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光芒一閃,按在胸前,竟是把已中毒的肌膚連血帶肉挖了個干淨。扔在地上,地面瞬間就塌陷了下去。中年道士的臉色很是難看,他雖知曉了主分身被雲瀟然的血毒困在那玉璽內出不來,但也沒有把這血毒看得有多麼重。畢竟他是得道之人,區區凡人的一點小毒怎能奈何得了他呢?
然而,事實並非他想象。教訓使他學會了謹慎,道袍扯下擲掉又換上了件新的。身上被血毒侵蝕的血肉挖淨的地方已經開始生出新的肌膚來。而他那只剜肉療傷的手因事先有了準備用術法護持安然無恙。
雲瀟然也是吃驚匪淺,這一次逼出的血毒可是他心頭之血,他從那道士出現就開始醞釀,就等待一個時機,把握得也恰到好處。
可效果並不是很顯著。對方似乎輕而易舉地就遏制了血毒的漫延。
“能夠化解我血中劇毒的人閣下可是第一個!”雲瀟然慨嘆道︰“你的要求我都照做了,你是否也應該兌現自己曾說過的話呢?”
中年道士有些惱羞成怒,道︰“你勸勸那三人,我的耐性是有限的,可沒功夫與你們閑磨。”
“啪噠”聲里,三個人摔到了地上,正是被封閉到另一處空間的傾漠寒、白子楓和李少華。
雲瀟然道︰“李少華沒有詛咒約束,由幻幻送出去也可以。至于傾漠寒和白子楓,你們兩個此時不出去可能就再沒機會了,難道還指望著我救你們不成?”
白子楓看了眼傾漠寒。
傾漠寒卻是沒有說話。
雲瀟然又道︰“傾漠寒,我和你根本沒什麼交情,而且有的只是不愉快,你說你能不能別死皮賴臉的纏著我。”
傾漠寒的臉色鐵青。白子楓卻是“哈哈”大笑。似乎看到傾漠寒吃癟很是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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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惜城悄悄拉過幻幻道︰“公子若是留在了落日窟,你能保他周全嗎?”
幻幻道︰“可以啊!”
宇惜城又道︰“這一次你們去闖王印府,究竟誰出的力較多,是你嗎?”
幻幻搖搖頭,道︰“我就吃了點東西,不過都不好吃還肚子疼。”
宇惜城嘆息道︰“你這回可把公子連累苦了!”
幻幻不解道︰“公子同我在一起難道不開心?不會啊!我這麼漂亮這麼善解人意這麼懂事這麼乖巧……我們在一起一定會很美滿的,實在無趣時就在幻境中再渡過幾世姻緣……”
“你這麼想,但那個道士恐怕不會這麼想吧?他要把公子變成煉尸你有能力阻攔嗎?”宇惜城開始換個角度來勸說道︰“公子明顯不是他的對手,你這般讓他留下豈不是害了他?”
幻幻有些明白了,她垂著發辮,眼中滿是不舍。喃喃道︰“血誓認主雖然解除了,但幻幻還是認公子做主人的。”
“形勢比人強,你若是真心的待他好,就應該放他去,難道要讓大家為你一人的任性都陪著你留在這里等死嗎?”宇惜城嘆息道︰“你想一想吧?沒有人是道長的對手,他要留下你,你想走是不可能的,又何必搭上公子呢?!”
她說著拭去眼角的淚水,道︰“有一種愛,叫做放手!有一種情,不必挽留。只要他過得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幻幻被她的話震動了,她呆呆地看了會兒宇惜城那張傾世的容顏,須臾點了點頭,道︰“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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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無論雲瀟然極盡冷漠刻薄的言辭,傾漠寒鐵青著臉卻是一言不發,白子楓大笑了一會兒也覺得無趣,這家伙怎麼轉了性,平素里是一句話都吃不住的,今個是怎麼了,難道真的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嗎?!
雲瀟然有些無奈了。他也說不下去了,他實在不善于用惡毒的語言攻擊別人,尤其是一個對他很好很好的人。
咬了咬牙道︰“傾漠寒,你到底是想怎麼著啊!你不肯走,難道要我先自盡了你才肯走嗎?”
白子楓聞言不禁又是覺得好笑,道︰“那你就死給他看吧?他這個人呀,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
傾漠寒怒氣沖沖地瞪了白子楓一眼,轉對雲瀟然道︰“你要跟我一哭二鬧三上吊嗎?你丟不丟人啊?!”
雲瀟然說了那麼多話也不及傾漠寒的這一句話來得傷人。他連咳了數聲,當捂著嘴的手拿開時,掌心中滿是咳出的鮮血。
幻幻被宇惜城的一番話弄得總算開了竅,這廂就听到公子說要自盡,頓時嚇得亡魂皆冒,湊過來又恰巧看到他滿手的鮮血。捧過他的手道︰“公子,你不要想不開啊!幻幻不強求公子留在身邊了,你千萬不要自盡。無論天涯海角,你活著幻幻就也活著,你若死了,幻幻可也不活了!”
雲瀟然被她的話刺激的又是一陣咳血。
李少華實在看不下去了,道︰“這是鬧的哪一出啊?我說雲大公子,你也不能扮嬌柔騙男騙女騙人家的同情和眼淚吧?”
雲瀟然在剛才一戰中,因受到那中年道士的特別照顧傷得應是最重的,後又強行解除血誓認主,一口.含著劇毒的血箭也是被他用非常手段自體內激發而出的,如此一來折騰得本是傷上加傷已不能再傷了,末了還要費心費力的勸他們離開。特麼的這些家伙在語言上就不能留點口德嗎?!
中年道士耐著性子等了良久,此時方道︰“既然都不願走那就都留下吧!傾漠寒和白子楓隨時想走都可以來找我。我想你們會來找我的!”他轉身往殿外走去。
幻幻忽然站起道︰“道長,請留步!”
中年道士回頭瞧著她,道︰“你還有話要說嗎?”
“有!”幻幻跑過去道︰“我想通了,我和惜城姐姐留下,他們走!”
“你想通了,我現在卻是改變主意了!”中年道士緩緩地說道︰“那個姓雲的小子我要留下來慢慢的研究研究。”他的手下意識的踫觸到被血毒侵蝕剜過的傷口,那里愈合的很緩慢,還在隱隱做痛。
“不行!留我就不能留他!”幻幻的眼楮驀地變得猙獰,她姣好的面容現出了野性的狠戾,玉錐在手,割破了咽喉。聖錐是公子還給她的,他見到她時就還給她了。他那般信任她,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只圖自己喜樂不顧及他的感受!
自盡的不應該是公子,應該是她吧!幻幻這樣想。若她的想法被雲瀟然所知,不知他是否又會咳出幾口血來呢?哎,人真是不可隨便說話的,像雲瀟然這樣的人只有戰死又怎會自盡?傾漠寒能逼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也算是足以自傲了!
如今幻幻效妨公子所言的“自盡”,倒是把中年道士嚇了一跳。也許別的武器一時半刻要不了幻幻的命,可這是幻幻的本命玉錐,若她存了死志,還真是無人能攔得住她了!
“等等!”中年道士道︰“他已經不是你的主人了,你何必為他做這樣的事?”
“我雖然是一頭妖獸,但也懂得感情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我剛學會了取舍。便要試試自己做得是否正確。”幻幻笑了笑,道。她的笑容帶著野性的美,帶著不通事故稚嫩的天真。
中年道士頗為郁悶,心道︰你一個獸學什麼感情啊,不知道人都是無情的多嗎?!
“好了,我原本也是要放的,你把聖錐給我。”他無奈地道。唯有他自己知道這頭妖獸對他來講有多重要。
幻幻道︰“你先送他們出去,我再給你,反正我也跑不了不是嗎?”
中年道士笑道︰“你似乎比當年我獵殺時要聰慧得多了!”他看著雲瀟然,心忖︰待我也能出了這落日窟時,還愁尋不到這小子?嘿嘿,也許到那時他都已埋入墳土之中了,我如今跟他計較因小失大實在不值得很啊?
中年道士手上結印,先後解除了白子楓和傾漠寒身上的詛咒之力。但見乾鸞鏡上一道白光徑直沒入了白子楓的身體,而在遠處玄坤殿的方向亦有一道紫金的光芒越空而來,沒入到傾漠寒的體內。二人的臉色先是一紅,接著恢復了正常。
“別忘了我們十年後的約定!”中年道士在送走他們的時候提醒道。這話本應是對白子楓和傾漠寒說的。但在場的人都听得非常真切,那一瞬每個人都仿佛感到中年道士是對自己說的。
幻幻淚眼婆娑,強忍著沒有叫公子回來看她。宇惜城倒是很平靜。她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麼?也許是剛剛知曉了自己的身世還沒有緩過勁來;也許是覺得自己怕是這輩子也不可能再離開落日窟了;也許是不想毀了最後與公子的道別!她淡然的唇角掛著一絲恬靜的笑意望著雲瀟然的離去。這一別也許就是永別。公子,不要再回來了,不要再輕易涉入險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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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出現在落日城郊落日湖畔的時候正值中午,陽光很刺眼。最先要告辭的是李少華。
雲瀟然卻把他叫住,道︰“你不能走,你得去跟我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