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獠, 你去哪兒?我們走這邊會近一些。”姬長策在獵到兩只雪獸後, 便打算跟余嘉棠一塊回山洞去。
茫茫雪地上,半大不小的雪豹粗大的尾巴上纏著一層黑緞——是余嘉棠死皮賴臉從姬長策身上撕下來的。
雪豹的一身皮毛本是這雪山上最好的保護色, 偏偏尾巴上纏了黑緞, 讓它走哪兒, 姬長策都能一眼看到它。
就這也不肯摘,生怕尾巴上掉了幾根毛,一塊金子就出去了。
“那邊不能走。”余嘉棠叫了一聲。
穿成雪豹也有段時間, 余嘉棠卻還是有點不習慣自己的叫聲。雪豹不會豹吼式的吼叫,叫起來都嗷嗷哦哦的, 听起來略奇怪, 而且余嘉棠還不算成年豹, 叫聲還是帶點稚嫩的嗷嗷……
姬長策施展輕功疾速掠至雪豹面前,所經之處踏雪無痕,似是比風還輕,一身黑袍, 頭束玉冠,加上一張俊美無儔的臉, 本該是能帥地人合不攏腿的畫面,然而姬長策衣袍胸前被撕裂的一長道不規則大口子,生生把這畫面給添了些別的清奇畫風。
“那條路如何不能走?”這上雲峰又沒有本土生靈能威脅到雪豹的安全。
余嘉棠覺得很難跟姬長策解釋清他跟雪鬣犬的“財務糾紛”,也沒法解釋他沒了靈草,到現在都不敢回去見狗子。
前兩天他偷偷把磨牙棒丟在狗子的附近,結果第二天再去看時, 那磨牙棒就變得粉碎了。
可想而知狗子現在對他多憤怒,他絕對不能打那條路走。
“不能走就是不能走,問那麼多做什麼……”余嘉棠高高翹起尾巴,大力抽飛想要俯沖下來攻擊他的寒冰禿鷲。
雪山上大多數有智慧的生物,不會輕易與雪豹為敵,往往待它們很友善,可也有許多種凶殘血腥的生物,它們幾乎沒有智慧,只為吃到血肉而存活。
但凡有一口氣在,它們就會不停地對其它生物進行攻擊。
姬長策也沒有繼續問,跟著雪豹跑了一刻左右,突然它停了下來。
“我好像听到了什麼聲音?”
習武者五感敏銳,可姬長策再厲害,也厲害不過深處上雲峰雪山的雪豹。
在這片地域,沒有生物能比雪豹更敏銳。
姬長策上前抱起雪豹,三兩步騰空而起,眨眼間就消失在一片白茫的天地里。
而就在一人一豹消失後約莫一個時辰左右,一行人騎著天羅雪駝聲勢浩大的朝這個方向跑過來。
天羅雪駝跟尋常的沙漠駱駝不同,它們在雪地上移動的速度甚至比馬還要快,喜寒不耐熱,通身銀灰長毛,唯一跟普通駱駝較為相同的一點是,它們可以很長時間不用進食。
個把月不吃不喝,都沒問題。
天羅雪駝只在天羅山脈一帶附近才有,到別的地區,雪駝必定死亡無法存活。
天羅雪駝生存率高,但是繁衍極慢,所以數量仍然一直不多。
也不知這些人是什麼來路,竟然能用得起這麼多頭的天羅雪駝。
“大師兄,再往前一點應該就是那魔頭墜崖的地方了。”一個藏青色衣衫,弱冠之齡上下的英氣男子朝他旁邊端穩坐在天羅雪駝身上,手里拿著一根玉白長笛,通身衣物也是潔白似雪的男子說。
“那就別廢話了,趕緊趕路。”
先前那個英氣男子道︰“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要是那魔頭醒來,肯定會想方設法來報復我們,可如今半點都沒听到他的消息,該不會是真死了吧”
“不會。”白衣男子面色疏冷地道。
那人怎麼會死?
當初四大護法叛出天羅聖教的時候,當時尚且年幼的他沒有死,後來老教主走火入魔猝死,天羅聖教上下人心不穩,不知多少人想取少主而代之,他仍然沒死活了下來,而這一次……
頂多算是識人不清,遭他背叛,被五大高手聯手打落懸崖。他不信這命硬無比的人會就這麼死去。
他一定還活著!
“雲莫停。”後方又有一男子驅著天羅雪駝上前來,朝白衣男子喊了一聲。
“這次若是能活捉姬長策,我定會親自到長信門請駱掌門為展師兄出手治傷,有他出手,展師兄定能早日醒來,和你團聚。”
若在以前,雲莫停听了這話只會覺得再高興不過,但現在,他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許久沒想念過展堯天,心里出現的更多的是……
之前跟在雲莫停身後,身穿藏青衣衫的英氣男子見自家師兄沒接話,怕場面尷尬,便上前一步朝那人道︰“那我見先替師兄謝謝凌道長了。”
“肖進。”雲莫停喊了一聲。
英氣男子驅著雪駝上前,在胸口橫劍抱拳上前︰“在!大師兄可有什麼吩咐?”
“如果……我們當真見到姬長策,”雲莫停說得很慢,像是在品嘗諸多回憶,“他要殺我的話,你們不要攔著。”
肖進聞言急喊一聲︰“大師兄!您這是什麼話?您忘記展道長還等著您去救嗎?指望清平觀那些假仁假義的道士,展道長這輩子都醒不過來!”
雲莫停沒再說話,顯然他仍然堅持自己的決定。
*
“不是跟你說了,不要走這條路嗎?”余嘉棠把自己埋在雪地里,試圖用雪掩蓋自己身上的味道。
雪鬣犬的嗅覺很發達的,不這麼干,很容易被它發現。
姬長策扯了扯雪豹的大尾巴,然後說︰“但是只有這條路能避過那些騎著天羅雪駝的人。
前方雪鬣犬皺了皺鼻子。
它怎麼覺得隱隱約約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那只借了它靈草一去不復返的雪豹?
不可能,這家伙怎麼有豹臉回來!
它在上雲峰守護靈草這麼多年,就還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豹子,簡直枉為雪豹!
雪鬣犬仔細捕捉著空氣中的氣味,順著那若有若無的味道,朝前走了一段。
余嘉棠在遠處驚得直想刨土往地下鑽,最後還是姬長策拖著他的尾巴,把他從刨出來的淺洞里抓出來。
“你到底在躲什麼?”
余嘉棠實在編不下去,只好將先前的事簡單跟姬長策說了一遍。
“所以說,我認為我們還是別過去的好。”
免得讓那只狗子更生氣。
姬長策聞言微淡一笑,身上那股邪魅風.騷勁兒又出來了,看得余嘉棠胡須都直抽抽。
“不怕。這只雪鬣犬我認識。”
余嘉棠一愣,隨即懷疑地看著他,身為一個反派大魔頭,難道還有閑心去關愛小動物?當然,雪豹除外。
“我十歲那年,貪玩下峰頂,便遇到過這只雪鬣犬,它脖子上還有我當時打傷的疤痕。”
余嘉棠訝然,他的重點已經完全不在雪鬣犬身上了,而是……
“你記得你十歲時候的事情?”
“這是自然。”
“一直記得?”
“那倒不是。其實墜崖之後,那些明明屬于我的記憶,卻不知為何變得很遙遠,包括那些經歷過的舊事,對我而言仍然陌生的厲害。”
余嘉棠松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一直都記得,毫無異樣就行。
鏟屎官就算比他早來這個世界,也很少會早這麼多。
雪鬣犬在嗅到余嘉棠味道的一瞬間,便頭一次離開靈草周圍百米的距離,朝他猛沖過來。
而當它快沖到跟前時,卻硬生生停了腳步。
雪鬣犬眼里帶著驚恐地看著突然出現在雪豹身後的男人。
余嘉棠躲了雪鬣犬這麼久,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出現在它面前,別提多高興了,十分造作的故意在雪鬣犬面前扭來扭去。
“你這只言而無信的雪豹!”
說好得有借有還呢!說好的給我一個上好的磨牙棒呢!
騙子!
其實磨牙棒當然還有,余嘉棠的系統空間里多得是貓玩具狗玩具,只是現在卻不方便把磨牙棒給狗子。
畢竟那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東西。狗子比較笨,姬長策可不笨。
雪鬣犬正想找機會跟雪豹撕一架,就突然嗅到許許多多陌生的味道——那是人味兒。
有人過來了!
雪鬣犬迅速回到靈草生長的地方,在冰絲草的遮掩下躲了起來。
余嘉棠也仔細听了听,朝姬長策說︰“又是之前那撥人,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走到這里來了。”
“我們這回還躲開麼?”
“暫避他處,且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姬長策再一次把雪豹突然扛起來,朝一塊巨大的雪岩後面躲去。
“姬短,我說你下回扛我之前能不能提前給我提個醒兒?”
姬長策沒回答他的話,他此時眉峰微皺,臉上很是嚴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遇到了多大的麻煩一樣。
“姬短。”余嘉棠喊他。
“?”
“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姬長策低下頭對上雪豹微藍的獸瞳,面上柔和了許多,他道︰“有何事直說便是,我能為你做的,一定盡力為你做到。”
“那太好了。”
“我就想問,你能不能把你的手,從我的豹臀上移開?人豹授受不親,望你知。”
姬長策面不改色,手也沒挪地方,甚至還趁勢輕揉了兩把,才說︰“當然可以。不過現在不是時候,那些人快要過來了。”
余嘉棠雪豹問號臉。
這前後有必要的邏輯關系?
“我摸著你,我心里踏實。”姬長策不要臉地說。
余嘉棠覺得自己都快不認識“踏實”倆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