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找到醫館,未等大夫問話,愫芸就將經過說了一通,字句皆是自己如何被救。
“大夫,”好脾氣的魚笙沉不住氣,問道︰“他手被蹭皮,還請您包扎。”
“嗯,”醫館大夫打來盆清水先將傷口洗淨,然後上藥包扎,並未多說什麼。
可愫芸卻又小題大做,說若耽擱不察,可有萬一等等,听得羅二直翻白眼。
不知為何,愫芸又不樂意起,出了醫館,其一口一個庸醫。
“愫芸,”魚笙牽著馬,心想讓羅二先送她回去,自己則和寧卿淵繼續查看,也為方便詢問其手傷,“你先和羅二回客棧。”
愫芸不願,不悅轉換成怒氣,抬腳便將路邊的竹筐給踢翻,怒聲怒氣。
有過一次經驗教訓,不想有人卻不長記性。踹翻竹筐,只見一少年跑來,將竹筐中的草藥給拾起,“這位姑娘,竹筐可未得罪你。”
少年心疼草藥,攔住去路道︰“你不是西胡人吧?”
愫芸結結巴巴,惹是生非的人躲到寧卿淵身後,小聲卻又理直氣壯,“關你什麼事。”
“就關我事了,”少年捋起袖子,氣道︰“我還未見過誰這麼不講理呢,今日不賠禮道歉,你休息走!”
愫芸拿出一塊碎銀扔在地上,“這些銀子給你,算我買你的草藥。”
少年本就氣,待見到銀子後,更是怒不可遏,“你這臭銀子,我可不稀罕。”
“阿裘,”少年的怒聲引來旁人圍觀,有兩少女,其一坐在四輪車,另一則推著另一少女。說話之人就是那推著四輪車的少女,“何事大聲叫嚷?怎這麼沒有規矩。”
少年將銀子踹到遠處,氣的兩手叉腰道︰“這人踹翻我的藥框不算,還拿錢侮辱人。”
少女細步踱來,雙目細細打量其等,“是這樣嗎?”
“不……”少女身子高瘦,居高臨下之感,讓昭若頓時沒了底氣,“不是我……”
“姑娘,”寧卿淵道︰“方才確實是我等失禮,還請姑娘莫氣。”
少女冷冷一笑,可口中說的倒是好听,“幾位不是本地人吧?是來尋親還是游樂?不過不論去了哪里,都得受禮,以免吃虧無處可申。”
“姑娘說的有理。”
少女將筐中的草藥翻了翻,並未有多少損毀,可她卻將草藥連著藥筐給扔了,“以後長點眼楮。”
少年萬分委屈,不願地點頭著。
愫芸偷偷探出腦袋,抿嘴偷笑,不知悔改。
寧卿淵無可奈何,彎身準備將地上的銀子拾起,卻被躥出的乞丐給奪走。
乞丐躲在人群之中溜走,少年三人也離開,只留下旁觀指點看客和一臉得意的愫芸。
回到客棧,愫芸撐腰道累。寧卿淵將其先送回屋子,待下樓去,魚笙也回到房中。
一日簡單休息,睿安帝道訴要出去尋看,是否已到目的地。其要寧卿淵和魚笙作陪,哪知陶灕不知是否吃壞了東西,上吐下瀉,整個人都快虛脫。
睿安帝對陶灕並不關心,執意找出門。寧卿淵好言相勸無果之下,想到昨日愫芸無禮,更是老賬新賬一起,對當今天子發泄不滿。
寧卿淵脾氣火爆,雖已有收斂,可被這兩兄妹逼迫前行西域,不僅不知目的,還得為性命而揪心。
其將抱怨說出,之後讓羅二找大夫,拋下睿安帝,領著魚笙上樓探看陶灕病情。
寧卿淵的不滿發泄起了作用,未有一個時辰,愫芸忽然找來,為昨日之事而做檢討。她之錯悔意,定也是睿安帝教導。不過,寧卿淵也非斤斤計較之人,只是淡淡應著,讓她下次不可如此。
不久,羅二找來大夫。一方把脈問診,大夫也是束手無策,查不出病因。
陶灕身子異樣,一直念叨著痛。大夫未離,親自煎藥,可喂服後竟吐得更厲害。
病急無醫可治,客棧小二道,城中有家醫館甚是有名,不過卻甚少替人問診。
找來馬車,將陶灕扶上馬,本是結拜三人問診,可先有個睿安帝跟隨,隨後便是昭若,接下,一行人等都雖行了過去,若不是多付了銀子,只怕還以為其等退房。
小二所道醫館在城西,距離客棧也非過遠。且因醫館頗有名氣,所以尋找甚是容易。
醫館有名,賜“求道”,從外看來倒像是府苑,而非醫人治病的醫館。
寧卿淵上前敲門,有一中年男子開門,身上一股濃烈的藥草味,“公子找誰?”
“我大哥生病卻查不出病因,久聞求道大夫醫術高明,所以這才冒昧打擾。”
男子將車簾掀開,看著面色蒼白的陶灕,將大門敞開。
“公子請進。”
“等等,”一道男聲傳來,帶著滿腹不悅,“師父可不是什麼人都醫治的。”
所謂冤家路窄,昨日被踢翻藥籃的少年,竟是醫館中人。
“小公子,我們可真是有緣,”寧卿淵干笑,心念這下有的勞神了。
“我可不認識你,”少年將大門給關上,羅二跑來,用身子抵住,“你們做什麼呢?”
“少爺,快說,有小的,”羅二道。
“小公子,所謂莫要落進下石,你與我們的恩怨,可與馬車重病沒有任何關系,救人要緊。”
“我管你,”少年嗤鼻道︰“死了一個救兩個,這也做好事 。再者,物以類聚,能是什麼好東西。”
少年年紀輕輕,說話卻是不留情面。羅二嘶啞咧嘴,騰不出手來打人,可又怕動口不能動手吃虧。
“阿裘,”既在此遇到少年,當然那日兩少女,亦是可能,“你怎越來越沒規矩了?”
“二姐,”少年轉過身去,正要告狀,卻被羅二趁機將門打開,直接坐在大門中間,視死如歸。
“姑娘,”因未有邀請,寧卿淵怕更惹人厭惡,所以未跨步入府,“昨日……”
“進來吧,”少女從丫鬟手中接過四輪椅,訓導起少年來。
陶灕被下人扶入府上,旁人陪了過去,寧卿淵作揖道︰“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卿淵再此謝過。”
“你不必客氣,如你所言,他日不悅可與病重無關。”
“姑娘說的有理,只是……。還不知如何稱呼。”
“我叫樓月兒,”少女簡單說出名字,又將輪椅上少女介紹,“這是我大姐,樓尺素,另一位你喚他阿裘便可。”
寧卿淵一一問好,可那樓尺素卻不為所動。
“莫見怪,”樓月兒道︰“大姐幼時生了大病,身子動不得,眼雖可見,卻也模糊,有口卻難言。”
寧卿淵瞥看一眼。那樓尺素雙目渾濁,但與其對視,又可從她眼中得出一絲反應,雖說坐在四輪椅上,可卻身子佝僂,雙手亦躲在衣袖之中,若細細觀看,可察覺出其身子一直顫抖。
“嗯……”寧卿淵略表惋惜,恰似一道風吹過,濃藥中中夾著一股說不出的臭氣,令他眉頭緊皺。
“先進屋吧,”樓月兒將樓尺素交給阿裘,“你大哥的病得多觀察幾日,不如就先將他留在這里,以免來回奔波,垮了身子。”
“這…。”若是留下陶灕,宛如一定會陪同,若不定,魚笙也會留下保護,到時候他一人帶著煩人的一男一女還有那打著壞主意的男人,只怕應付不過來。
“還不知公子住哪里呢?”
“城中客棧。”
“這樣……。”樓襲月喊來兩個下人,不知是對誰吩咐,“不如你們搬到這里來吧?一來也方便照顧你大哥,二來,樓府余屋也多的很,反正你們怎麼都得花銀子,不如就住在這里,還能省些銀子。”
“那謝謝樓姑娘了。”
派去羅二跟著樓府下人去取行李。寧卿淵這才抽出身去探望陶灕。
因決定贊住,所以每人的房間都被安排好。陶灕服藥後雖吐了些,但不似之前反應強烈。寧卿淵去時,他已經睡下,屋子甚是安靜。
“魚笙,”他將魚笙喚出屋,找了個每人又不算偏僻的地方,“大哥的病有沒有查出個一二?”
“方才樓老爺來過,說是大哥誤服毒草,這才導致吐泄。”
“其他呢?”
“沒有說,怎麼?”
寧卿淵決定對魚笙坦白,那夜在蔡府發生,“其實,蔡吟心是被黃三殺死的,蔡老爺也早就死了。”
“什麼?”魚笙大吃一驚,一時之間難以相信,“你怎會如此肯定?”
“他在我面前親手殺了蔡吟心。反正,我將這些告訴你,只是想讓你小心,千防萬防,可別被身邊的人給害了。莫管他是誰,若有人敢傷你,我定不放過。”
“我無恙。對了,你與那樓家小姐說了什麼?怎麼這麼久?”
“怎麼?吃醋了?”寧卿淵笑道︰“也就是打听些事情,你莫要擔心我,只有你安然無恙我才可安心。”
二人又閑聊一番,正是你儂我儂之意,羅二跑來,嘴里不知嚼的什麼,吐詞不清道︰“少爺,這樓家二小姐可真是奇怪,剛才都動手打了小的。”
“她無緣無故干嘛打你?”
“小的也不知道啊,”羅二將嘴里嚼的東西吐出,留下余枝,是曬干的人參,“呸!可真難吃。”
“你又偷吃人家東西了?”寧卿淵道︰“我們可求住他人屋下,你別給我惹出禍事來。”
“是,是,是!”羅二翻著白眼,不耐煩道︰“不過少爺,這樓家大小姐更是奇怪,是不是這處缺水,所以就不洗澡?身子臭的令人作嘔,可又不好提出,可苦了小的。”
魚笙亦道︰“不是說樓家大小姐幼時生病,恐是身子原因不便勤洗。但是,我與她雙目對視,總覺得心中不安。”
“小心便是,”與其提防樓府中的人,寧卿淵覺得更是得注意睿安帝。畢竟,只要陶灕病愈他們隨時可離開。可魚笙母親卻在遼沅,又能逃至何處。
待至傍晚,陶灕喝了些湯粥就早早睡下,寧卿淵在屋中坐了半個時辰,宛如一直在旁寸步不離,左右照顧,可待至愫芸,又是喋喋不休。
出了屋子,羅二與阿耀在烤白果,時不時地蹦出幾個,饞的那兩人不顧燙,掙著搶著往嘴里塞。
寧卿淵慢慢悠悠的在樓府逛了一圈,府上有不少小院,院中曬著不少草藥,似一個院中就�澈睒` br />
忽然,他發現了什麼,急色匆匆地回屋,然後又跑了出去,與正尋他的魚笙遇見。
“跟我來。”
領著魚笙上了屋頂,因為天黑加之又是樓府最高的一間屋,所以視野開闊,可見數間院中。
“你過來些,”他左右張望,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囊,“這個你收下。”
魚笙接過布囊,發現里面是兩個小玉瓶,瓶中裝著藥丸,“這是做什麼的?”
“你看羅二傻傻的,可他有一大哥,叫做羅一,十分之聰明,為人險惡愛算計。這些藥丸就是他給我的,雖我也未弄清楚有什麼用,不過他不遠萬里從西臨跑來送藥,且還威脅我,這瓶里肯定是寶貝。你好好收著,也許能有用著的時候。”
“那你呢?這本是你的東西,為何要給我?”
“我也說了,你平安無事就可,”寧卿淵坐下,耐心道︰“你就收著吧,我手上還有個鏈子,雖也不知有什麼用,但……羅一的話多多少少得當真。況且,你還送了定情信物給我呢,這兩小玉瓶也當做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
“亂說,”魚笙將布囊收起,與其並肩而坐道︰“陶灕的病估計過個兩日就能痊愈,到時候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
“嗯,”今晚找魚笙,除了給藥之外,還有一件事,就是他白日在樓府發現,“此處是府上最高的地方,你在屋頂走上幾圈,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魚笙走上一圈未果,于是問道︰“沒有什麼古怪,是因為天黑嗎?”
“也可能吧,”寧卿淵道︰“西胡屬西域,你看這里的人與我們生的都不一樣。可你再看看,這里的屋子卻被分成無數小院,可在西胡,你見過家是這麼建造的?”
“我還未發現,”魚笙道︰“你是說,這樓家老爺不是西胡人?”
“看其模樣無差,可就是覺得有些地方難自圓其說。不過,我們也只是暫住他人家中,是哪里人也與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魚笙!”一番感嘆,本是一臉認真的人卻更無比認真,“我覺得還是待回遼沅後,就向你母親求親。”
魚笙垂下頭,兒女情長,不僅只是母親答應即可,有一人還得遵循意見,“還是等回遼沅再說吧。”
滿腔熱情與天與地于此時,化作纏綿。不似曾經羞澀,寧卿淵湊過身子,想起那日初吻,回味無窮,更是心癢難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