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出大戲。”
姚靜面無表情,慢慢收回了長槍。
剛剛和衛雲比試一場,衛雲得姚靜贈與的槍法,武藝又上了一個層次。
現在姚靜的巨力的確有增長,但是也不得不否認現在的衛雲已經超過他。
兩人收回長槍歇息,遠遠就看見林虞在姚靜安排的‘護衛’下徒步過來。
姚靜沒理他,和衛雲比劃著招數,已經有所得。
“只是可惜長寧天子了,不知明年能不能見著今天這般迷蒙的月色?”
林虞席地而坐,然後躺在了校場望月。
姚靜看了衛雲一眼,對其揮了揮手,不一會兒,衛雲和‘保護’林虞的護衛退了下去,偌大的校場只剩下姚靜和林虞兩個人。
姚靜也席地而坐。
“你有時間想天子,怎麼不關心關心明年的今天你自個能否看到迷蒙月色?”
林虞坐起來,身著男裝的姚靜,雖然一眼還是能看出她是個女子,但是原本只是清秀瘦弱的體態,卻多了五分英凜之氣,叫人不大敢直視。
“晉侯說笑了。”林虞不再看她,低聲說道。
之所以變了語氣,那是他真看到了姚靜的殺意。
“林虞,你出身庶族是吧?”姚靜很平和地去看他。
林虞接觸到姚靜的目光,似乎意識到姚靜接下來要說什麼。
“真甘心一輩子為大士族驅使?”
說完,她奪過了他不離手的酒壺。
然後用力將酒壺扔遠了。
林虞難得在姚靜面前沉寂下來。
此地寂靜下來,可以清楚听見北風呼嘯之聲。
約莫一刻鐘,林虞還是未曾給姚靜答案。
姚靜轉眼,見他臉色蒼白的樣子,說道︰“你回去吧,靠酒驅寒,你的身體會更糟糕。”
姚靜也看出來了,此人除了愛酒,也是因為自小體弱,身子易寒,是在用酒驅寒。
“非願為士族驅使,而是士族于我有恩。”他沒走,和姚靜認真的說道。
姚靜盯著他。
“我的師父,我的師兄弟,都是大士族,我雖庶族,卻從來平等論交……他們于幼時對我有大恩,若無他們,也沒有如今的林虞。”
也是因為如此,徐孟安將他舉薦給世子,他也只會默認。
“我曾去過欽州。”
姚靜看向他。
林虞搖頭道︰“不是敦縣那次,是欽州招賢令開始之時,曾想回去勸服師父和友人投之,卻不想,他們已然歸了江州。”
姚靜听了此話,不得不說,她對他的印象更好了幾分。
突然間,她似乎是想到什麼,問道︰“本侯曾接到一份只寫定安二字的答題,可是你所答?”
林虞沒有隱瞞,點了點頭。
姚靜听了,不知為何,有些高興又有些失望。
“雖是如此,終究不能說服本侯放了你。”
林虞笑了笑。
“無妨,如果可以,虞前去欽州過太平翁日子也不錯。”他又恢復了浪蕩不羈的模樣。
這是在告訴姚靜,他不投靠,但是也不想走人,就做普通人。
姚靜起了身。
“但願如此。”
她是了解此人心意已定,不能將江州他的師父和師兄弟們說服過來投靠,他是不會臣服的。
不過,他也不想回去,就是不知是不是真切話。
如果他不投靠,那麼在欽州做普通人,姚靜還是能容忍的。
林虞目送姚靜離開。
他慢慢地站起來,等到她的背影消失了,這才起身回去。
亂世,學得一身本事,怎甘心棄之不用,可是……他的話也是真的,他並不想離開欽州。
短短在欽州幾日,那里的氣氛讓他很向往。
雖然士族對他有大恩,可是他也的確不甘為士族驅使,晉侯也算是觀人有術了。
***
會盟平白夭折,姚靜已然準備回程。
桓鰩被送去中都的事和她不大相干。
不過,當日會盟之時來的使者袁禾卻在這些日子時常拜訪姚靜,姚靜明顯感覺到桓覽對她敵意加深。
劉赦此人,也真是不會放過一絲一毫離間她和桓覽的機會。
此時就算桓覽知曉姚靜偏向任何一方就是優勢,但是劉赦使者時不時過來表示慰問,又做出一番,姚靜心向他們一方的樣子,桓覽豈會不表示懷疑。
當然,他懷疑的也是正確的。
姚靜此次還真和劉赦有過合作。
說到底,此次桓覽聲勢太大,又算計到姚靜自身進退兩難,那就怪不得姚靜自己出手反抗了。
***
又三日,桓鰩急于回中都做他名正言順的皇帝,最先帶著中都人馬離開。
這桓鰩也沒傻到絕頂的程度,他沒用桓覽帶來的人馬,而是下旨招新上任的遼王上官木和幽王何挺雖他一起進京,陪同的自然有幽州和遼州人馬。
上官木和何挺對于這個名正言順的天子當然得好好保護,一是為了維護惠帝正統,二也是,他們得了很實惠得好處,大齊有幾個臣子能夠被封異姓王,而且還保留了他們的封地和軍權。
就是此次會盟成功,除掉劉赦,中都天子桓覽也不會給他們這麼大的獎賞。
短短幾日,會盟人馬就只剩下姚靜一處。
姚靜也不便帶著飛翼騎在幽遼多留,三方人馬一走,她也帶兵連夜趕回欽州。
***
十日過後。
姚靜的人馬已經到了丹平郡。
而這時傳來消息,延州州城被劉赦攻破。
從劉赦開始進攻延州到如今,不到兩個月。
延州州牧桓青和襄州軍隊退守和寧郡。
與此同時,徐州接到消息,出兵七萬援助延州。
和寧郡匯集三方人馬,再次將戰局重新僵持。
也就在這時候,幽州傳出桓鰩暴斃的消息,據說是死于風寒。
幽王和遼王都沒有抓到任何證據,桓鰩之死是人為。
劉赦當下昭告天下,說桓青桓覽父子狼子野心,害死惠帝正統……並尊桓鰩不足一月之子桓御為皇太子,詔各州討伐桓青桓覽叛逆。
桓覽此次雖然沒有再登位,但是卻弄出,桓御為劉御的事情出來,也呵斥劉赦禍亂朝綱。
雙方又再次恢復到會盟前的局勢,只是這時候,桓覽不能再有機會團幽州、遼州和欽州之力攻冀了,但是因為襄州和徐州幫助,延州並不能被劉赦輕易拿下,而桓覽親自帶四園軍瘋狂撲向長寧。
不足半月,長寧為桓覽攻下,然而長寧文武卻順利撤向了冀州。
中州、冀州和延州戰況激烈,越州州牧郎虎封越州天子之令攻伐吳州,南邊也起了大戰。
這時候,江州州秦邕牧被刺殺身亡,但是這在南北都在大戰的情況下起不了一絲漣漪。
即位江州州牧的是秦邕的嫡長子秦世元。
秦世元一上位,言陳荊州州牧是殺父仇敵,江州三軍戴孝出征荊州。
這一年的最後一個月,大齊十二州除了欽州、幽州和遼州,各州牧都派出了兵馬相互征伐。
***
隨著各地戰爭開始,前來欽州尋求太平日子的百姓也多了起來。
欽州在這段時間內,人口總數超過以前的一倍,並且這個數字還在劇烈增長。
人口增多,姚靜擴軍更是水到渠成的事。
新年元月。
欽州還有著剛過了年節的喜慶氣氛。
江州新州牧派出了使者來到欽州。
因為他們失去了林虞的消息,此次前來的是徐孟安。
姚靜因為林虞,對于江州加大的關注,徐孟安是林虞的好友兼師兄,徐孟安一伙剛進欽州,姚靜就得到了消息。
被幽禁在別院的林虞頗為志趣,種花種田、看書喝酒,真是好不快意。
姚靜將這個消息帶給他,林虞不驚也不喜,倒是親來懇請姚靜將他調走州府避上一段時間。
姚靜看著他,說道︰“本侯不會調你離開。”
林虞苦笑道︰“主公不怕虞和孟安兄有牽聯,然後逃離欽州嗎?”
姚靜沒理他。
林虞只得住了嘴。
林虞退下後,陳足道嘆道︰“此子話不可多信。”
自從陳足道知道林虞就是當初寫定安二字的人,就時不時地尋他談策論計。
可惜,林虞絲毫不接招,若是風月詩詞,他興致勃勃地奉陪,說道天下局勢,他就變成啞巴了。
陳足道算計了他好幾回,都被他見招拆招拆去,陳足道從沒試探出他的深淺。
“先生之意是要防著他逃離?”
陳足道說道︰“自當如此。”
姚靜不語,但是听得此言,她批閱文件的下筆力道重了些。
“他若有異動,盯著他的人可以對他殺無赦。”姚靜沉聲說道。
陳足道一听,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主公甚少殺才智之士,這樣一個奇才,可惜了。
“如今南北征伐不斷,主公養軍日久,該是一動之時。”
姚靜點了點頭,說道︰“乘著春暖,便上遼州。”
遼州驃騎將軍上官木在中都被桓覽控制,正是下手的好時候,當日從遼州前去朝陽,姚靜就已經布置了後手,遼州地域到如今安排的人已將地形和陳兵布防拿到了一半。
“還需一個名目,不知主公有何良策?”
姚靜嘆道︰“兵變!”
陳足道倒吸一口氣。
“桓覽控制上官木在京,又派其心腹前去接管遼州和幽州,兩地必然有不心服者,尋準機會挑動兵變,再也助力平亂出兵即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