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光芒漸盛,將整個洞穴映照得如同白晝。
林晏和甦辭站在光暈中心,感到周身被一種溫暖而古老的力量包裹。
他們腕間與胸口的青符灼熱異常,卻不再是痛苦的灼燒,而是一種奇異的共鳴與喚醒。
光芒漸漸凝聚,在祭壇上方形成一個模糊的女子身影。
她身著素雅長裙,腕間一道青符清晰可見,面容雖朦朧,卻與洞中畫像上的青綰一般無二。
“守魂人青綰...”甦辭輕聲喚道,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光影中的女子微微頷首,聲音如同遠山傳來的回音︰“歲月流轉,終得相見。孩子們,你們承載著我的希望與遺憾。”
林晏上前一步,急切問道︰“青綰前輩,我父親林遠是否還在世?他被囚在何處?”
青綰的幻影泛起漣漪,仿佛在回憶久遠的往事︰“林遠...他是個正直的人。當年察覺刺史陰謀,暗中調查,卻不幸被發現。”光影波動,顯現出一個昏暗地牢的畫面,一個憔悴的中年人被鐵鏈鎖在牆上,雖狼狽卻不失錚錚鐵骨。
“他還活著!”林晏激動得幾乎落淚,“被關在刺史府地牢深處。”
青綰的幻影繼續道︰“刺史需要他的幫助。守魂之術的核心不僅是符印,還需特殊的‘引魂材質’。林遠精通此道,刺史強迫他研制能夠承載魂力的特殊紙材。”
甦辭忽然想起什麼︰“所以那些活過來的紙人...”
“正是用那種材質所制。”青綰接話道,光影中顯現出工坊場景,工人們正在特殊處理紙張,紙張表面泛著詭異的青光,“刺史妄圖大量生產這種紙材,制造不死軍團。但魂力豈是凡物能輕易承載?失控是必然的。”
真相逐漸清晰。林晏握緊拳頭︰“十年前的禍事,是刺史的實驗失控所致?”
青綰的幻影點頭,帶著深深悲哀︰“那夜,儲存的魂力突然暴走,附于紙人之上。刺史為掩蓋真相,將所有罪責推給我這個‘瘋狂術士’。”光影中閃過血腥畫面,紙人在街上肆虐,百姓驚慌逃竄,而刺史的親信卻在暗中引導紙人走向特定目標。
甦辭顫聲問︰“那您為何不辯解?”
“因為我確實有罪。”青綰的聲音突然低沉,“為救垂死的瑤光,我私自動用了未成熟的守魂之術,將我們性命相連。這違背了守魂一脈‘不干涉生死’的祖訓。刺史借此要挾,我別無選擇。”
祭壇光芒忽然波動,青綰的幻影變得不穩定起來︰“時間不多了,這道殘魂能量即將散盡。听好,雙生符印並非詛咒,而是最後的保護。當年我為瑤光種下符印時,預感大難將至,于是在符印中藏了一線生機。”
光影中顯現出兩個交織的符印圖案,比他們身上的更加復雜精妙︰“真正的雙生符印,不是‘一損俱損’,而是‘生機共享’。當一方瀕死,符印會將大部分傷害轉移至另一符印持有者,但會保留一線生機不滅。”
林晏和甦辭震驚對視。
這與他們之前理解的完全不同!
“刺史不知此節,只道是簡單的生命連接。”青綰繼續道,“他逼迫我為他施術,妄想通過符印竊取他人生命延續自己。我假意順從,卻在最後時刻逆轉符印,使他與一個將死之人相連。如今刺史雖還活著,卻不得不與一個垂死之人共享生命,日漸衰弱。”
這解釋了為何刺史如此急切地想要找到他們——他需要完整的守魂之術來解除這個反向詛咒!
“那我們身上的符印...”甦辭撫著手腕,聲音微顫。
青綰的光影溫柔地注視著她︰“你們是特別的。林晏,你身上的符印源自你父親的研究,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復現了部分守魂符印;甦辭,你的符印則是我為瑤光所種的那枚的延伸。”
光影分別指向兩人︰“當兩個不完整的符印相遇,彼此吸引互補,才形成了真正的雙生守魂印。這也是為何你們能感應彼此,共享部分感知。”
林晏忽然明白為何自己對紙人格外敏感,而甦辭能影響紙扎——他們都繼承了部分守魂之力,只是表現方式不同。
青綰的幻影開始消散,聲音變得急促︰“刺史已然察覺你們的特殊。他不僅想解除自身的詛咒,更想奪取完整的雙生符印之力,達成真正的永生。你們必須盡快找到瑤光,只有她知道...”
話未說完,幻影突然劇烈波動,似乎受到什麼干擾。洞外傳來隱約的打斗聲和術法的爆鳴聲。
“他們攻進來了!”甦辭驚道。
青綰的殘魂用最後的力量凝聚成一道光箭,射向洞壁某處。石壁悄然滑開,露出另一條通道︰“快走!此通道直達谷外。找到瑤光,她藏在...”
最後幾個字被突然增強的打斗聲淹沒。青綰的幻影徹底消散,祭壇光芒驟滅,洞穴陷入黑暗。
林晏迅速拉起甦辭,沖向新出現的通道。
就在他們踏入通道的瞬間,主洞口傳來巨石崩裂的聲音,術士首領帶著人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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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別讓他們跑了!”術士首領怒吼著,一道黑光射向通道入口。
林晏反手甩出幾枚銀針——這是他隨身攜帶的醫針,此刻成了最後的武器。銀針精準地打滅了洞內僅存的幾處光源,整個洞穴頓時陷入完全黑暗。
“快走!”他推著甦辭向前。
通道狹窄而曲折,兩人拼命向前奔跑。
身後傳來術士們的咒罵和踫撞聲——在完全黑暗的陌生環境中,他們顯然行動受阻。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現亮光。
兩人沖出通道,發現自己處在守魂谷外的一處山腰上。
遠處,守魂谷入口處煙火彌漫,顯然正在發生激烈戰斗。
“長老和小滿...”甦辭擔憂地回望。
林晏拉住她︰“我們現在無能為力。必須先找到瑤光夫人,只有她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但青綰最後的話語被打斷,他們並不知道瑤光藏在何處。
甦辭忽然想起小滿給她的那個布包。
打開一看,里面是一些干糧、草藥,還有一張簡易地圖。
地圖上標注著守魂谷周邊地形,其中一個地方被特別標記——桃花庵。
“桃花庵...”甦辭喃喃道,“母親每年都會去那里進香,說是紀念故人。”
林晏查看地圖︰“在東南方向,半日路程。很可能就是那里。”
兩人不敢耽擱,立即啟程。為避開追兵,他們選擇穿行于密林小徑。途中,林晏注意到甦辭腕間的青符不時微微發亮,仿佛在指引方向。
“你的符印似乎對某個方向特別敏感。”林晏指出。
甦辭點頭︰“自離開守魂谷後就有這種感覺。仿佛有什麼在召喚我。”
他們循著這種感覺前行,果然與地圖上標注的桃花庵方向一致。越是接近,甦辭腕間的青符就越明亮,林晏胸口的符印也產生強烈共鳴。
黃昏時分,他們抵達一處隱蔽的山谷。谷中種滿桃樹,時值初夏,桃花已謝,枝頭綴滿青澀的果實。山谷深處,一座小小庵堂靜立其間,門額上書“桃花庵”三字。
庵堂看似無人,但當他們走近時,門悄然開啟。一個身影站在門內陰影中,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辭兒?真的是你嗎?”
甦辭頓時淚如雨下︰“母親!”
瑤光夫人從陰影中走出,面色蒼白憔悴,卻目光灼灼。
她先是緊緊擁抱女兒,隨後看向林晏,目光落在他胸口隱約可見的青符輪廓上。
“雙生守魂印終于完整了...”她喃喃道,眼中泛起復雜淚光,“青綰姐姐,你終究是成功了。”
庵堂內,瑤光夫人听完他們的經歷,長嘆一聲︰“該來的終究來了。”她看向林晏,“你父親還活著,但情況危急。刺史計劃在月蝕之夜進行最後儀式,徹底奪取雙生符印之力。”
“我們必須救出父親!”林晏急切道。
瑤光卻搖頭︰“直接救人無異送死。刺史府如今守備森嚴,更有術士重重把守。”她頓了頓,眼中閃過決然光芒,“但我們有他們不知道的優勢——完整的雙生守魂印。”
她示意兩人伸出手,將他們的手腕相疊。當兩個青符相觸的瞬間,耀眼的光芒爆發出來,整個庵堂被映照得如同白晝。
“守魂之力,在于心意相通。”瑤光輕聲道,“當兩個符印持有者真正信任彼此,力量將會成倍增長。”
光芒中,林晏和甦辭感到前所未有的連接感,仿佛能感知到對方的思緒與情感。無數記憶碎片在兩人之間流轉、整合,逐漸拼湊出完整的真相。
林晏看到瑤光與青綰的姐妹情深,看到她們共同研究守魂之術的日日夜夜;甦辭則看到林遠調查刺史陰謀的勇敢決絕,看到他與青綰暗中合作,試圖阻止刺史的瘋狂計劃。
當光芒漸息,兩人相視一眼,已然明白彼此心中的決定。
“我們要救出父親,阻止刺史。”林晏語氣堅定。
甦辭點頭︰“但需要計劃。”
瑤光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從懷中取出一卷圖紙︰“這是刺史府的地形圖,以及地牢的守衛分布。青綰姐姐早在十年前就準備好了這一切。”
她指向地圖上某個標記點︰“月蝕之夜,刺史會在觀星台進行儀式。那時大部分守衛都會集中在那里,地牢守備最弱。”
林晏仔細研究地圖,忽然發現一個細節︰“地牢有條廢棄水道通往城外,但入口被堵死了。”
甦辭腕間的青符忽然微微發亮︰“或許...我們可以用守魂之力暫時移開障礙。”
瑤光點頭︰“這正是我希望的。雙生符印的真正力量,才剛剛開始覺醒。”
窗外,月上中天。距離月蝕之夜,只剩三天時間。
一場救贖與對決,即將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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