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雖然口口聲聲說著給她下了個什麼血咒,讓她不得離開對方超過十丈的距離, 鐘離晴卻總是半信半疑——只因為對方說這話的時候笑得過于漫不經心, 仿佛玩笑似的, 可信度也大打折扣。
與她又絆了幾句嘴, 鐘離晴很快回過神來, 訕訕地住了口︰現下並不是嬉戲打鬧的時機, 盡快弄清楚她們所處的位置,找到正確的前進方向才是正理——當然,若是能找到法子將她甩開, 卻是最好不過了。
環顧了一圈, 這又是一段略帶彎度的甬道, 與之前她們走過的恰恰相反,是倒葫蘆的形狀……這樣看來,剛才她們闖過的那間聚集著人冑的石室應該就是這兩條甬道間最寬闊的一處。
腦海中勾勒出所經過之處的平面圖, 鐘離晴覺得, 如果按照建造者的思路來推測,那麼這甬道通向的下一處, 應該也是一處聚滿怪物的石室才是——只是不知道這怪物依舊是面目可憎的人冑, 還是什麼別的更難對付的東西。
不過,任它是什麼妖邪鬼魅, 恐怕都比不過自己身後這個妖女來得棘手。
自“無恥下流的登徒子”、“霸道驕橫的自戀狂”以及種種能夠想到的綽號中精心篩選, 鐘離晴覺得還是“妖女”兩個字最符合對她的詮釋概括。
為了避開那妖女有意無意的靠近,不再給她動手動腳的機會,鐘離晴故意朝前走了幾步, 站在甬道的中間位置,將絕螭劍握在手中,試探著擊打著兩邊的石牆,輪番揮舞間,虎虎生風,倒是讓的確打算湊到她身邊的夭夭只能後退開來,避到一小段距離之外,以免被她的劍風所波及。
看她這大開大合的胡亂揮舞,絕螭劍的骨獠接二連三地在石牆上刮擦踫撞,只听得叮呤當啷聲不絕于耳,夭夭蹙了蹙眉頭,有心制止——之前讓自己小心機關不要隨意觸踫的人是她,現在卻主動在牆上亂踫亂撬的人也是她……怎麼坦白了女兒家的真實身份以後,連性子也驕縱任性了不少?
同樣地,在得知她是個姑娘家以後,夭夭對她的忍耐度也比之前高了不少,盡管看出她是故意借機發泄,也不以為意,只是更加提高了警惕,時刻關注著身後,防止偷襲。
忽然,鐘離晴的骨獠擊中了牆上的一出,觸到了什麼機關似的,就听一聲極輕極脆的機括聲,右側的石牆上忽然彈射出一本泛黃的小冊子——鐘離晴本以為是暗器之類的東西,還沒看清便反手一劍揮去,將那本冊子劈成了兩截。
看清那所謂“暗器”的真容,鐘離晴抿了抿唇,覺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而那小冊子果然也不是什麼威脅性的暗器,甚至她耐心等了片刻,也沒有毒霧瘴氣從那冊子或是彈射冊子的豁口逸散出來。
靜了片刻,又白了一眼嗤笑的夭夭,鐘離晴上前幾步,手上包裹著一層靈力,彎腰將那本劈成兩截的冊子拾了起來,定楮一看——泛黃的封面上有一行暗紅的字跡,竟像是用血書寫的,依稀能看出來是《天魔秘笈•煉血篇》幾個字。
隨意翻了翻,卻是一本記載了魔修功法的秘笈,想來這就是魔修們費盡心思也要得到的秘藏之一了——傳承功法,可比那些法器丹藥更難得。
不過因為鐘離晴條件反射的劈砍,將那功法都損毀了部分,遺留下的殘片,也是不完整的……左右她不是魔修,也看不上這功法。
相比起來,還不如得些丹藥法器,還能當作熔煉的材料來得實惠些。
隨手將那本殘頁收起來,鐘離晴估摸著這條甬道里面的機關應該不止一個,她看了看方才自己擊中的那個位置,估算了一下距離,又開始用絕螭劍敲敲打打起來——這次是有目的性地擊打,效率更高,沒幾下功夫,果真又讓她按到了一塊機關石磚。
這次掉出來的卻是一面深紫色的錦旗。
說是錦旗也不盡然,旗面是三角的形狀,倒更像是用作法令的令旗。
摸不出材質,似錦似緞,卻又堅韌無比,試了試用火烤用劍砍,竟然都毫發無傷,仔細看去,正反面都用極細的絲線繡著密密麻麻的符文,她雖然看不懂,卻也意識到這令旗不是凡品……得空再找機會研究。
將這面令旗收起來,鐘離晴像是嘗到了甜頭,對于這甬道之中的尋寶活動,也更熱衷起來。
夭夭見她玩得不亦樂乎,左右閑著無趣,一時半會兒也走不完這甬道,便也試著發出勁氣擊打牆面。
可惜她的運氣就不如鐘離晴了,竟然隨手一下便觸到了陷阱——
只听噠噠噠一串連響,從兩邊的石牆縫隙忽然冒出了許多手指粗細的小洞,每個洞口都射出了帶著鳴嘯的利箭,齊刷刷朝著她所立的方向疾射而來;與此同時,她腳下所立的地面也豁然裂開一道縫隙,而頂上轟然作響,更是壓下了尖利的土錐……三方共進,似乎要將她逼入絕境。
她聚起靈氣反手打出,想要將那些射來的箭逼回去,一波兩波還可以,等到第三波第四波,卻顯得力不從心了——那些箭源源不斷地射來,仿佛是有意識地向著她所在的地方釘去,一簇簇打在她腳邊,逼得她不斷後退,而那箭尖更是涂抹著強腐蝕的藥劑,扎在地面上,融出了一片又一片掌心大小的灼痕,嘶嘶作響的聲音,听得人頭皮發麻。
這變故猝不及防,即便是夭夭,也一時間亂了方寸。
鐘離晴站立的位置剛好與她差了七步,說遠不遠,卻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與她隔絕開了,在她被箭失襲擊,地面洞開時,絲毫沒有受到波及。
而她也樂得看夭夭手忙腳亂地應付,看好戲般地抄起手,就這樣目送著她在應接不暇之際,無奈地落進了豁開的縫隙中。
她甚至有些惡毒地想︰最好是就這樣摔死了,一了百了,她也就不追究那些恩怨了……
耳邊只剩下箭簇擊落地面叮叮咚咚的清響,等了許久卻不曾听見期望的慘呼抑或是求救,鐘離晴不在意地勾了勾唇角,轉身踏出了一步,打算找路離開這里,趁機擺脫那妖女。
不料才剛踏出第二步,便覺得心口一陣抽痛,好似被人猛地攥住了心髒,痛得無法呼吸。鐘離晴不信邪似地又往前踏了一步,那痛楚一下子又放大了數倍,疼得她捂住了胸口,再無力行動,緩緩地坐倒在地上。
驚疑不定地回身看了一眼身後狼藉的地面和那黑漆漆的豁口,掙扎了片刻,似乎越是往前便越是痛苦——難道真的如那妖女所說,是血咒發作了?
暗恨不已,卻實在受不了那生不如死的絞痛,只好咬牙提起一股靈力,在丹田內運轉,而後迅速躍進了那豁開的縫隙中。
這豁口倒是不深,也就丈許的高度便落了地,穩了穩身子,鐘離晴喘了幾口氣,抬頭一看,卻是如上層一般無二的甬道,只是兩邊牆上竟點著油燈,有微弱的光照著整條甬道,比起上一層的陰森,卻更詭異莫測。
來到這一層之後,心口的疼痛頓時好上不少,卻只是勉強能夠行動的程度,鐘離晴咬了咬牙,繼續往前走去,終于在拐角處看到盤膝坐著,一臉悠然自得的夭夭。
見她這樣狼狽,對方無奈地笑了笑,卻馬上起身將她半摟半抱在懷里,帶著她靠坐在牆角——才觸踫到夭夭的指尖,鐘離晴便覺得那莫名其妙的心絞痛頃刻間消失了,就像是服用了什麼靈丹妙藥,負面狀態頓時治好了。
“傻姑娘,都說了你不能離開我十丈以外……看看,疼了吧?”說著,作勢要替她揉胸口,卻被鐘離晴眼疾手快地擋住了,夭夭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卻也不再堅持,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她的背脊,狀若體貼地替她順著呼吸。
——嘖,她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是誰害的?
鐘離晴並不領情,冷冷地掃了一眼她幸災樂禍的笑,壓了壓怒火,嘴角一勾,反唇相譏道︰“呵,我也沒想到,夭夭姑娘的運氣這般好,隨隨便便就能觸到機關陷阱——我正愣神,視線里卻已經不見你的身影了呢。”
言下之意,卻是責怪對方運氣差,踫到了陷阱。
見對方只是笑眯眯地望著她,好似在包容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鐘離晴更是口不擇言道,“畢竟,在我的家鄉有一個說法,人的氣運和品性,是掛鉤的呢。”
“對了,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血腥味?”听她明里暗里的擠兌嘲諷,夭夭也不生氣,又越過她看了幾眼兩邊的石牆和地面,忽然話鋒一轉,笑著問道。
“什麼?”鐘離晴一愣,順著她所指的方向轉過身去,別說是聞,視線所及便是觸目驚心的斑斑血跡,地上更有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劃痕,可見這里曾經發生過多麼激烈的戰斗。
仔細感覺,似乎除了濃重的血腥味以外,還有一絲淡淡的魔氣——鐘離晴忽然意識到︰夭夭誤打誤撞之下找到的路線,恐怕正是那群魔修走的路。
她心里一驚,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什麼都沒有發現的樣子,想要蒙混過去,卻听夭夭已經說道︰“這里應該就是那個大師兄走過的路了。”
鐘離晴嘆了口氣,卻從懷里取出了白玉面具覆在臉上,再次易容成俊俏少年的模樣,而後看向夭夭,主動說道︰“你再給我罩個幻術,把我變成阿齊的樣子,免得與這些魔修撞見了,露了破綻。”
卻見夭夭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番她的臉,遺憾地搖了搖頭,卻沒有動手的意思︰“還是覺得你的女裝順眼些——無妨,這樣也好,若是遇到那群魔修也好有個說法……就說阿齊被一伙兒人打死了,那些人也逃竄進了這地宮,而你,則是我的俘虜。”
她“俘虜”二字才出口,卻冷不丁伸出手,一把將鐘離晴扯進了懷里。
——話說得好好的,這妖女怎麼又佔自己便宜!
作者有話要說︰ 夭夭︰媳婦給我抽個ssr。
鐘離晴︰無聊。(戳
夭夭︰啊啊啊媳婦好棒!
鐘離晴︰嘖,不僅心黑,臉也黑,非酋滾粗。
夭夭︰沒關系,你紅就好了啊~麼麼噠,筆芯
鐘離晴︰……哼。
夭夭︰哎喲媳婦你臉紅了耶~
鐘離晴︰滾滾滾!
天吶,在我的小綠字里,晴寶寶居然是個傲嬌受!
沒事,正文會讓她攻起來的……嗯,我盡量=w=
好了膩膩歪歪的感情戲差不多,下面開始正經的探險了,你們猜猜為什麼夭夭要抱晴寶寶?
不是為了吃豆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