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鹿公館位于盤區繁華商圈附近,由古典私家園林改建而成。
方白從車上下來,給接待員掃描了二維碼,才得以入門。
園內亭台樓榭,草木蔥蘢,假山池沼,小橋流水,還有兩只不怕人的散養麋鹿游走嬉戲,可謂鬧取靜,深得閑趣之味。
方白謝絕了服務員引路,沒有急著去見杜信,反而漫步園小徑,自在游覽賞玩起來。
一路上,桂花飄香,滿園的清淡雅致。
鹿公館除了主宅,還有幾處軒閣也被改造為包間。
方白過了一道石橋,看見有條青石板路通往附近的桂花林,便施施然走了進去。路到盡頭,有間桂樹環繞的竹木小屋,恰是慧劍軒。
趙言志正站在其一間小屋門前翹首以待。
他見到方白,便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拉住了對方胳膊,“你可算到了!怎麼這麼慢!”
“堵車,”方白毫無誠意地解釋。
“今天不怎麼堵啊!”趙言志表示異議,“我坐老杜那輛東岳-青鳥,十幾分鐘就從育英趕過來了。”
“青鳥那種超級跑車,別人怎麼比……”方白笑著回答。他當然不會說自己是故意遲到給杜信制造心理壓力,讓對方體會一下焦躁不安的感覺。
兩人相攜進屋。
包廂內並不華麗,也非復古的式風格。牆面與天花板只有黑白兩種大色塊,吊頂燈和桌椅則擁有時尚的曲線,配上角落里質樸的木雕,現代極簡主義裝修與窗外的江南園林風景形成了劇烈的反差。
“怪不得叫做慧劍軒,果然有禪意!”方白贊道。
“這可是頂級餐廳!裝修肯定有專業設計師!”趙言志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仿佛在炫耀自己家一般,實際他也就比方白早來一小時。
“喜歡就常來坐坐,反正我很少回洪州,會員卡可以借給你!”坐在上位的杜信站了起來,笑著說道。
方白這才把視線投到他身上。此人高高瘦瘦,一身高檔商務西裝,戴著金絲眼鏡,十足的斯人打扮。與高時代相比,氣質樣貌都略有不同。
方白注視他數秒,兩人視線交匯。
杜信的眼神微微有些閃躲,但很快又劃過一絲狠厲。
方白看出他色厲內荏,反倒微笑起來,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杜信略有些迷惑,趕緊收斂了凶惡的眼神。
趙言志覺得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微妙,下意識地接著杜信的話湊趣,“鹿公館的會員卡我可消受不起!免服務費也付不出飯錢,只能干看著流口水!”
這話一出,個人都或真或假地歡笑起來。
人齊了,杜信按下桌上的通訊器,召喚服務員。
一道道美食被端了上來,煎鵝肝、筍殼魚、神戶牛肉、佛跳牆、泉水菜心、桂花糕、抹茶糕……
鹿公館的菜味道非比尋常,趙言志吃得眉飛色舞,贊不絕口。方白不像他這麼沒見過世面,只隨便撿了些合口味,略略吃了幾口,也就罷了。
杜信作為請客的東道,掌握著主動,屢屢向二人勸酒。趙言志是來者不拒,杯來即干,豪爽大氣。
方白卻以久病初愈體虛為名,推脫不飲。
席間,杜信屢屢把話題往十年前方白墜崖之事上引。
趙言志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一個勁兒裝傻充愣,每每打斷他的話,大肆贊美牛肉的鮮嫩多針,佛跳牆的醇香濃厚……惹得杜信眉頭亂跳,怒火暗生。
方白把一切看在眼里,卻不點破,默默喝著茶水。
直到感覺杜信有些忍耐不住,他才主動開口,“听說鹿公館每晚只接待二十桌客人,就算會員也要提前天預定。杜信你是怎麼訂到位子的?”
這個問題立刻騷到了杜信的癢處,他不無得意地炫耀道︰“也沒什麼稀奇,我在洪州認識不少人,雖然平常不在老家,人脈關系維護得還不錯。”
“了不起!听說你今天坐飛回來,怎麼到了洪州還有跑車開?”
“也是朋友借的,不值一提……”
“這樣啊,”方白淡定地回了一句,態度難辨褒貶,
杜信對他的語氣有些不爽,生出幾分情緒,“我倒忘了,方同學心理年齡只有十八歲,連大學都沒上,社會上的事不大懂吧?”
“說的是,我確實沒會像杜同學這樣親身實踐社會的陰暗面!”
這話立刻讓杜信聯想到自己,下意識地認為方白在諷刺他的高利貸生意。但轉念一想,對方不過一個剛甦醒的植物人,根本不可能了解自己這些年的經歷,或許只是泛泛而談呢?
不過,既然話說到這,難免要試探幾句了。
杜信故作豁達,大笑兩聲,“人生在世,誰不在紅塵里打滾。你十年一夢,是落了個清靜,倒讓我這俗人羨慕!”
說完,他假裝淡定地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里把玩著酒杯,眼楮卻死死盯住方白的臉,試圖從他的神色解讀出憤恨的情緒。如果方白知道十年前廬山上發生的事故真相,听到這句話,一定不可能保持平靜!
可令他失望的是,方白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四六不著地感嘆著,“浮生若夢,究竟是夢是真,誰說的清?”
杜信見他不上鉤,干脆更進一步,直白道︰“十年前,方同學不幸墜崖,我也在場,現在想起來還覺得一陣後怕!”
“怕什麼呢?”方白明知故問。
“怕酒後失足!”杜信仿佛心有余悸的樣子,“不瞞你們說,我從十年前堅決貫徹‘酒後不開車,開車不喝酒’的原則,就是生怕重蹈方白你的覆轍啊!”
“是這樣嗎?”正埋頭吃肉的趙言志忽然抬起頭來,“當年方白你是酒後失足?”
方白只輕輕吐出兩個字,“不是。”
趙言志等了好一會兒,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問道︰“然後呢?不是喝酒,又是怎麼回事?”
杜信也裝作饒有興趣的樣子,“是啊,方同學何不講講細節,我這些年一直蠻好奇的!”
但方白除了一句“過去那麼久,誰記得清”,便只是搖頭不語。
杜信不肯輕信,還想繼續逼問,趙言志卻不適時宜地端起杯子,要跟他拼酒。
杜信拿他沒辦法,只能陪著喝了幾杯。不料趙言志越喝越來勁,竟大喊服務員拿兩個大碗來。然後,他就跟杜信耍起了無賴,非要喝過癮不可!
方白心好笑,也有一絲感動。
趙言志這個老同學顯然是照顧方白的心情,不希望杜信逼迫他回憶當年事,揭人瘡疤。只是他不知道,方白自有計劃,卻沒什麼心靈創傷。
拼了一會兒酒,趙言志有些不勝酒力,癱坐在椅子上。
方白拉動椅子,坐到他身邊隨意聊了一會兒,接著勸他去洗間把臉洗干淨,最後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趙言志听話地出去了。
包廂里只剩兩人。
杜信突然起身走來,坐到趙言志的位子上。
他仿佛醉酒失言,開始向方白吹噓自己如何日進斗金,生活奢侈,然後賣弄起腕上的江詩丹頓表。
他把胳膊伸到方白面前,指著這款藝術大師系列作品,夸耀道︰“你看,表殼、表盤、表冠,全是18k白金,光鑽石就瓖嵌了54顆,加起來有個克拉,你再看這些暴露在外的鏤雕,這種精密械的美感,簡直完美!看看這些傳動的齒輪,一環套一環,是不是特別讓人沉醉……”
他用富有磁性的聲音和一塊表,開始了快速催眠。
見方白越來越放松,似乎正在慢慢進入沉浸狀態,杜信誘導道︰“看這根指針,當我緩緩擰動旋鈕,它開始逆時針旋轉,時間也跟著倒流了,你隨這根指針,一起回到了十年之前,十年前,你在哪里……是不是廬山……”
突然間,方白哈哈大笑,一把推開了杜信的胳膊,瘋狂吐槽道︰“行了、行了,我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
“杜同學你可真有意思!想催眠我?”
“你還沒入冥吧?”
杜信收回胳膊,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方白繼續嘲笑,“你不知道凝神之後,除非遇上高出一個境界的對,否則不可能被催眠嗎?不如說說,你哪兒來的自信?”
杜信臉色漲成豬肝一樣,強忍住怒氣,勉強解釋道︰“我是看你還沒放下當年心結,想用催眠療法幫你放松一下……”
“那我還真要謝謝你的關心了!”
“不用客氣!”杜信厚著臉皮死撐,“沒想到方白你大難之後還能保持凝神修為,真是聖祖護佑!”
“是啊,你們都沒想到吧!”
“什麼‘我們’?”杜信強自掩飾,“你這話我怎麼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方白推開椅子,站起身來,兩按住了對方肩頭。
“剛才你給我看表。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給你看個好東西!”
“不,不必了吧?”
杜信有點慌,肩膀一塌,腰部一扭,試圖卸力逃脫方白的掌控,卻沒想到方白勁極大,把他死死按在椅子上,從肩胛骨到尾椎,絲毫動彈不得。
“別亂動!這招大擒拿,硬抗的話,會讓脊柱粉碎性骨折哦!”
“方白,你別亂來啊!這可是鹿公館,你傷了我,自己也跑不掉!”
“老同學,你想哪兒去了!我看你整日案牘勞形,這是幫你按摩呢!”
“那——你輕點兒按……”
“好說,感覺疼了就出聲!”
說完,方白下猛一用力,伴隨著“ 吧”一聲脆響,直接捏斷了杜信左肩鎖骨。
杜信痛極,立刻要哭喊出來,不料方白一拳打在他小腹上,痛得他瞳孔瞬間放大,渾身失去力氣,只能發出極其微弱的呼救聲。
“看來是不痛,還可以再加點力!”
方白搭在他右肩上的也漸漸加力。
杜信驚駭地瞪大了眼楮,用最大的努力嘗試搖頭拒絕,但方白面無表情,毫不理會,捂住了他的口鼻,以免叫喊出聲,引來服務員。
隨著第二聲“ 吧”脆響,杜信的右肩鎖骨也斷了。他兩條胳膊耷拉著,痛的無法動彈,眼全是恐懼。
方白掐住他的喉嚨,如同惡魔般在他耳邊低語,“你是不是在想,趙言志馬上就要回來了,等他發現,肯定會報警,你就得救了對不對?”
杜信听到這話,眼楮里馬上浮現出了希望,但方白隨後又道,“可是趙言志已經去衛生間十分鐘了,怎麼還沒回來?是不是吃飽了就自己回家了?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吧?
說起來,趙言志一直都沒凝神,快速催眠他這種普通人只要簡單的暗示就可以了,我剛才好像對他說了一句,洗完臉直接回家。想必他現在已經坐上出租車了吧!
現在,我們有很多時間暢敘別情哦!”
杜信的眼神瞬間轉為絕望。
方白知道火候差不多,可以開始搜魂了。
他跟杜信都是凝神修為,都不能用簡單的法催眠對方,想要挖出對方腦子里的信息,只能用點段。
要麼用欺騙帶來的信任,要麼用暴力帶來的恐懼。
方白身後顯出一棵槐樹虛影,數百根枝條仿佛同時被風吹起,瞬間插進杜信的頭顱。
“搜魂!”
下載免費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