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破廟中除卻一位“安睡”的黃衣女子,便是恢復了往昔那一派荒涼與衰敗之色。
次日,丞相府縹緲居中,藍煙柔正是用過了早膳在院中練著功,只見素錦一路小碎步,便是跑到了近前。
“小姐,方才听說內閣丁學士之女丁雨晴,在西郊破廟中猝死了。”素錦對正在練功的藍煙柔說道。
“什麼時候的事?”藍煙柔停下身形,抬眸望向身前的素錦,淡然開口問道。
“听說是昨日丁小姐與婢女上香途中走散,待傍晚時才在破廟中被尋到,而丁府下人卻是只尋到了丁小姐的尸身,有下人見著丁小姐穿戴齊整只是頸部有一道傷口,想來是一刀斃命的,許是遇了山匪歹徒吧。”素錦輕嘆著答道。
藍煙柔雖是不認得這位丁家小姐,心中卻是依舊為這還未出場,便炮灰了的女子默哀了幾秒。
隨後,藍煙柔開口問道︰“那她身上的財物首飾可是還在?”
“這倒是未曾听說,素錦這就去打探一番。”素錦亦是被藍煙柔這話問得一愣,稍作回想,便是恭聲答道。
“不用了,城中可是有什麼關于將軍府與逸王府的言論?”藍煙柔微微一笑,表示不甚在意,遂繼續開口問道。
素錦見小姐問起,便掰著手指數了起來︰“有好些呢,其中大部分指向將軍府秦慕雪,不外乎便是什麼因愛生恨,害了丞相府的藍雪蓉不算完,還要將丁家小姐也害死之類,亦有說秦慕雪失心瘋了的,還有一小部分言論針對逸王,指其克妻”
听聞素錦所言,藍煙柔唇邊不由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意,遂抬眸望向素錦,淡然開口道︰“想來這事是藍玉做。”
“咦?”以為會是秦慕雪所為的素錦不由驚訝出聲。
倒不是素錦不信藍煙柔,畢竟秦慕雪愛慕逸王殿下尚雲城中無人不知,之後秦慕雪又是因妒害了小姐幾次,雖皆未能成功,最後卻也是成功的害死了即將嫁入逸王府的側妃藍雪蓉,況且揣測此事是秦慕雪所為的呼聲亦是最多。
“秦慕雪雖是將門之後卻也並不傻,就算她想害丁家小姐,卻亦不會在這個時候給將軍府雪上加霜,你再看那些言論指向,最多的便是秦慕雪,你可是想到了什麼?”藍煙柔自然知道素錦的想法,遂淡淡開口道。
“這半日功夫便鬧得滿城皆知,想必定是有人在背後煽動,而有如此力量的,想必便是只有我們老爺了?”素錦順著藍煙柔的話語想了下去,很快便是明白了過來,遂開口問道。
藍煙柔朱唇間漾著一抹清淡的淺笑,輕啟朱唇道︰“沒錯,而且此事只有他得利最大,除了他還能是誰。”
“那此事,可是需要我們再加把火?”素錦望著藍煙柔不禁開口問道。
“過猶不及,這樣便好了。”藍煙柔微微搖頭道。
皇宮中,正極殿上。
一位滿臉胡茬的臣子上報︰“北方所屬郡邑,天久不雨,近日更是旱情嚴峻,已致百姓食于樹皮草根,衣不覆體,生計為艱,還望陛下早日派遣使者北巡,以慰民生。”
待這位說完,幾名大臣便是就著北方旱事,說到了逸王的指婚之事,隨即又有大臣指出應該提前讓逸王殿下出巡,可礙于祭天之時不得更改,遂又將那指婚與祭天之事混為一談,話語中竟是有指逸王不受眷顧之意。
這讓向來不甚參與爭斗的逸王一脈如何能忍,遂將此事扯到了並非上天之意,而是有人刻意設計陷害,其心可誅。
藍玉一派至此,便是一致發聲,以耽誤軍機、滋擾祭天、不敬神明為由指名題參虎威將軍,不光將聖上指婚之人害死為大不敬,亦指出虎威將軍因私誤國、禍害蒼生之意。
虎威將軍一派更是奮起反抗,一時間大殿上可謂是亂成了一鍋粥,只是不反抗還好,這一反駁,竟是連那一眾新入朝為官的年輕官員,亦是看不過倒向了藍玉一派,他們出身清寒亦是最為看不慣那些持強凌弱作威作福之事。
況且能站在這正極殿上的又有幾人沒有點消息,現下虎威將軍的愛子還被關在牢獄之中,再看著藍丞相一介文官都在據理力爭,幾位年輕的清流一派便是仿若打了雞血一般,義憤填膺的加入了唇槍舌戰
皇上本是想著坐山觀虎斗,讓將軍府與丞相府兩敗俱傷,誰想著竟是鬧了這麼一出,想必此時再幫襯將軍府亦是難事了。
少頃,皇上捏了捏眉心,便是眸子微眯,掃向了下首的甦台諫,甦台諫自是心知皇上意思,遂輕咳一聲朗聲說道︰“陛下,微臣以為此事諸位大臣皆所言在理,確是與逸王殿下無甚干系,而祭天之事確也因謀害側王妃而被滋擾,可那謀害之人卻並非虎威將軍”
甦台諫話至此,又是引來一片口誅筆伐,皇上見此便是大喝一聲肅靜,隨即順著甦台諫的話語,將主謀秦慕凡判了七日後斬首示眾,而虎威將軍則是以教子不嚴為由,罰其俸祿並上交了一部分兵權,此事方才算了結,藍玉一派雖是不滿,卻終歸無可奈何的退了下去。
隨即,皇帝又是讓太子莫星魂將之前上書的關于治理北方干旱的一番言論提了出來,眾臣听聞皆甚為推崇,莫辰逸亦是表示會虛心采納莫星魂的提議,並嚴格運用到之後的治理、監察當中
丞相府中,唉聲嘆氣的藍玉尋到了縹緲居中。
藍煙柔自剛剛被藍玉召了進來,便是看著他嘆息,終是有些煩了,遂不耐的開口問道︰“爹爹,可是今日在朝堂上不甚順利。”
“唉,皇上若是偏幫將軍府,我等臣子又能如何呢。”藍玉輕嘆一聲,便是開口說道。
“皇上自然是希望咱們丞相府與將軍府斗個勢均力敵,他好坐收漁翁之利便好,只是這次計劃得如此周詳,竟是也沒能成事麼。”藍煙柔攏了攏外披的輕紗,便是若有所思的開口道。
“說到此處為父便是氣不打一處來,皇上草草判了秦慕凡七日後處死,之後沒有幾日便是祭天了,至于逸王指婚之事更是壓根沒提。”藍玉的聲音中有一絲的不甘,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不待藍煙柔答話,藍玉輕嘆一聲,便是繼續發著牢騷︰“唉,為父等人倒是提了幾次,可都被皇上打馬虎眼給糊弄過去了,又不得過于逆著皇上的意思說,不然這般明顯,若是引來皇上不滿,便是得不償失了。”
“那這事,便這般算了?”藍煙柔眼眸微微一轉,便是望向藍玉輕笑道。
“不這般算了又能如何?現下只是秦慕凡一人抵罪,將軍府可是沒有動得分毫,既是已經判了秦家小子的罪責,哪里還有舊事重提的道理。”藍玉咬牙切齒的答道。
“秦慕凡若是沒了,虎威將軍還能沉得住氣?”藍煙柔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那秦老賊便是沉不住氣,也定然不會用諾大的將軍府基業去換一個秦慕凡的。”藍玉似是很了解老對頭,遂想也不想的便是開口答道。
“爹爹,柔兒出去一趟。”藍煙柔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便是對藍玉告辭道。
“柔兒可是想到了什麼?”藍玉見藍煙柔這個時候還想著出門,便是有些不悅,待稍一想,便又覺得藍煙柔亦是典型無利不起早的人,遂開口問道。
“柔兒只是覺得此事或許還有轉機,時間緊迫,便不與爹爹多說了,待柔兒將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到時再說與爹爹听。”藍煙柔說著,便是起身向門外走去。
“柔兒有幾分把握?”藍玉見藍煙柔這般說,不由便是坐直了身子,遂急急向藍煙柔開口問道。
“無甚把握,死馬當活馬醫吧。”藍煙柔頭也不回的答了一句,便是閃身出了門,命人去備馬車了。
而房中的藍玉亦是輕嘆一聲,默默想到,確實是只得死馬當活馬醫了,畢竟他們一群文臣都沒能解決了一個將軍府,而藍煙柔區區一名女子又能如何呢?
“小姐,馬車已經備好,這是一些銀錢,小姐便是用不著也帶上吧。”素錦邊將手中的小包袱遞給藍煙柔邊輕聲說著。
“素錦,你可是記得之前莫辰逸悔婚那日,我與柳成風賭贏後,他那張按了手印的字據放在何處?”藍煙柔接過包袱,便是對身側的素錦開口問道。
“素錦記得,只是那柳家現下已經倒了,據說還欠了天價的債務,想必那字據亦是兌不出銀錢了啊,小姐要來何用呢?”素錦略一思索,便是答了藍煙柔的問話。
“素錦將之找出來便是,你家小姐我自然不是為了那點銀子的。”藍煙柔看著素錦的呆樣,便是不由出手刮了刮素錦的鼻子,遂沒好氣的說道。
“小姐若是現在要,素錦這就去取來給小姐。”素錦見小姐尋那字據有用處,忙恭聲開口道。
“倒是也沒那麼急,待我回來前找到便可。”藍煙柔微微一笑,便是輕身上了馬車,並對素錦擺了擺手,示意其先回去。
“是,小姐。”素錦應過,便是站在丞相府前目送藍煙柔上車,離去。
“三小姐好。”車夫憨厚而木訥的聲音自車前傳來。
“嗯,去錦繡綢緞莊。”藍煙柔答了一句,便是在里面的軟塌上尋了個舒適的位置靠了下去。
“是。”車夫應了一聲,便是揚起馬鞭抽到了車前的駿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