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歸鑾之一品冷後

116痛心扉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琳之伊夏 本章︰116痛心扉

    綺宵殿被紅羅炭燃得異常溫暖,燻爐內淡淡的鵝梨香亦迷醉著人心,卻無法燙暖此刻心涼如水的宇文煥卿。

    他緊著時間批完了奏折,帶著簡嚴提著新進貢的南豐貢桔興匆匆的來到了芷蘭宮,可是迎接自己的除了滿宮病愈的宮婢,便是空空蕩蕩的綺宵殿。

    瓷青驚惶莫名的眼神在清清楚楚地告訴他︰顧沛蕖不在,已然又出宮去了。

    他不能在眾人前動怒亦不能表露出絲毫的不悅,他不能讓顧沛蕖私自出宮的事讓人知道。所以他只能靜靜地待在綺宵殿內,燃起滿殿的燭火等她回來。

    突然,綺宵殿的祥雲雙鳳朱漆大門大開,一陣寒涼的冷風直直地撲面而來。

    一襲男裝的顧沛蕖閃身進來,但她看著自己笑得卻有些痴,復而步履凌亂地奔著自己過來。

    他知道她在宮外惹了一場酒醉……

    顧沛蕖見宇文煥卿坐那著實有些驚訝,但轉而看著他稜角分明的俊俏臉龐竟又生出幾分歡喜。

    她跌跌撞撞間退下了自己的披風,眼泛桃花,顧盼含情地盯著面色冷淡的宇文煥卿。

    她一下子就撲到了宇文煥卿的身上,卻差一點跌倒,宇文煥卿雖然氣她擅自離宮,卻依然十分穩妥的接住她,怕她摔著。

    他兩只手環在她的腰間將她提在了自己懷里,她倒是乖巧,很是自然地將兩胳膊環繞在自己的脖子上。

    宇文煥卿隱隱聞到顧沛蕖她身上散發著酒氣,再見她醉眼朦朧,腮桃紅面,一副‘美人既醉,朱顏酡些?’的模樣,越發的嫵媚撩人。

    她盯著宇文煥卿,不忘嫣語嬌態溫柔︰“你怎麼生得這樣好看?初次見你我就喜歡你的容顏,可是你卻冷冷地待我!”

    宇文煥卿听她如此說,心中猛的一緊,張了張嘴卻又無話可說。那時自己因不明了心意進而冷待了她,如今她仍耿耿于懷,自己此時解釋再多亦是無用!

    醉雲釀的後起酒勁兒果真名不虛傳,顧沛蕖此時意識模糊卻難掩興奮。

    宇文煥卿此刻還是不忘了問她︰“你就那麼喜歡偷跑出宮麼?還醉成這個樣子!”

    顧沛蕖抿了抿嘴唇,嬌笑著說︰“宮外好啊!錦陵東市有好多我沒見過的東西,有糖葫蘆、有花燈、還有糖畫。不過好多我都無法帶回來,這個我倒是帶回來了!”

    說著她在宇文煥卿的懷里拱了拱,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胸部,反復摸摸沒找見。復又向下摸去,掏了半天終于掏出了一個泥人,然後便拿著泥人傻傻地笑著。

    宇文煥卿看著她的舉動不禁啞然失笑,他拿過泥人一瞧,此泥人捏得很是傳神,竟然是廣寒宮中的嫦娥仙子,她裙服之下的玉兔亦是活靈活現。

    他見此不禁有點感傷︰“苒苒,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便是朕這座‘月宮’中的嫦娥,所以才會感到寂寞無聊,所以才會流連宮外的一切?”

    顧沛蕖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點點頭,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宇文煥卿緊了緊懷中的她,顧沛蕖便生生地靠在他的肩頭︰“朕知道你厭倦了宮里的生活,即便是朕也心生厭倦!”

    他甚是愛憐地捋者顧沛蕖鬢邊的碎發,絮絮而言︰“可是朕是皇帝,朕一人肩負著億兆黎民的福祉,背負著大梁的家國河山,這是朕的使命,朕不能棄此不顧!所以朕成全不了自己,也不能成全你那顆向著自由的心!你明白麼?”

    顧沛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眼神卻越發迷醉,胸脯卻有些起伏,仿若要說什麼,卻不知道如此說出口,只是嘴唇不住的努了努。

    宇文煥卿看著她如此撩人的模樣,情難自已,用自己白皙縴長的手指撫著她的紅潤光澤的嬌唇。一股欲念在自己的心中升騰,他調整一個姿勢準備吻下去。

    卻听顧沛蕖嗚嗚咽咽地說︰“既然如此,南宮澈,你為什麼要退我的婚事?”

    輕輕一言,宇文煥卿頓覺如五雷轟頂,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他怔怔地看著懷中的顧沛蕖,仿若听見了自己魂魄出竅被劈碎的聲音。

    顧沛蕖見眼前的‘南宮澈’居然沒有回答自己,便用手輕輕地拍著宇文煥卿的臉︰“你怎麼不說話?你不敢說,是吧?你不敢說我替你說!”

    她清了清嗓子,無比清晰地說︰“因為你退了我的婚事,我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以為別人不知道麼?那是迫于我父親的淫威,他們不敢說!你可知道?可知道就是因為你的退婚、你的謀劃,將我推進了這寒涼無比的皇宮?”

    顧沛蕖說到動情又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我本來想進宮就進宮吧,宇文煥卿生得那樣好看自己也不算虧!可是一入宮我就遭受冷遇!”

    她在宇文煥卿的懷里抽抽噎噎地更加厲害,眼淚噴薄而出,像斷了線了珍珠生生地砸在了宇文煥卿的心里。

    “我…我先是被人污蔑毀了清白,然後又被假聖旨誆去赴死,接著就被東太後掌摑廢棄芷蘭宮。即便是這樣,她們還不肯放過我。復又被衛玄雅下毒,而後便是含笑散、毒鼠、甚至酈良侍去祈福,那馮婧妍想摔死的都是我!”

    顧沛蕖越說越激動,她用力的扯過宇文煥卿的領子,緊緊地攥在手里︰“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值得被如此對待?”

    宇文煥卿見她如此,眼上漸漸蒙上了一層清淚,他心疼極了眼前的女子,心中亦翻涌著對她如排山倒海般的愧疚。

    顧沛蕖近乎咆哮地問著眼前的‘南宮澈’︰“這還遠遠不夠!我接二連三的被刺殺,生死一線間,宇文煥卿他都沒有來救我。他不是在我身邊安插了瓷青麼?他不是無所不知麼?”

    宇文煥卿寒涼哀傷的眼楮再也蓄不住滾滾的熱淚,滴滴墜落間,他輕輕地說︰“苒苒,你別說了好不好?我安排瓷青不是為了監視你,是希望她做我的眼楮,可以在你危難的時候來告訴我,我可以趕去保全你!”

    “不好,我要說完,我要說清楚!我不是被他召進宮作‘應景’的妃子麼?我的父親不是他忌憚的對手麼?他怎麼就能忍心眼睜睜看到還沒‘物盡其用’的我去死呢?”

    顧沛蕖激動地敲打著宇文煥卿的脊背,他則緊緊地將她抱住︰“苒苒,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讓你為難,讓你傷心難過!可你要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處理好一切。將芷蘭宮變成最干淨的樂土,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一點點傷害!”

    顧沛蕖情緒漸漸平息,她復又緊緊地貼在宇文煥卿的懷里︰“南宮澈,若是你當初便對我如此,那該有多好!我們逍遙在朝堂之外,寄情山水。看盡世間繁華,做一對神仙眷侶!”

    宇文煥卿再次听到她呼喚南宮澈的名字,那名字仿若變成了一把利劍生生地割開了他的心,鮮血淋灕間竟是痛徹心扉。

    他寒涼莫名的眼楮盯著她,字字誅心地問︰“顧沛蕖,你心心念念的難道一直都是他麼?就因為他救了你?就因為朕不知道你何時出宮,無法分身去救你,你就抹去了朕對你所有的情義?”

    顧沛蕖眼神漸漸地蓄滿了哀傷與憂愁,她似乎沒有听見宇文煥卿的話,只是緊緊地靠在他的胸口,喃喃自語︰“你給我買的泥人呢?是不是我要將它當做明珠還給你?咱倆真應了‘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那句詩。人生不盡如人意啊!”

    此後,綺宵殿安靜了,安靜地只能听到顧沛蕖日漸均勻的鼻息,宇文煥卿怔怔地看著安然睡在自己懷中的女子,熟悉卻又陌生。

    能听到她的肺腑之言他很感激,至少他知道了她的困惑與憂慮,他還有機會去補救,去彌補對她的虧欠。

    可是自己放在她身上所有的感情,竟然未在她心中激起半點漣漪,或許從始至終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宇文煥卿覺得此刻的自己很脆弱,仿若輕輕一踫便會潰成一堆枯木。

    他望著她傾城絕世的容顏心底悲涼莫名,就似眼睜睜看著自己用情澆灌的芙蕖花在風中凋落枯萎。

    宮中女子的嫉妒與傷害已經讓她遍體鱗傷,她憤恨她們的同時亦怨懟了自己,原來在她眼中自己能帶給的只有無盡的困擾與麻煩,或許自己的愛之于她便只事束縛罷了!

    宇文煥卿見地上掉落的那支泥人,隨手撿了起來,他切切地盯著它,南宮澈的臉忽而閃過眼前,他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楮。

    他抱起顧沛蕖將她放在床榻上,蓋好被子,將她那奉若珍寶的泥人放在了她的枕邊。

    此時月上中天,闔宮寧靜,綺宵殿的朱漆門卻開了。

    宇文煥卿形容蕭索的走了出來,在不遠處守夜的簡頌見此趕緊去蕪房找簡嚴。

    簡嚴邊整理衣服,邊顛顛地往宇文煥卿這邊跑︰“皇上,夜這麼深了,你這要去哪啊?”

    宇文煥卿感覺方才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他有氣無力的說︰“回函恩殿!”

    說罷,便獨自一人向前走去。

    簡嚴和簡頌二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

    而在偏殿守夜的瓷青亦被驚動了,她出來時便看見宇文煥卿甚是傷情的背影被月色拉伸的格外寂寥。

    一路上,簡嚴都不敢抬頭看宇文煥卿,他此時的氣質如夜游出行,或似鬼魅附身,面色極盡蒼白,神情則十分迷茫。

    天地孤清,宇文煥卿此時覺得自己仍舊是那個孤家寡人,可是他不甘心,即便她現在心中無自己分毫,他依舊不甘心。

    在他的信念里普天下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要不得的人。

    宇文煥卿抬眼望了望蒼茫的星空,緊了緊自己的拳頭,目光中含著冷冷的冰凌,似可冰凍萬物,摧毀一切。

    第二日已近晌午,顧沛蕖才被倚畫、綠蔻兩人在屏風外的竊竊私語而吵醒,起身間她居然感到頭痛欲裂。

    她在心中暗嘆︰這酒勁兒也忒大了,自己居然睡了這麼久。

    她一轉頭便見南宮澈昨日買給自己的小泥人,她笑著摸了過來,在手上玩了一會兒。

    倚畫閃身進來︰“娘娘,你可醒了!現在要起身洗漱麼?”

    “恩,我這就起來。”

    顧沛蕖一起身直覺自己有些頭重腳輕,但是依然坐了起來︰“本宮怎麼還穿著這身男裝啊?倚畫快拿衣服來本宮換了。”

    過了好一會兒,顧沛蕖才收拾妥當從屏風內出來,而後又由綠蔻侍奉梳妝打扮一番。

    她整個人清爽了許多,只是怎麼不見以前在宮中伺候的紫宸宮婢女︰“紫宸宮來的那些婢女呢?怎麼不見她們?”

    綠蔻臉上有些不悅︰“早上簡總管來了,把所有的紫宸宮的婢女和內侍都領了回去,而且皇上還想將瓷青姐姐召到紫宸宮當差。瓷青姐姐跪求了好久,簡總管才說回去再問問皇上!”

    顧沛蕖听到綠蔻如此說,心中一驚︰宇文煥卿怎麼好端端地要把瓷青從自己身邊調走?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收拾妥當,準備去找瓷青問問發生了什麼事。路過八仙桌時看見上面高腳盤內擺著一摞蜜桔,她並沒有讓宮中人去御膳房領水果,這是從何而來?

    她疑惑地盯著綠蔻,綠蔻會意,嘟著嘴說︰“昨天傍晚皇上來了,一直在綺宵殿里等娘娘,後來倚畫和娘娘回宮後,就回了綺宵殿,而後皇上半夜又走了!”

    顧沛蕖听完綠蔻的話,整個人都呆愣在了那,這麼說宇文煥卿知道自己又出宮了?

    綠蔻此時倒是委屈的跟什麼似的︰“娘娘,咱們宮里只有我和倚畫知道你出宮了,別人都不知道!昨日,娘娘分配好個人管理的宮殿,他們都在忙著。只是,娘娘你瞞著奴婢芷蘭宮有密道是不是信不過奴婢啊?”

    顧沛蕖此時心異常混亂,自己昨夜喝了太多酒,仿若與宇文煥卿說了很多的話,但是有不記得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她臉上無一絲笑意,嚴肅的說︰“沒有,那時候你們都在病中,再者說知道這些與你們也無益處。你把嘴管嚴了便好,其余地不要多問!”

    正說話間,瓷青端著一湯盅走了進來,俯身便是一禮︰“奴婢拜見娘娘。”

    顧沛蕖見自己正要找的瓷青自己來了,心中很是欣喜︰“倚畫,綠蔻你們先下去,待會兒再來侍候!”

    臨走,顧沛蕖給倚畫遞了個眼色,倚畫自然會意,她打算過會兒再來回稟昨日在醉雲閣自己辦的事。

    顧沛蕖拉著瓷青坐在八仙桌那︰“瓷青,你過來坐!”

    瓷青將手中的湯盅拿了出來,將里面的湯水舀到碗里︰“娘娘,這是醒酒湯,奴婢起早煲的,您喝點吧!”

    顧沛蕖接過碗,不知怎的竟然隱隱有些羞愧。

    這個宇文煥卿安插在自己身邊半年多的婢女對自己照顧的居然是無微不至。

    她輕啟唇齒將湯水喝了進去,一股醇厚的甘甜旋即入口,一碗醒酒湯也讓瓷青煲得如此好。

    瓷青忽而眼蒙上一絲熱淚,跪了下來︰“娘娘,奴婢猜想怕是您已經知道我是皇上派到您身邊了的吧?因為我暴露了,所以皇上讓我回紫宸宮當差。奴婢不敢抗旨,但是拖延這些時間只為將心底話和娘娘說說。”

    瓷青的話猶如一道驚雷炸到了顧沛蕖的耳邊,她直覺腦子嗡嗡作響。

    宇文煥卿怎麼知道自己已經識破了瓷青的身份?自己昨夜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顧沛蕖有些錯愕地盯著眼前滿眼是淚的瓷青,她語重心長的解釋︰“瓷青,本宮雖然知道你是皇帝派到我身邊的人,但是我知道你從未害過我,而且幫襯了我許多!所以我並沒有和皇上說要攆你走,至于我昨夜酒後說了什麼,我自己也不記得了!”

    瓷青見顧沛蕖臉上難掩歉意,自然心中也不好受︰“娘娘,你知道奴婢的衷心,那你可曾知道皇上的真心?”

    顧沛蕖垂下眼簾看著自己腰間的那枚紫玉玲瓏佩,又在捫心自問︰我知道麼,我不知道麼?

    瓷青情真意切地說︰“娘娘,奴婢是皇上派來的不假,可是從奴婢踏進芷蘭宮的那天起,只領到了皇上一道聖旨︰就是要娘娘安然無事的活在芷蘭宮中,他不容許您有半點事!”

    而後她便將自己如何換掉絕育藥,如何通知宇文煥卿來阻止自己赴死等一系列她參與進去的事兒都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顧沛蕖听完才知道宇文煥卿用瓷青當自己的眼楮,時時的盯著自己,只為護自己周全。

    她挽起瓷青,一臉誠摯︰“瓷青,你起來吧!本宮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衷心,若是皇上再讓簡嚴宣你去紫宸宮當差,本宮會親自去和皇上說留下你的!”

    瓷青見顧沛蕖如此說,禁不住破涕為笑。

    她實在不忍心離開顧沛蕖這樣的主子,于公于私她都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在她的身邊侍候。

    顧沛蕖見瓷青放寬了心,便繼續喝著湯,卻不經意間的問︰“昨兒,皇上是什麼時候走的?”

    瓷青忽而想到昨日宇文煥卿那孤清的身影,心中一顫,低聲說︰“娘娘回來以後,皇上過了好久才走的,不過那時候宮里人都睡下了。奴婢昨日在偏殿瑤瀟館守夜所以听到了動靜,知道是皇上走了!”

    顧沛蕖切切地問︰“那他走時表情如何?”

    瓷青小心地覷了一眼顧沛蕖︰“不…不太好…似乎十分難過,神情沒落,而且像受過什麼打擊一樣!”

    顧沛蕖听瓷青如此一說,不禁心底一驚,自己到底說了什麼讓一向清高自傲,霸氣凌人的宇文煥卿如此失意?

    她努力的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進了綺宵殿以後的事情。

    她無奈地搖搖頭,心中暗嘆︰看來這酒是喝不得,酒後失言決然不假。

    “瓷青,你去煲一份紅棗人參雞湯,我一會兒去紫宸宮拜見皇上!”

    瓷青听顧沛蕖如此說十分高興,繼而又不忘叮囑︰“娘娘見了皇上,別忘了替奴婢求情!”

    顧沛蕖見此笑著點點頭,由此可見瓷青的衷心干淨而誠摯。

    瓷青樂不可支地準備退下去,忽而又想起了一事,她有些局促地說︰“娘娘,皇上下旨讓闔宮上下所有女子,包括皇後和一眾嬪妃,除了太後、太妃和易安姑姑以外,人人必須繡一副百蝶圖以做送給南詔國的回禮,這其中也包括娘娘您!”

    顧沛蕖一听臉都變了顏色︰“皇上不知道本宮不會繡花麼?怎麼也把本宮加了進去了?”

    “皇上自有考量,至于為什麼,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顧沛蕖想到那些眼花繚亂的紛繁復雜的繡線,以及那些奇詭的走針穿線,直覺頭大如斗!

    瓷青見顧沛蕖也有因某事而力不從心的時候,便俯身退了下去。

    而此時紫宸宮的宣儀殿內,南宮清與南宮澈都在當班,宇文煥卿命簡頌為二人上了茶。

    他獨自一人坐在高座上看著今日早朝後官員稟呈的奏折,也以此來掩飾自己見到南宮澈時的怨懟與糾結。

    他自幼與南宮澈相識,兩人從最初的玩伴變成同窗,又從同窗變成知己,而後才是君臣。

    二人相識十幾年,他們有相同的治世理想,他們有相似的遠大抱負,正因為兩人有如此的相同點,所以即便愛上的女子都是同一人。

    若是換做旁人,宇文煥卿決然會心狠地了斷這段孽緣,但是南宮澈為他出謀劃策,出生入死,是他的摯友,他下不了手也做不出來任何傷害他的事。

    一個是此生摯愛,一個是共難摯友,他能做的就是靠自己的真情將顧沛蕖拉回自己的身邊。

    宇文煥卿長舒了一口氣,穩了穩心神對南宮清說︰“清公子,朕一直有件事兒想與你說,朕想要你身邊一人!”

    南宮清見宇文煥卿開口向自己要人委實一驚︰“皇上,臣這里怎會有您想要之人呢?”

    宇文煥卿未抬眼,只是淡淡地說︰“當然有,朕希望淺笙可以入宮當差!”

    南宮清面露難色︰“皇上,臣弟之前倒是和臣提起過皇上希望淺笙可以入宮為侍文女官一事,可淺笙只是一個影衛,些許識得幾個字,但委實不能勝任此職!”

    宇文煥卿劍眉一挑,言語清冷︰“哦?清公子舍不得?既然這樣朕不如成人之美,將她許你為妾如何?她身世卑微不能做正妻,可是你至今無妻室,做妾也不算虧待她!你意下如何?”

    南宮清听聞此言手一抖將茶盞扔到了地上,登時碎做殘片,驚覺地亦有坐在他身邊南宮澈。

    南宮清甚是恭敬的起身施禮︰“臣現在不想娶妻也不想納妾,謝皇上垂愛!”

    宇文煥卿提高了聲調,聲音格外的冷凜︰“讓你娶她,你不娶,讓你放人,你又不放!南宮清你到底想如何?”

    他一時氣急,將手中的奏折甩在南宮清的身上。南宮清與南宮澈見皇上震怒,趕緊跪地听候訓斥。

    “南宮清即然你做不到惜取眼前人,朕也不必與你商量,明日責令淺笙入紫宸宮!最後朕告訴你,朕是天子,朕想要的人就一定會得到!話又說回來,若是你兄弟二人覬覦朕的人,尤其是朕的女人,那麼便是見者殺,近者死!”

    宇文煥卿的清冷的言語猶如一柄柄利劍直戳南宮澈的心窩,他覺得震耳發聵,而南宮清早已汗流浹背。

    他從未見過宇文煥卿與他們說過如此狠厲的話,發過如此大的脾氣︰“臣南宮清、臣南宮澈謹遵皇上旨意,謝皇上教誨。臣等定當謹記!”

    南宮澈撿起奏折,甚為恭敬地呈了上來︰“請皇上息怒!”

    宇文煥卿隨手接過,扔在一邊,南宮澈見此復又跪了回去。

    只見,簡嚴眉開眼笑地走了進來︰“啟稟皇上,逸郡王回來了,現下正在殿外求見!”

    宇文煥卿見自己的六弟宇文煥朗回來,收了幾分怒氣,這個從小就跟在自己身邊的‘跟屁蟲’,居然在游歷一年後,不聲不響地回來了。

    “宣他進來!”

    只見一個身著淡紅色雲錦袍服,外罩淺粉色影紗衣,束著紫金螭紋發冠的男子走了進來。

    紅色的衣服襯得他的膚色尤為白皙,劍眉下的一雙杏眼含著嫵媚,五官清秀中帶著一抹俊俏,帥氣中又帶著一抹溫柔。

    宇文煥卿看著這個從小就混跡在脂粉堆里的‘浪子’,通身的氣派就是那樣的放浪不羈,風流紈褲,無奈地搖搖頭。

    宇文煥朗行了一個鄭重其事的叩拜大禮︰“臣弟宇文煥朗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宇文煥卿眼含笑意︰“平身吧!”

    宇文煥朗便咧開嘴笑著起來了,卻見南宮清與南宮澈這兩個大熟人居然跪在地上。

    他一臉壞笑︰“喲!你們倆惹我皇兄生氣了?活該!兩個大冰塊,就應該罰你們跪!”

    二人雖未起身還是依照禮制行禮︰“臣南宮清,臣南宮澈拜見逸郡王!”

    宇文煥朗與南宮澈亦是相熟,可是他委實看不慣南宮清每日一副清高傲冷的樣子。

    皇兄宇文煥卿的如此那是王者之風,帝王之尊。

    南宮澈如此樣子在他眼里就是裝清高扮冷酷,不過從前他二人見面就是相互揶揄,如今這樣相見倒是讓他覺得格外有面子。

    宇文煥朗笑著說︰“免了!都跪著呢,還這麼懂規矩,真讓本王不好意思!”

    宇文煥卿眉宇一挑,冷森森地說︰“煥朗,你就別貧了!他二人跪著是因為說錯了話,行錯了事,愛錯了人!你若也如此,怕是就沒有跪著這麼簡單了。南宮清,你二人起來吧!”

    南宮清冷冷地瞪了一眼南宮澈才起身,復又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邊。

    宇文煥卿走下來,扶著宇文煥朗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別說,你在外一年還真長結實了不少!你可有去看過徐太妃了?她可是十分惦記想念你呢!”

    “我入宮時皇兄正在早朝,所以我便先去拜見了太後和我母妃!”

    宇文煥卿見他行事穩妥,心中高興︰“嗯,懂事了!此次回來就別想著再出去了。皇兄為你指門婚事,你早日成家立室也可收收心思,日後也好進朝堂為朕分憂!”

    宇文煥朗听他如此說,忙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似得,訕笑著說︰“皇兄,你還不知道我幾斤幾兩麼?你若問我這大梁的哪的酒最好,哪的花最香,哪的美女最多,我還能說得上來。你讓我進朝堂,那我就是一問三不知了!”

    南宮澈雖被宇文煥卿的清冷之言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但听到宇文煥朗的輕浮之言,不禁含了一絲冷笑。

    宇文煥卿無奈地搖搖頭復又坐在了高座上,而後便示意簡嚴奉茶,讓南宮清和南宮澈二人落座。

    只是此時的南宮清卻是心緒不寧。他很不安,一方面是源于宇文煥卿的聲嚴厲色話里有話的提點,一方面源于南宮澈的情難自己的大禍臨頭。

    宇文煥朗滿臉哀戚,捏出十分為難的樣子︰“皇兄至于這指婚,我看還是緩緩。父皇的諸多兒子里就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紈褲子弟,在錦陵世家小姐的風評估計也是最差的!您啊,行行好,放過她們吧!”

    宇文煥卿頗為無奈,他每次听六弟講話都會覺得腦仁疼,這個宇文煥朗從小說話便是半真半假,那行為更是放蕩不羈。

    如今他在外游歷了一年又一年,貌似有點長進了,可是一開口又現出了原形︰“朕放過她們,誰來放過朕?難道你一輩子就這樣吊兒郎當的混日子!你要朕將來如何面對徐太妃,面對父皇?你這婚,朕是指定了!”

    宇文煥朗一听登時急了,感覺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他可憐巴巴的哀求︰“皇兄,五哥還沒成婚呢!你先去害他好不好?先饒了臣弟!臣弟此次回來就是想先把錦陵的風月場都逛一遍,臣弟听聞錦陵第一雅妓‘姜璇’,美得是不得了,所以才日夜兼程的趕回來!”

    宇文煥卿挑著眉眼,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他憤怒地拍了一下龍案︰“你給朕閉嘴!你還好意思和朕提你五哥,他雖未成婚卻能為朕分憂。”

    宇文煥卿此時雖然生氣,卻拿這個最小弟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便極盡挖苦︰“你既然無心為朕辦事,那你就只能早日成婚,為宇文家開枝散葉,而且要多生幾個,以防子息單薄,也算是你為國盡心了!”

    宇文煥朗見皇兄居然如此逼迫自己,便硬著頭皮說︰“那臣弟願意為皇兄分憂,只是臣弟文武不濟,做點什麼才能讓皇兄不逼著臣弟做宇文家的生育工具呢?”

    宇文煥卿見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被氣得笑了起來,他爽朗婉揚的笑聲回蕩在宣儀殿內。

    南宮澈與南宮清亦強忍笑意,看著這個文質彬彬卻風流放浪的小郡王。

    宇文煥卿笑著說︰“南宮澈,你將冰嬉場的差事交給他,讓他去監工!”

    “臣,遵旨!”

    宇文煥卿端起簡嚴遞過來的茶盞,輕輕地呷了一口茶︰“煥朗,朕丑話說在前頭,若是朕對你監造的冰嬉場不滿意,那麼朕將你的正妃、側妃、良娣、良媛一並都給指了,屆時你妻妾成群,也好絕了放蕩聲色場的念頭!”

    宇文煥朗听完皇兄此言,滿眼的絕望,他雙手捂著臉小聲地嘟囔︰“哎!我就不該回來!”

    南宮清理了理思緒,緩和地轉了話題︰“皇上,臣多日未見敬王殿下,不知他可出了什麼事?”

    “他去了雪靈谷。不過,他會趕在南詔國來朝見之前趕回來!”

    南宮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便開始靜默不言。

    此後逸郡王宇文煥朗便開始講起他游歷時候的見聞,宇文煥卿邊听邊批改著奏折,還時不時拿眼楮瞄一眼南宮澈。

    而南宮澈此時則神游在外,他方才听到宇文煥卿訓斥自己的話猶如芒刺在背,句句誅心。

    可是即便是此時,他依然不住地回想起昨日與顧沛蕖相處的點點滴滴。

    昨日送她回去,她已經醉的不成樣子。

    她就那樣毫不避諱的靠在自己的懷里,自己看著她紅顏醉酒的模樣心中悸動莫名。

    他那時便知道自己早已抑制不住對她的情感,甚至恨不得時時都能見到她,可是現在她是屬于宇文煥卿的。

    一想到這,宇文煥卿的那句‘若是你兄弟二人覬覦朕的人,尤其是朕的女人,那麼便是見者殺,近者死’,南宮澈仿若看到了兄長所說的家族之禍。

    他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楮,直覺宇文煥朗此時的聲音與笑聲格外地聒噪……

    聚霞宮的雅嵐殿,上官映波正在翻看青蕪繡得百蝶圖,自己不會繡花但是為了不露出破綻,還是硬著頭皮的學著。

    只見青蕪奔進了殿里,異常興奮︰“尊主,尊主!”

    上官映波斜睨著眼楮問︰“出什麼事了?你竟然慌成這個樣子!”

    青蕪跑得太急喘得厲害︰“尊主,表少爺逸郡王殿下回來了!如今人正在紫宸宮呢!”

    上官映波十分激動,她猛地起身,不小心踫倒了繡花架子︰“真的麼?他真的回來了?”

    青蕪認真地點著頭,急急道︰“真的,千真萬確!今早皇上上早朝的時候,殿下就回來了,還先去拜見了太後和徐太妃!”

    上官映波臉上凝著笑意,嫵媚而溫柔,稍後又有一絲失落︰“真可惜,偏偏我為了繡這個百蝶圖,沒有去給戚媚請安,否則我便可以見到他了!”

    想到這她抬起腳奮力的踩踏著那繡花架子︰“都怪宇文煥卿出這麼個ど蛾子,害得我錯過了與表哥的相見。”

    青蕪趕緊勸解︰“尊主,來日方長,總有機會的!”

    上官映波急匆匆的走到妝鏡前整理下妝容︰“我已經兩年多沒有見過他了,不行,我要紫宸宮那瞧瞧!”

    青蕪看擰不過上官映波,只好拿過棉錦斗篷為她披上︰“尊主,你要穩著性子,且別亂了分寸!”

    上官映波眼含笑意,握了握青蕪的手,青蕪可以感覺到她因激動而微微發抖的手指,便不再言語了。

    她知道自己的主子盼了好久終于盼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即便是暴露,自己也會成全這片無望的深情。

    而後她二人便小心地走到了紫宸宮附近,賞著梅花十分警醒地瞥著紫宸宮的門口。

    上官映波切切的期盼著那個在自己心里生長了多年的身影可以早一些出現,即便讓她像現在這樣,只能遠遠地看他一眼,她也會覺得安心莫名,那是一種安慰,一種讓自己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安慰。

    只是此時,顧沛蕖亦在來往紫宸宮的路上……

    ------題外話------

    扎心了!扎心了!我可憐的卿寶寶~

    (m.101novel.com)

加入書簽 上一章 目 錄 下一章 加入書架 推薦本書

如果您喜歡,請把《凰歸鑾之一品冷後》,方便以後閱讀凰歸鑾之一品冷後116痛心扉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凰歸鑾之一品冷後116痛心扉並對凰歸鑾之一品冷後章節有什麼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