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隊員的家境很貧困,除了種地沒有其他收入來源,上面有個老婆婆,下面還有兩個孩子,這未亡人肩上的負擔可想而知。 vw等蕭何吏他們剛說明來意,女人的淚立即流了下來,但馬上就擦拭掉換上了一副歡天喜地的表情,給他們搬來凳子,還要用袖子在上面抹一把。
蕭何吏很少說話,只是靜靜地坐著。那個女人也只是不停地嘮叨著你們那麼工作那麼忙還來看我們,一副很過意不去的神態與口氣。
坐了一會,幾個人把東西放下就起身告辭了,蕭何吏很深情地對女人說︰雖然當家的不在了,但二隊永遠是你的家,有困難找家里。
女人的淚又流出了出來,擦拭了一下,換上笑臉說︰咱這農村里能有啥事啊,領導們不用掛著了。
出了村口,回頭已看不見女人了,蕭何吏對麻子說︰帶錢了麼
麻子點點頭︰帶了。麻子自己帶了一千元錢想給家屬,因為畢竟是他干隊長的時候出的事情,而且事後他一點忙也沒幫,心里一直內疚著。剛才一直沒有機會給,正想著找個借口回去,沒想到蕭何吏卻問了。
黃猛沒吱聲,這個隊員與他交情最深,他身上也帶了兩千,正琢磨著一會回去給。
多少蕭何吏問麻子
一千五。麻子猶豫了一下。
給我蕭何吏伸手要。
麻子摸索了半天,摸出五百,又摸索了半天,拿出個淺紅色的紙包遞給了蕭何吏。
蕭何吏一下子明白了,責備地看了麻子一眼,心里有些感動,回頭問黃猛︰你帶多收錢
黃猛支吾著︰沒帶。
拿出來蕭何吏低聲喝道︰想給錢,怎麼都不給我說,我有那麼小氣麼
黃猛不情願地拿出了自己準備的包,蕭何吏一把拿過來打開,心里又是一陣溫暖,表面卻冷笑道︰還真不少啊,黃猛,你什麼意思
黃猛有些著急,忙解釋道︰這是我最好的兄弟了
是你的兄弟,難道不是隊里的兄弟
黃猛低著頭嘟囔︰你連面都見過。
蕭何吏沒再理他,把錢交給了麻子︰三千元,每人一千,這次算個人的,回隊里後你記得安排一下,每年讓人過來送兩次錢,從隊里開支就行。
麻子走了,黃猛滿臉笑容,有點扭捏地看著蕭何吏,蕭何吏作勢欲踢︰你還不一塊去
好。黃猛連竄帶蹦地追麻子去了。
回到黃北區的時候已經下午一點多了,三個人簡單吃了點飯,黃猛建議道︰蕭隊,咱們去凶手家去一趟吧,自始至終他們連一分錢都沒拿。媽的,得讓他們交點黃猛早就想去,不過一直被朱兆強制止了。
凶手的家,蕭何吏已經偷偷和雲飛揚去過一次了,正等著黃猛提這事,便搖搖頭說道︰估計是白跑一趟。
黃猛有些失望,原以為蕭何吏會支持的,誰知道居然也是反對,心里很不甘心,就又哭喪著臉說道︰他不讓我們痛快,我們也不能讓他們痛快去鬧一鬧也好。
蕭何吏看著一副可憐巴巴樣子的黃猛,沉吟了一下說︰好,那就去看看。
現在就走吧黃猛興奮地蹦了起來。
給尤太華打電話,讓他叫上劉子輝雲風揚一起過去。蕭何吏對麻子說。
閑話不多說,兩隊人很快匯合,蕭何吏隨著眾人去了屠宰戶家中,家徒四壁破敗不堪的景象。
黃猛第一個氣勢洶洶地闖了進去︰人呢,給我出來
屠宰戶的老婆很憔悴,也很平靜︰逮住他你愛槍斃就槍斃,愛判刑就判刑,反正家里一分錢也沒有,家里的東西你們想搬什麼就搬什麼。說著把兩個孩子向前一推︰家里還有三條命,願意拿就一塊拿去吧。
兩個孩子向母親懷里縮著,瞪著一雙驚恐的大眼楮盯著黃猛。
黃猛一下愣在了那里,他原本覺得這是一家蠻不講理的人,會對他們破口大罵耍狠撒潑,誰知道居然是這麼個情景。
一個羸弱的老頭從偏房沖了出來,對著黃猛大叫︰你們趕緊抓住他,然後把他槍斃了吧,我們閨女還年輕,還能再找個好人家。
蕭何吏搖搖頭,對黃猛說︰走吧。
幾個人出了門,蕭何吏又轉過身對女人笑笑︰大嫂,孩子是無辜的,當父親的沒盡到責任,你肩上的責任就更重了,以後不要這樣,看把孩子們嚇得。
女人眼圈一紅,摟著孩子轉身進屋了。
回到隊里,蕭何吏把幾個人叫到自己的辦公室︰今天去了這一趟,心里都有什麼感想,說說吧。
黃猛垂頭喪氣地坐在那里︰我錯了,真不該去。
尤太華看了蕭何吏一眼︰沒想到他家也這麼難,我看賠償的事就算了吧。
你不算還能怎樣劉子輝有點好笑地望著尤太華。
麻子嘆了口氣︰唉,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蕭何吏彈了彈煙灰,有些不滿意地說︰這就是你們的體會說完看了雲飛揚一眼︰風揚,你說說。
雲飛揚連刷地紅了,喏喏地說道︰我沒什麼說的。
飛揚,別不好意思,說說。蕭何吏從心底里喜歡雲飛揚,對待凶暴的人面無懼色挺身而出,面對領導卻柔弱羞怯惟命是從,這樣的手下去哪里找。
雲飛揚依然是紅著臉一個搖頭。
尤太華有點著急︰蕭隊讓你說你就說
雲飛揚抬起頭看了看蕭何吏,又低下頭低聲說︰我覺得要注意執法對象。說了這幾個字後,便紅色通紅再也不說話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
蕭何吏沒笑,用手敲了敲桌子︰你們都別笑了,今天這一趟,只有飛揚沒白去。
幾個人都愣了,看看蕭何吏,再看看雲飛揚,一臉的疑惑。
蕭何吏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的執法,第一是要嚴格管理,管理管理,不管不理,你不管他,他不理你。但第二,我們也不能機械地執法,要與攤戶成為朋友,要幫他們,幫他們想辦法,幫他們賺錢,然後他們才能交的心甘情願。
眾人都不說話。
蕭何吏繼續說道︰這是兩個層次,第一,是讓他們不敢不交,第二,是讓他們心甘情願心情舒暢地交,哪個更好
第二個好。幾個人紛紛點頭。
試問如果有很多錢,誰會為了幾元錢而動刀子殺人呢,雖然他事後必然會對當時的沖動後悔,可這沖動也不是完全沒有來由的。蕭何吏頓了頓,掃了一眼眾人,口氣嚴厲了起來︰這就是飛揚剛才說的分清執法對象的問題,有些人已經窮到要為了幾塊錢而拼命的程度了,你還要去硬收他的錢,這是干什麼是逼他去死還是逼他把別人弄死
尤太華和麻子不停的點頭,黃猛和劉子輝更是臉上閃過一絲羞慚。
會議結束了,眾人相繼散去。蕭何吏往靠背上一躺,心里有一絲得意,今天的屠宰戶之行沒白去,讓大家接受了教育,隨時爆發戰斗的隱患估計能基本消除一大半了。
果然,二隊的收費工作越來越步入了正軌,尤其是接替黃猛的雲飛揚主抓動檢片區之後,隊員與攤戶之間的矛盾迅速緩和,沖突明顯減少。
蕭何吏很滿意,私下故意問過雲飛揚到底采取的什麼措施,效果這麼好雲飛揚的回答讓蕭何吏更加滿意︰我就是按那天你的收費模式收的,困難的緩一緩,很困難的暫收,耍橫耍無賴的就狠狠地收拾。
蕭何吏心里愈加得意,一是自己正確的方法得到了執行,並收到了良好的效果,二是自己沒有看錯人,把雲飛揚從一個最底層的隊員拔擢到中隊長的位置是很英明的。
隊里原本只有徐燕一個女人,而且涂抹的那張臉不人不鬼的,加上脾氣又大,極少有細語柔聲的時候,所以整個隊里基本上算是清一色的男人。
這種情況,自從小雲母女和尤太華的老婆來了之後,這種情況有了巨大的改變。
尤太華的老婆是個典型的自來熟,很快就與全隊的人員搞的滾瓜爛熟了,嘻嘻哈哈打打鬧鬧,把尤太華看的直皺眉,但又好像不太敢管。但同時她又是個典型的小市井女人,經常為了點蠅頭小利喋喋不休,時不時與隊員發生點小矛盾。
對比起她來,小雲母女極為受大家的歡迎。
麻嫂是一個很溫婉的女人,膚色白皙,身材也保持的很好,雖然穿著樸素,卻仍散發著中年女人的成熟魅力。
很多人包括蕭何吏都很奇怪,這樣一個女人怎麼會看上麻子呢
麻嫂最讓大家滿意的地方還不是她的身材容貌,而是她的脾氣和人格,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暖暖的笑容,沒有遠近親疏,對誰都是曼聲細語的,對每個來打飯的隊員都是一樣的待遇,從不會給這個多盛一勺,給那個多舀一碗。大家對她也就愈發的尊重。
小雲就更不用提了,名副其實的二隊一枝花。
隊里的年輕人尤其是沒有女朋友的,就像一只只勤勞的小蜜蜂,天天嗡嗡嗡地在小雲身邊圍繞著。連麻子都跟著沾了光,從麻隊麻哥上升到了麻主任麻叔。
小雲也挺有意思,仿佛繼承了她娘的風格,對誰都不遠不近的,嘻嘻哈哈地打招呼說話,但不管是誰,只要一旦單獨約她,那對不起,一律永遠沒空。
在隊里,除了麻子,小雲只對兩個男人表現的稍微特殊一些。
一位就是蕭何吏,在她的心目里,蕭何吏就是真正的男子漢,笑起來讓人親切和藹讓人感到溫暖,發起怒來又那麼威風八面讓人膽寒。每次一看到蕭何吏,小姑娘的春心就會不由自主地暗自蕩漾幾下。
除了蕭何吏,小雲還對一個男人挺感興趣,那就是雲飛揚。小雲覺得這男孩子真有意思,居然比她還要害羞。
心理一旦有變化,行為上就立刻有了體現。小雲每次見了雲飛揚,都會有意無意地留心著。
雲飛揚臉皮本來就薄,禁不住小雲這三眼兩瞟,頓時就臉紅心跳起來,每次都是慌不擇路地躲開。
雲飛揚這一躲不要緊,小雲反倒大方起來了,每次就故意直直地盯著他看,直看得雲飛揚是走沒走樣站沒站樣。這還嫌不夠,小雲只有一逮住機會就得戲弄雲飛揚。尤其是雲飛揚去財務室領檢疫證的時候,小雲更是要為難個夠才能給他。
今天動檢中隊的檢疫證又要領了,雲飛揚心里直犯難,去了估計又要被小雲戲耍,有心讓別人去吧,一來不好意思張口,剛干了隊長就使喚人,二來也怕他們笑話自己怕小雲。矛盾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敲開了財務室的房門。
徐燕出門辦事了,財務室就小雲一個人在。一看雲飛揚來了,小雲心里暗自高興,表面卻很嚴肅,故意忙自己的,假裝著沒看到他。
雲飛揚鼓了鼓勇氣,走上前來︰小雲,我領證。
小雲裝著剛看到雲飛揚,夸張地站了起來︰哦,雲隊啊,您來了啊,失敬失敬,請坐請坐,我給您倒茶說完作勢就要去倒茶。
雲飛揚本來想忍住不臉紅,可天生的臉皮薄沒辦法,還是刷地一下子就紅了︰您別忙了,先給我拿證吧。
小雲向窗外瞄了一眼,沒發現人,膽子便大了起來,裝出一副流氓相逼了上去奸笑道︰小妞,想拿證啊,先給大爺樂一個。
雲飛揚一個勁向後退︰小雲,你別鬧,別鬧,快拿證,快拿證
話音未落,徐燕從外面進來了,多虧開門的時候被推倒門口的雲飛揚擋了一下,否則小雲這副流氓相就全被看到了。
小雲趕緊裝出一副嚴肅地樣子,不過還是偷偷向雲飛揚伸了一下舌頭做了個鬼臉。
飛揚啊,來拿證呢。徐燕邊放包邊說。
恩。雲飛揚好像見到了救星︰徐會計,你發給我吧。
我小雲管證啊徐燕一愣,隨即就明白了過來,咯咯地笑了起來︰這小妮子又欺負你了啊
小雲黑著臉要挾地看著雲飛揚,雲飛揚趕緊低下頭︰沒有,沒有。
小雲笑嘻嘻地說︰徐燕姐,我從來不欺負他。轉頭對雲飛揚說︰叫我個姐姐,我就給你證。
雲飛揚面紅耳赤手足無措地站在那里,求救地看著徐燕。
徐燕壞壞地說︰飛揚,我可管不了,我看你還是叫吧。
小雲繼續逼著雲飛揚︰叫,叫,快點叫,再不叫我要出門了啊,下班前可不回來了。
雲飛揚急的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最後還是沒能拗過小雲,難為情地叫了聲小雲姐。
徐燕笑得眼淚直流,小雲捂著肚子笑到了桌子底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窗外偷偷聚集了不少年輕人在偷听,一听到雲飛揚果真叫了姐姐,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蕭何吏正在辦公室看書,突然听到外面傳來陣陣大笑,心里奇怪,出來一看,一群年輕隊員趴在財務室窗戶上笑的正歡,黃猛居然也在其中,臉色不由一沉,走了過來︰干什麼呢下班了還是放假了
幾個人年輕人連忙忍住笑,低頭溜了。黃猛也想溜,卻被蕭何吏喝住了︰來我辦公室
黃猛來到蕭何吏辦公室,還是忍不住地想笑,蕭何吏一拍桌子︰黃猛,你再敢笑一聲,我扣你半個月工資,想不想試試
黃猛趕緊忍住笑,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蕭何吏听完,也忍不住也想笑,這個雲飛揚,也太害羞了一點,怪不得剛才從自己身邊走過頭低得那麼低呢。
把小雲給我叫來蕭何吏強忍住笑,故作嚴厲地揮了揮手。
小雲開始還有點忐忑,不過轉念一想蕭隊一直都還是很疼愛自己的,那晚自己都那樣了,蕭隊還給自己蓋被子揉腿呢,何況這點事呢,想想便有恃無恐起來。
進來門,小雲就笑嘻嘻地問︰蕭隊,您找我
蕭何吏努力陰沉著臉︰剛才怎麼回事
剛才啊,呵呵,是這樣的,雲飛揚來財務室小雲一提起剛才的事就想笑,邊笑著邊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蕭何吏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吼道︰誰讓你坐下的給我站著說
小雲被嚇得打了個激靈,條件反射一般蹭的站了起來,一時有點發懵,眼圈頓時就紅了。
蕭何吏心里有點不忍,但還是瞪著眼很嚴厲地訓斥道︰領證也是能開玩笑的嗎現在是工作時間,你懂不懂
蕭何吏訓了有十多分鐘,小雲低著頭站在那里,淚水開始在眼眶里打轉。
回去吧,堅決不能有下一次知道了嗎蕭何吏指著小雲的鼻子喝道︰否則我饒不了你
知道了。小雲戰戰兢兢地說。
回去吧蕭何吏不耐煩揮了揮手,好像還很惱怒的樣子。
小雲兩眼紅紅的回到財務室,趴在桌子上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就想掉淚,帶著哭音對徐燕說︰不就是開個玩笑嗎,至于這麼訓我嘛。
徐燕一邊照著鏡子擺弄著那張臉,一邊勸小雲︰你知足吧,你沒見訓我時候,差點把我嚇死。
小雲一听來了精神︰蕭隊還敢訓你啊
徐燕臉一紅,冷哼了一聲不說話了,繼續照著鏡子擺弄那張臉。
小雲見沒了下文,便又趴在了桌子上,自言自語地發著狠︰都怪那個雲飛揚,看著吧,我饒不了他
蕭何吏板著臉把小雲訓走以後,再也忍不住,撲的一聲笑了出來。心想別說,這倆人要在一起,還真挺般配,連名字都般配。麻小雲,麻小雲,雲飛揚看到小雲估計真得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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