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庵內,燭火搖曳。
瑤光夫人將最後一點朱砂點在圖紙上,勾勒出刺史府地牢最深處的那條廢棄水道。
“就是這里,”她的指尖輕敲圖紙某處,“水道入口原本用巨石封死,但年久失修,邊緣已有裂縫。若以雙生符印之力,或可撼動。”
林晏凝視著那條細小的水道標注,眉頭緊鎖︰“即便能移開巨石,水道狹窄且多年未通,其中險阻未知。”
“所以我們更需要你們的力量。”瑤光看向兩人相疊的手腕,那里青符的光芒已漸平息,但仍有微光流轉,“雙生符印的真正能力,遠不止感應與共痛。”
她示意兩人隨她來到庵堂後院。
院中有一方古井,井口被石板封蓋,上面刻著與守魂符印相似的紋路。
“這是守魂一脈的試煉井,”瑤光輕撫石板,“唯有心意相通的守魂人,方能以符印之力啟封。你們試試。”
林晏與甦辭對視一眼,同時將手按在石板上。
起初並無變化,但隨著兩人呼吸逐漸同步,青符開始發出柔和光芒。石板上的紋路仿佛活了過來,與青符的光芒交織流動。
“集中精神,”瑤光在一旁指導,“想象你們的力量如水流般交融,匯向同一目標。”
林晏閉上眼,感到一種奇妙的連接感——不僅是符印的共鳴,更是意識的交融。
他能感知到甦辭的緊張與決心,甚至隱約捕捉到她腦海中閃過的畫面︰飛舞的紙鳶,母親憂心的面容,還有對他的信任...
突然,石板發出輕微的嗡鳴,緩緩向一側滑開,露出井下幽深的通道。
一股清涼的氣息從中涌出,帶著淡淡的花香。
“成功了!”甦辭驚喜道。
瑤光面露欣慰︰“比我想象的更快。你們之間的契合,超乎預期。”
她取來兩個紙人,只有手掌大小,卻制作得極為精致︰“現在試試賦予它們暫時的‘生機’。”
林晏和甦辭各持一個紙人,依言將手懸于其上。
這次兩人都有了經驗,很快進入那種意識交融的狀態。青符的光芒流淌而出,緩緩注入紙人中。
紙人輕微顫動起來,隨後竟緩緩站起,在兩人掌心做出簡單的動作。
林晏的紙人向他躬身行禮,甦辭的紙人則展開雙臂如飛翔狀。
“很好,”瑤光點頭,“但這只是開始。真正的挑戰是如何在壓力下保持這種連接。”
她突然揮手,一陣疾風刮過,燭火劇烈搖曳。林晏和甦辭心神一分,紙人頓時癱軟變回普通紙張。
“月蝕之夜,刺史絕不會讓你們輕易得手。干擾、恐嚇、甚至直接攻擊,你們必須在這種環境下保持心意相通。”瑤光的語氣嚴肅起來。
接下來的訓練更加嚴苛。
瑤光不時制造各種干擾︰突然的聲響、刺目的閃光、甚至是迷幻的香氣。
林晏和甦辭屢屢失敗,紙人時活時死。
在一次特別強烈的干擾中,林晏因分神過甚,胸口的青符突然灼痛起來,仿佛被火焰灼燒。
他悶哼一聲,幾乎跪倒在地。
“林晏!”甦辭驚呼,下意識伸手相扶。
就在她觸踫到他的瞬間,兩人青符相觸,一股清涼感流過,灼痛頓時減輕。
瑤光眼楮一亮︰“對了!這才是雙生符印的真正用法——不僅是力量的疊加,更是傷害的分擔與治愈。”
她讓兩人繼續練習,這次要求他們在彼此分神或受傷時立即通過接觸來平衡符印之力。
漸漸地,他們掌握了這種奇妙的平衡術,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預知對方的狀態變化。
訓練間隙,三人在庵堂內休息。
瑤光煮了一壺桃花茶,香氣清雅。
“母親,”甦辭捧著茶杯,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口,“您和青綰阿姨...當年是如何發現雙生符印奧秘的?”
瑤光眼神悠遠,仿佛穿過時光看到了過去︰“青綰姐姐天資卓絕,但過于激進。我則謹慎有余,魄力不足。直到那次我重病垂危,她為救我兵行險著,才發現當兩個靈魂真正彼此信任時,守魂之力會產生質變。”
她輕輕拉起衣袖,露出手腕上那道與甦辭極其相似的青符︰“這符印不僅是生命的連接,更是心靈的橋梁。當年我們能做到的,遠不止共擔傷病...”
瑤光忽然停住,側耳傾听。遠處傳來一聲極輕微的鳥鳴,重復三次。
“是守魂谷的信號,”她面色微凝,“長老他們已經做好準備,明日午夜會在谷東制造騷動,吸引刺史注意。”
她鋪開地圖,指向刺史府東側︰“屆時守衛會被調離大部分,你們從西側廢棄水道潛入。記住,月蝕開始前必須找到林遠並帶出地牢。”
林晏仔細記下每個細節︰“那刺史那邊...”
“我會去觀星台。”瑤光語氣決然,“有些舊怨,該了結了。”
甦辭擔憂地抓住母親的手︰“太危險了!刺史那麼多護衛...”
瑤光溫柔一笑︰“這些年在桃花庵,我並非全然虛度。”她指尖輕彈,桌上的桃花紛紛飛起,在空中組成一個復雜的符陣,“青綰姐姐留下的,不止是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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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訓練繼續。
這次瑤光帶來了更嚴峻的考驗——她制作了幾個與活人大小相仿的紙人,要求林晏和甦辭同時賦予它們行動能力。
第一個紙人勉強站起就癱倒在地。
第二個能行走幾步。
第三個終于能在兩人配合下完成簡單的指令。
“還不夠,”瑤光搖頭,“地牢中若遇守衛,你們需要紙人能制造足夠干擾。”
她示範性地揮手,一個紙人突然爆開,化作漫天紙蝶,遮蔽了整個院落視線︰“守魂之力可賦予紙人暫時活性,也可讓其回歸本源。關鍵在于是分散還是集中。”
林晏若有所悟︰“就像針灸,針尖聚力方可破障,銀針散落則成屏障。”
瑤光贊許點頭︰“正是此理。你們各有天賦——林晏善聚力突破,甦辭長于分散控制。雙生符印的妙處就在于能融合這兩種特質。”
兩人再次嘗試,這次林晏主導力量凝聚,甦辭調控釋放節奏。院中的紙人突然靈活起來,不僅能行走跑跳,甚至能根據意念做出復雜動作。
就在他們為進步欣喜時,林晏突然捂住胸口,臉色發白。
一段模糊的記憶碎片強行涌入腦海——黑暗的地牢,鐵鏈摩擦聲,還有一個虛弱的呼喚︰“晏兒...”
“是父親!”林晏喘息著,“他好像知道我要去...在呼喚我!”
甦辭連忙扶住他,兩人青符相觸,那段感應更加清晰起來。他們甚至能隱約感知到方位和距離。
瑤光面色凝重︰“血緣之間的感應竟如此強烈...這或許是好事,但也可能是刺史設下的陷阱。他精通魂術,或許故意放大這種感應引你們上鉤。”
她取出一枚桃木符遞給林晏︰“含在舌下,可屏蔽大部分魂術干擾。記住,地牢中任何事情都可能是假象。”
午夜時分,訓練暫告段落。瑤光去前堂準備明日所需物品,院中只剩林晏和甦辭。
月華如水,灑在滿院桃樹上。兩人並肩坐在石階上,各自沉思。
“害怕嗎?”林晏忽然問。
甦辭誠實點頭︰“怕。但更怕什麼都不做,余生後悔。”她轉頭看他,“你呢?”
林晏望向刺史府方向︰“自從知道父親可能還活著,恐懼就變成了動力。”他輕輕觸踫胸口的青符,“而且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甦辭腕間的青符微微發熱,仿佛在回應這句話。兩人相視一笑,某種無言的默契在目光交匯間流轉。
忽然,林晏注意到甦辭腕間青符旁有一道細小的舊傷痕︰“這是...”
甦辭下意識想遮掩,又放下手︰“小時候試著做紙鳶,不小心劃傷的。母親說幸好沒傷到符印,否則就麻煩了。”
林晏心中一動︰“所有守魂人的符印都在手腕嗎?”
甦辭搖頭︰“據母親說,位置因人而異。青綰阿姨的在掌心,她的在腕間,而你的在胸口...啊!”她突然想到什麼,“刺史的符印會在哪里?”
這個問題讓兩人同時沉默。是啊,如果刺史通過青綰獲得了殘缺的符印之力,那符印會在什麼位置?這或許是個關鍵信息。
他們正欲去找瑤光詢問,庵堂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不是約定的信號,而是慌亂的重擊。
瑤光從內堂快步走出,示意他們藏好,自己則小心來到門邊︰“何人深夜造訪?”
門外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瑤光師妹...是我,清虛...守魂谷...失守了...”
瑤光臉色驟變,猛地拉開門。
一個渾身是血的道人跌進門內,胸前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在汩汩冒血。
“長老派我...報信...”道人氣息奄奄,“谷中有叛徒...刺史的人早已潛入...明日計劃他們已知曉...”
瑤光急忙為道人止血,林晏和甦辭也跑出來幫忙。
但傷勢過重,已回天乏術。
道人用最後力氣抓住瑤光的手︰“長老說...計劃必須提前...今夜就行動...否則...”話未說完,已然氣絕。
庵內一片死寂。
計劃泄露,意味著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陷阱。
瑤光緩緩起身,面色冷峻如冰︰“我們不能等了。現在就出發。”
林晏和甦辭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決然。
他們同時伸出手,青符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雙生之力,即將迎來真正的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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