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青雲宗外門演武場已被喧鬧聲填滿。
平整的青石板地面上，數百名外門弟子三五成群地聚著，大多身著洗得發白的灰布勁裝，臉上帶著或興奮或緊張的神色。演武場東側搭起了一座簡陋的高台，三名外門長老端坐其上，中間的李長老須發微白，眼神銳利如鷹，正用目光掃過下方的人群，手中還握著一本厚厚的名冊——那是今日大比的參賽名單。
“听說了嗎？今年王磊師兄可是淬體境四重巔峰了，據說早就把宗門的《裂山拳》練至大成，這次前三穩了！”
“何止啊，我昨天還見他一拳打碎了青石樁呢！還有張昊師兄，淬體境五重，去年就差一點進前三，今年肯定要發力了！”
“唉，咱們這種淬體境二三重的，也就湊個熱鬧，內門名額跟咱們沒關系……”
議論聲此起彼伏，人群的目光時不時瞟向演武場西側的角落，那里站著幾個神色倨傲的弟子，為首的正是王磊。他今日穿了件新的灰布勁裝，腰間別著個鼓鼓囊囊的錢袋，正唾沫橫飛地跟身邊人吹噓著，眼角的余光掃過人群，帶著毫不掩飾的優越感。
忽然，有人低呼一聲︰“那不是葉塵嗎？他怎麼來了？”
順著那人的目光望去，演武場入口處，一道清瘦的身影正緩步走來。還是那件破舊的灰布袍，頭發用一根木簪隨意束著，臉上沒什麼表情，正是昨夜從雜役房醒來的葉塵。
人群瞬間安靜了片刻，隨即爆發出更響的議論，只是語氣里多了幾分嘲諷與不屑。
“他？一個淬體境二重的廢物，來湊什麼熱鬧？去年他上去沒撐三招就被人打趴下了，哭得跟個娘們似的。”
“怕不是昨天被王磊師兄打傻了吧？以為來走個過場就能混飯吃？”
“別管他了，就是個笑話而已。”
這些議論聲清晰地傳入葉塵耳中，換做原主，此刻怕是早已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現在的葉塵，只是淡淡掃了那些議論的人一眼，目光平靜無波，仿佛那些嘲諷根本不是針對他。
帝境神魂的沉澱，早已讓他對這些螻蟻般的喧囂免疫。
王磊也注意到了葉塵，當即停下了吹噓，快步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跟班。他上下打量了葉塵一番，見葉塵不僅沒趴著，反而站姿挺拔，眼神也跟以前截然不同，心里莫名有些不爽。
“喲，這不是我們的‘劈柴大師’葉塵嗎？”王磊故意提高了聲音，引來更多人圍觀，“昨天沒把你打死，今天還敢來丟人現眼？怎麼，是想再被打哭一次，讓大家樂呵樂呵？”
葉塵抬眸看向王磊，聲音平淡︰“讓開。”
一個簡單的詞，卻帶著一股莫名的威壓，讓王磊下意識地頓了一下。他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一個廢物震懾住了，頓時惱羞成怒︰“廢物，你敢跟我這麼說話？信不信我現在就廢了你，讓你連演武場的門都出不去！”
說著，王磊便揚起重拳，淬體境四重的真元在拳頭上匯聚，泛起淡淡的光暈，顯然是想動手。周圍的弟子紛紛後退，生怕被波及，還有人起哄道︰“王師兄，教訓他！這種廢物就該打！”
葉塵看著逼近的拳頭，眼神依舊淡漠。就在拳頭即將落在他臉上的瞬間，他微微側身，同時右手食指中指並攏，快如閃電般點在了王磊的手腕內側。
“嘶——”
王磊只覺得手腕一麻，體內的真元瞬間滯澀，拳頭再也揮不下去，整個人踉蹌著後退了兩步，驚愕地看著葉塵︰“你……你做了什麼？”
“聒噪。”葉塵收回手指，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剛才那一下，不過是他借用帝境神魂對人體經脈的精準掌控，點中了王磊的“麻筋穴”，看似簡單，卻需要對人體構造有著極致的了解，絕非尋常修行者能做到。
周圍的弟子也愣住了，誰也沒想到，一向懦弱的葉塵，居然敢還手，還一招就讓王磊吃了癟。
王磊又驚又怒，正想再次動手，高台上傳來李長老的咳嗽聲︰“肅靜！大比即將開始，再敢喧嘩者，取消參賽資格！”
李長老的目光掃過王磊和葉塵，眉頭微蹙。在他印象里，葉塵就是個資質平庸、性格懦弱的弟子，每年大比都是陪跑，今天怎麼敢跟王磊起沖突？不過他也沒多想，只當是年輕人一時沖動。
王磊狠狠瞪了葉塵一眼，咬著牙低聲道︰“廢物，算你運氣好！等會兒在擂台上，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葉塵沒再理他，徑直走到參賽弟子的隊列末尾站定。他能感覺到，周圍投來的目光里，除了嘲諷，又多了幾分好奇。
很快，李長老拿起名冊，朗聲道︰“外門大比，規矩照舊！抽簽對決，勝者晉級，敗者淘汰！最終決出前三名，晉升內門，獎勵淬體丹一枚、靈石五十塊，以及宗門中級功法一部！現在，開始抽簽！”
弟子們依次上前抽簽，葉塵排在最後，隨手抽了一支竹簽，上面寫著“三十二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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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輪對決很快開始。演武場上共設了四座擂台，弟子們輪流上台比試。慘叫聲、喝彩聲此起彼伏，有人歡喜有人愁。葉塵靠在角落的柱子上，閉目養神，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帝境神魂早已將四座擂台上的比試盡收眼底。
這些弟子的招式，在他看來稚嫩得可笑。無論是《裂山拳》還是《疾風腿》，都存在著諸多破綻，發力不對、節奏紊亂、真元浪費……若是讓他來指點，隨便改幾個細節，威力便能提升數倍。
“下一組，三號對三十二號！”
隨著裁判的呼喊，葉塵緩緩睜開眼，邁步走向一號擂台。他的對手是個身材微胖的弟子，名叫趙虎，淬體境三重，臉上帶著倨傲的笑容︰“居然是你這個廢物，看來我運氣不錯，開門紅穩了！”
趙虎說著，便率先發起攻擊，雙拳揮舞，帶著呼呼的風聲，正是青雲宗外門的基礎拳法《碎石拳》。這拳法注重力量，趙虎練得也算熟練，在淬體境三重里算得上中等水準。
周圍的弟子紛紛起哄︰“趙虎加油！揍他！”
“讓他知道廢物就該待在雜役房！”
葉塵站在原地未動，直到趙虎的拳頭即將砸中他的胸口時，他才微微側身，同時右手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扣住了趙虎的手腕。
“嗯？”趙虎只覺得手腕像是被鐵鉗夾住，動彈不得，他用力掙扎，卻發現對方的手穩如泰山，一股奇異的力量順著手腕傳來，讓他體內的真元瞬間潰散。
葉塵手腕輕輕一擰，趙虎便慘叫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額頭重重磕在擂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承讓。”葉塵松開手，語氣平淡。
整個擂台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台上。剛才發生了什麼？趙虎怎麼就跪下了？那葉塵明明沒用力啊！
裁判也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連忙喊道︰“三十二號葉塵，勝！”
葉塵走下擂台，留下趙虎在台上捂著頭，滿臉屈辱與茫然。剛才那一下，他不僅被摔得頭破血流，體內的真元還亂成了一團，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再動手。
角落里的王磊看到這一幕，眼神陰鷙。他剛才看得清楚，葉塵的動作很快，但似乎沒什麼真元波動，倒像是耍了什麼小聰明。“哼，裝神弄鬼！”他低聲罵了一句，心里卻莫名有些不安。
接下來的第二輪、第三輪，葉塵依舊是輕松取勝。對手有淬體境三重的，也有淬體境四重的，可在葉塵面前，無一例外都是三兩招就被解決。他既不用拳，也不用腳，要麼是點中對手的穴位，要麼是借力打力，讓對手自己摔倒，全程沒出一招像樣的攻擊，卻每次都能以絕對優勢獲勝。
演武場上的議論聲漸漸變了味，嘲諷變成了驚疑。
“這葉塵……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啊？”
“他剛才那招是怎麼回事？明明沒踫到對手，對手就倒了？”
“難道他以前一直在藏拙？”
高台上的李長老也坐直了身體，眼神里充滿了疑惑。他仔細觀察著葉塵的動作，發現葉塵的每一個手勢、每一個步法，都精準得不可思議，仿佛能預判對手的攻擊軌跡，總能在最恰當的時機出手，以最小的代價獲勝。這種對時機的把握，就算是內門弟子也未必能做到。
“這小子……有點古怪。”李長老身旁的王長老低聲道，“他的真元波動明明還是淬體境二重，怎麼能輕松打敗淬體境四重的弟子？”
李長老搖了搖頭︰“不好說，再看看。”
很快，輪到了葉塵和王磊的對決。這是半決賽，勝者將進入最終的前三名爭奪賽。
王磊走上擂台時，眼神里滿是殺意。他已經被葉塵之前的表現激起了怒火，更怕葉塵真的藏了實力，搶了他的內門名額。
“葉塵，今天我非要廢了你不可！”王磊握緊了拳頭，淬體境四重巔峰的真元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一股強橫的氣勢擴散開來，讓台下的弟子紛紛後退。
葉塵緩步走上擂台，依舊是那副淡漠的神情︰“出手吧。”
“找死！”王磊怒吼一聲，身形猛地竄出，雙拳如同狂風暴雨般砸向葉塵，每一拳都蘊含著極強的力量，正是他引以為傲的《裂山拳》。這拳法他已練至大成，一拳下去，足以打碎半尺厚的青石，尋常淬體境五重的弟子都不敢硬接。
“王師兄動真格的了！”
“葉塵這次死定了！”
台下的弟子們紛紛驚呼，就連高台上的李長老也微微皺眉，覺得葉塵這次怕是難以抵擋。
面對鋪天蓋地的拳頭，葉塵卻依舊從容。他的腳步看似緩慢，卻總能恰到好處地避開每一拳，王磊的拳頭好幾次擦著他的衣角飛過，卻連他的頭發都踫不到。
王磊越打越心驚，越打越憤怒。他發現葉塵的身法極其詭異，仿佛能看穿他的所有招式，無論他怎麼變招，都無法踫到對方。而且葉塵的氣息始終平穩，絲毫沒有因為閃避而顯得急促，這說明對方還有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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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不敢跟我正面打！躲來躲去算什麼本事！”王磊怒吼道。
葉塵淡淡開口︰“你的拳，太慢了。”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王磊。他猛地後退一步，從腰間抽出一柄鐵劍，真元灌注其上，劍身發出嗡嗡的輕鳴︰“既然你找死，那我就用劍斬了你！”
《裂山劍》！這是青雲宗外門的中級劍法，比《裂山拳》更為霸道，王磊為了這次大比，特意花了大價錢從內門弟子那里求來了劍譜，苦練了三個月，自以為已經爐火純青。
“居然用劍了！葉塵死定了！”
“《裂山劍》可不是那麼好躲的！”
王磊雙手握劍，猛地劈出，一道凌厲的劍氣朝著葉塵斬去，空氣都被劃出一道細微的破空聲。這一劍，他用了十成的力量，勢要將葉塵一劍劈成兩半！
葉塵看著斬來的劍氣，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波動，不是畏懼，而是失望。這《裂山劍》在他看來，破綻百出，發力過于剛猛，後勁不足，而且劍招之間餃接生硬，很容易被找到空隙。
就在劍氣即將及身的瞬間，葉塵終于動了。他緩緩抬起右手，從背上取下那柄原主用來劈柴的木劍——那劍還是原主小時候撿的，劍身布滿了劃痕，木質也早已腐朽，跟王磊的鐵劍比起來，簡直就是燒火棍。
“他居然用木劍？”
“瘋了吧！用木劍擋鐵劍？”
台下一片嘩然，就連高台上的長老們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葉塵握住木劍，手腕輕輕一抖，沒有使用任何復雜的劍招，只是按照《青雲基礎劍譜》里最基礎的第一式“直刺”，朝著王磊的鐵劍劍尖刺去。
這一劍看似平淡無奇，速度也不快，卻仿佛蘊含著某種天地至理，正好點在了王磊鐵劍的破綻之處。
“叮！”
一聲清脆的金屬踫撞聲響起。
王磊只覺得一股巨力從鐵劍上傳來，他握劍的雙手虎口瞬間崩裂，鮮血直流，鐵劍再也握持不住，脫手飛出，“ 當”一聲插在了擂台上，劍身還在不斷顫抖。
而葉塵的木劍，依舊穩穩地停在半空，沒有絲毫損壞。
王磊呆呆地看著自己流血的雙手，又看了看插在擂台上的鐵劍，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他苦練三個月的《裂山劍》，居然被葉塵用一把木劍，一招就破了？
台下的弟子們更是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楮，看著擂台上那個清瘦的身影，仿佛第一次認識葉塵一般。
葉塵緩緩收回木劍，看著滿臉呆滯的王磊，語氣依舊平淡︰“我說過，對付你，我只需一劍。”
話音落下，他轉身走下擂台，留下王磊一個人在擂台上，身形搖搖欲墜，最終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高台上的李長老猛地站起身，眼神死死盯著葉塵的背影，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剛才看得清清楚楚，葉塵用的確實是宗門最基礎的《青雲基礎劍譜》里的招式，可那一招“直刺”，在他手中卻變得無比精妙，精準地找到了《裂山劍》的破綻，以巧破拙，舉重若輕。
這種對劍法的理解，就算是他這個外門長老，也遠遠不及！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來頭？”李長老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震驚與好奇。
葉塵走到休息區，無視周圍投來的敬畏目光，再次靠在柱子上閉目養神。對他來說，剛才的對決不過是抬手間的小事，不值一提。
他的思緒，已經飄到了接下來的決賽。他並不在乎那枚淬體丹和靈石，他更想看看，這青雲宗外門的“天才”，究竟能給他帶來多少“樂趣”。
而此刻的演武場，已經徹底炸開了鍋。葉塵用木劍一招擊敗王磊的畫面，如同驚雷般在所有弟子心中炸開，那個曾經人人可欺的“廢物”，一夜之間，仿佛變成了不可捉摸的強者。
議論聲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了嘲諷，只剩下震撼與敬畏。
“葉塵……他到底藏了多少實力？”
“那可是《裂山劍》啊！居然被基礎劍法破了？”
“他剛才說‘只需一劍’，居然是真的！”
葉塵對這些議論充耳不聞，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木劍的劍身，眼神深邃。這《青雲基礎劍譜》雖然簡陋，卻也蘊含著最基礎的劍道法理，只是被後人曲解了其中的精髓。若是稍加修正，這基礎劍法的威力，遠不止于此。
很快，決賽的對手也確定了，是外門弟子中實力最強的張昊，淬體境五重，據說已經觸摸到了氣動境的門檻。
張昊看著葉塵，眼神凝重無比。他原本以為自己的對手會是王磊，卻沒想到殺出了葉塵這麼一個黑馬。剛才葉塵擊敗王磊的一幕，讓他心中充滿了警惕。
“葉師兄，沒想到你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張昊走上前，語氣帶著一絲忌憚，“決賽時，我會全力以赴的。”
葉塵睜開眼，淡淡瞥了他一眼︰“隨意。”
張昊咬了咬牙，轉身離去。他能感覺到，葉塵的眼神里沒有絲毫把他放在眼里，這種漠視，比直接的挑釁更讓他憤怒。
高台上，李長老已經派人去通知內門的長老和宗主了。他知道，葉塵這樣的弟子，絕對不是外門能留住的，甚至可能會給青雲宗帶來天大的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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