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嚓——”
那一聲輕微卻無比清晰的脆響,在驟然寂靜的冰殿中顯得格外刺耳,如同一根冰針扎入林晏的心口。
他猛地低頭,看向懸浮在半空、光芒尚未完全散去的鎮淵令。只見那道原本細小的裂痕,此刻已然擴大成一道觸目驚心的、幾乎將令牌斜斜貫穿的猙獰傷口!湛藍色的光芒從中逸散出來,變得有些不穩定,令牌本身散發出的純淨威嚴氣息也明顯減弱,仿佛一件瀕臨破碎的瓷器。
林晏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鎮淵令是父親留下的重要遺物,是溝通冰魄之心、對抗黑潮的關鍵信物,更是他修煉靈犀青丹的根本之一!它若損毀,後果不堪設想!
是因為剛才強行引導、融合了那七道恐怖攻擊和甦辭紫瞳的詭異力量,超出了它的承受極限嗎?
還不等他細想原因,懷中的甦辭也發生了異變。
就在鎮淵令出現裂痕的同時,她那只剛剛爆發出驚人力量、投射出黯紫符文的右眼,眼中的深邃紫芒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那詭異的紫色迅速變淡、消散,最終恢復了正常的眼白與瞳孔色澤,只是那瞳孔的顏色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一些,隱約殘留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紫意。
她身體一軟,徹底失去了所有意識,連那微弱的氣息都變得若有若無,眉心和脖頸的紋路也徹底隱沒,仿佛所有的力量,無論是冰魄、煞丹還是詛咒,都在剛才那一擊中消耗殆盡,或者說……陷入了某種更深層次的沉寂。
“甦辭!”林晏焦急地呼喚,靈犀青丹殘存的力量探入她體內,卻發現她經脈空空如也,氣海死寂,那顆煞丹也如同蒙塵的灰色石頭,再無半點反應。唯有那枚裂紋遍布的朱砂手鐲,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溫熱。
連續的劇變讓林晏心神俱震,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冰魄之種已經出現,這是救甦辭唯一的希望!
他艱難地挪動被凍傷的右半身,忍著劇痛,將甦辭小心地放在冰冷的殿面上。然後,他目光堅定地望向平台中心——那一點剛剛破冰而出、散發著柔和純淨藍白色光暈的“冰魄之種”。
它只有指甲蓋大小,形態如同一株剛剛萌發的冰晶嫩芽,晶瑩剔透,內部仿佛有無數星河流轉,散發著無法言喻的極致寒意,但這寒意中卻又蘊含著磅礡的生機與淨化萬物、撫慰靈魂的奇異力量。僅僅是靠近它,林晏就感覺右胸凍結處的寒意被驅散了不少,靈犀青丹也傳來雀躍的共鳴。
這就是能穩定甦辭情況的希望之光!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株冰魄之種。指尖觸踫到那藍白光暈的瞬間,一股溫和而浩瀚的冰寒之力順著手臂涌入體內,迅速修復著他身體的凍傷,補充著消耗的靈犀青丹之力,甚至讓他對寒氣的感悟都提升了一層。
果然是至寶!
他不再猶豫,用指尖極其輕柔地,試圖將那株冰魄嫩芽從冰面上采摘下來。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踫到嫩芽本體的剎那——
異變再生!
那株冰魄之種似乎擁有某種簡單的靈性,它輕輕搖曳了一下,藍白色的光暈微微一閃,竟然主動分出了一小縷細如發絲、卻精純無比的藍白色能量流。這股能量流並未被林晏吸收,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繞開他的手指,徑直飄向了他懷中那枚裂痕猙獰的鎮淵令!
在林晏驚愕的注視下,那縷藍白色的能量流緩緩注入鎮淵令那道巨大的裂痕之中。
滋滋——
如同燒紅的鐵塊遇到冰水,裂痕處發出了奇異的聲響。只見那猙獰的裂痕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彌合、收縮!雖然未能完全消失,依舊留下了一道明顯的深色疤痕,但總算不再貫穿,逸散的光芒也穩定了下來,不再有崩毀之虞。
冰魄之種……竟然在主動修復鎮淵令?
還不等林晏想明白這其中緣由,那冰魄之種再次搖曳,這一次,它分出了更大的一股能量流,如同溫柔的溪流,緩緩流向地上昏迷的甦辭,最終沒入了她的眉心之間。
甦辭的身體輕輕一震。
那股精純無比的冰魄能量涌入後,並未與她體內任何一股力量發生沖突,而是如同最細膩的絲線,溫柔地包裹住她那顆死寂的煞丹,並滲透進她的四肢百骸,修復著之前力量沖突造成的所有暗傷。
她蒼白如紙的臉色漸漸恢復了一絲血色,呼吸也變得平穩悠長,雖然依舊昏迷,但狀態明顯好轉了許多,仿佛陷入了一場深沉的、被精心呵護的睡眠之中。就連她手腕上那枚朱砂手鐲的裂紋,似乎也在冰魄能量的滋養下,稍稍彌合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縫隙。
做完這一切,那株冰魄之種明顯黯淡了一些,體積也似乎縮小了一圈,仿佛消耗了不小的力量。它靜靜地立在冰面上,光芒柔和,不再有其他動作。
林晏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充滿了震撼與感激。這冰魄之種並非簡單的天材地寶,它擁有靈性,似乎在遵循著某種古老的規則或契約,在認可他們通過試煉後,主動給予了饋贈——修復鎮淵令,穩定甦辭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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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試圖采摘,而是對著那株冰魄之種,鄭重地行了一禮︰“多謝……前輩。”
冰魄之種的光芒輕輕閃爍了一下,作為回應。
直到此時,一直匍匐在地的諾姆才敢緩緩抬起頭。方才試煉的威壓和冰魄之種現身的震撼,讓他幾乎無法呼吸。此刻看到冰魄之種主動修復鎮淵令、救治甦辭,他眼中充滿了激動與無比的敬畏。
“先祖顯靈……冰魄認可……我們……我們真的有救了……”他喃喃自語,老淚縱橫。
林晏稍稍松了口氣,但心中的緊迫感並未減少。冰魄之種只是暫時穩住了甦辭的情況,修復了鎮淵令,但根本問題並未解決。甦辭體內的力量平衡依舊脆弱,煞丹的本質未變,黑潮的威脅仍在洞外。而且,冰魄之種的力量似乎也並非無窮無盡。
他必須抓緊時間。
他盤膝坐下,一邊借助冰殿內濃郁的寒氣療傷恢復,一邊再次拿出父親那封血跡斑斑的信,結合剛剛的經歷和冰魄之種的表現,仔細研讀起來。
“結合冰魄之力與殘存古陣,研制淨化藥引……”
“陰陽相濟……”
父親的信提供了方向,但具體該如何做?藥引需要哪些材料?如何煉制?“陰陽相濟”又該如何實現?難道真的要同時動用冰魄之力和甦辭的煞丹之力?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株冰魄之種上,又看向昏迷的甦辭,最後看向手中那道殘留疤痕的鎮淵令。
忽然,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冰魄之種能修復鎮淵令,是因為它們力量同源。那它能否……作為藥引的核心?或者說,提供一個純淨的“冰”之極致的基底?
而“陽”或者“調和”的另一極……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甦辭身上,定格在她那枚裂紋稍稍修復的朱砂手鐲上。
炎君之淚!
雖然受損嚴重,但它畢竟是蘊含“炎君”之力的神器,代表著“火”與“生機”的極致,正好與冰魄之種的“冰”與“淨化”相對!
父親提到的“陰陽相濟”,是否就是指用冰魄之種和炎君之淚的力量作為藥引的兩極基礎?再輔以其他藥材……
而煉制的地方……父親信中提到“殘存古陣”……莫非就是指這冰冢之內的某個地方?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掃視著這座巨大的冰殿。四周壁上的古老符文,中央的九根冰柱和平台……這里,是否就是父親所說的古陣所在?
就在他試圖尋找更多線索時,腳下的大地,再次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持續不斷的震動。
這一次,震源並非來自冰殿之外,而是仿佛來自……冰殿的正下方!
與此同時,那株原本安靜下來的冰魄之種,忽然再次亮起了光芒,但這一次的光芒卻不再穩定,而是帶著一種急促的閃爍節奏!
平台中心那個巨大的符文也再次浮現,明滅不定。
那冰冷蒼老的意志聲音,斷斷續續、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急促,再次回蕩起來︰
“時間……不多了……”
“地脈……被侵蝕……核心……”
“ ……在強行……沖擊……冰冢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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