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琉璃窗，落在光輝學院騎士系的教室地板上
威廉踩著上課的鐘點，懶洋洋地晃進了教室門。
他習慣性地想走向自己靠窗的老位置，腳步卻微微一頓。
不對勁。
太安靜了。不是那種等待上課的肅靜，而是一種帶著審視、好奇，甚至有些古怪意味的沉默。
從門口到他的座位，不過十幾步的距離，威廉卻感覺至少有二十道目光黏在了自己身上。
那些目光來自他的新同學們。
此刻，他們無一例外地停止了交談，齊刷刷地看著他，眼神復雜，仿佛在看一個奇異生物。
威廉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兩世為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種程度的矚目還不足以讓他慌亂，但確實勾起了他的疑惑。
昨天逃課去圖書館之前，教室里還在為了班長之位爭得面紅耳赤，火藥味濃得能點著，怎麼過了一晚，氣氛就變得這麼……微妙？
而且這微妙的中心，似乎就是自己？
他面上不動聲色，依舊是那副懶散表情，徑直走到靠窗的倒數第二排。
他的同桌，雷恩，正用一種混合著“看好戲”和“你終于來了”的奇特表情望著他。
威廉拉開椅子坐下，把隨手拿著的筆記本丟在桌上。
他側過頭，看向雷恩，直接切入主題︰“雷恩。這一路上過來，感覺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活像看什麼稀有魔獸。昨天我走之後，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了？”
雷恩聞言，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更加精彩。
他先是挑了挑眉，然後咧開嘴，露出一個帶著點促狹意味的笑容。
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懸疑感︰“嘿，兄弟，你猜猜看？”
威廉翻了個白眼。
“少賣關子了。”
“趕緊說。再吊胃口，實戰課的時候我不介意在你那英俊的臉上多添點色彩。”
威廉語氣輕松，但雷恩知道他八成干得出來，而且有那個實力。
雷恩立即做了個“怕了怕了”的手勢，嘿嘿一笑︰“行行行，我說。班長嘛…嘿嘿，承蒙大家‘抬愛’，確實是我僥幸拿下了。”
他語氣輕松，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顯然這個“僥幸”水分很大。
威廉點點頭，這結果不算太意外。
雷恩這家伙實力確實深不可測，在虛空棋盤的表現就可見一斑。
他等著雷恩的下文，知道重點肯定在後面。
“不過嘛......”
雷恩果然話鋒一轉，臉上那看好戲的笑容更濃了。
“最精彩的可不是這個。班長選出來了，按規矩還得選倆副班長對吧？大家剛喘口氣，準備擼起袖子再干一場，決定副班人選的時候……”
“然後呢？”威廉催促道，心里隱隱有了一絲不太妙的預感。
雷恩猛地一拍大腿，聲音也提高了一點，引得前排幾個同學偷偷看了過來，
“然後，就在這節骨眼上，咱們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班主任，老酒桶格蘭特，他老人家，回來了！”
“嘶…”威廉倒吸一口涼氣，身體下意識地坐直了。
昨天他可是在競選最激烈的時候，直接溜號去圖書館的！
雖然他不怕這位看起來懶散邋遢的七階導師，但開學第一節課就被抓包翹課，總歸不是什麼光彩事，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關注。
“他…沒說什麼吧？關于我溜…呃，離開的事？”
雷恩看到威廉難得露出的一絲“心虛”，似乎更樂了，他擺擺手，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別緊張，兄弟。最精彩的部分就在這兒！”
“老格蘭特進來，看到教室里氣氛還沒平復，就問‘班長定出來了？’”
“有人回答說是雷恩。他老人家哦，眼皮都沒抬一下，就‘嗯’了一聲，說‘行，那就不變了。’”
雷恩模仿著格蘭特那副仿佛永遠睡不醒、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的腔調，學得惟妙惟肖。
“接著，他掃了一眼空著的威廉的座位——就是你這位子——然後慢悠悠地說︰‘副班長嘛，我這兒有個人選。’”
威廉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
雷恩憋著笑，繼續描述︰“全班都豎著耳朵听呢，就听他說︰‘威廉•格羅阿奇。以後班長和另一位副班負責管你們這幫小崽子日常，他就專門負責傳達我的指示。’”
雷恩用手勢模擬了一下當時的場景。
“你是沒看見，整個班都炸了！跟滾油里潑了瓢冷水似的！大家面面相覷，都在問‘威廉是誰？’‘哪個威廉？’‘人呢？’然後就開始滿教室找你。”
“結果嘛，當然是毛都沒找到一根。”
威廉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能想象那個混亂的場面。
他幾乎可以“看到”那些陌生的同學們臉上混雜著驚愕、不滿和強烈好奇的表情。
“然後呢？”威廉的聲音有點干澀。
“然後？”雷恩一拍桌子，學著格蘭特當時那種帶著點嘲諷又理所當然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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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親愛的班主任大人，用他那宿醉未醒似的眼楮掃了一圈，慢條斯理地說︰‘不用找了。”
“你們這位副班長，在你們還為了一個破班長的位置爭得頭破血流、恨不得把腦漿子都打出來的時候，已經非常‘有出息’地把開學第一節課給翹掉了。”
“我找了一圈，發現人家現在正泡在圖書館里，舒服得很呢。’”
威廉感覺額角有點冒汗。這老酒桶，居然還特意去找他了？
雷恩模仿得越發投入，聲音也帶上了格蘭特那種獨特的腔調︰“老師我嘛，覺得這種人，要麼是蠢得無可救藥，要麼就是真有那麼點自傲的實力，所以不屑于跟你們這群菜鳥爭搶。”
“雖然翹課很欠收拾，但天賦嘛…好像也還行？本來想讓他當班長好好‘鍛煉鍛煉’的，不過班長既然已經定了，那就不改了。’”
雷恩停頓了一下，看著威廉那副“果然如此”又有點無奈的表情，忍著笑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老格蘭特最後大手一揮，直接拍板︰‘所以，副班長就他了。反對？無效。’”
“……”威廉沉默了。
這結果…還真是出乎意料，又在某種詭異的邏輯之中。
那個看起來醉醺醺、萬事不上心的老酒桶，眼光倒是毒辣得很。
雖然方式粗暴了點，但直接給了他一個“傳達導師指示”的副班長頭餃？
這簡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威廉最初的錯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啼笑皆非的荒謬感和......一絲竊喜。
是的，竊喜。他正愁著怎麼才能快速接觸到圖書館更高層次的知識。
靠自己慢慢熬資歷升階或者賺取天價資源換取特許令？
那太慢了，慢得讓他心焦。
現在，一個現成的、可以名正言順接近班主任格蘭特的機會，就這麼砸到了頭上！
一個能直接“傳達導師指示”的副班長，難道還找不到機會跟導師“交流”一下，爭取個特許什麼的？
至于同學們的不滿和好奇？
威廉內心嗤笑一聲。兩世為人的靈魂，一個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劍仙轉世，會在乎一群毛頭小子怎麼看？
那些目光，無論是探究、嫉妒還是不滿，對他來說都輕如鴻毛。
他唯一在乎的，只有變強。
只要能更快地接近目標，別說當個莫名其妙的副班長，就是讓他去掃廁所，他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喂？威廉？”雷恩的聲音將他從短暫的失神中拉了回來。
雷恩正歪著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
他調侃道︰“想什麼呢？被這從天而降的‘官帽’砸懵了？還是琢磨著怎麼利用這個‘副班長’的便利，再去圖書館翹幾節課？”
威廉抬起頭，臉上已經恢復了那副懶洋洋的表情，對著雷恩露出笑容︰“懵？不至于。就是覺得…咱們這位格蘭特導師，挺有意思的。”
他眼楮微微眯起，語氣帶著點意味深長。
“至于圖書館嘛…翹課是不敢翹了，不過‘奉旨’去圖書館替老師查點資料，應該…合情合理吧？”
雷恩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用力拍了拍威廉的肩膀︰“高！實在是高！兄弟，你這思路可以啊！‘奉旨查資料’，妙！”
就在這時，教室門口傳來一陣拖沓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懶洋洋、仿佛永遠提不起勁的聲音，像破風箱似的響了起來︰
“喲，都挺精神啊？看來昨天的班長之爭，沒把你們那點可憐的精氣神榨干？”
班主任格蘭特，那個頂著亂糟糟鳥窩頭、胡子拉碴、深藍色導師制服皺得像咸菜干、渾身散發著淡淡酒氣或者宿醉氣息）的男人，打著哈欠，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
他那雙仿佛永遠睡不醒的眼楮半眯著，掃過教室，在威廉身上停留了那麼零點幾秒，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
“副班長也在啊，”格蘭特的聲音依舊含混不清，他隨意地揮了揮手，像是趕蒼蠅。
“那就省事了。威廉，下課後，來我辦公室一趟。有點‘指示’要傳達給你。”
他說完，也不管底下學生們的反應，徑直走向講台，從懷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個酒瓶，灌了一大口，然後滿足地嘆了口氣，這才有氣無力地敲了敲桌子。
“好了，小崽子們，翻開你們的《高階魔力運行》第一章。今天講怎麼讓你們體內那點可憐的氣流高效地使用……”
威廉迎著格蘭特那看似隨意的一瞥，臉上露出了一個堪稱“乖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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