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二十三章 身體發膚

類別︰ 作者︰西風緊 本章︰第二十三章 身體發膚

    王貴的差事進行了半個多月,終于有了進展。

    朱高煦把書房的門閂著,坐在案前奮筆疾書,將王貴寫的東西重新整理,因為這太監記得太混亂了。王貴則躬身侍立在側,時不時回答一句朱高煦的問話。

    都指揮使張信何時出門、何時上值下值,這些基本情況不在話下。

    “他去狎妓,從沒去過青樓?”朱高煦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

    王貴道︰“這些天一次都沒去過青樓,此人似乎不喜人多的地方,每次都悄悄去鐘樓街的一個胡同里,找一個固定的家妓。”

    朱高煦點點頭,將這段話的字寫得更大一點,著重標注。

    當官狎妓在這個年代一點都不稀奇,要等到宣德年間嚴打,大伙兒才會收斂。

    王貴在稟報上,還寫了張信的老母活動情況,她去過兩次西山的靈泉寺燒香拜佛去過四次仁壽坊的仁壽藥房把脈拿藥。

    朱高煦問道︰“張母拿的什麼藥?”

    王貴一臉難看,支支吾吾道︰“奴婢忘了查”

    朱高煦頓時抬起頭來,一臉不高興。王貴恍然道︰“雖然奴婢不知道她拿了什麼藥,但知道她的癥狀,頭左偏痛、暈,夜晚多夢常醒。”

    朱高煦問道︰“你確定?”

    王貴不住點頭︰“最近天兒熱,奴婢下面似乎舊傷復發,不太利索,那天跟到仁壽坊的藥房,便順便也去拿了幾副藥。奴婢便說剛才那老婦有福相,患了甚麼病,那坐堂大夫告訴奴婢的!”

    “很好!”朱高煦放下筆,站起身在書架面前來回踱步。

    過了一會兒,他的動作驟然變快,又返身坐下,繼續奮筆疾書,寫了很多字,還標注阿拉伯數字,畫了一些箭頭。

    他寫了一陣,抬起頭看了一眼王貴,“王貴,你不必呆在這里了。去把頭發剃光,弄一套破點的僧人衣服,回來復命。”

    “奴奴婢要剃光頭發?”王貴哭喪著臉脫口道。

    朱高煦看著他的臉,口氣緩下來,好言安撫道︰“雖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能隨便損傷,但是你連蛋都割了,還管頭發作甚?頭發剃了,大不了戴頂帽子,很快就會長起來啦!”

    王貴低下頭,手悄悄摸到胯下,答道,“是。”

    朱高煦見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張母既然信佛,再過兩天就是六月十九,觀音菩薩出家的日子,張母必定會去寺廟,機會難得,咱們得會一會她。”

    王貴忙道︰“奴婢遵命。”

    朱高煦在書房里呆了一陣,見門外的日頭西垂,陽光已沒那麼辣了,隨決定出門一趟。他走出前廳穿堂,見今日上值的人是韋達。

    這個長著一張鞋拔子臉的中年帥哥,正百無聊賴,側耳听酉時的鼓聲好下值。朱高煦一來,他急忙出門拜見。

    朱高煦手下的“嫡系”一共三個文武,相比之下,兩個武將比那文官更可靠,因為中下層武將的門路更少。

    于是朱高煦便道︰“韋百戶,你隨我出門走走。”

    “末將得令!”韋達道。

    朱高煦沒換衣服,還穿著在家穿的灰色薄袍,當下又隨口道︰“一會兒你叫我洪公子便是。”

    “是。”韋達又抱拳應道。

    他們到馬廄挑了兩匹品相最差的馬,牽著馬便出門了。

    朱高煦到門樓外便翻身上馬,徑直往鐘樓街。倆人到了鐘樓街,朱高煦才發現這條大街靠近以前的“窮漢市”,附近住的都不是什麼富貴人家。

    他便在周圍隨意逛了一圈。就在這時,一家位于胡同口的酒肆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家酒肆的門庭修葺得不錯,不過位置當真坑爹︰明明靠近大街,開門的方向卻在行人稀疏的小胡同上!加上這周圍沒什麼有錢人,它卻裝潢得一看就消費不低,窮漢誰進去?他們只想找破破爛爛價錢便宜的地方。

    朱高煦和韋達繞到門口,他看了一番,果然不出所料太陽已經下山,正當晚膳的時辰,這家酒肆門口竟連一個客人都沒有!這生意做得上去?

    “喲,客官里邊請!”熱情洋溢的小二招呼道,他的肩膀上搭著一塊白毛巾,滿臉堆笑。

    朱高煦便把馬韁遞給小二,與韋達走了進去。

    里面便是一個廳堂,居然還有樓閣,有一道木梯子上去。櫃台後面的掌櫃也帶笑招呼,不過他的笑容看起來非常勉強,簡直比哭還難看。

    “咱們不吃飯。”朱高煦徑直道,“掌櫃的,您這鋪面賣不賣?”

    朱高煦一面說話,一面觀察他的表情。掌櫃的先是詫異,後又泛出了紅光,很快打開話匣子,“俺這間鋪子,地方是租借的,不過自家買了東西,可好了”

    朱高煦十分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也覺得好,靠著大街,位置非常好!您開個價罷。”

    “寶鈔四百貫!若您用銅錢,只一百貫。”掌櫃的伸出四個手指,瞪著眼楮看朱高煦。

    “好。”朱高煦一合掌。

    掌櫃的突然猛地跺了一腳,十分後悔的模樣,又道,“地租未滿,您得補俺租金!”

    朱高煦問明白地租的錢,馬上就用大明寶鈔先給了,然後寫契約,簽字按手印。他簽了一個︰洪斌。

    一筆買賣不到一炷香工夫完成!朱高煦馬上接手酒肆的經營權,下達第一個經營策略︰一切照舊,但所有酒菜的價格提高到十倍!

    于是一桌酒菜能賣到一百貫寶鈔,四桌就能買這家鋪面了。

    朱高煦得意洋洋地對小二廚子等人道︰“只要賣出去四桌,本錢很快就能賺回來。”

    “高!洪掌櫃果然高!”廚子一本正經地豎起大拇指。

    朱高煦一刻也不多留,叫小二牽馬出來,與韋達出酒肆。就在這時,里面傳來了剛才那廚子的聲音︰“完了,俺們得趁早去找別的活兒。”“走時讓他結清工錢!”

    離六月十九只剩兩天,但朱高煦得六月十八就出發,準備的時間十分緊張。因為他知道,有些虔誠的香客為了燒頭柱香,頭晚上就會上山。

    六月十九凌晨,朱高煦和穿著僧人衣服的王貴已經到了靈泉寺。

    靈泉寺乃一座古剎,建于宋朝年間,香火至今依然很旺。天色未明,神殿外邊已燒得通亮,香燭燃燒的黑煙和香灰彌漫,風一吹漫天都是,迎面撲到臉上,燻得人眼楮都睜不開。

    朱高煦帶著王貴如游客一般在各個建築間游蕩,他們已經發現了張母。但張母身邊有七八個男女圍著,他一時不敢造次,先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走動,尋找機會。

    天色漸白,張母等人來到了一處喧囂之地,這里是吃齋飯的地方。

    雖然是清晨,卻是好不熱鬧。廟里的雜役、香客各色人等匯聚在這里吃飯,廚子和做生意的穿梭其間,卻是現在寺廟中最熱鬧的地方了。

    但張母一行人並不在飯堂中逗留,徑直過一道門樓,到了另一處沒那麼雜亂的所在。這里也是用齋飯的地兒,不過寺廟也分三六九等,有身份、香火錢敬奉多得人,當然不能和一幫混雜的人一處用膳。

    朱高熾瞅好了張母進的齋房,見門外好幾個人站著,便與王貴返回飯堂大廳。朱高煦讓王貴去買了一些稀飯饅頭咸菜,自己便坐下來先大吃起來。

    王貴站在旁邊,一臉愕然,卻不敢坐下來吃。

    朱高煦咀嚼了一會兒嘴里的饅頭咽下去,伸手端起一碗稀飯,抬起頭來︰“拿著,端進去。你放心,我不會一個人吃完了,給你留著一份。”

    王貴道︰“奴婢不敢,不敢。”

    “去。”朱高煦沉聲催促道。

    王貴腦袋上光頭,用黑墨點了六點“香疤”,手里端著一碗稀飯,便走過門廳,往那間齋房去了。

    果然門口的奴僕只是看了他的腦袋一眼,完全沒阻攔的意思。王貴便端著稀飯推門而入,隨手掩上房門。

    “喲,上得真快。”張母開口道。

    王貴作了單手禮,將稀飯放在木桌上,“施主稍候,別的東西很快就上。”

    張母漠不關心地點點頭,手里數著佛珠。

    王貴走到門口,又忽然轉過身道︰“施主最近是不是左側頭疼,發暈,夜里還睡不好覺,多夢?”

    “啊?”張母一下子就抬起頭來,“高僧如何得知?”

    王貴見狀便走了回來,皺眉端詳著張母的臉,“施主滿臉煞氣,家里有人冒犯了北面的王氣!”

    張母驚詫道︰“此話怎講?”

    “阿彌陀佛!”王貴閉目念了一聲,“天機不可泄也”

    張母立刻從懷里掏出一小錠白銀放在桌子上。

    王貴搖頭道︰“貧僧要身外之物何用?不過施主敬奉我佛,面有慈相我佛慈悲為懷,貧僧冒大不韙多說一句。冒犯王氣愈甚,災禍越大,恐全家有血光之災!”

    王貴說罷,轉身就走,銀子也沒拿。

    等張母回過神來,急忙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四下張望,哪里還有剛才的和尚?

    沒一會兒,送飯的人來了,卻不是和尚。張母問之,送飯的人道︰“送飯的人肯定沒有和尚。”

    張母回頭看桌子上,那碗稀飯還在,不然還以為,剛才自己並沒有見過什麼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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