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活下來了？
前田幸次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劫後余生的慶幸。
他頂著滿頭冰渣子爬上岸，凍得直打哆嗦，干脆脫掉礙事的武士服，只穿著內褲，向前田家宅邸狂奔而去。
他必須把剛剛發生的變故告訴家主。
至于如何處理，是那些大人物們的事，輪不到他這個小角色操心。
另一邊。
林重降落地面，收斂氣機，悄無聲息地潛入服部家。
服部家面積很大，佔據了伊賀上野的核心區域，和前田家、百地家形成鼎足之勢。
倘若從高空向下俯瞰，便會發現，其宅邸布局極有特點。
雖然外表方方正正，但是內里卻錯綜復雜，借助假山、亭台、樹木、樓閣的作用，產生類似迷宮的效果。
不熟悉服部家的陌生人貿然闖進去，很可能迷失方向。
當然，這種小手段難不倒林重。
林重將感知全面放開，收集周圍的信息。
剎那間，方圓百米範圍內的情形皆了然于心。
哪里有守衛，哪里是陷阱，哪里可以通行，哪里走不通，在林重強大的感知下，都如同掌上觀紋，洞察無遺。
此外，林重還听見了一些守衛的交談聲。
“家主好像又在發火......”
“他想跟上杉家聯姻，但是大小姐死活不答應，今晚上杉家就要過來定親，家主說服不了大小姐，所以心里非常著急......”
“大小姐為什麼不答應啊？”
“我也想不通，上杉家是御三家之一，與武田家、淺井家並列，屬于我們扶桑國最頂尖的世家門閥，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事，大小姐怎麼就不樂意呢？”
“噓，二小姐來了，別被她听見。”
守衛們的交談至此結束。
然後林重感知內，出現了一道隱約有些熟悉的氣息。
“嗯？”
林重心念微動，陡然形影俱消。
服部芽衣撅著小嘴，怒氣沖沖地在路上走著，邊走邊拿路邊植物撒氣，價格不菲的花草樹木都遭了殃。
她穿著件白色武士服，縴腰用皮帶緊緊勒住，與年齡完全不相稱的胸脯呼之欲出，隨著走動以微小的弧度搖晃。
和以前相比，她的身材和相貌並無明顯變化，依舊是大眼楮，瓜子臉，不過氣質稍微成熟了點。
“芽衣！芽衣！”
身後傳來急切的呼喚聲︰“等等我。”
听見呼喚聲的服部芽衣非但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走得更快了。
“唉喲！”
跟在她後面的那個人忽然摔倒在地，捂著腳踝，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服部芽衣腳步一頓，神情變幻數次，最終還是氣鼓鼓轉身，走到那個人旁邊，彎腰將其從地上扶起。
“你跟著我做什麼？”
她硬邦邦道︰“反正我不會背叛姐姐，你們趁早死心吧。”
長相跟服部芽衣有八分相似的中年美婦咬著銀牙，小心翼翼地站直身體。
由于之前走得太急，她有些氣喘吁吁，規模驚人的酥胸起伏不定。
中年美婦抬手輕拍酥胸，待呼吸逐漸恢復平穩，方才低聲道︰“芽衣，你父親很生氣，不要再任性了，好嗎？”
“我沒任性。”
服部芽衣抿了抿小嘴︰“我只是不想讓姐姐難過。”
說完，她低下頭又繼續向前走，不過這次速度變慢了很多。
中年美婦忍著腳踝處傳來的疼痛，跟上服部芽衣的腳步，小聲道︰“你姐姐現在想不開，以後總會想開的，她遲早要嫁人，上杉家難道配不上她嗎？”
服部芽衣嘆了口氣，扭頭看著自家母親︰“媽媽，你真蠢。”
中年美婦愣住了。
換作其他人，被親生女兒如此辱罵，肯定會勃然大怒，說不得還要抬出家法。
然而中年美婦性格柔弱，無論對丈夫還是女兒都言听計從，因此居然忘記了生氣，只感到十分傷心。
“芽衣，你......為什麼這樣說媽媽呢？”
中年美婦眼眶泛紅，卻盡量維持端莊優雅的儀表。
“爸爸在外面有個私生子，對吧？”服部芽衣一針見血道。
中年美婦頓時慌張起來，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你怎麼......”
“我早就知道了，不但我知道，姐姐也知道。”
服部芽衣打斷中年美婦的話，言語越發尖銳直白︰“姐姐是服部家嫡系長女，按照規矩，以後能夠繼承家主之位，但是如果她嫁給了上杉家，失去繼承者的資格，那麼將來繼承服部家的人會是誰？”
中年美婦的腦子變得有些混亂，紅唇微張，呆呆看著服部芽衣，突然覺得這個一直不懂事的小女兒非常陌生。
“上杉家雖然是御三家，但我服部家就很弱嗎？假如父親真的把姐姐看作繼承人，為何不拒絕上杉家的無理要求？”
服部芽衣連珠炮似的發問，旋即冷冷道︰“我已經看清楚了，在父親眼中，我和姐姐根本就是他實現個人野心的工具，反正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扶持那個私生子當家主。”
中年美婦無力地爭辯道︰“不是這樣的......”
“等姐姐和我都作為聯姻工具嫁出去後，媽媽，你指望誰來照顧你呢？在外面包養了很多情婦的父親嗎？或者是那個私生子？”
服部芽衣用冷酷的語氣道︰“媽媽，你的依靠從來不是父親，而是我們，但你卻站在父親那邊，要親手把自己的依靠毀掉？”
中年美婦頓時如遭雷擊。
“所以，我不能背叛姐姐，你也不能。”
服部芽衣輕輕抱住中年美婦豐滿的身體，在後者耳邊悄聲道︰“媽媽，我們才是一伙兒的，你明白嗎？不要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了。”
中年美婦臉色蒼白，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服部芽衣放開天真的母親，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她沒有太多時間，必須想辦法盡快救出姐姐。
之所以跟母親解釋，只是不想對方繼續犯蠢罷了。
就在服部芽衣脫離中年美婦的視線時，一陣輕風驟然從旁掠過，緊接著她的身體便被人從後面摟住。
乍遭伏擊，服部芽衣反應極快，當即抽出腰間短刀，狠狠戳向身後偷襲者，同時張嘴準備呼救。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嘴巴就被一支大手給干脆堵上了，短刀也被奪走，整個人就像施了定身術，無法動彈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