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燕藍燕還有文嬤嬤,看向江映雪,都是一臉的憤怒。
但因江映雪的身份特殊,她們不敢太得罪,只拿眼擔憂的看著鳳紅羽。
鳳紅羽卻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笑得眉眼彎彎,櫻色唇瓣微微勾起。
她也不站起身來,拂了拂袖子,繼續笑道,“不過,我二叔屋里的姨娘多,女兒也多。江小姐這般喊著我妹妹,會讓人誤會成二叔的哪個姨娘的女兒。”
江映雪氣得咬著唇,為了保持溫婉的模樣,生生忍著怒火並不吭聲,卻向她的丫頭使了個眼色。
丫頭倩兒會意,馬上一手叉腰,一手指向鳳紅羽,眉梢一揚就罵了起來。
“你膽子不啊?你知不知道我們小姐喊你一聲妹妹,是在給你面子,你居然敢這樣的侮辱我們小姐?我們小姐是在憐憫你,想給你一個好名份罷了,將來你進了王府,不至于連個姨娘也不是。你居然不識抬舉!”
藍燕和紫燕,還有文嬤嬤的臉色當下就變了,江映雪她們不敢得罪,但一個丫頭,她們還是不會放在眼里。
藍燕是個嘴快的人,當下就要發作,鳳紅羽卻對她們擺手。
她並不看那個囂張的丫頭,只眯了眯眼,看了一眼清高得如百合仙子的江映雪,彎唇一笑,“听說,江小姐的祖上是周國的丞相?江家世代是書香之家?”
“當然,在江南,誰人不知江家?”江映雪傲然的微微一揚眉。
“那麼,府里的規矩禮儀都要比一般人家的強咯?”鳳紅羽一臉和氣,笑得眉眼彎彎。
江映雪不知她在搞什麼鬼,想著,鳳紅羽的親人都是武將,連她的親祖母宣宜公主也是個從小喜歡舞刀弄棒子的粗蠻女子,禮儀對于尚武的鳳家人來說,根本是個笑話。
她得意的揚了揚眉。
“我江家在江南一帶,雖然不如容王府的地位尊貴,但說上江氏,人人都要豎一個大拇指。”
“”
“出過遠近聞名的大書法家我的叔叔,和我的父親母親,出過金陵第一孝子我的堂叔,出過大學儒我的祖父,祖父的門生,遍布趙國。”
“”
“江氏這一百年,出過八個秀才,三個書法大家,而且,我奶奶的琴技,也是江南一絕!常有世家女前去拜訪。”
數著家里的種種光輝事跡,江映雪是越說越自豪。
鳳紅羽家里,沒有吧?除了一個老太爺當過大都督,子孫們可是一代不如一代。
鳳紅羽也不嫉妒,依舊笑道,“如此說來,江小姐的家人都這般有學問,家風良好,底下的僕人也是個個循規蹈矩咯?”
“那是當然,我江家的僕人,其修養能比得上一般人家的小姐。個個會識字,人人會作詩,進得宮里,也不比娘娘們身邊的宮女言行差。行禮走路,常常得沐皇後的夸獎。”
“那麼,如果有僕人言語粗俗,當街罵人呢?”鳳紅羽循循善誘。
“當然是加以重罰了,以儆效尤!不能讓他們壞了江家的名聲。”江映雪傲然一笑。
“如何個重罰?江小姐可否告知一二?我回去也好照著樣子管管侍女們,她們一個一個的不懂規矩,總是惹得外府的人恥笑。”
“當街辱罵他人,就拿下去杖責二十板子,關在柴房里思過三天三夜,下回再犯者,直接杖斃了!”
“原來是這樣啊,重罰之下立權威,不錯!”鳳紅羽抬眉看了一眼江映雪的丫頭倩兒,“江小姐,如果是你的丫頭犯了錯之後呢?”
“一樣的要罰!”江映雪道。
鳳紅羽淺淺一笑看向站在她一側的容王府的兩個侍女和嬤嬤。
“藍燕,紫燕,文嬤嬤,你們可是听得分明?江小姐說,江府里一直重規矩,丫頭犯了錯,就拉下去杖責二十板子,關在柴房里思過三天三夜。剛才,江小姐明明說我是王府的客人,江小姐的丫頭卻一直指著我的鼻子罵,江家的丫頭這樣怠慢客人,是不是要重罰?”
藍燕紫燕兩人,眼楮齊齊一亮。
文嬤嬤看向江映雪笑微微說道,“是啊,江小姐,如果是在江家,您的丫頭要不要受處罰呢?”
“我”江映雪傻眼。
說罰吧,這會兒倩兒就要被打了,說不罰吧,她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剛說了重規矩,丫頭犯罰卻不罰了?
倩兒听了鳳紅羽說了半天話,始知說到最後是要罰她,嚇得臉一白。
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著江映雪的腳。
“小姐,奴婢可是你的貼身侍女啊。”
鳳紅羽依舊笑眯眯說道,“哦,貼身侍女都如此的刁蠻,指著別人的鼻子就罵,會讓外人誤會小姐平時也是這麼做人的。俗話說的好,有其僕必有其主。你說是嗎?江小姐?”
鳳紅羽轉眸看著江映雪。
雖然慕容墨挑的兩個丫頭站在她這一邊,想替她出氣教訓江映雪身邊這個囂張的丫頭。
但江家可是當年周國的重臣,這江映雪敢在容王府里耀武揚威指手畫腳,想必是慕容氏一族在忌憚著江家。
丫頭們若是替她出了這口氣,江家不敢得罪慕容墨,但卻不會將兩個丫頭放在眼里。
這樣看來,她可是連累了兩個丫頭。
江映雪要找茬,她何不借江映雪之手罰那個丫頭?
果然,江映雪被鳳紅羽牽著鼻子當著容王府的丫頭婆子,說了一番話,若不罰倩兒,就是自打臉,在吹噓江家的門風了。
文嬤嬤雖是個下人,卻是慕容墨的奶娘,江映雪不敢在她的面前太囂張。
她揮開倩兒的手,冷冷說道,“倩兒,你好大的膽子,鳳妹妹可是世家小姐,你只是一個賤民,你膽敢指著鳳妹妹的鼻子罵?這是想受罰嗎?自己站在一旁去,掌嘴二十!今天的晚飯,也不必吃了!”
“小姐”倩兒吸了口涼氣,小姐這是真的讓她自己掌嘴嗎?
“怎麼?,還要我自己動手嗎?”江映雪忍著怒火說道。
該死的鳳紅羽,居然敢算計她!
“是”倩兒憤恨的看了一眼鳳紅羽,只得抓著手巴掌自己打起自己來。
藍燕紫燕和文嬤嬤站在一旁幸災樂禍。
二十個巴掌打完,江映雪咬了咬唇,冷冷看了一眼鳳紅羽,帶著倩兒氣急敗壞地離開了。
藍燕看著主僕二人離開的方向,嘻嘻一笑。
鳳紅羽這時站起身來,走向窗邊看了看,原來已經到下午了。
這個時候,鐘家父子已被趙元恆收拾了吧?
“羽小姐,你睡得太久了,要不要到園子里走走活動一下筋骨?王爺說,您要是回府,得等他回來。”藍燕走到鳳紅羽的身邊,說道。
鳳紅羽搖搖頭,“不用了。對了,你們可曾听到鐘家的消息了沒有?”
“听說了一些。”紫燕這時說道,“鐘家父子逃到城郊,被太子發現了,而且,鐘家的別莊里藏有大量的武器,太子抓他們時,鐘家人奮力抵抗,太子當場將他們殺了。皇上得知太子親自殺了出逃的奸臣,還對太子進行了表揚了。這件事,街上都傳開了。”
“太子得了表揚?”鳳紅羽眯了眯眼,心中冷笑起來。
她的一箭雙雕之計,還是落了空,只能說趙元恆太走運了。
前世里,趙元恆能將他的三個弟弟一一除掉,她就懷疑著,他的手里一定有私軍。
否則,他不可能將掌著羽林衛且武功不弱的柳清澤推到了斷頭台。
她在他的書房里看過一副地圖,其中一個地名的字跡,已磨光得模糊了。
顯然,那是他一直關注的一個地方。
她命益鷹悄悄地去查了一下,發現里面有不少武功非常高強的人。
所以,她推測著,一定是趙元恆在那里建了私軍。
恰好,隔著一座山的金城山莊,是鐘家設在城郊的別院。
她便來了個一箭雙雕之計,太子的暗衛不知有多少她不能貿然出手,但她可以讓他的私營之地曝光出來。
她吩咐益鷹偷偷地搬走一些武器和火藥,設法藏在鐘家的別院里。
若趙元恆發現他的東西丟了,一定會去查,查到鐘家,鐘家必亡。
而且,皇上也在查鐘家,趙元恆的私軍之地就會被發現。
沒有哪一個皇帝能容忍自己的成年兒子擁有私軍武器,太子的營地一曝光,必死!
她卻高估了皇上的能力,羽林衛們去得太遲了,等著趙元恆殺了鐘家的人,他的秘密營地,當然也會轉走。
打草驚蛇之下,再想找到趙元恆的私軍營,就會更難。
鳳紅羽揉了揉額頭,轉身對兩個侍女和文嬤嬤說道,“我得回鳳府了,你們見到王爺,跟他說一聲,紅羽多謝他的款待。”
“啊?羽小姐,王爺說會回來吃晚飯啊,你怎麼就走呢?”文嬤嬤慌忙攔著她。
她昨晚一直盼著王爺和羽小姐好事成雙,哪知一個睡得爛熟,一個在書房里看了一夜的文書。
今早天才蒙蒙亮的,王爺又上早朝了,到現在還沒有回府。
真是白操心了啊,文嬤嬤在心中長長的一嘆。
“不了,我在外面過夜,家里爺爺也會擔心的,我得回鳳府了。”鳳紅羽看了看天色,說道。
她住在這里,難道一直讓那個江映雪來騷擾?
向她炫耀,江映雪才是女主子,她就算被慕容墨喜歡著收進了府里,也只是妾?
呵,可笑!妾?
她鳳紅羽怎麼可能做人的妾?
“可是羽小姐”藍燕還想攔著她,鳳紅羽已抬步朝外走去。
才走到問梅居的園子門口,她便被一人堵住了路。
鳳紅羽皺了皺眉,那小臉馬上黑下來。
她將頭偏過,不去看慕容墨,側著身子想從僅余半尺寬的縫隙里擠出去,卻被慕容墨一把抓著胳膊,又給拽了回來。
他不由分說將她往園子里拖。
“去哪兒?”慕容墨看了她一眼,聲音沉沉問道,還好他回來得及時,否則這倔女人又跑了。
兩個丫頭和文嬤嬤見救星來了,朝慕容墨福了一福,飛快地跑掉了。
“當然是回家了?王府雖好,我總是個外人,住在這里,會傷了她人的心。”鳳紅羽伸手去扳慕容墨的手指,哪知他的手卻如鐵鉗子一樣,任她怎麼使勁,都是紋絲不動。
他不是元氣大傷嗎?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都到黃昏了,明早再走。”慕容墨將她拖到園中的小亭子里,才松了手,扶著她坐在石凳上。
“鳳府離著這里又不遠,為什麼要明天,我現在就想回!”
“又不听話了?”慕容墨伸手去捏她的臉。
被她伸手揮開,“王爺!”她站起身來,目光冷冷看著他,“王爺將小羽當成什麼?您府里有您的未婚妻,還留小羽在這里做什麼?”
鳳紅羽說著說著,眼圈一紅,心中生起無比的委屈。
“你可以忽視她,當她不存在,早些年,江家于慕容氏有恩,我不好做得太絕情。”慕容墨伸手拉著她的袖子,眉尖微皺帶著無奈。
“忽視?”鳳紅羽冷笑,“那麼大的一個活人,我怎麼忽視?總之,我不會再留在王府,我想回家!”
“小羽”
“放開我!”
“不放!”
“你,無奈”
鳳紅羽要氣瘋了,慕容墨耍賴的本事,天下第一。
他抱著她的腰,她還怎麼走?
園子里,兩人正在廝鬧糾纏,卻將站在園子門口偷看的一人,氣得臉色發白。
江映雪咬著牙,手里死勁地絞著帕子,憤恨地轉身走開了。
她的丫頭倩兒緊跟在她的後面。
兩人繞過幾處亭閣後,江映雪才停了腳步,只是那眼神已異常的森冷頻頻閃著殺意。
倩兒朝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人往這兒走來,咬牙憤恨不平的說道,“小姐,那鳳紅羽也太不要臉了,居然公然在園子里勾引王爺。”
“我看見了,用不著你來提醒!”江映雪咬牙怒道。
倩兒朝問梅居方向白了一眼,“小姐,咱們不能忍啊,您來王府這麼長時間了,王爺一直避著不見你,卻跟那個鳳紅羽同住一個園子,又是命丫頭婆子們服侍著,大有鳩佔鵲巢的意思,小姐得想個法子,將王爺從鳳紅羽的身邊拉到您身邊啊。”
江映雪半眯著眸子,心中生出一計來。
她的唇角浮著冷笑,冷冷說道,“我有個法子,倩兒,你馬上去泡一壺熱茶來,越滾燙越好!”
倩兒點了點頭,“奴婢打听過了,王爺喜歡雲霧茶,奴婢這就去泡茶去。”
江映雪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想著計策。
她大老遠的來了容王府,怎麼可能容忍別的女人佔了她的位置?
怎麼可能?
她得一點一點的毀壞鳳紅羽的名聲。
慕容墨的身份尊貴,不可能要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吧?
倩兒的動作很快,江映雪沒有等太久,倩兒便端著一壺熱茶走來了。
“小姐,按著你說的要求,是燒的滾水沖的茶。不過,雲霧茶不能用滾水啊,會失了香味,小姐你怎麼忘記了?”
“你別管,我自有主意。”江映雪打開茶壺蓋看了一眼,果然是熱氣騰騰。
她狡黠一笑,接在手里,朝慕容墨的問梅居走去。
問梅居里。
同鳳紅羽爭論了幾句的慕容墨,忽然一直咳嗽不止,臉色越來越蒼白。
鳳紅羽想起他元氣大傷未好,縱然心中氣著他,也不敢再同他鬧了,不就是住一晚,明早再走麼?
又不會損失什麼。
卻也不再理他,一個人離得他遠遠的,站在亭子中賞著亭子外的一叢秋芙蓉解悶。
慕容墨見她安靜下來,便不去鬧她,也不咳嗽了,看著她的背影微微笑了笑,打開琴匣撫起琴來。
琴聲幽幽,襯得午後的問梅居小園,越發祥和溫馨。
這時,園子的門口有人走來說道,“墨哥哥,是我,映雪,我泡了你喜歡的雲霧茶。”
聲音甜美柔和,慕容墨仿似未听見一般,繼續撫著琴。
鳳紅羽捏著花兒的手一頓,偏頭朝前方看去,一身白衣翩翩的江映雪端著一個托盤,正旖旎走來。
她扯了扯唇,站直了身子拂袖看向慕容墨,“王爺,您的未婚妻來了,我是不是要避讓一下?我站在這兒,有點”
慕容墨卻將臉色一沉,“不準走!坐著听琴!這支曲子是為你寫的,問梅。”
江映雪听到慕容墨的話,臉色僵了一僵,沒一會兒又是笑容滿面的繼續往亭子里走來。
鳳紅羽卻是“哧”的笑了一聲,“王爺,你明知我不懂琴譜,不通音律,還讓我听?”
“不懂才讓你學!”
鳳紅羽︰“”她翻了個白眼,真是強人所難。
江映雪端著托盤走進了亭子。
她將茶壺並兩個茶杯放在石桌上,朝慕容墨微微一笑,“墨哥哥,鳳妹妹不通音律,你何苦為難她呢?我自小跟著奶奶學琴,不如由我”
慕容墨沒抬頭,只淡淡說道,“小羽,來,見過江小姐,她是江南江家的小姐,她的曾祖父祖父都曾在大周聖武帝時當過丞相。”
听著慕容墨提著自家的光榮史,江映雪的眉梢一揚,臉上的神色亮了幾分。
“江小姐麼,我下午見過她了,她說”鳳紅羽轉身看向慕容墨,似笑非笑說道,“她說她是這容王府里的女主子。”
江映雪呼吸一頓,緊張地看向慕容墨。
慕容墨並沒有抬頭,淡淡說道,“容王府里的女主子是本王的奶娘,文嬤嬤。不過,她一直說她年紀大了,想告老休息著。江小姐既然想做王府的女主子,明天本王將全府的僕人一並叫來,讓江小姐接管文嬤嬤的職務如何?”
江映雪的臉色頓時一白。
文嬤嬤只是府里的一個管事婆子,慕容墨居然要她接一個管事婆子的職務?這是讓她到王府里當僕人麼?
他居然
她忍了忍,說道,“墨哥哥,我來京城之前,祖父曾提到當年兩家的事情,映雪的年紀也不小了,墨哥哥是不是”
她低著頭,倒了一杯茶水放在石桌上,推向慕容墨的面前,又倒了一杯茶水在自己的面前,將鳳紅羽晾在一旁。
江映雪的臉上飛起一抹紅霞,沒往下說,眼角浮著嬌羞。
鳳紅羽看了一眼兩只茶杯,扯了下唇角,將頭扭過,繼續看花。
“兩家的事情?”慕容墨這會兒抬起了頭,神色淡淡看向江映雪,“嗯,本王記著呢,當年,江老爺子說,讓本王要將映雪當妹妹的關懷著,本王一直沒有忘記。”
“”
“你來了京城,本王自當為你尋一門好親事。小羽比你小一歲都開始議親了,你的婚事還沒著落,確實不妥。十六歲的人,再不嫁人,就嫁不出去了。”
“啊?”慕容墨居然要為她尋親?還嫌棄她老?
江映雪的臉色徹底一白。
他怎麼可以這麼說
還是當著鳳紅羽的面這樣說她?
題外話
前一章有加字,覺得兩章接不上的,可回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