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生活可比牆上的標語復雜的多。——《瘋狂動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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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晝時,世界是我們的眼楮看到的那麼大,而當夜晚來臨,我們的眼楮無法穿透黑暗時,整個世界仿佛才變成真正的無邊無際,浩瀚渺茫。
BAU乘坐的飛機,正在飛行在這樣沒有邊際的夜空中。
機艙內很安靜,兩壁的夜燈調得很暗,幾乎所有人都入睡了。十一也蜷縮在瑞德身邊睡著了。
瑞德坐在靠窗的位置,怔怔的看著舷窗外深黑的夜色。
Gideon從後面慢慢走過來,坐到他對面的位子上。他看了一眼睡得很沉的十一。
“她很擔心你。”Gideon說。
瑞德抿了抿唇說︰“是的,她認為這是她的錯,因為她沒有保護好我。”
Gideon笑了一下。
“她以為她跟我們一樣……”瑞德停了一會兒,“她以為她也是一名FBI。”
Gideon說︰“但她跟我們並不一樣,她永遠不會成為一名FBI,因為她不受任何人的約束,不在乎規則。”
瑞德低下頭。
“但她是個好孩子瑞德,只是她成長的環境也許與我們不同,這不是她的錯。”
“你覺得她是在什麼樣的成長環境下長大的?”瑞德問。
“隔絕,隨意,沒有規則。”Gideon搖了搖頭,挑選著合適的字眼,“但那里有她的家人,所以她有她的善良,她關心別人。她關心你。”
“可是我什麼都沒做,”瑞德忍不住抬起手,似乎想把什麼東西推出去,“有時候我很疑惑,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信任我,她甚至並不真正了解我……”
“她當然了解,正因為她了解,所以才交付信任。她沒有我們身上的那些復雜迂回。你覺得自己不值得信任嗎?”
“但是……”瑞德停下了。但是什麼?他也並不清楚,只是他總覺得,後面是跟著一個“但是”的。
Gideon看著他︰“你認為這些給你造成負擔嗎,瑞德?”
瑞德不安的動了一下身體,重新靠在柔軟的椅背上。“我……我不知道……這一切都顯得很突然,而且莫名其妙。”
Gideon說︰“那你應該好好想想,瑞德。就像你說的,這個小女孩信任你,我相信你不想辜負這份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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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華盛頓,十一很自覺的跟在瑞德身後,一起回了他家。除了瑞德親口答應的一晚,十一已經在這里住了很長時間了。十一能一直住下來當然也是瑞德默認的,但是他默認她住在這里,不代表他默認這樣合適。
回到家,十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陽台上看她養的那些花花草草。除了她之前找到的鈴蘭,又陸陸續續增加了很多其他種類,無一例外的都帶毒性。
本來十一並不著急用它們制作毒/藥,而且這些花的毒性跟仙人谷的相比差很多,但是在德斯普斯發生的事讓她很挫敗,她覺得很有必要將此提上日程了。雖然她一向不怎麼喜歡親自動手制毒,但是為了她的新朋友瑞德,十一覺得自己還是可以克服這點不喜歡的。
她一直埋頭在花架那里忙活了很久,天色慢慢暗下來的時候才走進客廳。瑞德正坐在沙發上看書。十一悄悄走過去,可她剛靠近沙發,瑞德就“啪!”一聲把書合上,坐直了身體。他看得並不專心。
“我們要去吃飯了嗎?去那家印度餐廳!”十一蹦過去,俯身趴在沙發靠背上,腦袋湊到他面前笑眯眯的問。
瑞德稍稍挪了一下身體,使自己面對著她,可他的目光卻沒有直視她。
“十一……”他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辦法說出口。
十一雙腳離地趴在沙發背上,小身子愉快的晃來晃去。她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還在輕快的問著︰“嗯?怎麼啦?”
“我只是想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你知道,你已經出來很長時間了……”
十一晃來晃去不安分的身體不動了,“咚!”一聲,她雙腳重新踩在地上,大大的眼楮望著他。“你想讓我回查爾斯的大房子?”
“不,不……”瑞德讓她清淺的大眼楮望得有些無措,“我的意思是回家,你所說的那個‘仙人谷’,你來的地方。”
但對十一來說這並沒有什麼不同。她怔怔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終于意識到他在說什麼,他不願意她住在這里了。他在趕她走。
可是她不明白。
“我們不是好朋友嗎?如果你跟我去仙人谷,我一定願意你住在那里,住一輩子都可以。”
瑞德也有些發怔,不知道是因為她說的這些話,還是她話里明顯很難過的情緒。過了一會兒,他才有些猶豫的說︰“可是這里的人不是這樣的,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十一慢慢站直了身子,她倔強的看著他說︰“我本來也要走了!”
“我本來也不喜歡你這里!它太小了,我從沒住過這麼小的地方,我更喜歡大房子!”
十一的這些話就像賭氣發脾氣的小孩子,而她本來也還是一個孩子。而且是從沒被拒絕過的孩子。
喊完話,身影一閃,十一從瑞德的公寓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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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已經慢慢黑下來。如果十一在公寓門口停一小下,她就會知道,這次她數到二還是可以看到那個希望出現的身影。但是她沒有停。
十一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了,她躍上一棟建築物的屋頂。她一個人站在高高的樓頂上,仿佛站在仙人谷最高的山——仙人指——的峰頂,可是現在撲面而來的冷風不止吹在身上,而且還討厭的透過皮膚鑽進心里頭,然後在她心里卷來卷去怎麼都不肯走了。
師父說過,沒有人能做到讓所有人都喜歡,有時候是別人不喜歡我們,另一些時候是我們不喜歡別人。遇到別人不喜歡我們的時候,可能我們會難過一會兒,但總會過去的。
師父說這些的時候十一還不很明白,因為她以前在仙人谷,所有的人都喜歡她,雖然梅梅有時會跟她作對,但是她被太師父罰的時候,梅梅還是會偷偷把三師兄做的梅花糕留給她。
這是她第一次被嫌棄了。她一開始只是很生氣,然後慢慢感覺到一點師父說的那種難過。
可是,師父沒有說,會難過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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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瑞德一個人出現在BAU的辦公室。這很不尋常,因為近一個月他幾乎每天都是和十一一起來的。
“十一呢?”摩根第一個問道。
“……我不知道……但我想她一會兒應該會來……也許……”雖然這樣說,但事實上瑞德並不確定。
電梯門打開,瑞德立刻看過去,但並不是十一,而是Htoch,還有他的太太海莉,和他們剛出生的兒子杰克。
海莉很少來BAU的辦公室,但是他們的小家庭剛剛添了一名新成員,所以Htoch夫婦特意帶了小家伙來BAU這個大家庭。
小小只的嬰孩躺在Htoch的臂彎里,簡直只有Htoch兩個手掌那麼大。初為人父的Htoch不同于平日的刻板嚴肅,整個人從未有過的溫和,臉上一直帶著笑。
JJ和加西亞也走了過來,站在瑞德和摩根身邊。
加西亞看著Htoch手里的嬰兒對摩根說︰“你能相信嗎?他很快就會長成一個大小伙。”
瑞德忍不住說︰“其實並不會那麼快——”
BAU的小組成員不出意外的听到了那句“有統計數據顯示——”
摩根頭疼似的按了按額角,JJ和加西亞無奈的輕輕搖了搖頭。
瑞德流利而快速的說道︰“有統計數據顯示,嬰兒出生時,平均身高約為50厘米。出生第一年,身高增長速度最快,平均增長約20∼25厘米。1∼3歲,平均每年增長約8∼10厘米。3歲後,增長速度逐漸遞減,每年約增長5∼7厘米。
一個人的身高取決于遺傳、營養及內分泌激素對生長速度的調節。但正常情況下,身高增長有兩個高峰期,第一個高峰期是出生後至3歲,第二個高峰期是青春期……”(注1)
“瑞德,”Htoch及時打斷了他,“謝謝你的分享,但是我想杰克的青春期還很遙遠,我們可以到時候再討論。”
“當然,”瑞德將雙手插/進褲子口袋內,“隨時……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需要的話。”
瑞德博士喜歡以數據為事實推測依據,所以他的腦子里幾乎裝著所有事物的數據。只是他不止將此運用到側寫中,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他也隨時可以列舉出一系列的數據。
對于這一習慣,瑞德遇到過朋友們無奈或善意的笑容,也遭遇過旁人看怪胎一般的詫異目光甚至嘲笑,但只有十一說過,喜歡听他說話。
事實上他說得大部分東西十一都听不懂,她只是很驚奇他語速居然可以那麼快,連眼楮都不用眨一下,每次她都覺得他這樣說話的時候特別有趣,然後希望他可以一直這麼說下去。
她總是很直接的表達自己的喜好。所以她說︰“我喜歡听瑞德說話。”
記得當時摩根笑她︰“你能告訴我你不喜歡瑞德什麼嗎?”
她說了什麼?
對,她列了長長一串“不喜歡瑞德”的事情。
她說︰“我不喜歡瑞德受傷,不喜歡瑞德熬夜,不喜歡瑞德失眠,不喜歡瑞德不開心……”
……
“叮!”一聲,電梯的聲音。瑞德回神,Htoch將小嬰兒放進嬰兒車內,海莉揮手向大家告別。
瑞德抿了抿嘴,看著電梯在面前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