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宮的函恩殿內,宇文煥卿早朝回來,換上了一身常服的倚靠在鎏金九龍椅上,他翻看著顧玉章從北疆遞上來的奏折。
奏折中顧玉章的言談依舊誠懇並且言簡意賅地表明于下月初班師回朝。
顧玉章的行為讓宇文煥卿始料未及,顧王妃陳書雪剛剛探親離宮不久,顧玉章便打算回來了。
這是陳書雪與顧沛蕖兩廂運作的原因麼?
宇文煥卿對此並不相信,說顧玉章殺伐決斷、勇猛果毅宇文煥卿會深表贊同,但他從來不認為顧玉章是兒女情長之人。
他正沉吟間,簡嚴引著宇文煥淵走了進來。宇文煥卿合上奏折,往後瞧了瞧竟不見南宮澈。
宇文煥淵行禮後便走到火籠前烤著火,臉上凝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皇兄,陳稟之宰相方才與臣弟說,南詔國的使者已經到了驛站,明日便來稟呈國書。臣弟猜測烏不同應該要動身來錦陵了!”
宇文煥卿卻愁眉不展,臉上若殘風卷雪冷若冰霜,他此時倒是明白為何顧玉章要于下月回朝了,難道自己與他之間還要有一次拉攏南詔國之爭?
宇文煥卿風淡雲輕,不經意地問︰“御信軍整軍之事,你辦的如何了?煥淵,你有沒有興趣做一下我大梁統領千軍的兵馬大元帥?”
宇文煥淵驚詫地望著宇文煥卿,難道這是要與誰開戰麼?
“皇兄何處此言啊?臣弟只想做御信軍中幽煞騎兵的幽煞將軍而已!之于統領千軍的統帥,臣弟不敢想,也做不了!”
他秀而長的秀眼微微一挑,很是得意,自己對御信軍傾注了頗多心血,如今倒是可以和皇兄通稟一下功績了︰“整軍之事一直按部就班的進行著。皇兄放心,御信軍現在戰可攻,退可守,已然從散兵游勇變成威武之師了!”
宇文煥卿嘴角凝笑端過茶盞,看著里面朵朵成雲的茶葉,不動聲色地品著茗,似方才的話不曾說過一般,靜默不言。
他在心里隱隱覺得,這一戰或許難免。
無論是與顧玉章的雀焰軍還是南詔國,抑或者是北疆,總之早晚會有一戰!
簡嚴見宇文煥卿的茶水有些冷了,便將宇文煥卿的茶盞撤了下來,換了一盞新茶,復又恭敬地遞了上去︰“皇上,南宮暗影府的清公子在您早朝的時候來了紫宸宮,簡頌說他是來向皇上辭行的,說是要前往藥王谷!另外他還為澈公子告假一月。”
宇文煥淵端著茶盞,清茶還未送入口中就驚詫地詢問︰“告假?南宮澈怎麼了?前天還和臣弟在一塊喝了頓酒呢,怎麼好端端地就告假了?”
宇文煥卿拾起手邊的奏折邊翻看,邊將朱砂筆蘸包了汁水︰“他許是受了傷,朕手頭上還有兩本奏折未看,看完此折,你我二人去瞧瞧他!”
宇文煥淵此時更加雲里霧里,皇兄怎麼知道南宮澈受了傷,自己卻不知!
宇文煥卿嘆了口氣,心想受傷的還不止顧沛蕖一人,只是這些人陰魂不散的追著自己的後妃做什麼?
難道僅僅是葉重樓想幫姜懷蕊掃清障礙?宇文煥卿不急于除掉姜懷蕊是因為他想知道葉重樓想要什麼,想做什麼!
可是這葉重樓卻處處針對身為自己後妃的顧沛蕖,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皇兄,南宮清大公子去藥王谷做什麼?他不是與藥王谷斷絕往來數年了麼?”宇文煥淵心中再生疑問。
宇文煥卿眉宇間有笑意,臉上卻淡淡地︰“朕,幾日前命他去藥王谷為芷蘭宮眾人求含笑散的解藥!他居然應允了,只是不想他竟然動身地這樣快!”
宇文煥淵听到芷蘭宮三個字,平靜若水的心再起波瀾,他趕緊轉了話題,繼而很是不解︰“皇兄,當年清公子拜師藥王谷本是一件樂事,怎麼他學成歸來卻與師門斷了往來?”
宇文煥卿在奏折上勾勾畫畫,時而冷峻時而和煦的臉龐忽而有了一抹微笑,仿若得了一件小故事︰“他不是與師門斷了往來,他是與承接了藥王谷的小師妹斷了往來!據說當年那女子對他糾纏不休,而他卻心心念念地牽掛著咱們的二嫂顧沛萱。所以,他二人就此撕破了臉,立誓老死不相往來!”
宇文煥淵輕輕了呷了一口茶,不想清冷的南宮清身上還有這麼個故事,南宮清比皇兄還要年長八歲,皇兄對此事亦是知之甚少,不過卻難為南宮清願意再入藥王谷。
他此時更加好奇皇兄是如何說服與藥王谷谷主有如此糾葛的南宮清,他隱隱笑問︰“皇兄是如何說服清大公子親往藥王谷的?”
宇文煥卿頗為無奈地搖搖頭︰“朕是皇帝,自然是下得聖旨啊!若與他論情面,朕著實怕他駁了朕的顏面!何況,不到萬不得已朕也不想下旨,可是鬼市有毒藥無解藥,不去藥王谷求藥,芷蘭宮眾人必死。她…”
宇文煥淵見皇兄不僅對顧沛蕖上心,對芷蘭宮的宮人都如此費心,也好,至少此事可成,綠意她盡可安心了!
簡頌此時匆匆走來,在簡嚴耳邊耳語幾句,簡嚴復又在宇文煥卿的耳邊耳語幾句。
宇文煥卿稍顯不耐煩︰“既然她不願意吃就算了,隔幾日一送,只在最後一次下上絞腸丸便可,剩下需要的東西你盡數給她準備好,也好應付母後!朕若不是怕太刻意引人懷疑,怎會日日給她送血燕!”
宇文煥淵听到皇兄此番言論更加如墜雲端,皇兄這是想要給何人下絞腸丸?但是自己是外臣不好置喙,便悶不做聲地在那擺弄溫熱的茶盞。
白色溫潤的瓷面上勾勒著墨色山水,自己竟隱隱想起了那日與自己交手的靈孌姑娘。
她便是生于這山水之間的一個秘密吧?因為他一直無法解釋為何她會與顧沛蕖如此相似,似得猶如一個人。
簡嚴听了吩咐便退下了,函恩殿里靜得似乎可以听到觀景瓷缸里幾尾金魚游水的聲音。
宇文煥卿抬眼間,見宇文煥淵盯著茶盞發呆,他靜默片刻,扯出了一個矜持的笑容︰“煥淵,你是不是好奇朕要對付何人居然要用如此卑劣的絞腸丸?那只是朕為了某人做下的冤孽不得不成全的一出戲,只作給母後一人看罷了!”
宇文煥淵回神,尷尬一笑,心中竟然有一絲哀涼︰皇兄生來便周旋在一片世態炎涼之中,而後便步步驚心的走到今日,做了皇帝亦要周全前朝後宮,自己想想都覺得累得慌!
宇文煥卿起身伸了伸腰,松了松筋骨,便向內殿走去,嘴上卻說︰“朕換身衣服,咱們騎馬去趟南宮暗影府,只你我二人便好,不要驚動其他人!”
宇文煥淵听說皇兄不帶隨從和自己出宮,委實驚詫。
他隔著薄紗繡蒼山慕雪的屏風見他正在更換衣物,便小心地的詢問︰“皇兄出宮,茲事體大,還是要多派些人保護才是!”
“顧沛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都已經潛出宮兩次了,朕七尺男兒、身懷武功卻還要人保護才敢出去,豈不是笑話!”
說罷,宇文煥卿著了一身稍顯樸素的月白銀細花紋底錦服,豎著累銀絲瓖白玉發冠,披著一襲雪狐披風,手執寒龍巨闕劍,就這樣走了出來。
宇文煥淵看皇兄這一身打扮便知他勢在必行,任自己如何勸阻亦是無用。不過皇兄武功在南宮澈與自己之上,一路上自己再警覺些,應該不會生出意外。
宇文煥卿已經好久沒有騎過自己愛駒—玉獅子。
玉獅是一匹雪色寶馬,通身雪白,無一絲雜毛,是文皇帝宇文煥正送給初開府建牙的雍親王,宇文煥卿的賀禮,然而時光流轉,當年的雍親王已是這萬里山河的主宰。
這樣閑散愜意地漫步在錦陵的街頭,看著自己的臣民在此時安然富足的出現在市井街道上,這讓宇文煥卿由內而外地感到欣喜,不由放慢了行進的速度。
宇文煥卿清流俊逸的舉止,豐神俊朗的氣度,外加那俊美絕倫的音容處在眾人中,似朱玉在瓦石間。
街上的男人女子不禁都駐足原地,觀賞這只應天上有的人物兒,並伴有痴痴地笑語。
宇文煥淵本已很出眾,可是與宇文煥卿相較則有些差距,他見街上的女子掩面而笑,對皇兄指指點點,便知她們被皇兄折盡花顏的相貌所迷醉。
他無奈地搖搖頭,驅馬向前小聲地說︰“皇兄,我們還是速速離開此地吧!”
宇文煥卿則興致頗高,笑著道︰“我現在才知道,顧沛蕖為何三天兩頭的往宮外跑,原來宿錦食玉均不敵這世間繁華!”
宇文煥淵笑著稱是︰“皇兄,以後你別三天兩頭的往宮外跑才是要緊的!”
宇文煥卿見差不多走出了街市,揚起馬鞭,爽朗而笑︰“朕食民之膏血,當以天下為重,為萬民福祉為要,豈會玩物喪志?你多慮了!”
說著一策玉獅子,便奔出了去。
他飛起的雪色披風猶如一朵瀟灑俊逸的流雲飄然而去,宇文煥淵緊隨其後地跟上了前。
到了南宮暗影府,宇文煥淵上前叫門,開門的是一個小廝,他上下打量宇文煥淵一番恭敬地回道︰“我家公子出了遠門,不見外客!”
說完,便將厚重的朱色大門‘ 當’一聲關上了。
宇文煥淵覺得沒有面子,復又重重地砸門。那人打開門,宇文煥淵喊道︰“本王不識得你,你去把燕鋒叫來,就說有貴客迎門,趕緊出來接駕!”
“哎呦喂,你連南宮暗影府的門都敢砸啊?算了,我不和你一般見識!不見客,這位爺!不見客!你听明白了麼?”
說完,門再次被關上了。
宇文煥卿見宇文煥淵兩次被拒之門外,宇文煥淵的臉都氣綠了,他竟然笑得爽朗。
宇文煥淵再次砸門,地動山搖一般,這次門又開了。
一個身著男裝的女子將一炳劍架在了宇文煥淵的脖子上,言語清冷︰“我家大公子出了遠門,二公子有病在身,不見外客!這位公子何必咄咄逼人呢?”
宇文煥淵被劍抵住,他只得不住的往後退。
宇文煥卿見這南宮暗影府的人果真只識南宮清和南宮澈,識不得權貴王公。
他心中喜憂參半,若是他們不識皇權該如何?
宇文煥卿翻身下馬,走了過來,用寒龍巨闕劍打掉了那女子的劍。他從身上摸出一塊刻有“上承天命,下攬乾坤”金宇令牌遞給了女子,朗聲道︰“將此物給你家影衛燕鋒過目即可!”
淺笙見此男子俊逸英朗,身如玉樹,如刀削一般稜角分明的臉龐,墨色劍眉下雙眼若寒星,鼻梁高挺,唇色緋然,實乃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然而他神情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著傲視天地的強勢,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威懾天下的王者之風。
淺笙竟然在這種氣勢下敗下陣來,她將令牌接過,掃了一眼,上面的八個字讓她為之一振。
她躬身行禮,轉而關上了門,直奔燕鋒的練功房。
當燕鋒看到這塊令牌的時候,倒吸了一口涼氣,脊背的汗毛都仿佛豎了起來,他結結巴巴地說道︰“皇上…皇上來了!我去通知公子,你趕緊率領府中上下的影衛,暗衛接駕啊!”
淺笙著實吃驚不小,剛剛那男子竟然是當今聖上,怪不得有如此氣勢。
宇文煥淵此時在門外有些無所適從,一會兒緊緊披風,一會兒咳嗽兩聲,剛才那情景委實讓他很尷尬。
他心中暗嘆︰自己與南宮澈相識這些年,幾乎形影不離,然而這南宮暗影府看門的小廝都不認識自己,哎,著實太尷尬了。
宇文煥卿則一臉風淡雲輕地撫摸著玉獅子光滑和順的皮毛,仿若哄著一個自己心愛的孩子。
忽而,南宮暗影府的朱門大開,現出一群黑壓壓地人跪在地上山呼︰“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宇文煥卿一回身,目光落在了跪在最前面的淺笙,那女子此時倒是少了盛氣凌人的傲氣。
他踏進門,見一眾匍匐于地均用面罩遮著臉的黑衣人,若不是他們的衣服上皆有南宮府的徽章,倒真像一群刺客。
宇文煥卿走到淺笙身邊,言語清冷︰“這位想必是淺笙姑娘吧?下次別在用劍指人,你若傷了敬王,朕連南宮清的面子也不會給!”
淺笙身子微微一震,匍匐于地︰“屬下不敢,望皇上恕罪!”
“都起來吧,你帶朕與敬王去看看你家澈公子!”
“謝陛下!”又是一陣山呼。
此時燕鋒倒是扶著南宮澈出來了,瑟瑟寒風中他臉色蒼白,不見多余顏色,整個人似乎都沒了精神,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宇文煥卿和宇文煥淵見南宮澈如此模樣,心底猛地一抽。
南宮澈還要行禮,被宇文煥卿制止了︰“燕鋒快扶你家公子回去,朕不予他走動才找你開門,你怎麼如此不懂得變通?”
燕鋒一听羞愧地低下頭,宇文煥淵則過來扶南宮澈︰“誰把我們澈公子傷成這樣?你這武功還是欠些火候啊!改日本王空了,好好教你幾招!”
南宮澈臉上一抹苦笑︰“讓皇上和殿下見笑了!”
宇文煥卿見此,嗔怒道︰“煥淵,你就別貧了,趕緊送他回去!”
一行人便去了水月閣,對外則聲稱皇帝駕臨南宮暗影府的前廳。
淺笙低著眉眼為宇文煥卿和宇文煥淵奉了茶,便退了出去,與燕峰二人守在水月閣外。
宇文煥卿見南宮澈傷得如此重,心中不忍,對顧沛蕖的莽撞向南宮澈致歉︰“朕不想你居然傷得這麼重!朕替景妃謝謝你,昨日若不是你,怕她又死了一回吧?”
南宮澈听到宇文煥卿提起她,心中微微一動,有些酸澀︰“皇上命臣護衛驪江,保護娘娘是臣的本分!”
宇文煥淵听到這才知道,昨日顧沛蕖又偷偷出宮被人追殺,南宮澈為了保護她才傷成這個樣子︰“可是葉重樓派得人?他們怎麼屢次對景…景妃娘娘下殺手呢?”
“葉重樓此次不單單是對景妃娘娘下手,而且他還找人假扮雪靈谷的人,意在拉雪靈谷下水,但是臣等皆與雪靈谷的那位女子交過手,一探查便知底細。”
宇文煥卿坐在床榻旁的幾凳上,端起茶盞淡淡道︰“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從苒苒那再著手一番,找找原因!不過,你傷成這個樣子,燕鋒倒是全身而退?”
南宮澈听聞此言隱隱不安,但還是切切地轉了話題︰“景妃娘娘她無事吧?”
宇文煥卿把玩著手里玉佩,隱隱有愁緒︰“她不礙事,手掌心勒出了傷而已!她著實應該受一些教訓,是朕太過放縱她了!”
忽而外邊窗外傳來兩個小婢女灑雪的沙沙聲,還有她二人的竊竊私語︰“听說皇上來看二公子了,現在在前廳呢!不知道當今聖上長什麼樣?”
南宮暗影府向來謹慎,皇帝駕臨亦能在短時間內放出迷惑人的消息,這讓听得真切于宇文煥卿很是嘆謂。
“無論長什麼樣都應該來看看咱們公子,公子是為了保護他的妃子才傷得這麼重的!”
宇文煥卿听到這臉上掛著笑意,的確自己無論如何都應該來探望南宮澈,因為自己女人惹得事,自己當然要來為她賠不是,尋常百姓家不也如此麼!
“就是,就是!听說昨夜澈公子一夜未歸,不知道受傷倒在了什麼地方呢!燕鋒找到公子的時候還有人追殺公子呢!”
宇文煥卿想到冰天雪地的驪江畔,若是南宮澈一人流落至深夜顯然是凶多吉少,若整夜都是無人救助,即便無人追殺也會凍死在驪江畔,更何況他還傷成這個樣子。
他心中越發愧疚,想安慰一下南宮澈。
忽而他有想到,若是他受傷嚴重,那是誰護送顧沛蕖回的宮?昨夜他去芷蘭宮時,她已經睡了好久。
一剎那,瓷青抱著帶血的棉被的畫面在他的腦海里匆匆閃過,宇文煥卿將遲疑而驚詫的目光掃過南宮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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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手︰宇文煥卿隱隱發現了問題,吃驚不小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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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祈月抓狂,身為堂堂古醫藥家的傳人,遇了空難不說,還穿越了?
初來乍到,斗伯母斗嬸子,還有各路來的堂姐堂妹們,斗的風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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