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甦昱掛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戴著一頂棒球帽, 穿著一件寬松的外套, 出現在教室里。
並沒有穿山海關日常學服。
身後也沒有跟著那位離人設越來越遠的仙君大人。
這是怎麼了？
同學們好奇的目光全部黏在已經恢復原型的甦昱身上。
眾所周知，要想解除青丘山狐果的副作用，食用者必須親到自己的心上人,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他倆到底誰親的誰呢？
“嗯……”姜逸略微斟酌一會兒︰“你變回來了？”
甦昱有些萎靡不振地抬起眼，被姜逸臉上比自己還要夸張的黑眼圈嚇了一跳︰“你咋的了？”
姜逸一愣, 摸摸自己的臉，非常沒有自覺的樣子︰“我怎麼了？”
甦昱帽子下唰的鼓起兩個小包︰“你都憔悴成什麼樣了自己不知道啊？這兩天都沒照鏡子是不是？說, 誰又欺負你了！我——”
棒球帽突然被摘下, 甦昱一愣，頭頂上兩只大大的白色狐狸耳朵噗的一聲垂下來。
正巧在這個時候端著外賣杯走進湖心亭的妲己一口咖啡全噴了出來, 直接躺在地上就開始笑。
整個湖心亭教室瞬間被愉快的氣氛包圍。
甦昱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把頭低得不能再低。
“哈哈哈哈哈哈呃……還、還還給你……”笑到一半的梁紫手里拿著甦昱的棒球帽, 望向亭外，看著某個身影徐徐走來, 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應該跑，還是應該快點兒跑。
“給我吧。”
顧琰出現在教室中央, 接過梁紫手中的棒球帽, 給甦昱戴好。
頭頂的發絲和耳尖突然被縴長的手指細心梳理，一陣微弱的電流突然在全身各處竄流, 甦昱抖了抖，躲開顧琰的手指，一直藏在衣服里的尾巴終于按捺不住, 突然間翹了起來。
好不容易從地上站起來的妲己見狀，馬上又笑得躺了回去。
甦昱︰“……”
還是讓我去死一死吧！
•
“就是說……”
午飯時間，陸挽秋听完甦昱自己的敘述，重復一遍︰“你昨晚，還保持著狐型的時候，在枕頭上睡覺睡到一半，不知道怎麼回事，滾著滾著就滾到顧老大身邊，不、小、心——”陸挽秋加重語氣，“撞到他的嘴唇……然後就變回來了。”
甦昱啃著雞翅，連連點頭。
“以上的話我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陸挽秋斬釘截鐵的說道，“賭一百塊錢是你趁人家睡著了偷親的！”
姜逸︰“我賭一千。”
梁紫︰“我賭一萬。”
洛天奇︰“我賭一億！”
“……”甦昱炸毛，“誰要跟你們賭啊，神經病……嗯，對了，敖吉呢？他怎麼沒來上課？”
“他呀，人家升級了啊！”梁紫搶走盤子里最後一個烤雞腿，不服氣道，“最近不是快到年末了麼，每年這個時候山海關內二年級以上的學生都會被外派到執法隊或者緝拿隊各個部門做實習隊員，但是因為中秋那天的魔徒襲擊，很大一部分二年生還在養傷，京城里人手不足，敖吉他們就被借走了。”
“听我師父說，敖吉進的是山海關緝拿大隊里最厲害的部門，cyqz，”洛天奇一只手拄著下巴，滿眼生無可戀，“他現在大概不是在捉鬼就是在打怪，肯定威風的很。”
“淡定點兒，你明年也能去了。”陸挽秋隨口安慰道，順手給甦昱盛了一碗參雞湯，“你的耳朵和尾巴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只要親了到喜歡的人，狐果的副作用就會消失了嗎？”
誰知道呢……或許是和魔印還有饕餮靈體相沖？
甦昱心虛地喝了一口湯，拒絕想起有關昨晚的一切回憶。
這個情況可怎麼辦呢？
問妲己？
千年老狐狸肯定有解決的辦法。
•
半個小時後，甦昱垂頭喪氣地跟在顧琰身後從妲己的辦公室里出來。
連妲己都說沒有辦法……難道我要這樣不人不狐的一輩子了麼？！
頭頂突然又被溫暖的手掌摸了一下，甦昱還沒來得及躲就被顧琰握住了下巴。
“走吧，帶你去一個地方。”顧琰低頭，淡淡微笑著的眉眼放佛蘊藏著無限溫柔。
三分鐘後，甦昱站在學院導師辦公室門口，內心里十分崩潰。
還以為是什麼地方呢……居然是這里嗎？
顧琰手里提著一瓶在甦昱看來價格昂貴到沒有必要的紅酒敲了敲導師辦公室的門，中年禿頭男老師充滿熱情地開門，兩人客氣寒暄一番後，老師接過了裝著酒的袋子和甦昱遲到了將近一個月的實習報告。
“哈哈哈，沒問題沒問題，”老師樂呵呵地說，“只是晚了幾天而已，畢竟家里有事，我們學校不會那麼不近人情的，放心吧，不會掛的，甦昱同學明年肯定能按時畢業。”
甦昱︰“……”
是嘛，好開心啊。
兩人在導師溫暖的笑容中走出辦公室，甦昱蔫蔫地跟在顧琰身後，他今天穿著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一件寬大的棒球衣，毛茸茸的尾巴纏在腰上藏在衣服里，耳朵被塞在白色的棒球帽低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老師叫了家長來訓的熊孩子。
“這就是你上學的地方？”顧琰看起來心情很好地拉著甦昱學校里轉悠，好奇的左看右看。
甦昱一愣，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麼。
“那里是食堂？”顧琰抬手指著不遠處的建築問。
“嗯。”甦昱點頭，半張臉都埋在衣領里，
“那邊是圖書館？”
“不是，那是人文院的主樓，圖書館在——”甦昱伸手往圖書館的方向一指，右手剛剛從口袋里抽出來就被顧琰握住塞進自己的風衣口袋。
甦昱︰“？？？”
發生了什麼？
甦昱一臉懵逼的和顧琰一起在校園里散步，兩個人走過了人文樓，走過了美院，路過宿舍區還有圖書館門前的小噴泉。
顧琰今天穿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頭發精心向後梳起，露出那張稜角分明，俊逸非凡的臉。一路上的問題基本沒有停過，從每天幾點上課，都上什麼課，上的怎麼樣，到每天都吃些什麼，平常在宿舍里都喜歡干些什麼，全部都過問了一遍。
甦昱的右手一直插在顧琰的口袋里，被溫暖干燥的手掌輕輕握住，仿佛魂都被吸走了一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差把內褲的顏色都說一遍了。
穿過落滿紛繁樹葉的林間小道時，周圍的女生們都在偷偷圍觀，甦昱不好意思的把臉埋進衣領，躲開那些視線。
走在旁邊的顧琰突然停下腳步，抬手給甦昱整理了一下頭頂的帽子。
被壓得有些疼的耳朵突然被手指輕輕扶正，甦昱嚇了一跳，抬頭看的時候，顧琰笑了一下。
“大學的生活，懷念嗎？”
“嗯？”甦昱從顧琰的笑容暴擊中回神，“還、還可以吧。”
顧琰︰“想不想回來？”
回來是什麼意思？
回哪兒？
等等……難道他不想讓我回山海關了嗎？
尾巴在外套下緊緊縮成一團，甦昱非常想問清是什麼意思，可是喉嚨突然間發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在這里等我一下。”顧琰看了看開在樹林邊上的超市，伸手把甦昱的拉鏈一直拉到最頂端，轉身離開。
難道他要扔掉我了嗎？為什麼？終于嫌我煩了嗎？
就像電視劇里演的一樣，表面上是要去買個什麼，實際上就把他扔在這里，然後再也不出現了，是麼？
顧琰拿著水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甦昱淚眼汪汪的站在樹下，帽子上支起兩個明顯的鼓包。
看來不僅僅是外形，狐果對性格的影響也還沒有徹底消退。
顧琰張開手臂，把撲過來的甦昱抱進懷中，心底暗爽的同時，覺得這並非是長久之計。
雖然這樣也很可愛。
顧琰摘掉甦昱的棒球帽，把人按在懷里，輕輕揉耳朵。
“記得貓掌櫃給你的那個金色的球嗎？”顧琰一邊說一邊展開結界。
甦昱在顧琰的衣襟前蹭蹭鼻涕和眼淚，打開芥子袋，掏了半天，把那枚金色的小球拿出來。
“這是陸挽秋的師父，墨家家主李墨白出品，人世間僅僅流通五顆的任意球，連我和陳書易都沒有。”顧琰輕輕托住甦昱的手掌，以靈力催動金色的小球。
“只要在心里重復三遍地點，它可以帶你去修仙界所有你曾經去過的地方，”顧琰輕聲說道，“至于人間界，只要知道經緯度就可以了。”
四周的景色突然間迅速飛旋。
顧琰在甦昱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我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