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听到鳳鎮川的提醒,臉色馬上就白了。
她皺起眉頭,飛快抓著鳳紅羽的手,安慰著說道,“別怕,小羽,有你叔叔嬸嬸在呢。”
心中更是後悔得不得了,怎麼就答應了小羽來這處地方進香?
興福寺前,一連十里地都是茂密的樹林,現在又是夏末時節,小道兩旁的林子更顯得陰森駭人,藏上個幾百人,都不會被人發覺。
而且,十五年前,小羽的母親正是在這一帶遇上了刺客,老容王夫婦也是死在這附近。
這分明就是一處凶煞之地!
“三嬸,我不怕呢,你不用擔心我。”鳳紅羽反手握住了林氏的手。
林氏雖說是安慰著她,但那手心里明顯地已溢出了冷汗。
林氏的丫頭益朱,則是飛快地從車壁里摸出了一把劍來,另一只手挑起簾子看馬車外的情形。
鳳紅羽順著那簾子的縫隙往外看去,只見不少蒙面人從林子里跳出來,往林間的小道這里沖來。
那些人,清一色的黑衣黑褲臉上都是蒙著黑布巾,個個身材魁梧,手中拿著各式武器,行動利落。
看來,都是些練家子。
將那些打此過,前往興福寺進香的行人,嚇得四散逃奔。
“只是些蟊賊而已,大家不用怕。”今天趕車的是鳳昀,他坐在馬車上,望著一個個飛奔而來劫匪淡然一笑。
“不可大意了!他們人多!”鳳鎮川已抽出身上的配刀,兩眼冷戾的掃視著周圍。
馬車是行不動了,前面有人攔路,後面有人擋道。
“大小姐,奴婢粗略的數了數,有五十多人呢!”益朱說道,小丫頭年紀不大,倒是遇事不驚。
鳳紅羽看了她一眼,真心覺得自己劫了大理寺這一場獄,非常的值。
跟隨鳳紅羽一道出門的竹韻,心頭忽然一緊,因為她已听到馬車外有古怪的異響,“小姐!”
“護著三夫人,我沒事。”
鳳紅羽沉著吩咐著,同時,她眯著眼听著車外的動靜。
今天,這又是誰對鳳府的人下了殺手?
“女人留下,男子們可以饒你們不死,速速滾走!”那些蒙面的漢子們已跳到了馬車的附近,有一人揮了揮刀,朝鳳鎮川冷喝一聲。
“你們是什麼人?可知道這是鳳府的家眷?”鳳鎮川抬眸朝一眾人看去,冷眸中寒光一閃,多年為將者,渾身散發著威武之氣。
黑衣人怔了怔,但想到拿的銀子多,且他們人多,又壯起膽子來。
“爺管你是誰家的家眷?听話的,就可活命,不听話的,便吃刀子!”黑衣人冷笑一聲,同時,手一揮,幾十人一齊朝馬車沖來。
“大話說得也不怕閃了舌頭。”鳳昀啞著嗓子一聲冷笑,神色清冷跳到了馬車後,手里抓著一根棍子護著馬車。
“鳳某人自從來了京城,也有三個多月沒有提刀殺人了,今天正好練練手。”鳳鎮川是一聲大笑。鳳昀手中的一根棍子揮動間,如風車般轉得飛快,讓黑衣人不敢近前。
鳳鎮川坐在馬上,居高臨下,佔了不少優勢。兩人一個護車前一個護車後,生生擋了來犯者。
馬車外乒乒乓乓的兵器撞擊聲,和吆喝聲廝殺聲,驚得林氏一陣心驚肉跳,她抓著鳳紅羽的手指開始打顫。
鳳紅羽卻抽出手來,將林氏的手放在竹韻的手里。
她朝兩個丫頭各看了一眼,沉聲吩咐道,“竹韻,益朱,護著三夫人,我去會會這些人!”
這些人只喊著要女人,總不會要林氏一個婦人,和兩個丫頭吧,目的只會是她。
可還沒有等她下馬車,馬車突然整個兒翻了。
原來是那些黑衣人,見風昀與鳳鎮川兩人死死的護著馬車不好近前,便使了毒計,用帶勾的繩索拽翻了馬車。
“小羽!”林氏大驚著去抓鳳紅羽。
“三嬸,我沒事!”
車內的四個女子滾了滾,竟然全被甩了出來,好在外面就是厚厚的荒草,倒也沒有受傷。
“小羽,馨娘!”鳳鎮川大吃了一驚,回頭去看時,卻被五六人圍住,有一人伺機朝他猛刺了一刀。
他疼得低哼了一聲。
“三叔!”鳳紅羽吸了口涼氣,鳳鎮川的肩頭上已是鮮血直冒。鳳昀想過去幫忙,奈何人太多,他也走不開。
“小姐,奴婢去幫三老爺!”竹韻挽了挽袖子就沖了上去。
而這時,又有不少黑衣人圍住了鳳紅羽林氏與益朱。
有一人拿著一副畫像,看了一眼鳳紅羽,又看了一眼畫像,哈哈一笑,“正是這個小娘子!帶走!”
“小羽,小心!”鳳昀邊戰邊往這邊退。
“這幾人,我還不放在眼里。”鳳紅羽微微一笑,看向圍著她的十來個漢子,美目微轉,“想讓我跟你們走,可以啊,你們得說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哈哈哈,到了地兒後,你自然會知道,也會讓你開心開心!”為首的漢子哈哈一笑。
鳳紅羽忽然一個抬腳,直踢那人的下巴,冷笑道,“嘴臭,給本姑娘閉上!”
她動作很快,被踢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已被她踩在腳下。
“身手不錯,大家一起上!”一人被打,其他的十來人一窩蜂一擁而上。
“小羽,小心!”林氏驚呼一聲。
不少砍刀朝鳳紅羽幾人砍來,益朱慌忙持劍迎上。
鳳紅羽沒有帶武器,一邊護著林氏,一邊赤手同黑衣人廝殺。
可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道雪亮的光芒射來,一只長劍直刺那個離著鳳紅羽最近的黑衣人的心口。
噗
血腥味頓時閃了開來。
林氏嚇了一跳。
鳳紅羽朝前看去,只見慕容墨飛快地打馬而來,他的身後還跟著韓大與幾個護衛模樣的人。
“一個也不要放過,動作快點!”韓大揮了揮手里的刀朝跟來的護衛們喊了一聲。
“是!”護衛們齊聲回道。
“打劫,也不看看打劫的是誰?找死!”韓大幾乎手腳並用,很快就將鳳紅羽周圍的人全打趴下了。
慕容墨的人加入後,局勢馬上扭轉。
他翻身下馬,大步走到鳳紅羽的面前,將手伸向她,“你沒事吧?”
男子的手固執的伸在她的面前,大有她不伸手便不縮回去的陣勢。
鳳紅羽猶豫著,慕容墨有些不耐煩,皺了皺眉,一把將她從草叢里拽了出來。
“我沒事,多謝王爺相救。”鳳紅羽沒好氣的想抽回手,慕容墨卻死死的拽著。
林氏早就看到鳳鎮川受了傷,眼見黑衣人都被打倒得差不多了,馬上朝鳳鎮川跑了過去。
“相公。你怎樣了,傷得重不重?”她焦急的拉著鳳鎮川的胳膊查看。
益朱已從翻倒的馬車里,拿來了帕子和傷藥。
鳳鎮川溫和的看著林氏,搖搖頭,笑道,“小傷而已,不妨事。”
他話說得輕松,但那血水卻流了一胳膊,仍讓林氏揪心。
“你三叔受傷了,我們去看看。”慕容墨道,拽著鳳紅羽的手也走了過來。
鳳鎮川傷的是左肩頭,鳳昀接過益朱的傷藥正給他在包扎。
“三叔,傷得重嗎?”鳳紅羽探過頭去問,見林氏臉色發白,她也開始擔心。
“都說了沒什麼大礙,只是小傷而已,小羽別擔心。”
鳳紅羽低頭在自己的荷包里翻著內服丹藥,卻見慕容墨已遞上一個瓶子給林氏,“這是內服的,一日一粒,可讓傷口好得快。”
“多謝王爺,今天要不是王爺相救,我們這一家子只怕會落人賊子的手里了。”林氏感激的接過來,鄭重的道了謝。
鳳昀給鳳鎮川包扎好,一抬頭,看到慕容墨竟抓著鳳紅羽的手,那臉色就變了。
他正要發作,想到這次是慕容墨解的圍,他皺了皺眉頭忍住了,只說道,“小羽,去扶著你三嬸,她受了驚嚇。”
“是。”鳳紅羽用力的掙脫了慕容墨,去扶林氏。
鳳鎮川扶著受傷的胳膊,走到慕容墨的面前,俯身一禮,“鎮川多謝王爺相救。”
慕容墨伸手扶起他,微微一笑,“本王正要往興福寺而去,听到這邊路上有喊殺聲,就過來看看,沒想到遇上了你們。”
“這究竟是些什麼人?他們居然還拿著小羽的畫像,看來是有人指使他們。”林氏朝四周看了看,眉尖皺起,一臉的憤然。
韓大提著一個人走了過來,“三夫人,問出來了,是鐘家人出了銀子,讓他們來捉羽小姐的。這些人是五虎幫的,專門干些拿人錢財替人殺人的勾當。”
“五虎幫的?”慕容墨盯著那個漢子,雙眸眯起,聲音冷沉沉說道,“去跟羅二說,讓他們徹底消失!本王不想再听到什麼五虎幫。”
“是,王爺!”韓大轉身朝一個王府的護衛吩咐了幾句,那人點了點頭,飛快地離去了。
“又是鐘家人,他們為什麼總是跟我們鳳府的人過不去?”林氏望著鳳鎮川受傷的肩頭一臉的憤慨。
慕容墨卻微微一笑,“三夫人,三將軍,本王倒是覺得,三將軍這一回傷得及時!”
“王爺為什麼這麼說?”鳳鎮川抬頭看向慕容墨,不解地問道。
慕容墨只是朝四周望了一眼,淺淺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鳳紅羽目光微凝,難道慕容墨知道什麼消息了?不過這里人多嘴雜,她也不好追問。
想著,他這麼說,定然是從宮中得到了什麼消息。
已有容王府的護衛們將馬車重新扶起來,一一整理好。
鳳紅羽朝那個拿著他畫像的蒙面男子走了過去。
“羽小姐,要怎麼打他?”韓大抬腳踢了踢那個男子,一臉的討好。
鳳紅羽抖開畫像,看著那男子聲音清冷問道,“說吧,是誰讓你來劫持我的?”
她長了一副很好欺負的臉嗎?總有人來惹著她?
男子不做聲。
“不說是吧,看你嘴硬到什麼時候!”韓大將手伸向那人的腰內,也不知捏了哪里,那人痛得一陣哆嗦,臉色蒼白渾身冷汗直冒。
“我我說,你別下重手,是鐘家的小姐。”
“鐘鈴兒?”鳳紅羽冷笑,又是她?“她倒是瞧得起我,這番花費心思來害我,給了你們不少銀子吧?”
“定金五千兩,事成後翻一翻。”男子說道。
“羽小姐就值五千兩?你去死!最少五十萬!”韓大惱怒的補上一腳,男子被容王府的護衛們按著兩只胳膊,韓大的這一腳,直接將他踢飛在地。
“別踢死了,留著有用。”鳳紅羽道,鐘鈴兒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害她,她不介意還回去!
風昀安撫好鳳鎮川後,朝鳳紅羽走過來,他從腰間荷包里摸出一個腰牌來塞到鳳紅羽的手里,“這個給你。”
鳳紅羽低頭朝手中看去,眸色頓時一亮,鐘家的腰牌!
鳳昀點了點頭,“小羽,知道怎麼做嗎?”
怎麼做?一不做二不休,此時慕容墨在這里,她要狠狠地再踩一踩鐘府!
她將腰牌塞到地上一個被打死的黑衣人的懷里,對韓大說道,“勞煩韓護衛去順天府報官,就說鐘家人與刺客勾結,想劫殺你們王爺。”
韓大眨眨眼,馬上拿眼看向慕容墨。
慕容墨點了點頭,沒有反對,“去吧!”
“是!”韓大招手叫來一個王府的護衛,那人得了吩咐,飛快地離去了。
因為慕容墨身份尊貴,因此,刺殺慕容墨,可等于刺殺承德帝。鐘淮安父子,總有一個要被收監!
。
這一天是初一,也是興福寺每月一次的開寺講禪日。
因為是城中的一座寺廟,離著城區又近,是以,有不少人都早早的來這里上香求福。
鐘家也是如此。
一大早,鐘鈴兒便與鐘夫人坐了馬車帶著僕從前來寺里進香。
進香是借口,她是想借著這樣的日子,讓鳳紅羽的名聲徹底的臭掉。
她已打听過了,容王每月的這一天也會來寺里進香,而且今天人又多,真是一個絕頂的好機會。
鐘夫人跟隨幾個世家夫人去听老法師講禪,鐘鈴兒借口說看到幾個手帕交往這邊走來了,想同她們先聊聊天,鐘夫人沒有攔著她,只命丫頭婆子好好的跟著。
鐘夫人離開後,鐘鈴兒馬上叫出跟隨她的一個嬤嬤,“去看一下,他們將人帶來了沒有。”
“是,小姐。”嬤嬤轉身離開了。
鐘鈴兒又扶了扶發髻,拿著扇子用力搖了搖。
她轉身問身邊的丫頭,“我臉上的妝容怎麼樣?有沒有花?跟著夫人走了一圈路,熱了我一身汗呢。”
丫頭忙拿出帕子,將鐘鈴兒額頭上冒出的細小汗珠擦拭掉了,笑道,“小姐,您這出了點汗,越發顯得臉色紅撲撲的,倒像那畫上的桃花面仙子,楚楚動人呢。”
“是嗎?拿鏡子讓我瞧瞧。”鐘鈴兒听到夸獎,神色都亮了幾分。
丫頭從隨身的背帶里取出一個小銅鏡遞向鐘鈴兒的面前。
鐘鈴攏了被風吹亂的一縷頭發,往耳後一撩,眉梢微揚,心中很是滿意自己的姿色。
“小姐生得這麼美,一會兒容王殿下看到了,一定會心動的。”
鐘鈴兒橫了那丫頭一眼,“一會兒容王殿下來了,不得胡說。”
只是那眼底,卻是閃著得意與嬌羞,她又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轉過身去,“走吧,去找夫人去。今天定要讓鳳紅羽,哼!”
“是,小姐。”
主僕兩人很快離開了。
鐘鈴兒心中打著如意算盤,卻渾然不覺,離著她十來丈遠的地方,有人在悄悄地跟著她。
一叢矮松後,正站著一男一女,正是慕容墨與鳳紅羽。
“王爺,您的心上人在前方,您跟錯人了。”鳳紅羽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環胸,斜斜看向身邊緊跟著她的男人說道。
“他不是本王的心上人。”慕容墨低頭看著她,眉頭狠狠皺起。
“呵!”鳳紅羽冷笑,“可是她卻為了讓你厭惡我,而使了毒計請人綁架我!這是因愛生恨啊!”
“小羽,你在吃醋?”慕容墨俯下身,忽然展眉一笑。
“怎麼可能?”鳳紅羽呵呵一聲。
“可本王听到她提到本王的時候,你咬了咬牙!”
這個男人,可真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她明明氣的是慕容墨這棵爛桃花,招蜂引蝶,害得她無端被人嫉恨,她怎麼可能去恨鐘鈴兒?
鳳紅羽懶得跟他說,斜斜瞥了他一眼,徑直往鐘鈴兒離開的方向跟上去。
鐘鈴兒走了一段路,那個被她派去打听消息的嬤嬤回來了。
“小姐,好消息好消息,大虎已帶著人進了那間禪房了。”嬤嬤一臉興奮的小跑而來。
“小點聲,不要讓人听見了!”鐘鈴兒朝嬤嬤低喝一聲,她忍著幾乎要沖出心口的興奮,又對嬤嬤吩咐道,“你現在馬上去通知夫人,告訴她一切都準備好了。”
“是,小姐。老奴這就去請夫人。”嬤嬤應了聲,又轉道去找鐘夫人。
鐘鈴兒與丫頭剛轉了個身,便有一道人影一晃,她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是誰,倒暈倒在地。
暗藏在鐘鈴兒身後的鐘家暗衛,剛抽出身上的劍,就被慕容墨一腳踩到了腳下。
鳳紅羽拍拍手,拖起鐘鈴兒就走。
慕容墨將那個丫頭扔到一叢花樹里藏了起來,手里拎著那個護衛跟上了鳳紅羽。
“將這護衛與這鐘大小姐扔一間屋子,可會讓你解氣?”
鳳紅羽停了腳步,轉身回頭看向慕容墨,“她長得這麼美,你舍得?”
慕容墨淺淺含笑,“她長成什麼樣,和本王有什麼關系?只要能讓你消消氣,你說怎麼做都行!”
呵
鳳紅羽輕哼一聲,“那就拖過來!”
兩人避開寺里的僧侶和進寺上香的香牢中,來到鐘鈴兒安排的那間禪房前,韓大正探著半個腦袋往外看。
見兩人各拎著一個人前來,韓大馬上招手叫出暗藏的護衛,一起將鳳紅羽與慕容墨手里的人接在手里,拖進了禪房。
鳳紅羽與慕容墨也一起走了進去。
她四處打量著,前面設有蒲台,香案,擺著小佛像,隔著一堵牆,擺著一張簡易的床。
“羽小姐,在下們進來時,發現這間屋子里燒了什麼香,怕出事,便先掐滅了。”韓大指著桌上的一個小香爐說道。
她走到韓大說的香爐邊,伸手捏起一塊熄滅的香放在鼻間聞了聞,催情散?
鳳紅羽心中冷笑,鐘家的人,已經搶了她父兄的兵權,搶了鳳家在趙國領軍的地位,搶了鳳家的榮耀,還有什麼不滿的?
陷害三叔,這回竟然使了個毒計,毀她清白,壞她的名聲!
看來,在青雲庵時,她對這鐘鈴兒真是太仁慈了!
“送一個女婿給鐘夫人,她一定會非常歡喜!”鳳紅羽眸中冷芒一閃,揚唇輕笑。
“送兩個,一個太少。”慕容墨忽然開口,“韓大,你不是拖了個人來嗎?就不要浪費了。”
“是,主子!”韓大動作也快,將那個穿了鳳紅羽裙子,裝成女子的劫匪,拖到了里間的床榻上,動作麻利的脫了衣衫。
接著便是鐘鈴兒與鐘府的護衛。
三人被韓大脫得一絲不掛的堆在一起。
鳳紅羽摸出了火石,點燃了香塊,沒一會兒,一縷清煙飄起,屋中散著令人頭腦發沉的陣陣清香。
“這香藥性極大,不能在屋中久留,都出去吧。”慕容墨拽起鳳紅羽的手,將她拖出了禪房。
韓大想了想,伸腳又將地上的那件紅裙子,往外間的門口勾了勾,這才關了門,賊兮兮笑了兩聲後離開了屋子。
他將那個劫匪的頭子扮成羽小姐,拖進屋的時候,有個婆子賊頭賊腦的躲在禪房前的樹後往這兒偷看,沒一會兒又跑掉了,一準是回去報信的。
嘿,鐘家人膽子不敢暗算羽小姐,一會兒讓你們哭也哭不出來。
。
鐘鈴兒的嬤嬤見事情都安排好了,便來找自家的夫人。
大佛殿里,老法師已講完經,有一眾信男信女們正圍著他問些問題。
也有一些世家夫人們遇到了熟人,正坐在一側的小耳房里聊天。
鐘鈴兒的嬤嬤找到鐘夫人的時候,鐘夫人正與崔老夫人,郁翰林的夫人及小姐郁敏柔坐在一處說著家常。
鐘淮安雖然在前些日子被降了級,但依舊聖恩不減,照舊是常常被皇上召見進宮。
是以,鐘夫人面對如今比她身份高的郁夫人與崔老夫人,她依舊是神色高傲。
“敏柔小姐過了及笄之年了吧?可有許人家?”鐘夫人端著茶碗輕輕地吹著浮起的幾片茶葉,抬眸看了一眼郁敏柔說道。
郁夫人不知她忽然問起這個想說什麼,便含糊應道,“這不,進了今年八月,就是三年一次的選秀女的日子了,沒有得到宮里的授意,家里便先給擱著。”
京中,凡是十三歲到十七歲之間的世家女子,身體沒有殘疾的,都不得隨意婚嫁。
請婚,都必須寫申請,請戶部批示,批示完了,皇上也準了,方可嫁人。
沒有批準的,有可能會被選入宮中做秀女,是以,郁夫人才這麼說。
何況,皇子們都沒有正妃,京中不少有適齡女子的人家,都將婚事往後推著。
有時,家中明明收到了可以婚嫁的指示,但為了拒絕其他家的求娶,家中父母也會拿這個當借口。
郁敏柔的父親是翰林院大學士,是皇上身邊極受寵的文臣之一,不依附任何一個豪門世族,為人清政廉明,深得承德帝的寵信。
而且,郁翰林家教及好,獨女郁敏柔,被調教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知書達理,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她的模樣又生得溫柔可人,不驕不躁,是標準的大家閨秀的樣子,不少人家都想求娶她。
只是郁敏柔心中一直記著一個人,那少年公子說會上門求娶她。
郁敏柔與鐘鈴兒有些來往,鐘夫人一早就看中了她,想讓她做兒子鐘述的媳婦。
此時,她見郁夫人正與崔老夫人說著話,馬上也湊了過來。
鐘夫人訕笑道,“原來是這樣啊,我家述兒還一直夸敏柔小姐比我女兒聰慧懂事呢,鈴兒也希望敏柔小姐常來府里走走。”
“多謝鐘夫人盛情相約,不過,敏柔現在覺得與鈴兒小姐的想法相左,怕是玩不到一處了。”
“這這是為何?”鐘夫人心中罵著女兒,怎麼將未來的嫂子得罪了?
郁敏柔低頭不說話。
崔老夫人也是想為自己的二孫子崔二公子求郁敏柔。
她听出了鐘夫人話里的意思,冷冷一笑,“敏柔小姐出身書香門第之家,當然會喜歡有共同氛圍的人家,比如我們崔府,鐘夫人府上是舞刀劍的,她這是不習慣吧?”
言外之意是說鐘家是個武夫蠻漢之家?鐘夫人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但沒一會兒,她心中一亮,難不成這婆子為了她家那個沒有娶妻的二孫子而來?
鐘夫人便笑了笑,“雖然我家是武將之家,但我兒也曾做過軍中的參將。呀,不知崔老夫人府上的二少爺,現在居何官職?”
崔老夫人臉上一僵,成家立業成家立業,她便是想讓那個混小子先成個家,再立業。
崔翰都混到二十了,什麼也沒有混出來,她听出鐘夫人言語中有奚落之意,也冷笑一聲,“雖說官職還在商定之中,好歹沒有惹過事,沒有被人罰打板子。”
前些日子,鐘述可不就被太子罰得打了板子麼?鐘夫人要氣炸了,崔家了不起嗎?居然敢這樣笑她?
她臉色頓時一沉。
郁夫人听著這兩方火藥味十足的話,知道再讓她們說下去,會吵起來,便拿話錯開說道,“听說寺中景色不錯,我想帶女兒去走走,就先失陪了。”
鐘夫人想起女兒的計劃,也跟著站起身來,笑了笑,“坐著怪悶的,我也想前去看看。”
崔老夫人以為郁夫人要單獨跟鐘夫人說話,也說道,“正好,老身也想四處看看。”
人多,當然好,鐘夫人這回沒有同崔老夫人爭吵。
郁夫人有涵養,倒不好趕兩人走,只得讓她們跟著。
三人外加郁敏柔一行人,一路閑話往後寺走來。
其間,她們還遇上了容王慕容墨和鳳家姑太太鳳知音與另一位不知名姓的老夫人,三人正由老住持帶著游覽禪寺。
鐘夫人嘴快,“住持師傅,听說,後寺里,有幾株五百多年的銀杏樹,可否一觀?”
老住持慈眉善目,雙手合十施了一禮,說道,“可以,請隨老衲來。”
鐘夫人往慕容墨臉上看了一眼,唇角浮起了諷笑,听女兒說,容王心宜鳳家那丫頭,今天正好讓她丟丟臉。
鳳家人害得兒子被打,老爺被降職,實在可恨!
老住持領著幾位夫人往寺廟的後山而來。
鐘夫人依稀記得女兒說的是幾棵大樹後的禪房,便當先朝那處地方走了過去。
她朝身旁跟著的嬤嬤使了個眼色。
嬤嬤會意,裝著隨意閑逛的樣子往那處禪房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已听到里面有什麼奇怪的聲響,故意尖叫一聲。
“怎麼回事?”眾夫人面面相覷。
老住持馬上跟上前去看,只見禪房的外間,散著些男子女子的衣物,依稀可見一套朱紅色的女子衣裙扔在里屋的門口,屋子里還有男子女子的聲音。
“這”老住持看了一眼禪房外台階下的慕容墨,臉上頓時愧疚不已,饒是他是個老和尚,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幾位夫人好奇著跟著走了過來。
崔老夫人朝那堆衣衫看了一眼,臉色馬上一沉,口里說道,“也不知是誰家的女子,這般不知檢點。”
正說著話,鳳紅羽的丫頭竹韻急慌慌跑來,向一位過路的小和尚打听著鳳紅羽在哪里。小和尚搖搖頭,竹韻又問起郁敏柔的丫頭。
郁敏柔笑著說道,“不曾見到,不如,我幫你找找?我正想找她說說話呢。”
“多謝郁小姐。”竹韻朝郁敏柔行了一禮,心想這位小姐真心好,怎麼就是鐘鈴兒的朋友呢?
郁夫人也不想讓女兒總被鐘夫人盯著看,再說前面屋子里,也不知是不是什麼不好的在里面,見女兒派了丫頭來請示她,她便同意女兒離開了。
這邊,鐘夫人見鳳府的丫頭再找鳳紅羽,就更加堅信不已。
她嘲諷一笑,“是啊,還穿得一身紅,可見是個輕浮的女子。”頓了頓,“听說,鳳府的大小姐喜歡著紅衣,呀,這人又不見了,會不會是”
她眼珠子轉了轉了,說得意有所指。
慕容墨未說話,但那眸色頓時一沉。
鳳知音雖然不喜歡鳳紅羽,但畢竟是自己名義上的佷女,就算要罵,也是自己家的人來罵,哪里容得了其他的人來罵?
她馬上冷笑一聲,“鐘夫人說話,可得講證據,看見人再說,只見一件衣衫能說明什麼?您說呢,容王殿下,崔老夫人,郁夫人?”
“還是請個嬤嬤進去看看。”郁夫人一听那屋子的靡靡之音,早已皺起了眉頭。
“住持師傅,還是讓老奴進去看看。”鐘府的嬤嬤,自告奮勇的往里間走了進去。
因為,雖然是鳳府的丫頭在找鳳紅羽,但必竟沒有看到人,萬一是其他世家的小姐或是夫人呢?是以,眾夫人們也不敢貿然往里闖,而由嬤嬤先去看看,是最好不過。
鐘府嬤嬤興沖沖的往里沖,只等揪出那個小姐最恨的女人。
誰知她沖到里面一看,嚇得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怎麼會是自己家的小姐和小姐的護衛?哎呀,還有那個是誰?天殺的,居然有兩個男子!
三個人渾然不覺有外人闖入,赤條條正扭成一團。
嬤嬤慌了,夫人知道小姐出了事,還不得將她亂棍子打死?她也不管了,從地上爬起來就往跑。
沖到外間鐘夫人攔住了她,忙問道,“你跑什麼?”
婆子哪里敢回答?推開鐘夫人,眨眼間就跑沒了影。
“這兒出了什麼事嗎?”鳳紅羽手里捏著一把小扇子,從另一條小道上走來。
女子著一身石榴紅的裙子,站在一叢碧綠的低矮松枝後,亭亭玉立,微微笑著看向眾人,隨後,落落大方朝夫人們行了一禮。
鳳紅羽怎麼會站在外面?
鐘夫人心中很是詫異,那里面的女子會是誰?
鳳知音方知是虛驚一場,臉上露著不悅,“小羽,你剛才去了哪兒?你的丫頭一直在找你!”
要是這個丫頭不知檢點的敢在外面惹事,她一定要母親用家法打死她。
“姑姑,我剛才同一位手帕交在聊天,一時說話忘記了時間。咦,這兒發生了什麼事嗎?夫人們在看什麼?”
“本王想起有件事,要請教鳳大小姐,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慕容墨看了一眼鳳紅羽,對鳳知音說道。
這可是容王,鳳知音心中嫉妒鳳紅羽比女兒陸冰清好命,也不敢反對,再說,她只是鳳紅羽的姑母。“當然了,小羽,好生服侍著殿下。”
“是,容王殿下!”鳳紅羽咬了咬牙,眼神不太善的盯著慕容墨。
都是這株爛桃花惹的事,要不是她機靈些,只怕如今被人觀的,是她吧?
“請吧,羽小姐。”慕容墨看向她微微一笑。
鳳紅羽卻橫了他一眼,沒好氣的甩甩袖子走了。
鐘夫人心中越發焦急不安,忽然生起了不好的預感,她一推自己的丫頭,“你進去。”
丫頭還是姑娘,被自己夫人往里推,有點不樂意,但主子發話,她不敢不從,只得硬著頭皮往里闖。
同樣,走到里間的門口就嚇傻了。
她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嚇白了一張臉,“夫人,不好了!是小姐啊,是小姐跟鐘護衛呢”
難怪那婆子嚇得跑掉了,原來是自己的女兒。
鐘夫人的腦袋“嗡”地一聲炸開了,也不管身後是否有人竊笑起來,飛快地沖了進去。
床上香艷的一幕,直沖她的腦門。
女兒不是安排好了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站在外間的老住持一臉地為難,“眾夫人,這,老納真是罪過呀,阿彌陀佛!”
“老禪師何罪之有啊?正所謂,郎有情妾有意,心生愛慕,佛祖也會祝福的。”崔老夫人想起鐘夫人給自己不成器的兒子搶郁家小姐,還貶低她的孫子,她心中就來氣,冷冷淡淡說道。
這話傳到里間正不知所措的鐘夫人耳里,差點沒將她氣得暈倒。
。。。。。
鐘夫人帶著女兒,灰溜溜地坐了馬車回了府。
但事情還沒有完。
鐘夫人進府門後,便發現府里的氣氛不好。
她將女兒交與婆子背回後宅安頓好後,忙到書房來找鐘淮安。
“看你生的一對好兒女,這是想害死老夫嗎?”鐘淮安氣得朝她砸來一個硯台。
鐘夫人沒來得及躲開,硯台砸到她的肩頭上,疼得她淚花直冒。
她嚇得跪倒在地,“老爺,出什麼事了?”
“哼,出什麼事?”鐘淮安幾乎要氣得殺了鐘夫人,“鈴兒與述兒居然買凶殺鳳家的人,可那鳳家人只有一個鳳鎮川在,倒是驚擾了路過的容王。鳳鎮川為救容王,身受重傷,生死未卜呢!”
“”
“老夫本想將鳳鎮川帶到北地去,找個機會給他安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好一舉端了鳳府,這下可好,他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就不能隨軍出征了,老夫這些年的謀劃也白費了。”
“”
“可你看看你們,都干了什麼事?你居然縱容兒子女兒劫持鳳家人!若鳳鎮川活了還好,述兒只需受五年牢獄之難,若他一直昏迷著,鳳老爺子可是要述兒陪葬!”
“不,不可能,述兒他不知道這件事啊?”鐘夫人也嚇傻了,明明是她和女兒安排的,怎麼會扯上兒子?
“不可能?順天府從那些追殺的刺客當中,搜到了鐘府的腰牌!”
“什麼?”鐘夫人嚇得一下子癱倒在地。
題外話
明天依舊是這個時間更新。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