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沈慈不說這話，白芷煙也會在顧承宇需要她的時候去陪一陪她。
但是沈慈那樣冷漠的說了之後，就好像這是她欠下的債，必須還一樣。
白芷煙倒不是覺得不情願，而是心里難受。
每個人都是有自尊的，誰也不想別人那麼言辭激烈的對自己。
在校門口攔了一輛車，大概一個小時後才到醫院。
中午沒吃東西，到的時候，白芷煙只覺得胃很不舒服。
推開病房門，大概是太餓了，飯菜的香味顯得尤其的明顯。
顧長風和沈慈都在，見到白芷煙，沒有什麼驚訝，顯然是知道她要過來的。
“爸媽，你們都去休息，我媳婦兒陪著我就行。”
和昨天的蒼白無力相比，顧承宇今天的氣色好了很多。
病床搖起了一半，顧承宇半躺在病床上。
他出車禍前左手就骨折了，出車禍時不僅左手加重了病情，就連右腿也骨折了。
但他人現在沒什麼大事了，已經是萬幸。
顧承宇現在活動完全要靠別人來輔助，白芷煙來了之後，顧長風和沈慈就沒有在這里多呆。
只是沈慈臨走時交代白芷煙照顧顧承宇把午餐吃了。
“你不來他不肯吃，說要等你一起吃。”
沈慈說，白芷煙抬眸，難得的看到顧承宇臉上出現一抹羞赧。
白芷煙唇角微揚，朝顧承宇笑了笑。
難怪一進門就聞到了飯菜香，承宇現在這個情況，只能吃一點流食的，其他的應該是給她準備的。
“吃飯就要一起吃才有意思啊！”
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顧承宇提高了音調，沖著沈慈說道。
難得見到顧承宇這副小孩子心性，沈慈不由得笑了笑，嗔了自己兒子一眼，“是，一起吃飯才有意思，你說什麼都是對的。”
說完，視線移到白芷煙身上，停留了幾秒，也不知道昨天說的那番話她考慮的怎麼樣了。
如果白芷煙答應和承宇重新在一起，她是願意放下之前的所有嫌隙，重新接受她這個兒媳婦的。
畢竟誰都看得出來，承宇要是沒有了白芷煙，就像是丟了魂一樣。
為了自己的兒子，她可以什麼都不計較。
“謝謝顧叔叔沈姨，我沒吃飯，正好餓了，放心，我會照顧好承宇讓他吃東西的。”
白芷煙想讓氣氛變得活躍一點，于是臉上掛著笑容。
顧長風和沈慈很快就出去了，病房里面就剩顧承宇。
“我飯菜都擺上來，然後吃飯。”
說著，白芷煙放下包，然後把一張小桌子放在病床上，又將放在茶幾上的用保鮮盒裝的飯菜端過來。
白芷煙盤著腿坐在病床上，和顧承宇面對面。
顧承宇只有一碗小米粥，而桌上還擺著一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比如小龍蝦，魚香肉絲，還有麻婆豆腐等等。
都是白芷煙愛吃的，她猜，這些應該是承宇讓他爸媽出去買的。
白芷煙遞了一個勺子給顧承宇，正打算開吃的時候，就听到顧承宇的聲音，“媳婦兒，這些你能吃完嗎？不吃完有點浪費。”
她一個人的飯量，要吃完所有的菜確實有點難。
白芷煙抬眸，就見到顧承宇咽著口水，眼楮直直的盯著桌上的菜。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
于是把幾個菜都往自己這邊移了移，佯裝生氣的樣子，說道︰“這些你堅決不能吃，要遵醫囑知道嗎，不然你想一直躺在床上？”
“那當然不。”
立馬收回了視線，拿起勺子舀著小米粥往嘴里送。
見他這模樣，白芷煙低低的笑出了聲。
可笑著笑著，心里卻冒出苦澀。
他是真的不記得了麼？
拿著筷子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突然間沒有了食欲。
咬了咬唇，白芷煙終究還是開口問道︰“承宇，你記得你出車禍前發生了什麼嗎？”
顧承宇低著腦袋，聞言愣了那麼一下，才抬頭，眼楮里面卻是一片清澈，帶著點懵懂。
眉心蹙了蹙，說道︰“不記得了，我媽說我有部分記憶丟失了。”
白芷煙呼吸一窒，手不明顯的有點抖。
原來是真的不記得了啊。
“那承宇”視線一瞬不瞬的落在他的留了點傷疤的臉上，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一般，白芷煙問道︰“你想知道你出車禍前發生了什麼嗎？”
“不想知道。”
顧承宇想也沒有想的答，再次低下了頭，舀著小米粥往嘴里送。
白芷煙看不到顧承宇的表情，
他吃的明顯比剛剛要急，吃了兩口，他說道︰“出車禍不是什麼吉利的事，我媽說既然這段記憶丟失了，那就讓它丟失好了，我覺得我媽說的挺對的。”
白芷煙的呼吸有點不穩，沈慈應該是不想讓承宇想起來的，然後把所有的壓力都壓在她的身上。
突然就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在這邊充當著承宇的未婚妻的角色，對郁凌恆很不公平。
而她人雖然在這邊，心卻不在。
如果要讓她開口再次跟承宇說她和郁凌恆的關系，她不忍心。
那次跟他說了之後，他的情緒有多激動她是親眼看到的。
她不敢說，如果他又出現了什麼意外，她承受不起，也不會原諒自己。
兩人吃完午餐後，顧承宇就躺下睡了一會兒，白芷煙也跟著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但是沒睡著。
快三點半不到的時候顧承宇醒了，說躺在床上躺得太久了，想出去轉轉。
醫生同意顧承宇出去轉轉，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氣，看看外面的風景，有利于恢復。
顧長風、沈慈還有白芷煙三個人合力把顧承宇從病床上移到輪椅上，然後由白芷煙推著去醫院的花園走走。
11月底，氣溫很低，怕顧承與感冒，白芷煙只讓顧承宇在外面呆了半個小時左右，就推著他回了病房。
把顧承宇安頓好，白芷煙原本是打算回學校的，卻被顧承宇攔住了。
顧承宇想讓白芷煙吃完晚餐再離開。
現在沈慈是顧承宇說是什麼她就一定會支持他。
難得的，自從出事以來，白芷煙竟然听到沈慈開口留她，而且態度還算好。
白芷煙是不太會拒絕人的那種，他們兩人都開口留她了，她也就不好再推辭，答應了。
顧長風和沈慈五點半出去外面的餐廳吃晚餐，六點的時候打包了顧承宇和白芷煙要吃的東西回來病房。
將近七點，白芷煙才從病房離開。
而且顧承宇還是有點不想她離開的，要不是顧長風說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太晚了不安全。
外面很冷，尤其到了晚上，寒風蕭瑟。
白芷煙圍著圍巾兩只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縮著脖子往路邊走想要去攔車。
可
靠在路邊一輛黑色車身上的男人，不期然撞進了她的視線。
白芷煙腳步頓住，心里咯 一聲，但很快就釋然了。
瞞不住他的，早晚要被他知道，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他靠在車身上，身穿黑色的大衣，仿佛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手指尖夾著煙，火星明明滅滅，青白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輪廓。
遠遠的看著，總覺得能從他身上看到一抹落寞。
抬腳走了過去，在距離他一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開口︰“你怎麼在這里？”
“這話不是應該我問你麼？”
說話間，男人噴出一口煙，完全沒有避開白芷煙，直接朝著她噴薄而出。
因為今晚有風，那青白的煙霧雖然沒有噴到她臉上，但是那股帶著尼古丁的味道還是鑽進了鼻息。
她以前很討厭這股氣味，但是現在覺得其實也沒有那麼討厭。
白芷煙抬著眸子看著他，因為抽煙的緣故，他湛黑的眼眸習慣性的微眯著。
那眼神，仿佛要將她看穿一樣。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干脆別開了視線。
風吹過，她披散的黑色中長發微微搖曳。
過了一會兒，又听到他聲音有點暗沉沙啞的問道︰“來這多久了？”
“沒多久。”
低著頭，半張臉被圍巾遮住，想也沒想的答。
“是麼？可是我在這里很久了。”
男人輕笑，白芷煙應激抬頭，眼楮不自覺的睜大，看著男人。
所以，他是跟蹤她來的麼？
還沒把疑問問出口，就又听到他篤定的話語
他說︰“煙兒，你在搖擺不定。”
白芷煙心里一緊，眼睫都開始輕顫。
他的那雙黑瞳，在夜色下更顯深幽，好像能看穿一切。
心虛讓白芷煙不敢直視他此刻的眼楮。
對，她現在就是在搖擺不定！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和顧承宇，她一個都不想傷害。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她覺得，既然他跟蹤她到這里來了，那就知道承宇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和他，你愛誰？”
她听到他這樣問。
心髒像是被什麼擰緊了一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
再次抬起頭，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出來，被寒風一吹，有些刺骨的冷。
“是我，對嗎？”
如果不愛他，她當初不會選擇和他在一起。
男人深深的看著她無助又痛苦的樣子，很心疼，但他沒有上前像往常一樣將她抱在懷里安慰她。
“煙兒，人得為自己活著，而不是為別人。”
將抽了不到一半的煙扔在地上，男人一腳捻滅。
而後，再次抬眸，深邃的視線鎖著白芷煙那種彷徨的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