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浩真的做了個決定。
他找了塊小木板，用炭筆歪歪扭扭寫了四個大字︰“減肥計劃”，釘在陶盆旁邊。
老烏龜正趴在盆底舔爪子，抬眼看了看木板，又低下頭繼續舔，像是在說“跟我沒關系”。
“看什麼看！”岩浩蹲下來，用手指點了點龜殼，“說的就是你！從今天起，不許再吃那麼多肉了！”
老烏龜把爪子往懷里一揣，腦袋一縮，裝沒听見。
清霜劍仙端著藥碗經過，看見那塊木板，嘴角彎了彎︰“打算怎麼減？”
“限量！”岩浩拍胸脯，“每天就給兩把吃兩頓，早上靈米，晚上嫩草，肉？三天給一塊就不錯了！”
凌霖正在給藥櫃補貨，聞言笑著插話︰“你確定你能忍住不給它偷塞肉？”
“當然能！”岩浩梗著脖子，“我可是說話算話的大丈夫！”
結果第二天一早，岩浩就破功了。
天剛亮，他抱著柴捆進門，就看見老烏龜從陶盆里探出頭，對著他“呼哧”吹了口氣，小眼楮濕漉漉的，像是餓了一整夜。
岩浩的心立馬就軟了。
他放柴的時候，手不自覺就往灶房摸——那里掛著昨天沒吃完的靈雞肉。
“就一小塊。”他跟自己說，“就一小塊，不算破計劃。”
他切了指甲蓋大的一塊肉，蹲到陶盆邊，老烏龜立刻湊過來，吧唧兩口就吞了，還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指尖。
岩浩的臉騰地紅了，趕緊站起來︰“說好就一塊啊！再多沒有了！”
老烏龜“呼哧”又吹了口氣，像是在應好。
可到了中午，岩浩又犯了難。
來醫館的張婆婆帶了自家種的靈瓜，脆生生的，特意給老烏龜留了大半個。
老烏龜吃完瓜，就蹲在門口曬太陽，圓滾滾的身子縮成一團，看著岩浩劈柴。
岩浩一抬眼就看見它，看它肚子好像真小了點其實是錯覺），突然就覺得，這麼乖，獎勵一塊肉不過分吧？
“就一塊！”他又給自己找理由，切了比早上大一圈的一塊肉，丟給老烏龜。
老烏龜叼著肉，歡歡喜喜爬回陶盆里吃，小尾巴在後面一甩一甩的。
凌霖恰好看到，搖搖頭︰“某人昨天說什麼來著？”
岩浩臉一紅︰“這、這是獎勵！它今天乖，沒亂爬！”
清霜劍仙正在碾藥，聞言抬頭看了看天，慢悠悠說︰“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嗎？”
“才不是！”岩浩趕緊轉移話題，“我去挑水！”
他拎著水桶往外跑，耳根還紅著。
下午更熱鬧了。
藥鋪的小徒弟來了，手里捧著個小竹籃，說是掌櫃讓他送來的，給神龜的。
打開一看，里面是炸得金黃的靈魚蝦片，香得能飄出半條街。
“我家掌櫃說，神龜幫他治好了腰，這點謝禮不算啥！”小徒弟撓著頭笑，“他還說，要是神龜瘦了，可就沒那麼靈了！”
岩浩盯著那籃魚片，咽了口唾沫。
老烏龜也聞到香味了，從陶盆里爬出來，慢悠悠挪到小徒弟腳邊，尾巴尖輕輕掃著他的褲腿，像在道謝。
“你看，”岩浩像是找到救星，“人家都說了，瘦了就不靈了！”
他拿起一片魚片，剛要喂，就被凌霖按住了手。
“張掌櫃是跟你開玩笑呢。”凌霖忍著笑，“他是怕你把他的謝禮給拒了。”
“才不是！”岩浩不服，“肯定是因為吃肉才能保持靈性！”
他趁凌霖松手的功夫，飛快把魚片丟給老烏龜。
老烏龜叼著魚片，美得尾巴都快搖斷了。
小喵喵在旁邊拍手︰“神龜吃了我的魚，下次我娘頭疼，能不能也幫她摸摸？”
“能！當然能！”岩浩拍胸脯，“只要它吃飽了，啥都能治！”
凌霖無奈地搖搖頭，清霜劍仙也停下碾藥的手，看著岩浩，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這減肥計劃，怕是撐不過今天了。
果然，到了晚上，岩浩徹底把計劃忘到腦後。
他炖了鍋靈魚湯，炖得奶白奶白的，香得繞著醫館轉圈圈。
盛湯的時候，他專門盛了小半碗，放了塊最大的魚腹肉，吹涼了才端到陶盆邊。
“快吃快吃，”他怕凌霖來說他，聲音壓得低低的，“今天不算，明天一定開始減肥！”
老烏龜哪管那麼多，埋頭就吃，魚刺湯順著嘴角流下來，它用舌頭一舔，吃得滿臉都是湯漬。
凌霖和清霜劍仙站在門口，看著這一人一龜，都笑了。
“你看他，”凌霖小聲說，“還說要限量，我看是限量不住他自己。”
清霜劍仙點頭，目光落在那塊寫著“減肥計劃”的木板上，木板被風吹得輕輕晃，像在搖頭。
第二天，岩浩又寫了塊木板，釘在原來那塊旁邊，上面寫著︰“今日開始，絕對不喂肉！”
字寫得比昨天的重，像是在給自己打氣。
可沒過多久，就听見灶房傳來“啪嗒”聲。
凌霖過去一看，岩浩正蹲在灶台邊，手里拿著塊肉干，老烏龜站在地上它現在胖得能輕易爬出來了），前爪搭著他的膝蓋，一人一龜正對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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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最後一塊！”岩浩還在嘴硬，“吃完這一塊，真的不喂了！”
老烏龜像是听懂了，飛快叼過肉干，三兩口吃完，還蹭了蹭岩浩的手。
凌霖扶著門框，笑得直不起腰︰“岩浩，你的‘絕對’，有效期只有一頓啊？”
岩浩的臉瞬間紅透了，從耳根紅到脖子︰“我、我這是……是清理存貨！對，存貨！昨天剩的，不能浪費！”
清霜劍仙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手里還拿著那兩塊木板，輕輕放在岩浩面前︰“那這兩塊板，是留著當柴燒，還是摘下來？”
岩浩看著那兩塊板，上面的字還墨跡未干，突然撓著頭笑了，笑得有點不好意思︰“摘、摘下來吧……”
他踮起腳，把兩塊木板都摘了下來，卷成卷握在手里，像握著什麼燙手的東西。
“其實……胖點也挺好，”他撓撓頭，小聲說，“胖點可愛，還、還招財呢，你看這兩天來的病人都多了。”
凌霖笑著點頭︰“對，還能逗大家笑，比藥還管用。”
清霜劍仙把木板拿到灶房當柴燒了，火苗“ 啪”響，像是在笑。
老烏龜吃飽了，正趴在岩浩的腳邊打盹，圓滾滾的身子隨著呼吸一鼓一鼓的，像個會動的綠皮球。
岩浩看著它，突然覺得，減什麼肥啊。
只要它能每天吃得香、睡得好，能對著人“呼哧”吹氣，能在有人難過的時候，用圓滾滾的身子蹭蹭人家的褲腿，胖成球又怎麼了？
他用手指輕輕戳了戳龜殼，老烏龜動了動，往他腳邊靠了靠，繼續打盹。
岩浩笑了，把剩下的半塊肉干他剛才沒忍住留的）悄悄放在了龜嘴邊。
減什麼肥，開心最重要嘛。
至于計劃？計劃就是用來打破的，尤其是關于給老烏龜減肥的計劃。
反正，他樂意喂，老烏龜樂意吃，大家看了樂意笑，多好。
凌霖和清霜劍仙看著這一幕，對視一眼，都笑了。
醫館里飄著藥香，灶房里傳來湯沸的咕嘟聲，腳邊還有只打呼嚕的胖烏龜，這樣的日子，比什麼減肥計劃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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