬兩銀子。”
說話間,他為宇文煥淵寫了一個領銀子的手令︰“要先將錦陵周邊的流民安撫下去,等到朕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朕要親自去看看他們。”
宇文煥淵見皇兄懷容天下,自然感佩,他俯身施禮︰“臣弟遵旨,皇兄憂國憂民乃是曠世明君。”
“曠世明君?呵,朕才當了幾年皇帝,怎敢擔當此名號?只是要你受累了,一會兒朕就將掌錦司的繡官多派去幾人,盡快將宮中興風作浪的人揪出來,前朝不寧,不能再讓後宮不安了!”
宇文煥卿想到後宮中的姜懷蕊和上官映波之流,直覺很是疲憊,但是小不忍則亂大謀,自己殺她們容易,但是要鏟除她們背後的勢力就尤為困難。
所以,他現在還得忍,總有一天他會得償所願的。
他將手令遞給了宇文煥淵,復又補了一句︰“對了,日前母後說要給你和煥朗遴選正妃,朕覺得你和煥朗是到了該婚嫁的年齡了。早日成家立室也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照顧你們,便應允了!”
宇文煥淵接過手令正在細看,卻听到皇兄的這番言論,自然是苦不堪言,他實在不想像皇兄一樣娶自己不喜歡的女子為妻為妾︰“皇兄,臣弟不急于娶妻!所以,還是先給煥朗選正妃要緊,他回來這麼久,臣弟就見過他兩次。他整日游手好閑的,不思進取,是應該娶個媳婦好好管管他,還得娶個厲害的媳婦管他!”
“你不要避重就輕,朕提前與你說,就是給你提個醒。若是你有中意的女子提前與皇兄說,皇兄為你做主。朕也希望你和心愛的女子在一起,不要像朕一樣…愛得不得,得而不愛!”
言畢,宇文煥卿那莫名寒涼的眼楮分外的憂傷,似一層寒霜蒙在了宇文煥淵的心中。
他不禁有些疑惑,皇兄真心愛護顧沛蕖,為何時至今日她還看不清楚皇兄的心意?
而此時,一身男裝的顧沛蕖領著倚畫正在錦陵東市閑逛,倚畫騎著新買的駿馬心中雖然高興,但是卻又有幾分失意。
因為她一直都覺得這是顧沛蕖在玩火,一個不小心便是惹火上身。
顧沛蕖牽著馬一邊不住地向四處閑看,一邊催促道︰“倚畫,你去打听一下,南宮暗影府怎麼走?”
倚畫無奈地搖搖頭,見顧沛蕖不死心,便硬生生的回話︰“公子,小的都已經打听不下十幾個人了,他們一听咱們找得是南宮暗影府都直搖頭說不知道。依我看,他們不是不知道是不敢說。所以,我們靠一己之力是找不到的,咱們還是快點回宮吧!”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把這個給肯說的人,我就不信了,我今日去不了南宮暗影府!”
說話間,顧沛蕖摸出一錠二兩的金錠扔給了倚畫,執意讓她再去問路。
倚畫無可奈何,只得牽著馬繼續找人問路,一圈問下來,終有有個膽大不要命的人說︰“你們順著這條路往前走,看到一酒坊向右拐,一直往前走。看到門口有兩個大石獅子的門庭,雖無人把守卻無人敢靠近的,便是南宮暗影府。兩位公子,恕小的多嘴,那南宮府可是皇上的人,惹不得!你們若是尋事,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否則有去無回啊!”
說罷,那人顛了顛手里的金錠,趕緊揣進懷里,便快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顧沛蕖爽朗一笑,看來南宮暗影府的威懾力還真叫人聞風喪膽啊!普通百姓尚且如此,更何況作奸犯科的官員呢?
想到這,她突然覺得南宮澈所做之事雖然比宇文煥卿的格局小,但也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兒。
而後二人便騎著馬向那人所指的方向走去,不多久,果然到了南宮暗影府。
門前的兩個石獅子威武得很,還真沒有人保守,附近也鮮少有人經過。
顧沛蕖拍了拍追影的脖子,安撫著它︰“倚畫,上前叫門,就說漁陽的傅公子拜見南宮澈公子。”
倚畫此時也只得听從命令,大著膽子去扣門。
不多久一個小廝模樣的人打開了大門︰“你們誰呀?什麼事?”
倚畫拱手施禮︰“漁陽來的傅公子特來拜會南宮澈大人,望閣下通稟!”
小廝咧著嘴不耐煩地說︰“我們家公子是你說見就見的?真是笑話,一邊玩兒去!”
說罷,便見兩扇厚重的大門 當一聲給關了上。
倚畫見小廝如此無禮很是氣憤,也來了脾氣︰“公子,這南宮府的人架子也太大了,一點禮數都沒有,我們回去吧!”
顧沛蕖見倚畫如此說自然也覺得沒面子,不成想南宮澈的家僕竟然如此嘴臉,但是自己好不容鼓足勇氣來見他,怎能人沒見到就走了呢!
她走了過來,安撫倚畫︰“你等等,我去叫門!”
她走到門前,用力的扣著門,聲音響亮,許是那小廝煩不過再次將門打開,本是張口就要罵,他卻微微一怔。
只見眼前的公子生得人面桃花,分外艷麗,一副傾城絕世的絕美容顏,他從未見過生得如此好看的男子,不禁看得有些痴。
顧沛蕖見著小廝眼光切切地盯著自己,著實有些不好意思,便咳嗽了兩聲︰“咳咳,在下漁陽傅靈筠,特來拜會南宮澈,澈公子!我與澈公子是舊相識,勞煩這位小哥去通稟一聲!”
小廝回過神,臉上一笑︰“前一段時間我不識皇上與敬王殿下被大公子處置了一頓,本來不敢攔你這位貴人。可是我們家大公子這兩日不讓我家二公子出門,所以小的也是不敢通稟的!”
顧沛蕖听了小廝的話,不成想宇文煥卿和宇文煥淵兩人竟然也出宮來找過南宮澈,
南宮澈幾乎日日都去宮中當值,宇文煥卿委實沒有必要親自來看他。除非是南宮澈不能當值,他不當值…便是在受傷的時候。
想到這顧沛蕖微微一怔,若真是如此,那麼宇文煥卿豈不是一早便知道南宮澈因她而受傷,那段時間,宇文煥卿他對自己若即若離,難道是他起了疑心麼?
小廝見這位艷麗非常的小公子因不能見二公子而愣神,竟然有些不忍,溫言相勸︰“這位公子,你回去吧!我家二公子真的不見客。”
顧沛蕖此時自是煩亂,便再三懇求︰“勞煩您通稟一聲,他一定會見我的!”
小廝有些不耐煩且無奈地說︰“小公子,不是我給你通稟,是通稟了也沒有用。大公子不讓二公子見客出門,他就絕不敢出門的!再說了你又不是姜璇姑娘,我家大公子說了除了姜璇,二公子誰也不見!”
此時,顧沛蕖已經被磨得沒有耐心,見這小廝又提起了姜璇,她自然是氣悶難耐,便聲嚴厲色地說︰“你去告訴你家二公子,他今日不見我,以後也不用再見了!”
說罷,她轉身離去,牽著追影打算在等一會兒便走。
小廝見此公子衣著不凡且脾氣不小,害怕再是什麼皇親國戚,便飛奔著去了水月閣。
只見燕鋒守在門外,見小廝來了便問︰“怎麼了?你這麼心急火燎的!”
“外邊有個自稱漁陽傅靈筠的公子要拜見二公子,小的本想將他打發走,沒想到他氣急了,說今日若是二公子不見他,以後便再也不見了!”
燕鋒听此,趕緊對正在滔滔不絕的小廝一頓擠眉弄眼,讓他閉嘴,不成想這小廝說話干脆響亮,水月閣內的南宮澈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正在看書的他猛地起身,將書卷甩到一邊,拿過白狐披風,提上月影劍便推開了門。
南宮澈急切地問︰“傅公子,現在人在哪?”
“在大門外呢!”小廝趕緊答道。
南宮澈復又緊張地問︰“他可生氣了?”
這小廝倒是個實在人,一五一十地說道︰“小的說你又不是姜璇姑娘,我家公子沒有必要見你,然後他倒是很生氣,就說不見便再也不見了!”
南宮澈听到這不禁怒火中燒,氣急敗壞地說︰“你好端端地提什麼姜璇啊?滾開!”
他趕緊撥開燕鋒,飛奔著向門外跑去,邊跑還邊吩咐︰“燕鋒,去把烈雲給本公子牽到門外去。”
燕鋒自然心急,大聲叮囑︰“公子,大公子不讓你出門的,你就這麼走了,全府上下都要被罰的!”
一路上,南宮澈都跑得飛快,他好怕顧沛蕖真的賭氣走了,若是她真的再也不見他,那他豈還有命活下去?
昨日剛剛與她生了齟齬,自己便像丟了三魂七魄,無心任何事情,恨不得登時闖進芷蘭宮將她抱在自己的懷里,好好安撫進而道歉保證。
自己要向她保證,再也不惹她傷心難過,再也不讓她做她不喜的事情。
南宮澈飛奔出門外卻未見顧沛蕖,只听到馬蹄的塔塔聲,他四下張望,只見顧沛蕖騎著追影正要離去。
他大聲地喊道︰“苒兒!”
然而,顧沛蕖的馬跑得極快,她仿若沒听見一般。
這時,燕鋒牽著馬走了出來,南宮澈不願多言,此時他早已是心急如焚。
他奪過馬鞭,翻身上馬便追了過去。
燕鋒見南宮澈如此急切的模樣,自然是捶胸頓足,痛心疾首︰“完了,咱們公子算是瘋了!一會兒大公子回來,我是少不得挨頓鞭子了!”
小廝不明所以,有空無心的說︰“燕大哥,不至于吧!不過那小公子還真是美人兒啊!可惜是個男的,若是女子倒是和咱家二公子頂般配呢!”
燕鋒見小廝眼泛桃花,自然是一臉鄙夷︰“你懂個屁!以後他再來,就算是把咱們府上的門砸了,你也不許給他開門!”
“誰這麼大的本事,竟然敢砸南宮暗影府的門?”
燕鋒與小廝貧嘴貧得來勁兒,並未察覺南宮清已經下了馬車,走了過來。
只見南宮清一襲墨狐披風正目光寒涼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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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南宮澈的格局比宇文煥卿小的不是一星半點兒啊!顧沛蕖還盲目的覺得南宮澈很優秀呢,哈哈!現實生活中有多少人在未結婚前覺得自己撿到的寶,婚後覺得索然無味,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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