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比想象中過的快。1999年, 初三轟轟烈烈的來了。
“今天有考試嗎？”早上，媽媽把熱好的牛奶雞蛋遞給南州。自從進入初三下學期, 似乎女兒每周都有考試。
南州接過雞蛋, 張開嘴又閉上, 一臉警覺，“媽, 今天這雞蛋沒放微波爐里熱吧？”上周沈家新添一樣家用電器︰微波爐。史密斯牌。從那兒以後媽媽熱飯熱菜都改用微波爐，尤其是早餐, 牛奶豆漿雞蛋啊一股腦往里面塞, 只圖加熱速度快。結果那天早上南州用筷子一戳雞蛋，噗！如同□□爆破, 里面的蛋黃直接噴到南州臉上。還好雞蛋之前已經放了一陣, 沒那麼燙，不然一定破相。
“今天的雞蛋是剛煮好的, 放心吃吧。”一想到那天, 媽媽也感到害怕。
南州剝雞蛋皮時說︰“媽，以後少用微波爐，那玩意不好，各種射線啥的, 致癌。”
“瞎說。如果不是好東西國家能賣？再說買都買了不用多浪費。”媽媽覺得女兒這是謬論。
南州嘆氣, “不是不讓您用，是讓您少用。”
“行了，別說話了，趕緊吃飯吧。”媽媽抬頭看一眼表, 又往女兒碗里到了半杯牛奶。
吃完飯，南州洗手時媽媽又問了一遍關于考試的事。南州大概說了下，今天再考一門化學這一波測試就結束了。媽媽問︰“那這次考試算什麼？一模嗎？”還有四個月中考，現在每天晚上北京電台都有一檔請名校老師講解歷年考題的節目。媽媽總和南州一起听，也學會了不少名詞。
南州搖搖頭︰“現在剛三月，離填報志願還早，一模估計要在五月底。老師說這個考試題型比中考簡單，目的是讓那些學習不好的同學提早做打算。如果參加中考，這個分數是一個參考，如果不參加，趁早選好學校。”
媽媽不解︰“不參加中考也有學上？”
“有啊，上次開家長會常老師發了一個表，上面那幾所職高就不需要參加中考。”現在南州班學習成績倒數的幾個人已經不來學校上課了。天天還挺美，沒事跑到學校打打籃球，或者跟舊相識聊聊騷，過得別提多愜意。每次看到他們美滋滋跟佔了多大便宜似的，南州特想噴一句︰“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坐車到學校時，正好听完英語初三下冊磁帶的a面。
“南州！”學校門口，洛雨吃著煎餅沖他揮揮手。灰色羽絨服拉鏈垂到胸口，露出里面藍邊相間的校服。
“小然呢？”南州跑過去。
洛雨嘴都笑歪了，“還能干什麼，教室背化學公式唄。我覺得搞不好，他中考得折在化學上。對了，昨天數學最後一道題答案是多少？”
“x是11，y是6。”
洛雨點頭︰“嗯，孺子可教也。與為師我的答案相同。”
“……”
上樓時，南州只顧著和洛雨討論數學題，走到一樓拐角和正下樓的李蕭白撞個滿懷。“沒事吧？”他笑眯眯地扶住她，一雙大手已有了成熟的力量。
“沒事。”這兩天南州有點感冒，可還是聞到了李蕭白校服上屬于橙子特有的香甜。
也是奇怪，他身上怎麼總是香的？
再看洛雨……
“那就好，下次記得看路，別光顧著聊天。”揉揉南州頭發，李蕭白蹦跳著下了樓。洛雨警覺地眯起眼楮，盯著李蕭白歡樂的背影瞧了片刻，冷哼一句︰“事媽，哪都有你。”上了三樓，先到八班，洛雨一把拽住南州，“問你個事，還有四個月中考，想好報哪所高中了嗎？”
其實洛雨本想等五月份再問，可總覺早一天知曉答案心里就踏實一分。
南州皺起眉頭，早上媽媽也問了這個問題，“現在說有點早，先看看一模的成績。不過……一模二模也只是參考，好多人越到關鍵時刻越掉鏈子。”
“是啊，所以那個成績也沒有參考價值。模擬就是模擬，關鍵還是看臨場發揮。”洛雨打斷道，“你之前說想考二十八中，現在還是？”
“你小點聲！”南州左右看看，幸好周圍沒有同學和老師經過。不然听到這麼自不量力的目標，一定笑掉大牙。
“到底是不是啊？”洛雨才不管那個，扯著公鴨嗓大聲問道。
“是是是。”南州也喊。這人，一點**也不給人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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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一節就考化學。段小然也不知哪根神經沒搭對，理科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的他，化學竟意外掉了鏈子。上課前三分鐘，南州無意間回頭時發現他老毛病又犯了。直尺背面貼白紙，然後抄啊抄。
“咳！”
“我去……”南州這一嗓子把段小然嚇得直接扔了尺子，重新撿起來，瞄一眼南州然後臉羞得通紅。“你，你別這麼看著我……這，這也是沒辦法……”
“什麼叫沒辦法？現在就是抄個500分管屁用！中考能加分嗎？”南州覺得段小然腦袋秀逗了。
“是不能加分，但能給我增加學習化學的信心！”
“放屁！”南州罵道。
這自欺欺人的把戲段小然當然懂，又抄了一道題，見南州絲毫不退步地瞪著自己。終于被磨得沒辦法，段小然撕了小紙條然後趴在桌子上沮喪地大聲說︰“南州，我覺得我考不上高中了。我不上高中了不上了！”
說者無意听者有心。下午體育課，剛剛跑完800米，馮佳雪氣喘吁吁悄悄問南州，“小然怎麼回事？他，他不考高中了？”
從重生歸來南州每天都跑步，對800米早習以為常。和周圍累得半死不拉活的同學們比，她說話只微帶/喘︰“別擔心，他肯定考高中，我算了一下哪怕他化學得60分，憑借其他幾科成績，考一個普高也是妥妥的。”
“妥妥？”馮佳雪不懂這個詞。
南州吐舌頭，“就是穩妥的意思啦。”
話是這麼說，但馮佳雪希望的不僅僅是段小然能考上普高。與南州一樣，馮佳雪現在的奮斗目標也是二十八中。之前她不敢想，但南州說，人生就一次，青春也只有一次，為什麼不拼一把？
但是……人生除了學習，是不是也該有點別的？
南州看出馮佳雪的心思，掌心輕輕覆上她手背，目光真誠地說︰“千萬別做傻事啊小雪。你學你的，該努力的時候一定要努力，別為了沒譜的風花雪月耽誤了自己的前程。我知道你想和段小然考一所學校，如果真在一起了固然好，如果沒在一起，也別糾結，你倆又不是陌路人，本身就是好朋友，哪怕不在一所學校，放假的時候也能一起出來玩啊。”
馮佳雪听懂了，可還是不願意妥協，玩著衣服拉鏈嚅囁道︰“我覺得……重點和普高也沒什麼區別。”
果然還是愛情價更高啊！南州哭笑不得，捏捏馮佳雪粉嘟嘟的臉蛋，“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教學質量如果都一樣，還要分數線干嘛？清華北大也大波轟得了。”
“大家歇夠了沒有？過來過來，該練習跳遠了！”沙坑旁，體育王老師對眾女生喊道。
沙坑在操場東南角，往那邊走時，南州無意中看到初二某個班幾個男生女生手里舉著黃顏色像向日葵一樣的原型紙花，尾部一根棍立在地面。一位老師站在前面揮動手臂。那紙花是兩層，隨著老師揮舞手臂的方向，一會兒變成黃/色，一會變成紅色。
“他們干嘛呢？”南州指指。
馮佳雪側頭看了眼，笑道︰“為十一國慶節做準備呀，今年是五十年大慶，听說有閱/兵儀式。還記得咱們在歷史課上看的1984年35年國慶閱兵嗎，听說今年比那個規模大多了。北京好多學校都被選中參加活動了！”
南州當然記得35年國慶閱兵的場景。“小/平你好”的標語就是在那一年由一位北大學生寫出來的嘛。五十年國慶閱兵更不用說，那震撼人心的場面時至今日仍然深深刻在南州腦海里。只是為了中考的事，她之前都無暇顧及回憶這些。
“咱們也去嗎？”
“沒初三的事。”馮佳雪嘆口氣，遺憾寫在臉上，“我們院兒有個姐姐今年上高三，也沒選上，和咱們初三一樣倒霉。校領導肯定還是以學習為重嘛。國慶重要，但升學率也重要，反正沒咱們初三，人家初一初二的孩子照樣也能頂上去。so，直接就把咱們甩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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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四月，周一升旗儀式結束回到教室後，常老師拍拍講台，“大家安靜一下啊，我說個重要的事情。”
一听“重要”，同學們趕緊正襟危坐。
在李老師懷孕生子回家歇產假後，教數學的常老師就成了八班班主任。作為一名漢子，常老師為人豪爽又耿直，同學們都非常喜歡他。有時上課互動如果學生開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常老師也不急。
私下里大家都親切地稱呼他“老常。”
有困難找老常，一點不客氣，就跟找自己二大爺似的。
常老師清了清嗓子，“大家記得吧開學時我說四月咱們要進行體檢，時間定好了，就在這周五。”
此話一出，全班炸鍋。
“啊，體檢，我暈血！”
“听說要脫衣服耶……”
“我有口臭！”
“我有狐臭！”
“omg！一點不給人家減肥的時間，拜托測體重時你們都閉上眼楮，不枉咱們同學一場。啵啵。”
等大家胡亂bb的差不多了，常老師才拍拍桌子，“安靜安靜。”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指著小崽子們，“你們呀，抽個血量個體重怕什麼，到時候眼楮一閉，背幾個英語單詞就挺過來了。苦不苦想想紅/軍兩萬五，累不累想想雷/鋒董/存瑞！現在還有幾天，想減肥趕緊減，還有那幾個三四個月不洗澡的男生，體檢之前必須洗頭洗澡，誰要是不洗，我就不讓你進醫院大門!”
一片開懷笑聲中，南州卻琢磨體檢那天自己要不要帶瓶花露水。
她微微，嗯……有點汗腳。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看文愉快呀~~
哈哈，明天學生崽就正式開學啦，新學期要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