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又去問了導醫台才找到了高原的病房。原來是他調換了房間。她站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門,里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進來吧。”
當阮凝推門進去,出現在高原視線里的時候。他滿眼的驚訝和喜悅,原本蒼白虛弱的臉甚至變得有氣色起來,“你怎麼來了?”
阮凝看高原的頭纏著紗布,臉色也很是虛弱,這一次,是真的傷的不輕,“我來市里辦點事,听愛民說你受傷了,就過來看看。”
高原心里激動要坐起來,阮凝卻急忙說︰“你別亂動啊,好好躺著。”說著,把手里的東西放在床頭桌上。
“怎麼傷這麼重啊。你啊,也三十來歲的人了,做什麼事悠著點。生命只有一次,你可別太不把生命當一回事了。”
高原沖她挑了挑眉,“怎麼,你心疼我了?”
阮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耍嘴皮子。醫生怎麼說的,什麼時候能出院啊?”
“還得十天半個月的。”高原說著,又要坐起來,阮凝急忙幫他搖起了床頭,又給他後背墊了個枕頭,“那你就好好養傷吧,地球離開你還是照樣轉的,別人在這兒,心已經跑部隊去了。”
高原卻一臉的郁悶,“你不知道,整天躺在這兒,我都快成廢人了。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對了,你怎麼沒帶阿福來,我還真想她呢。”
“我出來辦事,帶她不方便。”
高原像個想要糖果的孩子似得說︰“那你下次要是來,帶著阿福成嗎?”
阮凝笑了笑,說︰“好,下次我要是來的話,就帶著阿福來看你。對了,你吃飯了嗎?”
“沒呢。”
“那你等著,我去買飯給你吃啊。”阮凝幫他把被子蓋好就出去買飯了,炖排骨、清炖魚、素菜,買了一大堆回來,卻看到他站在門口。
阮凝不由急了,“你怎麼下地了啊?受傷還這麼不老實啊!”
高原那雙黑眸卻沉沉地看著她,“我以為……你走了。”
阮凝一邊扶著他躺下一邊說︰“飯館里人多,做飯比較慢。再說了,我就算走也得跟你打聲招呼啊。”
高原半靠在床頭,阮凝把床邊桌拉過來,飯菜一樣樣的擺放在桌上,“乘熱乎,你趕緊吃吧。多吃點補補身子。”
“嗯。”高原對阮凝幾乎是言听計從,看到她,傷痛也好像輕了,胃口也好了,“你也一起吃,這麼多,我吃不完。”
“我跟愛民一起吃過了。你吃吧。”
阮凝剛說完,門口傳來一道急急的關切聲,“高原!你怎麼受傷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高原轉頭,一看是陳秀娟,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家伙,來的還真不是時候。沒好氣地說︰“你怎麼來了?”
陳秀娟一臉擔心和心疼,“我去部隊看你,指導員說你住院了。怎麼搞得,這麼不小心。醫生說,你差點沒了命。”
“哪有那麼夸張。”高原說話的時候望著阮凝,心里十分的不自在。阮凝也認出了陳秀娟,原來,她也來到了這座城市,她淡淡一笑說︰“看你沒事,我也放心了。那我就先走了,還有事要辦。”
陳秀娟轉頭望向了阮凝,高姿態地說︰“謝謝你來看高原,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高原,你好好養傷。”阮凝轉身要走,高原卻不顧手臂的傷,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一雙黑眸沉沉地看著她,“別走!”
阮凝看了一眼陳秀娟,急忙掙扎,“高原,你這是做什麼。趕緊放手。”
高原卻不放,反而對陳秀娟說︰“秀娟謝謝你來看我。我沒什麼事了,你回去吧。”
陳秀娟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起來,兩眼也泛紅,快要哭了。明顯沒想到高原會這麼對她,扭身,傷心地走了。
“高原,你這是做什麼啊?你把她弄哭了!”阮凝秀眉緊皺,試圖掙脫他的手,高原不松力道,還一臉的無辜,“我又不喜歡她。不能讓她覺得我對她有想法,那是害了她。”
“你那拽著我干嘛?趕緊放手啊。你胳膊不疼了嗎?”阮凝真是被他打敗了,“你不想害她就害我啊?這下好了,你這不是給我樹敵嗎?”
“她什麼人,我最清楚不過。不會使什麼陰招陽招的。”高原微微勾了一下唇角,“你來看我,我覺得很高興。你就讓我多高興一會兒吧。”
阮凝看他拿慘兮兮的樣子,于心不忍,深吸了一口氣,“好。你放開我,我不走,這行了吧?你趕緊吃飯吧。”
高原這才松手。
吃完飯,高原就躺下了。阮凝收拾了桌子,回頭一看,高原似乎睡著了。她低低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走了。
剛出了醫院大樓,身後傳來了陳秀娟的聲音,“你這就走了?”
阮凝轉身,“是啊。”
陳秀娟冷哼一聲,“你也夠無情的。明明知道他見著你高興,也不願多讓他高興一會兒。”
阮凝一陣的無奈,好整以暇地看著陳秀娟,“我夠無情?那你也夠奇怪的,我走了你不應該高興嗎?”
“我就是受不了他明知道你不喜歡他,卻還是喜歡著你。而你的灑脫,恰恰是傷害他的利器。”陳秀娟說到最後,有些激動,阮凝則沒有說話。
傷害高原是她最不想做的事,但是,不管她怎麼做,對高原來說,都是一種傷害吧,“高原有你這樣的朋友是一種福氣。再見。”
阮凝說完就走了。
陳秀娟來到高原病房,看到他跟望妻石似得站在窗口,她沒好氣地說︰“不用看了,人都已經走了。”
高原轉身望向了陳秀娟,“你怎麼沒走?”
“我是想走的,但是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也不能跟你計較。就算你不喜歡我,我還是你戰友不是嗎?戰友之間親如兄弟不是白說的。”
高原嘿嘿一笑說︰“娟子,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你看我,混這麼多年就是個營長,還離婚什麼的,你堂堂大司令的閨女,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傳出去讓人笑話不是?”
“我謝謝您這麼替我著想,成嗎?趕緊躺下,在地上亂晃悠 ,小心再晃悠成個腦震蕩。”
“你這張嘴,就不能說點好听的?小心嫁不出去。”
“我嫁不出去也不關你的事。”
……
阮凝沒有再來看過高原。只是托大軍去拉煤的時候去醫院看高原。時間一天天過著,很快就是新年了。
家家戶戶貼春聯,到處都是鞭炮聲。
年味兒濃濃的。
做生意的也都停業回家過年了。
高原要值班,沒辦法回家,早早地買了年貨托人捎回去。
一大早有人敲門,阮凝開門一看是江北,“江北,是你啊?”
“這是高原讓我送來的年貨。”江北說著把東西搬了進去,阮凝正要招呼他歇歇呢,他卻說︰“我得走了,還得去走親戚呢。”
江北又急匆匆地走了。
阮凝打開箱子,看到里面是高原買給阿福的奶粉、麥乳精還有餅干什麼的,箱子最下面放著的是一個精致的盒子。
她打開一看,竟然是一瓶香水。還是外國牌子。大概是別人給他的,他自己估計是不會買這種東西的。
里面還有一張紙,掏出來一看,上面寫著︰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我也不能用,覺得你用比較適合,算是新年禮物,祝你跟阿福新年快樂。
阮凝笑了笑,也祝你新年快樂!
……
大年三十這一天,姨媽讓阮凝去她家里過年,不過阮凝沒有去。因為村里有不成文的風俗,不能回娘家過年。
雖然這種舊習俗早該廢除了,但是入鄉隨俗吧。愛娟都沒回去,她去也不合適。最後一合計,正好,就跟愛娟一起過年了。
愛娟家的女兒小巧陪著阿福玩耍,頗有大姐姐的樣子,阿福很喜歡小巧呢,有了這個姐姐,別人誰都不找。
飯菜上桌。
正要吃呢,電話響了。阮凝心想是親朋好友拜年的電話,可是,接通後卻傳來了高原的聲音︰“過年好。”
“是高原啊。過年好。你傷好嗎?”
高原低低沉沉地說︰“已經好了啊。過年值班,沒辦法回去看阿福了。祝你跟阿福新年快樂,事事如意,身體健康。”
“也祝你新年快樂,工作順利。要不要跟阿福說話啊?”
“當然要了。”
阮凝急忙喊阿福,“阿福,快來。你爸爸的電話。”
阿福搖搖晃晃地走過去,阮凝抱起來她來把電話放在她耳邊,小家伙用稚嫩可愛的聲音喊︰“爸爸……爸爸……”
“阿福,寶貝閨女。新年快樂啊。爸爸很想你啊。”
“爸爸……快樂……”
“外面響鞭炮了嗎?”此刻,高原很想家,想阿福,也想……阮凝。他們一定做好了年夜飯,可惜,沒有他的位置。
“響……怕怕……”
“阿福不怕,爸爸要去忙了,親爸爸一個。”
阿福沖著話筒來了一個大大的‘啵’,樂的高原合不攏嘴。雖然萬般地舍不得掛電話,但最終還是掛了。
愛娟喊道︰“走,咱們先去放鞭炮,然後就煮餃子了。”
小巧開心地拍著手,“好啊好啊,放鞭炮了。”
阮凝給阿福多穿了一些衣服,批了個一斗篷,跟愛娟母女倆一起下樓去了。愛娟拿著鞭炮,卻一臉為難地說︰“我這也不敢放啊。”
“我來。”她以前小時候經常放鞭炮,跟男孩子似得。把阿福交給愛娟抱著,“阿福乖乖的啊,媽媽給你放鞭炮去!”
阿福開心地拍了幾下小手。“炮炮……放炮炮……”
阮凝走到前面的樹底下,把鞭炮掛在樹上。小巧捂住耳朵,阿福也聰明地學小巧的樣子用自己的小手捂住了耳朵。
阮凝掏出火柴來,在捻子上一點,轉身就跑了,鞭炮 里啪啦地就響了起來,和別人家的鞭炮聲混在一起,特別熱鬧。
“阮凝!”
鞭炮聲中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阮凝循聲望去,竟然是王志高,她眼楮不由睜大,驚訝地喊︰“小王?!你怎麼來了?”
王志高笑著說︰“我家就是這里的啊,霍書記放我假,讓我回來過年。”
“那不錯啊。回家跟家里人可以團圓團圓。新年快樂小王。霍書記回來嗎?”
“霍書記忙,顧不上回來。不過托我送你一樣東西。你等著啊。”王志高說完向前面走了幾步,點燃一支煙後,喊道︰“看天上啊!”
阮凝和愛娟以及孩子們望向天空。
, 兩聲後,天空中綻開璀璨的煙火。一朵消失,另一朵又綻開,美麗炫目。阮凝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動和震撼,沒想到,霍文森會送這樣一份禮物。
他很聰明,送別的東西,她不會收,送這個,可以討人歡喜,又不會被拒收,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贊美︰“好美。”
煙花散去。王志高揮了幾下手,“新年禮物我已經送到了。新年快樂!我回家了!”
“謝謝!”阮凝也揮了幾下手,“也祝你跟霍文森新年快樂!”
“再見!”王志高道別後走了。
出了小區,上了一輛吉普車。對隱在車里的霍文森說︰“阮凝很開心,您送她的禮物,她看上去很喜歡。”
霍文森微微勾了一下唇,煙花下,她綻放的笑臉已經落入了他的眼中,刻在腦海里,“我知道。所以,走吧。”
“霍書記,您真的不去見見阮凝嗎?”
“不了。回市里吧。”
“好。”
王志高啟動了車子,向回S市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