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殘破,蛛網密布。
林晏將父親小心安置在草堆上,借著從破窗透入的晨曦檢查傷勢。
林遠身上舊傷疊新傷,最嚴重的是後心處那個詭異的符印——此刻已不再扭動,卻留下一個灼燒般的黑痕。
甦辭取來清水,輕輕擦拭傷口。
當布巾觸及黑痕時,林遠突然抽搐一下,猛然睜開雙眼。
“父親!”林晏驚喜交加。
林遠眼神初時渙散,漸漸聚焦在兒子臉上。
十年光陰,少年已成青年,但那眉目間的神韻不會錯。“晏兒...”他聲音沙啞,顫抖著手撫上林晏面龐,“真的是你...”
父子相認的喜悅很快被現實沖淡。林遠艱難地坐起身,目光落在甦辭腕間的青符上,神色驟變︰“這符印...瑤光是你什麼人?”
“是家母。”甦辭如實相告。
林遠長嘆一聲︰“果然如此...青綰的預言應驗了。”他看向林晏胸口,“你的符印也覺醒了吧?”
見兒子點頭,林遠神色更加凝重︰“時間不多了。刺史很快就會追來,我必須告訴你們真相。”
他示意兩人靠近,壓低聲音︰“十年前那場禍事,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祭祀。”
“祭祀?”林晏與甦辭俱是一驚。
林遠眼中閃過痛苦︰“刺史妄圖打開‘幽冥通道’,引異界之力實現永生。需要大量魂力為引,所以才有了那些活紙人——它們不是失控,而是在收集魂魄!”
他扯開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猙獰疤痕︰“我當年調查時發現真相,卻被刺史所擒。他留我性命,只因我能制作特殊的‘引魂紙’。”
甦辭忽然想起什麼︰“那些青光紙張...”
“正是用守魂之術處理過的,能暫時容納魂力。”林遠證實了她的猜測,“刺史強迫我大量制作,為月蝕之夜的最後儀式做準備。”
林晏想起青綰日志中的記載︰“所以青綰前輩是被陷害的?”
“不止如此。”林遠眼中燃起怒火,“青綰才是真正阻止刺史的人。她早就發現刺史的陰謀,故意讓符印失控,破壞第一次儀式。代價是...付出生命。”
廟外忽然傳來烏鴉驚飛之聲。
林遠立即噤聲,示意兩人戒備。片刻後,聲響遠去,他才繼續道︰“這里不安全,我們必須盡快離開。”
在兩人攙扶下,林遠勉強起身︰“我知道一個地方,刺史絕對找不到。”
他們避開大路,穿行于荒山野嶺。林遠雖虛弱,卻對地形極為熟悉,顯然十年囚禁並未消磨他所有能力。
途中,林晏問起最關鍵的問題︰“父親,您可知瑤光夫人下落?”
林遠神色一黯︰“她被囚在觀星台下的密牢。刺史要用她做最後儀式的‘引子’——畢竟她身上有青綰種下的另一半符印。”
甦辭臉色煞白,幾乎站立不穩。
“但還有希望。”林遠急忙補充,“青綰早有預料,在觀星台留下了後手。只要在月蝕之夜前趕到,或許還能救人。”
日頭偏西時,他們來到一處隱秘峽谷。林遠在岩壁某處按了幾下,一道暗門悄然滑開,露出里面整潔的石室。
“這是當年我與青綰秘密見面之地。”林遠點燃油燈,室內頓時明亮起來。
石室不大,卻設施齊全。最引人注目的是牆上掛滿的各種圖紙和筆記,全是關于守魂之術和符印的研究。
林遠從一個暗格中取出一本厚厚的筆記︰“這是青綰的心血,記載著守魂之術的真正奧秘。她臨終前托付給我,可惜我一直沒機會送出。”
甦辭接過筆記,翻開第一頁就愣住了——那字跡與她母親珍藏的那些信箋一模一樣!
林晏則被牆上一張復雜圖紙吸引︰“這是...刺史府的結構圖?”
“不止。”林遠指著圖紙上幾個標記點,“這是青綰花數年時間繪制的,標注了所有密道和符陣節點。月蝕之夜,刺史會在觀星台主陣眼進行儀式,但只要破壞這幾個輔助節點,就能暫時削弱大陣。”
他看向兩個年輕人︰“這是我們救人的關鍵。”
三人連夜研究計劃。根據圖紙,觀星台共有七個輔助節點,呈北斗七星狀分布。月蝕開始時,刺史會依次激活節點,最後引動主陣眼。
“我們必須在節點激活前破壞它們,但不能太早被發現。”林遠在地圖上劃出路線,“最好三人分頭行動。”
林晏立即反對︰“您的身體撐不住!”
林遠露出欣慰的笑容︰“十年苟活,等的就是這一刻。況且...”他輕撫胸口黑痕,“這個詛咒般的符印,或許能成為我們的利器。”
他解釋道,刺史當年強行將符印與將死之人相連,卻不知青綰暗中做了手腳。“這符印現在是個雙刃劍,既能被刺史感應控制,也能反向干擾他。”
夜深人靜時,林晏注意到父親獨自站在岩壁前,凝視上面刻著的一朵桃花圖案——與青綰實驗室中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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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他輕聲走近,“您與青綰前輩...”
林遠沒有回頭,聲音卻帶著罕見的溫柔︰“她是個了不起的女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為護住所愛之人。”他轉身看向兒子,“就像你現在做的。”
林晏沉默片刻,終于問出埋藏心底多年的疑問︰“母親她知道嗎?”
“她知道。”林遠眼中閃過痛楚,“正是她鼓勵我幫助青綰。那年她病重垂危,是青綰用守魂之術為她續命三年...”他深吸一口氣,“你母親走得很安詳,她最後的心願就是讓我繼續青綰未竟之事。”
父子二人促膝長談,十年隔閡在夜色中漸漸消融。林晏這才知道,父親這些年暗中收集了多少刺史的罪證,又為此付出多少代價。
另一邊,甦辭仔細研讀青綰的筆記,越發震驚于守魂之術的深奧。其中關于雙生符印的記載尤其詳細——原來這種連接遠不止共享傷痛那麼簡單。
“魂力交融,心意相通...”她喃喃念著一段文字,“至深時甚至能感知彼此思緒,共享記憶...”
她忽然想起與林晏青符共鳴時的那些幻覺,難道那就是魂力交融的征兆?
凌晨時分,林遠將兩人叫到身邊,取出三個護身符似的物品︰“這是用最後一點引魂紙做的。月蝕之夜戴在身上,能暫時屏蔽刺史的感知。”
他特別將其中一個交給甦辭︰“這里面封存著青綰的一縷魂力。關鍵時刻撕開,或能喚醒瑤光身上的符印。”
一切準備就緒,只待夜幕降臨。
然而午時剛過,意外先至。
外出探查的林晏匆匆返回,面色凝重︰“峽谷外來了一隊人馬,不像刺史的人。”
林遠透過縫隙觀察片刻,臉色突變︰“是‘清源道’的人!他們怎會找到這里?”
“清源道?”甦辭疑惑道。
“一個以清除‘邪術’為名的組織,實則比邪術更可怕。”林遠迅速收拾重要物品,“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然而出口已被封鎖。十幾個白衣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峽谷各處,為首的是個面容冷峻的中年道人。
“林遠,許久不見。”道人聲音如寒冰,“交出守魂秘術,可留全尸。”
林晏護在父親身前,青符微微發燙。甦辭則注意到這些白衣人袖口都繡著奇怪的符號——與她母親曾經警告要遠離的某個組織標志一模一樣。
戰斗一觸即發。
白衣道人揮手間,數道符 飛來,在空中燃起幽藍火焰。
林晏急忙推開父親,自己卻被火焰擦傷手臂。
詭異的是,傷口沒有灼痛,反而傳來刺骨寒意,連青符的運轉都滯澀起來。
“專門克制魂力的‘寒冰符’!”林遠驚呼,“晏兒小心,別被直接擊中!”
甦辭急忙催動紙人干擾,卻發現紙人在接近白衣人時紛紛凍結碎裂。
這些人的功法完全克制守魂之術!
絕境中,林遠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的黑痕︰“既然你們想要守魂秘術,就讓你們見識真正的力量!”
他猛地一拍胸口,黑痕驟然裂開,噴涌出濃郁的黑氣。
與此同時,遠處的刺史府內,刺史突然慘叫一聲,後心的肉瘤符印瘋狂抽搐起來!
“以血為引,以魂為媒,逆轉乾坤!”林遠念出禁忌咒文,黑氣化作無數觸手襲向白衣人。
白衣道人臉色終于變了︰“你竟敢用逆魂大法!”
黑氣過處,草木枯萎,岩石腐蝕。
白衣人紛紛後退,陣型大亂。
林遠趁機拉起兩人︰“走!這堅持不了多久!”
他們從後方隱秘小路逃離,身後傳來白衣人的怒吼和林遠吐血的聲音——逆魂大法的反噬正在侵蝕他的生命。
奔出數里,確認無人追趕後,林遠終于支撐不住倒下。
他胸口的黑痕已然破裂,鮮血汩汩涌出。
“父親!”林晏急忙施救,卻發現傷口蘊含著詭異力量,普通方法根本無法止血。
林遠抓住兒子的手,氣息微弱︰“听著...清源道出現,說明刺史的陰謀比想象的更大...他們很可能是一伙的...”
他艱難地取出一個貼身收藏的玉牌︰“這是...青綰留下的最後線索...去城南...桃花庵...找...”
話未說完,他已陷入昏迷。
玉牌上,一朵桃花含苞待放,與之前見過的所有圖案都不相同。
林晏與甦辭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決心。
救人之旅,再添變數。
而距離月蝕之夜,只剩最後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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