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士首領陰冷的獰笑回蕩在死寂的沼澤水面上,數十艘小艇如同包圍獵物的狼群,緩緩收攏。弩箭上弦,符 閃光,冰冷的殺意將簡陋的木筏牢牢鎖定。身後是茫茫黑水,前方是強敵環伺,真正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林晏將甦辭和阿月護在身後,單手緊握鎮淵令,另一只手則將乙木源燈死死抱在懷中。燈體傳來的微弱暖意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撐。他體內靈力近乎枯竭,傷勢未愈,面對這蓄謀已久的圍剿,硬拼只有死路一條。
守墓人指引的傳送古陣就在那片石林之中,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冥頑不靈!”術士首領見林晏毫無投降之意,眼中殺機爆閃,猛地揮手,“放箭!奪燈!”
“咻咻咻——!”
淬毒的弩箭如同飛蝗,撕裂空氣,鋪天蓋地般射向木筏!同時,數名術士祭出符 ,化作火球、冰錐、風刃,交織成一片毀滅性的法術風暴!
避無可避!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晏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的決定!他非但沒有防御,反而將懷中那盞乙木源燈猛地高高舉起,將殘存的所有靈力和意志,毫無保留地灌注其中,口中發出嘶啞的吶喊︰
“甦辭!助我!”
幾乎在他吶喊的同時,因虛弱而半昏迷的甦辭仿佛心有靈犀,眉心的冰晶紋路與左手指尖的冰鱗印記同時亮起!她強提最後一絲清醒的意念,將一股精純的冰魄之力,透過同命契的連接,毫無保留地傳遞給林晏,再經由他,注入那盞乙木源燈!
這是賭博!賭乙木源燈這上古至寶,在感受到極致危機和雙印合力時,會爆發出最後的潛能!
“嗡——!!!”
乙木源燈那原本微弱的光暈,在這一刻如同回光返照,驟然爆發出一圈凝實的、青藍交織的光罩,將整個木筏籠罩!
“砰砰砰……嗤嗤嗤……”
弩箭、火球、冰錐……所有的攻擊撞在這層看似薄弱的光罩上,竟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圈圈漣漪,便被那蘊含生發與守護意境的力量盡數消弭、淨化!
“什麼?!”術士首領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驚駭與難以置信,“強行催動源燈?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他看得出,林晏和甦辭這是在透支生命本源強行催動源燈殘力,絕對支撐不了多久!
然而,就是這爭取到的剎那時間,對林晏而言已經足夠!
在光罩升起的瞬間,他已用腳尖在木筏上猛地一跺,借助反震之力,背著甦辭,拉著阿月,如同三道離弦之箭,朝著石林中央那幾根斷裂的石柱撲去!
“攔住他們!”術士首領氣急敗壞地怒吼。
小艇上的巡守和術士紛紛試圖沖上前,但那青藍光罩不僅防御驚人,似乎還帶著一股排斥之力,將靠近的小艇紛紛推開。
林晏三人重重落在石林中央,腳下是由巨大石板鋪就的、刻滿了復雜符文的地面,正是那廢棄的傳送古陣!
“快!啟動陣法!”林晏將源燈往陣眼中心一按,同時對甦辭喊道。他不懂陣法,只能寄希望于甦辭接受的冰魄宗傳承中有所記載。
甦辭強忍眩暈,目光掃過地面繁復的符文,冰魄宗的傳承知識在腦中飛速閃過。她伸出右手並非冰鱗左手),指尖逼出一滴蘊含著冰魄本源的精血,滴落在陣眼旁一個代表“冰”的古老符文上,同時低喝︰“以冰為引,貫通界域!”
林晏也福至心靈,將左手按在另一個代表“木”的符文上,催動體內那絲青木暖流︰“以木為基,定錨方位!”
乙木源燈置于陣眼,青藍光芒流入陣法紋路,如同給干涸的河床注入了活水!
“嗡……”
整個石林輕微震動起來,地面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符文次第亮起,散發出朦朧的空間波動!
“他們在啟動古陣!毀了石柱!”術士首領目眥欲裂,親自出手,一道凝聚了全身邪力的漆黑光柱,如同毒龍般轟向一根支撐陣法的石柱!
“轟隆!”
石柱劇烈搖晃,裂開一道縫隙,陣法光芒隨之劇烈閃爍,變得不穩定起來!
“不夠!力量不夠!陣法殘缺太甚!”甦辭焦急道,臉色蒼白如紙。古陣年代太久遠,且明顯受損,僅憑他們三人和一盞殘燈的力量,難以完全激活!
就在這功虧一簣之際,異變再生!
林晏懷中,那本得自官船的王都尉記錄冊,再次變得滾燙!但這一次,並非散發出煞力,而是那空劍匣的影像,以及父親回春劍的凹痕圖案,竟自行投射出一道微弱的、卻帶著精純生機與空間波動的青色流光,匯入了腳下的傳送古陣!
這道流光仿佛一把鑰匙,又像是某個早已設定好的坐標!
“是……是回春劍的氣息!”林晏瞬間明悟!父親的車,果然非同尋常!它不僅是醫道聖器,更蘊含著空間之力!王都尉最後試圖用它溝通的存在,或許就與這傳送陣有關!這道殘留的印記,在此刻成了激活古陣的最後一塊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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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得到這股生力軍的加入,傳送古陣終于爆發出完整的光芒!一道巨大的、扭曲著周圍景象的光柱沖天而起,將林晏、甦辭、阿月以及那盞乙木源燈徹底吞沒!
“不——!”術士首領發出不甘的咆哮,瘋狂攻擊著光柱,卻如同蚍蜉撼樹。
光柱持續了約三息時間,然後猛地收縮,消失不見。
石林中央,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傳送陣,以及那些目瞪口呆的玄陰教眾人。
……
劇烈的空間撕扯感傳來,仿佛身體和靈魂都要被拉成碎片。林晏死死抱著甦辭和源燈,憑借著頑強的意志抵抗著這股力量。阿月則緊緊抓住他的衣角。
不知在扭曲的虛空中穿梭了多久,就在林晏感覺即將支撐不住時,腳下一實!
“砰!”
三人重重摔落在堅硬的地面上,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們翻滾出好幾圈才停下。
空間傳送的眩暈感久久不散。林晏掙扎著爬起,第一時間檢查甦辭和阿月,她們雖然狼狽,但並無大礙,只是甦辭再次因耗力過度昏迷過去。乙木源燈依舊被他緊緊抱在懷中,光芒比之前更加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但終究是保住了。
他環顧四周。
這里似乎是一處廢棄的山神廟。廟宇破敗,神像倒塌,蛛網遍布,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陳舊木材的氣息。月光從破損的屋頂和窗欞照射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們成功逃離了黑水沼澤!
然而,林晏還來不及慶幸,目光便被廟宇牆壁上的一些痕跡吸引了。
那並非自然破損,而是激烈的打斗痕跡!劍痕、爪印、還有……焦黑的、仿佛被火焰灼燒過的紙灰!
紙灰?
林晏心中猛地一緊!他快步上前,用手指捻起一點紙灰,放在鼻尖輕嗅——一股極其微弱的、熟悉的邪異墨臭和魂魄怨念殘留其中!
是那些“活紙人” 留下的痕跡!而且看這痕跡的新舊程度,發生的時間絕不會太久!
這里怎麼會有活紙人活動的蹤跡?難道他們並沒有離開北境?或者說……這里根本就不是安全之地?
他快步走到破廟門口,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月光下,遠處是連綿起伏的、覆蓋著積雪的山巒輪廓,熟悉而又陌生。
而更遠處的地平線上,一座巍峨城池的輪廓在月色中若隱若現,城牆上巡邏的火把如同點點星火。
那座城的輪廓……林晏絕不會認錯!
那是——蜀州城!
他們竟然直接被傳送到了蜀州城外?!
巨大的震驚還未平復,一陣急促而凌亂的馬蹄聲和腳步聲,伴隨著金屬甲片的踫撞聲,正由遠及近,朝著這座破廟包抄而來!
火光驟然亮起,將破廟周圍照得如同白晝!
一個冰冷而熟悉的聲音,透過廟門傳來,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林公子,甦姑娘,恭候多時了。刺史大人,想請二位回府一敘。”
是那個術士首領的聲音?!他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出現在這里?!
林晏的心髒瞬間沉入了冰窖。
他們費盡千辛萬苦,才從冰原沼澤殺出一條血路,以為終于返回了蜀州,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卻沒想到,等待他們的,是早已張開的、更加森羅密布的天羅地網!
從始至終,他們似乎都未能真正逃脫那只幕後黑手的掌控!
絕境,仿佛一個永恆的輪回,再次將三人緊緊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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