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院,北涼帝國天水郡楊氏,統一傳授族內弟子武道的機構。
在一眾穿著青色布衫的少年中,一個身穿著麻布的少年顯得分外顯眼。
他叫楊烈,楊氏支脈的族人,按理來說,他應該穿著青色的棉布衫,而不是這只有下人才穿的麻布。
只可惜,人如其名,他的性子實在太烈,只因為對方說錯一句話,楊烈便活生生把一名族弟用石頭渾身砸得稀爛,那等死相,就算是族里見過血的大人,都會暗暗心驚。
細說起來,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那被他打死的族弟,嘴沒遮沒攔,當著楊烈的面,嘲笑他是有人生沒人養的玩意。
從小沒有見過父母,這是楊烈難以解開的心結,任誰都不能觸踫。
經過族內各方勢力的明爭暗斗,楊烈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直接從一名支脈族人,貶成了雜役。
當了雜役,楊烈倒也沒有一點不適應的感覺,別人讓他干什麼,他便干什麼,毫無怨言。
“楊烈,拿著我的玉牌,去藥閣把我這個月的淬體藥草領來。”
看到楊烈閑下來,馬就有一人向他甩來一塊玉牌,再度支使起他來。
接過玉牌,楊烈什麼都沒說,轉身就向藥閣走去。
說是藥閣,就是幾個打發來養老的長老守著的小屋子,里面放著的,也就是一些價值不高不低的藥草,真正珍貴的,死死握在族長手,鞏固著他的權力。
“長老,我奉命來取青松少爺這個月的淬體藥草。”
把玉牌遞給守門的長老,楊烈便安心的站在門口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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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時間,玉牌連同一包藥草,就經由守門的長老,交到了他的手。
道了聲謝,楊烈轉身便走。
走到無人處,楊烈悄然打開了包裹,取出藥草,比量了長度之後,照著最短的一株,把所有藥草都折下一小節。
這番手腳,便是楊烈甘心被一眾同族子弟呼來喝去的原因。
從一人身克扣下來的藥草,加起來還不足一寸,但這也頂不住支使他的人多。
除了少數幾個和楊烈同出一脈的族人,不忍支使他,剩下的一百二十五人,全部把這領取藥草的事情交給了他。
甚至,有許多故意找麻煩的,等他取了一份回來,便馬站出來,讓他再去一次,如此循環往復,一個接一個的支使著楊烈,讓他一趟趟的跑,只為了圖個樂子。
畢竟,能把一個同族,當成下人使喚,那種感覺,可比三伏天吞下一個大冰塊,還要來得舒爽。
“又是不入階的鐵線草,用起來都沒什麼效果了,族里也不發點更好用的,真想丟到叫花子碗里。”
接過藥草看了一眼,楊青松馬十分嫌棄的說了起來。
“這種垃圾,楊烈,我看不如送你吧!”
說著話,還作勢把手中的包裹往楊烈那一拋,好似真的要送他一般。
只不過,包裹才一離手,馬就由被他給抓了回來。
“仔細想想,送你還是不合適,你又不是叫花子,要不你去拿個碗來?”
摸著下巴,楊青松若有所思的說到。
但他臉嘲弄的笑意,傻子都看得出來,他這是故意在耍楊烈。
“不對,這樣不妥,叫花子可沒你身這麼好的衣服,你還是去換一身衣服的好。”
“等等,這樣還是不妥,叫花子身又丑又髒的,你這白淨的樣子,還是差遠了,這樣吧!你再找個泥潭滾幾遍吧!這樣應該就像了。”
“做到這些,真的很容易,快去吧!”
臉帶著笑,楊青松十分“好心”的給楊烈提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建議,似乎生怕自己這藥草送不出去一般。
同樣的把戲,早已見識過太多次,但武院的這群白痴總是會有人樂此不疲的玩著,剛開始,楊烈眼中還會顯出幾分憤怒,但到了今時今日,他已經到了可以完全當做沒听到的地步。
見楊烈臉絲毫不為之動容,戲耍失敗的楊青松,頓感無趣,也不浪費時間,繼續未完成的鍛煉。
而楊烈,也不因為對方的戲耍惱怒些什麼,走到角落,再度獨自呆著。
一個雜役呆著的角落,沒有誰會去那里呆片刻。
可要是有人真的去了的話,不難發現,楊烈所處的角落,恰好是整個武院視角最好的地方,站在那里,可以將所有人鍛身的動作,盡數收入眼中。
日薄西山,一眾楊氏子弟這才結束了一天的鍛身。
他們離開,楊烈這才開始了屬于他一個人的訓練。
隨意散落在武院各處的石鎖,楊烈總會走過去,一手提一個,然後提著站一炷香的功夫,再提著,一步步向存放石鎖的角落走去。
除非觀察很久,否則的話,都只會誤以為楊烈身體差到了極致,提起一對石鎖,就渾身冒汗。
整個武院,除了大門,再沒有任何位置,可以從外面看到里面。
于是乎,楊烈這般鍛煉了許久,依舊沒有人發現這個屬于他的小秘密。
整理一個石鎖,楊烈就已經花了兩個時辰有余。
剩下的東西,楊烈整理起來,並沒有這般細致,只是以的速度理清,並沒有繼續訓練。
因為,更加重要的一切,尚且在後面等著他。
回到自家的破落小院,把今天短扣的藥草下到藥鍋里,楊烈一邊小心盯著藥鍋下的炭火,一邊扎起馬步,在這狹小的環境里,打起偷學到的鍛身拳法。
比起他們,楊烈雖是偷學,動作卻比他們那些有教習精心傳授的,還要來得標準。
一拳,一掌,一腳,楊烈打得分外認真,每一下,他都打出最大的氣力,不曾有一絲一毫的偷懶,要是能站在他身邊細細去听,還能听到真正破風聲。
這才是真正的鍛身拳法,完全不是武院里那些在敷衍的家伙可以比擬的。
等到藥草熬好,地也多了一灘汗漬,那不是熱得,而是楊烈打得太過用力,身體自然發出的汗水。
趁著藥還沒涼,打完幾遍鍛身拳法的楊烈,端著藥鍋,來到了浴盆前,連藥湯帶藥渣,一股腦倒了進去。
往里面加了幾桶水,把衣服一脫,楊烈迫不及待的泡了進去。
一進到浴盆里,皮膚便傳來一股火辣辣的灼燒感。
然而,這還只是最輕微的感覺,隨著楊烈在浴盆里越泡越久,痛感就愈發強烈起來。
劇烈的疼痛,楊烈硬是連哼都沒有哼一聲,咬牙忍了下來。
他知曉,只要他一喊,馬就會引人過來,到時候這些無論說清與不說清來路的藥草,都會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
適應了一陣,楊烈擠了擠身子緩緩將頭也給泡了進去。
除了不時將鼻子露出水面換一下氣,楊烈就一直泡在浴盆里,直到藥效全部作用在他的皮膚。
資源的差距,使得楊烈更加珍惜每一次泡藥湯的機會,但凡身的疼痛感不曾消失,他就不會從浴盆里出來。
“對鐵線草的藥湯,感覺還是很強烈,看來距離淬皮境,我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真不知我何時才能正式踏武道,去解開一個又一個的秘密。”
泡完藥湯,看著一片通紅的身體,楊烈有些失望的說到。
泡藥湯的時候,沒有一絲火辣辣的刺痛感,泡完皮膚依舊安然無恙,這才是楊烈所期望的境界。
這代表著,他離正式踏足武道,只有一步之遙,甚至已然達到了淬皮境。
失望的在浴盆了站了一陣,楊烈便開始著手處理起泡完藥湯所留下的一切痕跡。
處理完一切,躺在床,握著一塊白色的玉佩,楊烈眼中難得的流出了一滴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