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比一平。
這沒有給第三小隊帶來多長時間的快樂,很快,第一小隊參加第三場比賽的人選已經緩步走來。
那人白色的制服一絲不苟,修剪整齊的黑發看著就柔滑得讓人想要親手確認那手感,一雙黑得深邃的眼眸不起波瀾,面無表情地走上台來。
“下一個是誰?”
見到走出來的人,景郁食指指尖緩緩點著座椅扶手,皺眉道︰“可惜不能重復上場。”
司簡鐘見狀安慰他︰“本來這場比賽我們獲勝的幾率也不大,再說我們的積分都已經過了標準線,這場學院戰也就有價值。”
不是他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景漣此人既然當選準太子自然于九班都是佼佼者,他們兩個一起上還可以,單獨拎出來是沒可能獲勝的。
景郁點點頭︰“這場你去麼?景漣是法系,就當鍛煉鍛煉吧。”
司簡鐘想了想卻搖了頭︰“景漣是冰系的,我是空間系,也鍛煉不了什麼,小唯是火系,讓他去吧。”
置身事外神游天邊的方唯︰“啊……啊?”
于是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的單純炸毛小少年就迷迷糊糊地被推上了台。
看著對面面無表情同他對視的景漣,方唯︰“……”
阿鐘什麼的,最討厭了!
可他就算在內心淚流成河也不能挽回他已經站在台上的事實,方唯默默地決定將自己今天在台上經歷的一切都報復給坑蒙拐騙了他的司簡鐘。
于是對視幾秒,方唯突然抬手釋放了一個火焰彈,然後……轉身就跑了。
景漣︰“……”
方唯︰啊哈哈哈哈,現在不跑更待何時,小爺我一點兒、一點點,都不想要被凍成冰疙瘩!
所以,秉承著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精神,方唯沒打算坐以待斃,于是有了現在這樣一追一逃的局面。
……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先不管先下手的那個為什麼在下手後成為了被追殺的對象,總之這場比賽算是正式開場了。
被所有人無視的裁判︰“……”
回來!你們回來!還沒有握手!我還沒有說開始!
沒有人听到他內心的吶喊,眾人的目光已經追隨著那兩個人跑遠了。
“……”景郁捏了捏眉心,問司簡鐘︰“他真的有鍛煉到嗎……”
他怎麼覺得景漣似乎被迫在跟方唯躲貓貓來著。
司簡鐘欲言又止︰“……嗯……大概能鍛煉到體力……吧。這樣一直跑的話……”
沈簫藍面無表情︰“這樣一直跑他打都不用打就直接趴下了。”
“……”歐陽玨沉默,他覺得沈簫藍話中的那個場景已經有八成的可能性會發生了。
所以當方唯猝不及防被一塊小石頭絆倒,整個兒人撲在地上的時候,他們一點都沒覺得意外,一點兒都不生氣……才怪。
“蠢貨……”這兩個充滿了怨念的字不知道是誰吐出來的,反正很符合當前第三小隊每個人的內心。還在為好基友方唯搖旗吶喊的夏青岩除外。
景漣不緊不慢,像是閑來逗弄獵物的獵人,他趁著方唯摔倒的時機,一出手就是冰稜術。
尖銳的冰晶閃著淺淺的藍光,嗖的一下沖著還趴在地上的那個可憐的家伙而去。
方唯沒動,直到冰稜馬上要刺穿他的身體,他才突然翻了個身。冰稜肯定不止一個,但方唯憑借身體的靈活性,就這麼在地上滾來滾去也順利躲過了所有的冰稜,然後看也不看地丟出幾個火焰彈,一個骨碌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
這一趟下來,安格斯白色優雅盡顯氣質的制服就這麼成了灰撲撲、慘不忍睹的髒衣服。一時間台上台下都沒了聲音,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
我不認識他。回過神來的景郁、歐陽玨、沈簫藍如是想道。
司簡鐘︰“……怪不得小唯經常會換制服。”
景郁不和他們在一個班,扭頭︰“他經常會換?”
司簡鐘︰“是啊,他一個學期至少要提交四次更換制服的申請,後勤部的人早就認識他了,一見他就跑,頭疼的要命。我還以為他四處打架刮破的,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啊……”
景郁︰“他又出去惹事了?”
何止是惹事。
景郁從司簡鐘的目光中讀出這樣的信息。
“……”
“……辛苦了。”
然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一臉單純的夏青岩︰“小岩,你……還是離他遠一點吧。”
夏青岩眨眨眼,一臉天真︰“為什麼?”
“他會把你帶壞的,”景郁嘆了口氣,“學院戰之後就要進入暑假了,你還是跟著我吧。”
學長說的肯定是對的。處于盲目崇拜狀態中的夏青岩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于是實在跑得沒體力之後,氣喘吁吁,終于輸掉了這場比賽然後下了台的方唯發現自己已經……眾叛親離。
若只是那樣也便罷了。
方唯對著空無一人的第三小隊席位,欲哭無淚,背影仿佛有著秋風吹落枯葉一樣的蕭瑟。
讓我們倒帶回幾分鐘前。
對于他們的隊友正在眾目睽睽之下滿地打滾這個事實,第三小隊的諸位成員表示接受無能。
于是,“要不咱們先回去吧,反正他一個人也找得到路。”
“贊同,不走一起就不會被認為很熟了吧。”
沈簫藍︰“嗯。”
一臉懵懵然的夏青岩︰“我听學長的。”
景郁也完全沒意見︰“我們走吧。”
于是他們很沒有同伴愛的將隊友拋在了一邊。
正在忙著奪路而逃的方唯根本沒有注意到,倒是追他的景漣注意到了。但他注意到的後果就是,猛然下狠手,給對方打上了失敗者的標簽。
方唯還在席位旁邊石化,景郁等人已經穿過厚厚的人群走了出來,不意外地踫上了鄭燁霖一行人。
鄭燁霖遠遠地望了望還在場內的少年︰“你們不等他了?”
景郁面無表情︰“其實我們和他不是很熟。”
鄭燁霖輕笑出聲,拋開這個話題︰“晚上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們吃個飯,順便交個朋友吧。”
景郁自是點頭應允,于是一群人風風火火地找地方聚會去了,等到終于解除了石化狀態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個腳印總算走回住宿處的時候——
方唯茫然地望了望黑漆漆的窗口,再茫然地望了望已經掛上柳梢頭的明月,沉默了。
接著再一次欲哭無淚。
我……我……我沒帶鑰匙啊!
另一邊,毫無責任心地丟下隊友的幾個人正與鄭燁霖等人相談甚歡。
歐陽玨鄭重其事地朝唐綰道了個歉,這個有著大波浪卷發的姑娘早沒了當日的火氣,擺擺手也就罷了,不過還是嗤了一句︰“學弟你該不會是有心理陰影吧。”
歐陽玨沒說話,神情難得的地很嚴肅,姑娘覺得沒什麼意思,轉身找自己的同伴去了。
“你這身實力氣度,真不像零班的人。”鄭燁霖同景郁踫杯,微笑喟嘆道。
景郁回他微笑,沒有附和什麼,轉移了話題。沈簫藍兀自在一旁自斟自飲,也不打攪他們的談話,只偶爾插兩句,卻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其他人都去別處交涉去了,這里很清淨。
兩人從京都局勢聊到日常瑣碎,雙方都有意更進一步。鄭燁霖出自名門,談吐氣度俱是不凡,景郁也是大家出身,即便不受寵愛,但禮儀規矩都不會給世家大族丟臉。
不過話說回來,九班和零班,這兩個處于極端的班級,本就大都是由世家望族出產的學員組成的,也沒什麼好奇怪。
兩人聊著聊著,終是回到了學院戰身上。
鄭燁霖用手指點點聊天室的光屏︰“今天比賽的勝利者已經出來了。”
景郁沒再打開,直接看過去,“今天參加比賽的是……第一小隊,第二小隊,第四小隊,第十小隊,第二十六小隊和我們。二十六?”
鄭燁霖點點頭︰“他們昨天打敗了第十七小隊,本來是匹黑馬,不過今天對上第十小隊,輸了。”
在這場比賽中,找到隊友的速度還是在一定程度上彰顯了實力,第十小隊也還算名列前茅,這第二十六小隊著實出人意料。
“明天比賽的應該是……第一小隊第二小隊和第十小隊。”
司簡鐘走過來︰“李行韜他們輸了?”
鄭燁霖道︰“第四小隊和第二小隊對上了,第二小隊是和我一個班的人,卓芮那姑娘……輸了也不是很奇怪。”
“現在應該已經抽簽了,明天你想去看哪場比賽?第一小隊的?”鄭燁霖用手指著那行小字問他,似乎認為他應該對這個打敗了他們讓他們止步半決賽的隊伍比較感興趣,就和他一樣。
景郁沒猶豫的拒絕了︰“不,我想去看看第十小隊的。”
鄭燁霖一愣︰“是認識的人?”
景郁點頭︰“我們班長。”
鄭燁霖嘆道︰“我們打算去看第一小隊的比賽。不過這三個隊伍有一個要輪空,不知道輪空的是哪個。”
景郁道︰“輪空哪個也只有一場比賽。”
鄭燁霖笑開︰“這我倒是忽視了。”
聊天室里也在討論這次比賽的輪空隊伍,但進入半決賽的三支隊伍都是幾乎不在聊天室發言的,他們討論來討論去也沒個結果。
“明天就知道了。”一句話結束這個話題,他們繼續把酒言歡。
明天還有比賽,他們不會喝到醉,只是度數很低的酒,所以他們喝到半夜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雖然這群好少年不會這麼做。
被徹底遺忘的方唯倚在門上大喊︰“誰來救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