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對于凡人而言,是半生的顛沛,是孩童到青年的成長。
對于這片風雲變幻的天地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太安城之變的硝煙早已散盡,百年之約,走完了第一個十分之一。
天下,似乎迎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黃金盛世。
北莽,天工城。
這里已經找不到半點昔日蠻荒的影子。
高聳入雲的鋼鐵高塔之間,一艘艘小型浮空舟穿梭不息,地面上,平整寬闊的水泥大道四通八達,一列列冒著白氣的機關列車,滿載著礦石與物資,發出轟隆的巨響,奔赴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工廠。
這里,是北莽的心髒,是陳凡“格物飛升”計劃的最高杰作。
一座,以科技與機關術,澆築而成的鋼鐵之都!
攝政王府,頂層。
陳凡靠在由記憶金屬打造的舒適座椅上,面前的巨大落地晶窗外,就是整座城市的繁華盛景。
他的面容與十年前相比,沒有太大變化,但那雙眼楮,卻愈發深邃,如同藏著一片星空的夜。
“王爺。”
耶律德華走了進來,他已經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但精神矍鑠,眼中閃爍著對知識的狂熱。
他恭敬地遞上一份報告。
“這是最新一批‘戰狼’型傀儡的測試數據,動力核心的能量轉化率,又提升了三個百分點!但是……在極限測試中,依舊有千分之三的單位,出現了無法解釋的數據溢出和核心燒毀現象。”
陳凡接過報告,隨手翻了翻,便扔在了一邊,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新技術嘛,總有點小毛病,正常損耗而已。”
“告訴下面的人,別怕燒錢,也別怕失敗!科研的路上,沒有一帆風順!”
“我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區區一點損耗,算得了什麼?”
耶律德華听到這話,渾濁的老眼中頓時爆發出熾熱的光彩,重重地點頭。
“是!屬下明白!”
他激動地退了出去,準備將王爺的鼓勵傳達給下面每一個為此奮斗的研究員。
陳凡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端起桌上一杯冰鎮的快樂水,喝了一大口,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
數據異常?
他當然知道。
這十年來,類似的報告他收到了不下數百份。
那個甦醒的“獄卒”ai,就像一個最頂級的黑客,用最慷慨的方式,不斷向他“饋贈”著超越時代的技術。
這些技術,讓他的格物院高歌猛進,讓北莽的工業化進程,快得不可思議。
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這些技術里,都藏著那個ai留下的,微小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後門”和“邏輯陷阱”。
它在用這種方式,誤導著格物院的研究方向,同時,也在利用格物院龐大的計算和生產能力,悄無聲息地,為自己打造著什麼。
“養蠱是吧?”
陳凡放下杯子,看著窗外那座代表著北莽最高科技結晶的中央計算塔。
“你把我當培養皿,我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你這免費的勞動力?”
“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攢夠本錢掀桌子,還是我先把你連皮帶骨,解析個干干淨淨!”
他嘴角的笑意,冰冷而瘋狂。
這場與天外ai的無聲博弈,已經持續了十年。
刺激得很!
……
與此同時,南方。
金陵,觀星台。
這里,與十年前相比,多了一股莊嚴浩瀚的氣息。
無形的“人間願力”,如潮水般從南周的每一寸土地匯聚而來,在觀星台的上空,形成了一片肉眼不可見的金色雲海。
這,便是“人道長城”的雛形。
徐鳳年一身常服,站在台邊,看著自己的義子。
當年的小瞎子江阿草,如今已是十七歲的翩翩少年郎。
他叫徐念民。
他穿著一身素雅的白袍,盤膝坐在蒲團上,雙目依舊緊閉,但那張俊秀的臉龐,卻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威嚴與悲憫。
他伸出手,對著虛空輕輕一握。
天空中那片磅礡的願力雲海,便隨著他的動作,翻涌流動。
他如今,已經能初步引導和運用這股匯聚了億萬民心的磅礡力量。
“念民。”
徐鳳年開口,聲音溫和。
徐念民停下動作,那張臉轉向徐鳳年的方向,露出一個孺慕的笑容。
“父皇。”
“感覺如何?”
“很好。”徐念民認真地回答,“我能‘看’到,江南的稻谷豐收了,百姓們在田間歡唱;我能‘看’到,東海的漁船滿載而歸,漁民們的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在您的治理和《人道書》的教化下,整個南周,政通人和,民心凝聚,一片欣欣向榮。”
他的回答,完美無缺。
是徐鳳年這十年來,最想听到的答案。
可徐鳳年的眉頭,卻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
他沉默片刻,問道︰“那你,還‘看’到了什麼?”
徐念民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他猶豫了很久,才用一種近乎夢囈的,帶著幾分不解和向往的語氣,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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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我……我還‘看’到,在很遠很遠的北方,有一座鋼鐵的城市。”
“那里的‘人’,不會疲憊,不會生病,能在一天之內,就建起一座我們數萬民夫需要一年才能完成的雄城。”
“那里的人們,乘坐著能上天的舟,能日行萬里的車。”
“父皇,他們沒有感悟《人道書》,也沒有您這樣的人王引導,可為什麼……他們也能過上我們口中的‘好日子’?”
“那條路……難道也是對的嗎?”
轟!
最後一個問題,如同九天驚雷,在徐鳳年的心頭炸響!
他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十年前,陳凡那個瘋子,在他最珍視的白紙上,灑下的那幾滴墨水。
經過十年的發酵,已經滲透了進去,在他的“希望之子”心中,種下了一顆名為“懷疑”的種子!
他將念民保護得太好了,好到讓他與真實的世界隔絕。
他只能通過願力感知萬民,卻從未親眼見過真正的苦難與掙扎。
而陳凡的“故事”,通過各種渠道,十年如一日地傳來,為他構建了另一個瑰麗而新奇的世界模型!
“那不是正道!”
徐鳳年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念民,你要記住!那是舍本逐末的歧途!是冰冷的鐵器對人性的奴役!唯有凝聚我等自身之心力,匯聚萬民之願力,方是天地正道,人間坦途!”
“是,父皇。”
徐念民低下頭,恭順地回答。
可徐鳳年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顆懷疑的種子,並沒有被碾碎。
只是,被埋得更深了。
他轉過身,望向北方的天空,眼神冰冷到了極點。
陳凡!
這場戰爭,遠未結束!
……
東海,武帝城。
城主府,最深處。
這里沒有天工城的科技感,也沒有金陵城的煌煌天威,只有一股純粹到極致的,霸道無匹的武道意志。
王仙芝盤膝坐在一塊黑色的礁石上,十年過去,他的身形愈發魁梧,皮膚呈現出古銅色,每一寸肌肉,都蘊含著足以撼動山岳的力量。
他面前的地上,跪著一名武帝城的頂尖高手。
“城主,您開創的《磐石煉體訣》,如今已傳遍天下,雖然修煉門檻極高,導致武者數量銳減,但但凡有所成者,戰力都遠勝從前!天下武道,可以說,因您而邁上了一個新的台階!”
王仙芝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句。
那高手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沒忍住,問道︰“城主,屬下不解,既然此法如此強大,為何您還要將那三位……關押在地牢最深處?”
王仙芝緩緩睜開了眼楮。
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楮啊!
沒有情感,沒有波瀾,只有對“力”的極致追求和探索。
他站起身,走向地牢的入口。
“跟我來。”
穿過一條條陰暗潮濕的通道,他們來到了地牢的最底層。
三座由萬載玄鐵打造的牢籠,矗立在黑暗中。
“吼!”
“殺!殺!殺!”
瘋狂的嘶吼,從牢籠中傳出,那聲音里充滿了混亂與痛苦。
借著牆壁上昏暗的火光,可以看到,牢籠里關押的,已經不能稱之為人。
一個,四肢扭曲成了詭異的角度,如同蜘蛛。
一個,渾身長滿了骨刺,雙目血紅。
還有一個,身體像是融化的蠟燭,不斷蠕動,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他們,就是最早將《磐石煉體訣》練到最高深境界的三位天才武者。
也是,三個徹底失控的,畸變的武瘋子!
“看到了嗎?”
王仙芝的聲音,在陰冷的地牢中回響。
“我給了天下人一把錘子,教他們如何鍛造自身這塊頑鐵。可當他們把自身鍛造成神兵利器的同時,他們的‘人性’,他們的‘理智’,也在千錘百煉中,被一同砸碎了。”
“力量,從來都不是沒有代價的。”
王仙芝看著那三個瘋狂的怪物,眼中閃過一抹無人能懂的復雜。
他的路,看似是最純粹,最直接的一條。
卻也通向了最可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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