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染放手時，簡塵雖感覺胳膊上力道消失了。
可心里，卻愈發覺得沉重。
仿若有千斤重的石頭壓.在上面，連呼吸都如此吃力。
繁染沒有離去，而是默默跟在她身後。
恰到好處的保持一步之遙的距離。
不遠不近。
不緊不慢。
簡塵出了食堂，感覺到身後的影子一直在，她停住腳步，回望著繁染。
神色復雜。
面前的男生，越是接觸，她便越是能感覺到他的好。
可這樣，她反而覺得身上包袱多了，心理壓力大。
“繁染，你別跟了，早點回去休息。”
簡塵原本聲音很清甜軟糯，是大多數男生很喜歡听的聲音。
一听身體就軟了骨頭都化了的那種。
她要是語調稍微拖一點，就會給人一種在發嗲的感覺。
所以她平時都很注意，刻意壓低音調，沒有起伏，不起波瀾。
這些年已經習慣。
此刻，她也是把聲線壓得很低。
听起來距離冷漠感十足。
但繁染還是感覺渾身的骨頭都酥了。
他中了她的毒，只有她能解的毒。
“你是不是又討厭我了？”
他用了一個“又”字。
看見繁染這樣放低姿態的對她，她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他什麼錯也沒有，是她自己心理作祟，顧慮太多。
簡塵不忍看見繁染滿面黯然，勉強朝他擠出一絲笑容，故作輕松道，“沒有，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
略一停頓，她又道，“算了既然你不回去，那就一起走走吧。”
繁染神色這才一松。
他加大腳步，從身後走在她身側。
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正午照射的陽光。
簡塵瞬間眼前光線沒那麼刺眼。
心也莫名靜了不少。
像繁染這種級別的大帥哥，本來就在學校小有名氣，再經過轟動全校的打架視頻，可以說，江大現在幾乎就沒有不認識他的。
校園紅人走在路上，回頭率自然高極了。
盡管飯後這個點，過往行人不多。
可是那顯少的幾個路人，當雷達發現繁染時，簡直比看見明星還興奮，拉著同伴盯著他的身影，議論不停。
“喂喂，快看，他就是計算機系的繁染，人稱繁神。之前听她們傳他有多帥有多帥，我還不信，現在見到真人我算是服氣了。”
“比視頻里還要帥很多啊，啊啊，老夫的少女心。”
“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他身邊吧女的不會就是他女朋友吧？”
“估計是的。長得挺漂亮啊，又高又瘦，氣質看起來也不錯。”
“不漂亮繁神會喜歡？哎真羨慕那妹子，能交到像繁神這樣的男朋友，此生無憾啊。”
“誒誒，我听傳聞，繁神之所以打架好像就是為了她女朋友。”
“不會吧……被打的那男的跟繁神完全沒法比好麼，繁神女朋友也看不上這種吧。”
“我也不知道，是論壇里有人說的。不知道你看過前兩天一個帖子沒有，就是有人發帖說中午經過咱們學校地下通道時，被襲胸。然後帖子里還貼了那個猥瑣男的照片，就是繁染打的男生。”
“那個帖子我听人提過，可我後來去論壇找，怎麼都找不到，奇怪。”
“我也沒找到，不會被管理員刪了吧。”
“你的意思是，繁神女朋友被人襲胸，繁神才去打的架。我靠，跟看小說似的。”
“我覺得這個分析很有道理啊，不然像繁神那樣的人，還有什麼理由讓他去打架。”
“也是，真相帝。”
“這次打架事件鬧得這麼大，也不知道繁神會不會被學校處分。”
“哎，要是真被處分那就太可惜了。”
“啊！羨慕嫉妒恨，為什麼我沒這種男朋友。”
……
簡塵和繁染走在路上彼此沉默。
本來繁染有很多話想和她說，可剛才簡塵忽然變化的態度，讓他開始小心翼翼起來。
怕自己不知道又說錯什麼，讓兩人之間氣氛變得僵硬。
簡塵話本來就少，此刻更是無言。
很安靜。
于是圍在兩人四周不遠處的嘈雜，格外搶耳。
一向兩耳只讀聖賢書的簡塵，也不由听起來那隱約傳來的議論聲。
她不像周雨甜她們，喜歡關注學校誰長得帥，哪個系的系花和系草在一起之類的話題。
她只知道繁染讀高中就招女生喜歡，但並不清楚，繁染如今在學校到底有多受歡迎。
看見身邊不少人都往她們這邊看，簡塵有點不自在。
雖說像她這種膚白貌美又高挑的女生，走路上回頭率也不低，但人家頂多抬眼一看就移開目光。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緊盯著不放。
這讓她想起自己去動物園的時候，游客圍觀那些動物的場景。
不說很討厭吧，反正不大喜歡。
簡塵腳下步伐加快。
簡塵忽然走快，繁染稍加一想便明白。
他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面露幾分無措的表情。
腳步略一頓足，又趕緊追上去。
“對不起。”
簡塵微微一愣，起初並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麼說這三個字。
等明白過後，怕他多想，解釋︰“就是有點不適應而已。”
可是她這個解釋，卻更讓繁染眉心皺的愈發深了。
簡塵對他來說就像一陣風，捉摸不透，讓他很沒有把握。
前者之鑒，許舟就是活生生的一個例子。
他很謹小慎微，甚至可以說得上如履薄冰。
生怕自己一句無心的話或是舉動，就讓兩人之間的關系終結。
繁染︰“要不，我以後都是晚上來找你。”
繁染這樣說，簡塵反而覺得自己矯情了。
他也是因為自己打架，視頻傳播的廣才被人盡皆知。
之前高娜娜擔心她被人指指點點的時候，她還說不在意。
現在又怎能說一套做一套。
“你別誤會啊，我沒那個意思。”
簡塵朝他笑笑，覺得兩人之間此刻有些尷尬，遂挑了個輕松的話題，“你報駕校了嗎？”
“嗯？”
“等天氣涼快了些周末我就要去練車了，說來慚愧，上半年報的駕校，結果科二掛了，到現在還沒拿到駕駛證。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笨。”
作為優等生的她，掛科這種事應該不會出現在她的人生字典里。
科二掛過一次這件事，讓她很有挫敗感。
跟她一起去練車的周雨甜和蔡佳，都是一把過。
繁染雖說還沒考駕照，但已經會開車。
許是他對簡塵自帶濾鏡，就覺得她什麼都好。
好到讀高中那會，他常常認為自己配不上，從而不敢去追求。
“你哪里笨，只是運氣不好而已，考科二很大一部分是運氣。”
“是嗎，室友也都是這麼安慰。你要是想考駕照的話，可以報我那個駕校，我介紹你過去還能便宜點，到時候咱們也可以一起去考試。”
簡塵的邀約，讓繁染原本提起來的心稍微放下。
他想，可能是他剛才想多了。
“好，一起。”
說到最後兩個字眼時，他加重語氣。
兩人出了東區校門，快要走到地下通道入口時，踫見王成。
校醫務室就在西區門口，王成吃完飯剛從醫務室換完藥。
都說打人不打臉，繁染顯然沒有遵守這條江湖約定。
王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一張臉，更是顯得滑稽。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初秋涼爽的空氣，此刻卻彌漫著盛夏一般的燥熱。
王成看見繁染和簡塵走在一起，頓時明白兩人之間關系。
自己先做了虧心事，心虛是肯定的。
但當眾被打的侮辱，又讓他對繁染以及簡塵格外怨恨。
他走到兩人面前，冷笑一聲，“你叫繁染是吧，很囂張啊，我看你被學校勸退後，還能不能囂張的起來。”
簡塵一想起那天的被襲胸的事就犯惡心，此刻踫見王成，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極點，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繁染不動聲色的走在簡塵面前，擋住王成投過來的視線。
他雖然只是面無表情地輕掃王成一眼，可眼底的凌冽，卻讓人感受到寒冬臘月。
“到底是誰被勸退，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太早下結論為好。”
王成表情愈發猙獰，“呵，死到臨頭還嘴硬，咱們走著瞧。”
繁染就仿若只是把他當個笑話一般，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對簡塵道，“我們走吧。”
“嗯。”
繁染這般不屑的態度，讓王成更是覺得受辱。
他盯著兩人漸漸遠去的背影，“我看你們還能笑到什麼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