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青雲宗的晨霧還未散盡，內門的石板路上已響起了整齊的腳步聲。往日里總要日上三竿才會全員到齊的晨練場，今日卻擠滿了弟子——不僅有外門的灰布勁裝，還有內門弟子的青色長袍，甚至幾位須發斑白的長老也早早站在一旁，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靜心院的方向，帶著難以掩飾的敬畏。
靜心院的院門虛掩著，院內的千年古松在晨風中輕晃，落下幾片松針。葉塵已在井邊盤膝坐了半個時辰，帝境神魂如同無形的網，籠罩了整個青雲宗。外門弟子揮汗練拳的生澀、內門弟子運轉真元的滯澀、長老們閉關時卡在瓶頸的焦躁，甚至藥廬里李長老搗藥的節奏紊亂，都清晰地映在他的感知中。
“吱呀”一聲，院門被輕輕推開，林嘯天帶著玄塵、李兩位長老走了進來，腳步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院中靜坐的身影。見葉塵雙目微閉，氣息平穩得如同古井無波，三人下意識地停在三步之外，連呼吸都放緩了。
直到晨陽爬上牆頭，透過松枝灑下斑駁的光影，葉塵才緩緩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方才半個時辰的吐納，借助靜心院濃郁的靈氣，他的修為已悄然穩固在淬體境七重，這具身體的潛力，比他預想的還要強些。
“先生……不，太上長老。”林嘯天連忙上前，躬身行禮，語氣比往日更添了幾分恭敬，“今日是您正式就任太上長老的日子，弟子們都在演武場候著，想親眼見您一面，聆听您的教誨。”
玄塵長老也連忙附和︰“是啊太上長老，全宗上下都盼著您能露個面，也好讓大家安心。”昨日葉塵一劍斬殺趙虎臣的場景早已傳遍全宗，弟子們對這位“太上長老”的崇拜已到了狂熱的地步，若能得他一句指點，哪怕只是片言只語，也足以讓他們受益終身。
葉塵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塵土，目光掃過三人︰“不必鋪張，些許虛名，無關緊要。”
他這話落在林嘯天三人耳中，卻成了“高人風骨”的體現。林嘯天連忙道︰“是是是，都听太上長老的。只是有幾件宗門事務，想請您拿個主意。”說著，他遞上一本厚厚的冊子，“這是宗門目前的資源清單，還有幾位內門弟子卡在瓶頸許久，始終無法突破，想請您指點一二。”
葉塵接過冊子，隨意翻了幾頁。上面記錄著青雲宗的靈石儲備、丹藥數量、弟子修為分布，字跡工整卻透著一股窘迫——靈石不足千塊，聚氣丹只剩寥寥幾十枚，內門弟子中竟有近半數卡在淬體境八重，遲遲無法突破至真元境。
“資源匱乏，功法錯漏，突破自然艱難。”葉塵隨手將冊子放在石桌上，語氣平淡，“李長老，你昨日按我改的丹方練了幾爐聚氣丹？”
李長老連忙上前，臉上滿是喜色︰“回太上長老，昨夜連夜練了三爐，每一爐都出了十枚上品聚氣丹，藥效比以前強了足足五成！弟子們服用後，都說真元運轉順暢了不少！”他說著，從藥簍里拿出一個玉瓶，倒出三枚淡金色的丹藥，遞到葉塵面前，“您看，這就是新練的聚氣丹。”
葉塵瞥了一眼，沒接︰“丹方再改一改，赤陽花減至一錢半，加半錢麥冬，可除盡殘余熱毒，藥效再增兩成。”
李長老眼楮猛地一亮，連忙掏出紙筆記下，筆尖都在發抖︰“多謝太上長老指點！我這就去藥廬試試！”說著就要轉身離去，卻被葉塵叫住。
“等等。”葉塵看向林嘯天，“內門弟子卡在淬體境八重的，讓他們今日午後到演武場來。”
林嘯天和玄塵長老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狂喜。太上長老這是要親自指點弟子突破？這可是比任何資源都珍貴的機緣！
“是！弟子這就去安排！”林嘯天連忙應下，轉身就要往外走。
“還有。”葉塵補充道，“趙虎臣已死，黑石城群龍無首，那些依附他的勢力定會派人來打探。讓外門弟子守住山門，不必理會，若有人敢放肆，直接拿下。”
“明白！”林嘯天恭敬應答，腳步輕快地離去了。
玄塵長老留在院中，伺候葉塵洗漱更衣。看著葉塵依舊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灰布袍，玄塵長老忍不住道︰“太上長老，宗庫里有幾件上好的錦袍，還有幾柄一階靈劍，要不我去取來給您換上？”
“不必。”葉塵拿起石桌上的《上古劍道雜記》，翻到關于後山禁地的那一頁，“這木劍雖舊，卻還能用；這衣袍雖破，卻也干淨。”
玄塵長老見狀，只得作罷，心里卻越發敬佩——這般視珍寶如敝履的氣度，才是真正的高人風範！
臨近午時，青雲宗山門外果然來了幾波人，都是黑石城附近的小勢力派來的使者，有的帶著禮物示好，有的則打著“慰問”的旗號打探虛實。外門弟子按葉塵的吩咐，只淡淡說了句“太上長老正在閉關”，便將人擋了回去。那些使者見青雲宗弟子神色從容，底氣十足，聯想到趙虎臣的死，哪里還敢放肆，紛紛留下禮物，灰溜溜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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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回內門，林嘯天越發覺得葉塵深謀遠慮——這般“不卑不亢”，正好能樹立青雲宗的威嚴，讓那些宵小之輩不敢再輕易招惹。
午後的演武場，早已擠滿了人。三十多名卡在淬體境八重的內門弟子整齊地站在中央，個個神色緊張又期待，手心都捏出了汗。周圍的看台上，外門弟子、長老們擠得水泄不通，連藥廬的李長老也匆匆趕來，手里還拿著剛練好的聚氣丹。
“太上長老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全場瞬間安靜下來。眾人循聲望去，葉塵在林嘯天和玄塵長老的陪同下，緩步走上演武場的高台。依舊是那件灰布袍，背著那柄破舊木劍，卻自帶一股無形的威壓，讓全場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葉塵走到高台中央，目光緩緩掃過台下的弟子。帝境神魂瞬間將每個人的情況都探查清楚——有的是經脈堵塞，有的是真元運轉有誤，有的是功法理解偏差，問題雖各不相同，卻都算不上復雜。
“你們卡在瓶頸，根源有三。”葉塵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其一，經脈淬煉不足，強行沖擊只會傷及根本；其二，真元凝練不夠，如同摻了沙的水，無法沖破壁壘；其三，功法錯漏，按錯的法門修煉，自然事倍功半。”
他話音剛落，台下的弟子們紛紛點頭，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們之前只覺得突破艱難，卻從未想過是這些原因。
“那……那該如何解決？”一名身材高大的弟子忍不住問道，他叫周強，卡在淬體境八重已有兩年，急得頭發都白了不少。
葉塵看向他，淡淡道︰“你經脈偏細，需用‘溫水淬脈法’，每日用溫水浸泡身體，運轉真元時放緩速度，三月可通經脈。”
周強眼楮一亮，連忙記下︰“多謝太上長老！”
葉塵又指向旁邊一名面色蒼白的女弟子︰“你真元虛浮，是因為急于求成，強行吸收靈氣所致。每日減少修煉時間，多練‘吐納術’，凝練真元，一月可穩。”
“謝太上長老！”女弟子激動得眼圈都紅了。
他語速極快，目光掃過之處，每個弟子的問題都被一針見血地指出，還給出了簡單易行的解決方法。沒有復雜的理論，沒有晦澀的術語，卻字字珠璣，精準無比。
三十多名弟子，不過一炷香的時間，葉塵便全部指點完畢。每個弟子都拿著筆記，臉上滿是狂喜，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太上長老，那……那我們這些淬體境六七重的，能請您指點嗎？”看台上，一名外門弟子鼓起勇氣喊道。
他話音剛落，其他弟子也紛紛附和︰“是啊太上長老！求您也指點我們一下！”
聲音此起彼伏，充滿了期待。
林嘯天和玄塵長老對視一眼，都有些為難——弟子太多，若是一一指點，不知要到何時。可沒等他們開口，葉塵已緩緩說道︰“外門弟子練的《基礎拳法》，起手式需沉肩墜肘，你們都抬著肩膀，力道自然散了；內門的《青雲劍法》，第三式‘流風回雪’，需以真元引動氣流，你們只練了招式，未懂其意。”
他沒有點名，卻一語道破了絕大多數弟子的通病。
台下的弟子們連忙按照葉塵說的調整姿勢，剛一沉肩墜肘，便感覺到拳頭上的力道瞬間凝聚了不少；練劍的弟子調整真元運轉方式，劍招果然變得流暢起來，隱隱有氣流跟隨。
“成了！真的成了！”
“太上長老太神了！一句話就點透了！”
“我感覺突破有望了！”
演武場上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弟子們激動得語無倫次，看向葉塵的眼神里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高台上的長老們也紛紛動容。葉塵說的這些問題，他們並非沒有察覺，卻始終無法用如此簡單直白的方式點透，更別說讓所有弟子同時受益。這份見識和底蘊，簡直匪夷所思！
李長老捧著剛練好的聚氣丹，快步走上高台，臉上滿是激動︰“太上長老！您改的丹方太神了！這爐聚氣丹不僅藥效又強了兩成，還真的沒有絲毫熱毒！”
葉塵淡淡瞥了一眼，沒說話。
林嘯天走上前，躬身道︰“太上長老，您今日指點弟子，恩情如山。只是宗門資源有限，若是按您說的方法修煉，溫水淬脈需用靈泉，吐納術需配合聚氣丹，怕是……”
他話沒說完，意思卻很明顯——資源不夠，就算有方法，弟子們也難以堅持。
葉塵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林嘯天︰“這是聚靈陣的改良圖紙，按此布陣，藥廬和修煉場的靈氣可增三倍；這是簡化版的淬體丹丹方，用料普通，藥效卻堪比上品淬體丹。”
林嘯天接過圖紙和丹方，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一口涼氣。改良後的聚靈陣，比宗門現有的陣法精妙了十倍不止，只需簡單修改陣眼即可；簡化版的淬體丹丹方，用的都是常見的藥材，卻通過奇特的配比，達到了上品丹藥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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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好了！”林嘯天激動得手都在發抖，“有了這個，宗門的資源問題就能解決了！”
玄塵長老湊過來一看，也驚得目瞪口呆︰“這聚靈陣的改動，簡直是神來之筆！太上長老，您連陣法也如此精通？”
“略懂。”葉塵語氣平淡，仿佛只是隨手畫了張草圖。
就在這時，一名外門弟子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臉上滿是驚慌︰“宗主！太上長老！後山禁地……禁地的入口開了！里面傳出奇怪的聲響！”
後山禁地？
林嘯天臉色一變。那是青雲宗的禁忌之地，據說里面封印著上古妖物，歷代宗主都嚴令弟子靠近，入口更是用大陣封鎖，怎麼會突然打開？
玄塵長老也皺起眉頭︰“禁地大陣是創派祖師所設，堅不可摧，怎麼可能突然開啟？”
葉塵的眼神卻微微一亮。他手中的《上古劍道雜記》里記載，創派祖師的帝級劍意傳承，就在禁地深處。如今禁地入口開啟，莫非是傳承要現世了？
“帶我去看看。”葉塵當即說道，語氣里難得有了一絲波動。
林嘯天連忙應下︰“是！太上長老！”
眾人浩浩蕩蕩地朝著後山禁地走去。路上，林嘯天不斷解釋︰“禁地大陣名為‘鎖靈陣’，能壓制里面的氣息，歷代宗主都會加固陣法，從未出過差錯。”
葉塵沒說話，帝境神魂早已探向後山。他能感覺到，禁地深處確實有一股微弱卻精純的劍意波動，雖然只是一絲，卻帶著熟悉的帝級氣息——那正是他需要的東西！
很快，眾人來到後山禁地入口。原本被大陣籠罩的山洞，此刻陣法光芒黯淡，洞口的巨石已被推開，里面黑漆漆的，隱約傳來“嗚嗚”的風聲，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陣法的陣眼被破壞了！”玄塵長老檢查了一番，臉色凝重，“像是被人強行破解的！”
林嘯天臉色更加難看︰“難道是血影閣的人？他們想盜取禁地的東西？”
葉塵卻搖了搖頭，目光望向黑漆漆的洞口，眼神深邃︰“不是血影閣，是里面的東西，自己出來了。”
話音剛落，洞口突然刮起一陣狂風，一道凌厲的劍意從里面沖出，直逼葉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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