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攻

第101章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懸刀 本章︰第101章

    虞骨手臂拄在桌子上,手背遮在眼楮上方蹭了蹭額角, 以防自己笑的太明顯被人瞧出了。他抬眼想看看邱銳之的反應, 這人居然面無表情地又重新坐下了。

    眼見著一場沖突就這麼輕易化解,原本酒樓中準備看好戲的那些人都撇撇嘴, 遺憾地轉過了頭,各干各的去了。

    那臨河幫的曹姓男子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當眾認慫之後, 竟然還能神情自若地跟同桌人談笑風生,不愧是能和邱銳之唱完對台戲還能活下來的男人。但易邪沒空去管他,他穿過喧鬧的酒桌, 直奔坐在窗邊的邱銳之兩人。

    “這樣就算了?不像你啊!”易邪一走近, 就听到虞骨如此對邱銳之說。

    “那怎麼才像我?”邱銳之看他一臉大驚小怪的樣子, 淡定道︰“非要讓他跪下磕幾個頭給我听听響才舒服是嗎?我可沒那個閑工夫在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身上浪費時間。”

    “話是有道理。”虞骨點點頭,接著道︰“但從你的嘴里說出來就不對了,你什麼時候這麼通曉情理了?”

    “三日後咱們就要回閣中了。”邱銳之眸中染上暗色︰“要弄倒邱世炎沒那麼容易, 到時候自有一番持久仗要打,我不想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上花費精力。”

    “那你還沒事找事說那種話?”

    邱銳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隨意道︰“順嘴的, 習慣了。”

    虞骨︰“...........”

    “你這種習慣最好不要帶回閣里, 不然還不等對付邱世炎,閣中那各路牛鬼蛇神就夠我們分/身乏術的了。”虞骨低聲道。

    “呵呵。”邱銳之放下酒杯,露出一個易邪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少年得意的神情︰“這些人和邱世炎相比也不過是個早晚的問題,我既回去了,他們還指望有幾天安生日子過嗎?”

    他臉上輕松而意氣風發的神色簡直就像是說什麼光輝的事跡, 帶有一種少年人的純粹感,而不是在談笑間就定論他人的生死。

    “但也是少生事的為好。”虞骨道︰“他們雖然都苛待過你,但也不非要用命來償還的罪過,還是得過且過吧.......”

    邱銳之一點也沒有因為虞骨逆了他的意而有生氣的表現,易邪看得出此時的兩人是真的要好。可在多年以後,在秋河鎮的那會兒,那時候在易邪看來兩人只是普通交情,甚至彼此還帶著一丁點的針鋒相對,大有一言不合就不歡而散的架勢,一點也看不出曾經也這麼少年至交、無話不談過。

    邱銳之靠在椅背在,渾不在意對虞骨道︰“我也並非是要針對他們,只是人走上路上,腳底下難免踩死幾只蟲子,所謂強者就是如此,即使有人因為我擊倒大樹而受到余震波及,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該不是我理解錯了吧......”虞骨掏掏耳朵道︰“你的意思不會是.......?”

    “你沒听錯。”邱銳之笑道︰“我就是在說,我很厲害。”

    虞骨露出嫌棄的表情︰“你不知道這種話要別人說才有說服力嗎?”

    “這樣嗎?”邱銳之道︰“那以後就由你來說怎麼樣?”

    “那我什麼時機說比較合適呢?”虞骨做出一副虛心請教的表情道。

    邱銳之根本不接他這個明顯是個小陷阱的話頭,只是笑而不語。

    “這樣吧。”虞骨也不覺尷尬,繼續自說自話道︰“你將來要是有什麼中意的人,我那時候再在她面前捧你兩句怎麼樣?”

    邱銳之冷哼一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不過......”虞骨唉聲嘆氣道︰“我有生之年怕是等不到有這一天了。”

    邱銳之直接揮手︰“伙計,結賬!”

    伙計在那邊應了一聲,虞骨頓時對邱銳之不滿道︰“誒,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經逗........”

    他邊說身子邊往外探,似乎是要叫住伙計的樣子,但卻忽然止了話頭,抬起頭臉上微微有些驚訝。

    易邪的心突然緊張地跳了起來。

    虞骨好像是才看見一直站在桌側的易邪的樣子,短暫的訝異後,他開口問道︰“這小哥,你——”

    邱銳之也在此時轉過頭,他微微仰起臉,明亮的雙眼與易邪相對視。

    “...........”易邪忽然說不出話來,他本來應該是見到邱銳之就像撲上去的。可是眼前這個人,他是邱銳之但同時也不是邱銳之.......

    至少在此時此刻,他更像是一個美好的幻影,帶來那點微小的慰藉的同時,卻又留不下任何東西,他不會擁易邪入懷,也不會拯救易邪于危難之中。

    邱銳之看向易邪的眼楮充滿著陌生,不似虞骨還有點驚訝,他的表情平靜地不起一絲波瀾,但在易邪依然一錯不錯的注視下,他眼中還是生出了些疑慮。

    易邪忍不住了,哪怕是一個幻覺也好,他現在急需一個人來給他一絲在這詭譎境地中支撐下去的希望。

    他上前一步,小聲叫道︰“之之.......”

    邱銳之瞬間露出極為奇怪的表情,虞骨在一旁更是警惕地打量著易邪,這個雙兒.....好像認識他們的樣子,別是有什麼蹊蹺在里面吧?

    虞骨剛想對邱銳之打個眼色,想把人拐走仔細問問,就見他的好兄弟突然猛地站起身,活像見了什麼多年失而復得的珍寶,他起身的力道之大,差點將桌上的酒盞震翻。

    接著,更令虞骨目瞪口呆地一幕出現了,邱銳之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抓住了人家雙兒的手,皺眉道︰“你........”

    易邪看著邱銳之,即使是自己所曾不熟知的邱銳之,他的手依舊是那個熟悉的觸感,滿是常年使劍留下的繭子,而那雙純黑的眸子里,也映出了自己的倒影。

    “你是——”

    後面的話淹沒在一片混沌之中,易邪瞬間感覺自己置身在水中,耳旁的聲音都被水流模糊扭曲而听不真切,眼前也被層層霧氣所掩蓋,一股窒息感陡然從胸腔里升起,易邪扼住自己的喉嚨,但還好,只消片刻,渾身的不適感就皆退去,他感覺自己重新落在實地上,可入目所及之處卻又已經換了一番場景。

    是寒江閣。

    易邪認出那些熟悉卻又有幾分不同的景物。

    易邪看見大雪守在主屋門口,直到邱銳之走過來,他立刻低聲在邱銳之耳邊說了什麼。

    邱銳之點點頭,他看上去比剛才酒樓樣貌變化了些許,可易邪也說不上來是哪里變化了,大概是他臉上不再有那種貌似天真、純粹的.......但其實充滿邪氣的惡意吧?

    邱銳之這時已經推開門走了進去,易邪立刻也跟了上去,門口的大雪對他沒有絲毫阻攔,仿佛根本沒有看見他一般。

    易邪一進門就見到一個介于中年與垂暮之間的男人,他緊閉著眼楮,臉色灰白,易邪不知他原本年齡是幾何,但這樣的病容無疑讓他顯得更加蒼老。

    “父親,我來了。”邱銳之走到床邊坐下,輕聲道。

    易邪睜大眼楮,原來這個就是邱世炎,我靠,跟邱銳之半點都不像啊!易邪仔細在兩人之間瞅了瞅,還是絲毫看不出在兩人臉上有任何父子親緣的痕跡。

    易邪忍不住往歪了想,邱銳之別也是他娘給他爹帶的一頂綠帽子吧........

    邱世炎對邱銳之的話開始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已經病到意識不清楚了,但隔了半晌,他眼皮動了動,終究是艱難的睜開了眼。

    邱世炎見到邱銳之驟然就瞪圓了眼楮,他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半撐起身子,對著門口疾呼道︰“來人!咳咳.......”

    邱銳之就這麼靜靜看著他,眼中不帶一絲的慌張或者嘲諷,但邱世炎依然覺得狼狽不已,顯然對他來說,這個兒子僅是存在就足夠令他惱怒了,更不提此時他就在其轄制之下。

    “您打算叫誰來呢?”邱銳之冷眼看夠了他最後一番掙扎的丑態,不緊不慢地問道。

    “是你曾經忠實的手下還是你的同胞兄弟?”邱銳之看他咳得說不出話,繼續道︰“父親又何必需要這些人來探望呢?您此時重病在榻,陪伴您的自然是我這唯一的兒子,這是在情理中的事,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再有這個資格。”

    邱世炎知道邱銳之所說的‘資格’是什麼,他失了氣力重新倒回床上,過了許久才緩過勁來道︰“你早就......從回來的那一天,你就全想好了.....”

    “父親說笑了。”邱銳之道︰“若不是早已準備完全,誰會輕易踏入狼巢虎穴呢?”

    “狼巢......虎穴?”邱世炎虛弱地冷笑一聲道︰“說的沒錯,你也不過是地穴里....出來的豺狼之輩,再怎麼翻身,也變不成天上的雲鶴......”

    “高處不勝寒。”邱銳之不咸不淡地道︰“還是腳踏實地一些更為好。”

    “父親。”邱銳之這時候突然湊近他,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你就是心走得太高,身體力行卻跟不上,腳就踩在污泥里還不想髒了羽毛,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作為兒子的我,確實該引為前車之鑒才對啊。”

    “你.....!”邱世炎恨道︰“邱銳之......銳之.....這名字取自‘揣而銳之,不能長保’之意,本來就是再怎麼磨煉的鋒芒畢露,都難以長久的的東西,我倒要看看,你最後會是個什麼下場!”

    “真是難為你了。”邱銳之倏然冷下臉︰“為我起個名字都這麼處心積慮。”

    “呵呵呵......”邱世炎看他的臉色,倒是笑了起來,道︰“你怕是從來都不知道其中意思吧,畢竟,你從小到大都未讀過幾天書,不知道,你現在把字都認全了沒!”

    這時外面敲門聲響起,不多時,下人端著藥碗進來,直接遞給了邱銳之。

    邱銳之接過那冒著騰騰熱氣的藥碗,揮退了下人,勺子隨意的在其中攪了兩下,就突然掰開邱世炎的嘴,將那整碗滾燙的藥汁灌進他的喉嚨里。

    “唔!.....咳咳!”邱世炎激烈地反抗著,但他已是走到了暮年,而他的兒子,卻正值當年,那雙手堅實而有力,穩得不會有一絲顫抖,就算是如今在對他病入膏肓的父親施暴時也一樣。

    將整碗藥都灌進去之後,邱銳之才松開手,把藥碗隨手摔在地上。

    那藥碗砸在易邪腳邊,他後退了兩步,有點不忍心看邱世炎此時的慘狀。

    邱世炎內里早就虛的不行了,此時又怎麼經得起這一番折騰,他眼神渙散,嘴巴還猶為合上,能隱約看見他嘴中被燙的通紅的燎泡,從臉上到脖子皆是一片狼藉,卻無人給他清理,邱銳之拿出手帕也只是好整以暇地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後居高臨下的看著邱世炎。

    “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敢跟我說這種話。”邱銳之的眼中頭一回顯露除了恨意,他道︰“沒錯,我心腸歹毒,腹中毫無點墨,是個無可救藥的惡人,但是我之所以會成為這種人,全都是拜你所賜。”

    “說起來,你又和我有什麼分別呢?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邱銳之道。

    室中沉默了一會兒,邱世炎早已無法回應邱銳之,邱銳之卻仍未離開,他又重新坐到了床邊,看著邱世炎,笑道︰“不過,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我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妄想從污泥飛上雲端。”

    邱世炎渙散的眼神有了一絲焦距。

    “畢竟,比身處黑暗更可怕的是,在黑暗中渴求光明。”邱銳之道︰“對不對?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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