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保住功高蓋主的蔣家,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 蔣家取代君家, 自己登基為帝,要麼, 蔣家放棄手中的權利, 歸隱鄉野。
想到蔣盛忠在軍中不懂虎符即可調兵的威信,顧長安深深的覺得, 即便是蔣家放棄權利歸隱鄉野, 當今聖上也不會對蔣家放心。相反的,失去手中權勢做護身符的蔣家,才是真正的淪為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蔣家人登基稱帝是最好的選擇, 軍權在手, 民心所向,蔣家謀反阻力不會太大, 成功的幾率很大。
但是, 這一切的前提,是蔣家人想要謀反。
顧長安想到蔣家“忠君愛國”的家訓, 不由得頭疼,畢竟,蔣燕卿的記憶中,蔣盛忠對朝廷可是忠心耿耿, 絕無二心的。
不過, 蔣燕卿的記憶畢竟帶有一定的偏頗性, 劇情里對于蔣家是否真的不臣也沒有詳細的描寫。
因此,與蔣家人見這一面,顧長安更多的是要試探蔣家人的態度。如果蔣家人願意配合她造反,那她就該做好內應。
若是蔣家人真的不願,那她就要在勸說蔣家人在君越登基後致仕的同時,為自己腹中的孩子去爭奪那個位置。
顧長安有信心,在自己的教導下,腹中這個流著君家和蔣家共同血脈的孩子,能夠容得下已經致仕的蔣家。
而經過一朝之後,新的勛貴涌現,歸隱鄉野的蔣家會淡出人們的視線,後世帝王也不會再忌憚蔣家。
翌日一大早,顧長安端坐在黑色三圍雕漆的鏡台前,任由丫鬟替她梳著頭發。落雨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欲言又止。
“你先下去吧,”顧長安看到她這個樣子,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對著梳頭丫鬟吩咐道。丫鬟听話的放下梳了一半的頭發,恭敬地行了個福禮退下去了。
“娘娘,宮里傳來消息說,王爺今天卯初就進了城,直奔宮里去。不知道和聖上在御書房說了什麼,聖上大怒,罷了早朝,只留了內閣的幾位大人說話。”落雨上前接過梳子繼續替顧長安梳著頭發,一面壓低了聲音說道。
“王爺回來了?”顧長安不禁有些疑惑,不是說需要兩三天才能回來的嗎?想了想,接著吩咐道:“讓宮里的人繼續打探出了什麼事。”
落雨微微點頭,伺候著顧長安梳洗好,又悄悄地離開了正院。青桐過來伺候著顧長安往大廳而去,時辰已經差不多了,靖王府後院的侍妾,也該來給她這個靖王妃請安了。
如今的靖王府後院,除了她這個正妃,還有一位側妃,三位侍妾。
側妃是兵部侍郎的嫡三女李氏李姿,三位侍妾,一位是御史大夫家的庶長女陳琬如,一位是李姿身邊陪嫁侍女抬上來的丁氏丁雯,一位是陳琬如身邊的侍女抬上來、後來被女主穿越的 寧。
顧長安坐在主位上,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幾個面善心冷的女子。
側妃李姿坐在自己下首的位置上,嬌媚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陳琬如昨日里和丁雯發生了爭執動了胎氣,今日來請安時依舊是臉色蒼白。
丁雯也知道自己闖了禍,大概是一夜沒睡好,眼底青黑一片,抹了粉都遮不住。還沒被穿越的 寧安安靜靜的縮在角落,極力減少存在感。
簡單的和眾人寒暄幾句,顧長安望向陳琬如,目光很是溫和:“知曉你動了胎氣,本該讓你臥床靜養的,只是昨日里我身體也不舒服,有些事沒來得及解決。所以今日里只能讓你跑這一趟了。”
陳琬如原本平靜的面上迅速帶上了喜氣,而一旁的丁雯卻是臉色瞬間蒼白,嘴唇蠕動半晌,終究是沒有替自己辯解。
將兩人的反應看在眼里,顧長安端起桌上的熱茶呷了一口,神色一變,聲色俱厲:“陳氏搬弄口舌,顛倒是非,罰俸三月,禁足一月,丁氏行事沖動,險釀成大錯,罰俸兩月。你們可有異議?”
話音落下,陳琬如和丁雯同時抬頭望向她,面上是如出一轍的詫異和不敢置信。顧長安裝作沒看見,低頭喝茶。
這件事上,兩人說不上誰對誰錯,顧長安干脆兩個都罰了。
當初蔣燕卿沒有多加了解就重罰了丁雯,結果李姿接過管家大權後,重新徹查此事,蔣燕卿才知道是陳琬如主動挑釁的丁雯。
因著這件事,蔣燕卿在君越心底的評價大打折扣,李姿卻在君越面前刷了一發好感。蔣燕卿知道是自己做錯了,只能咽下了這口氣。
然而,許久之後,蔣燕卿才在無意中知道,陳琬如之所以會主動挑釁丁雯,是因為身邊的丫鬟上了眼藥。而那個丫鬟,卻是李姿安插在陳琬如身邊的眼線。
李姿是在蔣燕卿懷上嘉儀的時候抬進靖王府的,進門有喜,誕下一女容雅,只比嘉儀小了半年。
李姿生得很美,眉梢眼角天生的嫵媚多情,然而這樣的風情,卻不是一個當家主母該有的。因此,身為兵部侍郎嫡女的李姿最終才入了靖王府成了側妃。只是,雖說是側妃,卻終究不過是個妾。
李姿入府後,靖王君越雖說沒有專寵于她,一個月里,卻也有十余天是宿在她屋里的。然而自從生下容雅後,李姿卻一直沒有再懷上,心底不免著急,尤其是這個時候,陳琬如有了身孕。
前一世里,李姿讓人在陳琬如和丁雯之間挑撥離間,既是想除了陳琬如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想給日益不听話的丁雯一個警告。
誰知道陰差陽錯之下卻讓蔣燕卿懷孕之事曝光,陳琬如雖然動了胎氣孩子卻沒有掉。李姿立刻改變計策,趁著蔣燕卿需要臥床靜養的時候接過府中大權,立刻重查此事。
丁雯被蔣燕卿不分青紅皂白的重罰一頓,李姿替她洗刷冤情後,對李姿十分感激,本就是李姿陪嫁侍女的她徹底和李姿站成了一條線。
而陳琬如之前動了胎氣,得了君越的幾分憐惜,結果轉頭卻讓君越知道是她惹是生非在前,被君越所厭惡,徹底失了寵。
而通過這件事,君越對蔣燕卿的能力產生了懷疑,卻對李姿刮目相看。這件事里,李姿成了最大的贏家。
顧長安不想用自己去成全李姿,干脆快刀斬亂麻,兩個都一起罰了,總歸,丁雯在這件事里也不是完全的無辜。
“娘娘,夫人到了。”青桐走了進來,恭敬地行禮後開口。顧長安聞言,眼楮一亮,立刻端了茶,李姿幾人識趣的告退。
青桐和落雨都是跟著蔣燕卿從蔣家出來的,從小就作為蔣燕卿的心腹培養,對蔣燕卿忠心耿耿,她們稱文思公主一句夫人也無錯。
文思公主今年尚不到四十歲,皮膚白皙光澤,五官婉約,雍容華貴。看到顧長安等候在門口,不由得加快步子握住顧長安的雙手。
“怎麼不在屋子里好好待著,也不知道多穿點衣服,你看你這手涼成什麼樣了,懷孕了還這麼不注意,小心損了身體。”听到文思公主嗔怪的話語,顧長安不由得心底一暖,挽著文思公主往屋里走。
“母親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被文思公主逼著躺回床上,顧長安語含無奈。
“昨天接到你昏倒的消息,我和你爹急得一夜沒睡好,天才亮就急忙趕過來了。”文思公主一邊吩咐青桐去給顧長安拿手爐來,一邊說道:“如果不是老四不在,你爹一個大男人不方便過來,他也要跟著來的。”
“听說今晨王爺進了宮後,父皇大發雷霆,罷了早朝,娘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顧長安神色一愣,隨即若無其事的開口。
剛剛听到文思公主對君越的稱呼,顧長安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文思公主不僅是蔣家的宗婦,更是皇家的公主。
想從她這里試探蔣家的想法,似乎並不能行得通?看樣子,自己還是得抽空回蔣家一趟,親自和蔣盛忠談談。
“具體情況還需要時間才能傳得出來,只听說是與北郡王有關。”文思公主謹慎的望了周圍一眼,壓低了聲音:“有人上密折給皇兄,北郡王有不臣之心,皇兄派了老四去查。”
顧長安眯起了眼楮,劇情里北郡王的確謀反了,卻是在幾年之後。而女扮男裝的夜 寧不僅提前發現了北郡王的謀算,更是獻計評定了北郡王的叛亂,這才得以官拜丞相。
怎麼看如今這個情勢,北郡王似乎要提前謀反了?顧長安這麼一想,不由得樂了,若這是一場游戲,北郡王可是女主通關路上的一個大Boss,若真提前謀反了,如今等級不夠的女主還能不能勝得過北郡王,能不能拿到這大把的經驗?
沒法從文思公主這里試探蔣家的想法,顧長安就只能和文思公主聊些家長里短。文思公主顧及著她胎位不穩,聊了大半個時辰就去囑咐她好好休息,自己去看了嘉儀後打道回府了。
一直到晚上,在宮里一整天的君越才回到靖王府,剛剛到家就听得管事來稟報說王妃有了身孕。君越聞言,第一時間趕去顧長安居住的正院里。
顧長安已經睡熟,君越站在床邊望著顧長安安謐的睡顏,眼神復雜。對于顧長安腹中的這個孩子,他說不上來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若說期待,當然是有的,他已經二十一歲,膝下卻只有三個女兒,至今無子,若是此次顧長安能夠生下一子,當然是好的。
可是,父皇也不止一次的和自己提過蔣家勢大,自己當初娶蔣燕卿已是不該,若是再讓她誕下男胎,唯恐蔣家有了不該有的想法。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目光,顧長安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楮,睡眼迷蒙的看了他許久才漸漸恢復了清明:“王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