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唯輕微地點頭，幅度不大，但足以能讓紀衍看到。兩個人像是達成了一個簡單的暗示，一個細小的約定。
跑道旁邊的陳哲倒是愣住了，他方才看到了什麼？葉唯竟然對他笑了？
陳哲覺得不大可能，他仔細一看，葉唯的目光越過了他，她看的地方似乎是他的身後。
陳哲扭過頭，正好看到紀衍轉身的背影。紀衍側過頭，在和一個18班的男生說話，沒有注意到這里。
陳哲忽的明白過來，剛才葉唯是在對紀衍笑？
頭頂太陽有些曬，陳哲眯了眯眼楮，眼前的場景暫時模糊起來。他想起了上午的跳高半決賽，心里莫名不爽。
下次的決賽，他一定要把那個蠢字還回去。陳哲這麼想，然後心情又歡暢了。他扯開嘴角，瞥了一眼跑道，離開了。
“預備。”裁判的聲音響起，葉唯做好了準備。
肚子的隱痛仍在繼續，葉唯盡量忽視了身體的不適。隨著裁判一聲令下，她開始往前跑去。
800米的第一圈是蓄力的，不能跑太快，不然力氣消耗盡了，沒法在最後沖刺。葉唯的步子不快，在參賽者的中間。
過了一個拐角。
“葉唯，加油！”薛瑜一邊喊一邊跟著她跑。
“這位同學，不要離跑道太近。”學生會的人來管了，把薛瑜趕進里面。
薛瑜雖站在了里面，但毫不氣餒，她一直沖著葉唯的背影大聲喊︰“葉唯，加油！”
葉唯此時卻無心听，薛瑜的加油聲听起來很遙遠。葉唯能明顯感覺到肚子的痛感加劇，她全身的力氣在一點點被抽離。
上個星期沒來例假，葉唯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現在那個預感已經成真了，大姨媽竟然偏偏在今天造訪。
第二圈了，葉唯的腿漸漸沒了氣力，抬動愈發艱難。操場的每個角落都有18班的同學在看，她抿著嘴，強忍著痛繼續跑。
這是丁晨的聲音︰“葉唯，還有一圈就結束了！”
這是唐嘉的聲音︰“葉唯，熬一熬就跑完了。”
體育委員周名︰“葉唯，第二圈了，最後半圈記得加速。”
“……”
陽光暴烈，毫不留情地照射下來，葉唯感到眼前一陣陣發黑。
葉唯肚子難受，力氣沒了，千斤重的痛感拽著她的腳往下沉。她皺起了眉，嘴唇發白，拼命抬腳，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站在跑道里面的紀衍看到了，他起步走過來，站在了拐角處。待到葉唯跑過來，他跟著跑了幾步，然後告訴她。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還有最後一段。”
葉唯分辨出了這個音色，她抬眼看向了終點。那里站著一群人，在陽光下身影恍惚。她的腿已經很沉了，還是加快了腳步。
終于！結束了。
一群女生圍了上來，薛瑜拿了水，葉唯喝了一小口。一股清涼灌入干燥的喉嚨，她勉強舒緩了過來。
“葉唯，你還好嗎？”丁晨輕輕撫摸著她的背。
葉唯頓了頓，緩過氣後︰“我沒事。”她不假思索，幾秒後，露出了一個微笑，試圖不讓她們擔心。
紀衍也在附近，隔著一小段距離。他看到葉唯的手不經意捂住了肚子，臉上卻裝著輕松的樣子。
他知道，那個笑是假的。
葉唯一行人回到了看台，她坐下休息後，同學們三三兩兩地離開了。葉唯看了看周圍，四下無人。
葉唯從書包拿出衛生巾，悄悄塞進了校褲口袋。她不知道褲子上有沒有沾到。長袖校服丟在教室了，她只能將上身的短袖往下拉。
做好準備後，葉唯獨自離開了看台，往洗手間走。
紀衍站在高高的看台上，恰好看到葉唯離開，掃了一眼她的背影。他的臉色微微一變，耳根泛起了紅。
他又不小心發現了她的一個秘密。
紀衍往看台下走，順手拿起了他的長袖校服。葉唯已經走了一小段路，紀衍拿著校服朝著她的方向跑過去。
葉唯正在快步往前走，忽然察覺到身側有人，他很高，影子替她遮擋了陽光。葉唯轉頭，發現是紀衍。
“你要去看比賽嗎？我有點事要先……”葉唯還沒說話，就被紀衍打斷了。
“咳。”紀衍故意咳嗽了一聲，“我帶了長袖校服，你需要嗎？”
葉唯一怔，瞬間明白了紀衍的意思。她的臉刷一下紅了，完了，她知道自己的褲子上肯定是沾到了。
“你在前面走。”紀衍說，“我暫時幫你擋一下。”
葉唯的聲音細若蚊蠅︰“謝謝。”
他們兩個一前一後，距離短且適當。葉唯努力把上衣往下拉，紀衍裝作不經意地跟在她身後。
離了看台後，還需要繞過操場去教學樓。還好教學樓不遠，葉唯和紀衍直接繞到了看台後面。空曠安靜，偶有幾個人。
紀衍把校服遞過去，葉唯接了。圍到身上之前，葉唯想了想︰“大概會弄髒，我洗干淨再還你。”
“好。”
“我一個人去教室吧，不麻煩你了，紀衍。”
紀衍無視了葉唯這句話，他直接問︰“剛才你跑完800米看著不太舒服，就是因為這個？”
葉唯呆了幾秒，她辯駁︰“我跑完800的時候，還挺開心的。”
紀衍很直白︰“你的笑不是真的。”
葉唯不放棄︰“那什麼才是真的笑？”
紀衍想了想︰“在800米開始前，你的笑是真的。”
那時，紀衍給了葉唯鼓勵，那個笑是葉唯的一個回應。葉唯一愣，臉一紅，沒說話。路剛好走完，教學樓近在眼前。
“你快回操場吧。”說完後，葉唯快步走了進去，洗手間近在咫尺。
紀衍沒有離開，站在外面等了一會。
夕陽沉沉地晃著，天被染成了緋紅色。空蕩的教學樓，靜謐安寧，時間順著漸漸低落的夕陽在流逝。
葉唯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她已經背上了書包，準備回趟家。發覺紀衍還站在那里，葉唯的腳步一停。
“紀衍。”葉唯好奇，“你……”
紀衍轉過身︰“我送你去校門口。”
“關于你的表演課，我要給你布置一點課後作業。”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