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我以為有可能，但現在看來，不會。” 靈巧兒搖了搖頭，緩緩分析道，“而且我現在也想明白了，為什麼契丹人會不顧天寒地凍，非要去高麗迎娶你 —— 因為他們已經和大周開戰了，需要穩固後方。想來你父王不是王堯就是王昭，契丹人還沒和他們的女兒和親過吧？這時候和親，既能拉攏高麗，又能抓一批王室宗親去遼國當人質，一舉兩得。”
“大膽！” 王美眼眸里瞬間燃起怒火，厲聲呵斥，“高麗王陛下的名諱，豈是你能隨意直呼的？你太放肆了！”
靈巧兒無奈地笑了笑，攤了攤手︰“可我就是叫了，你能怎樣？難不成還能咬我？”
王美氣得渾身發抖，想要發作，卻又想起自己現在是 “俘虜”，根本沒資格和靈巧兒叫板，只得憤憤地轉過頭去，用背影表示不滿。
靈巧兒也不跟她計較，繼續說道︰“遼國和大周開戰，急需穩住高麗，所以才會急著和親，抓人質 —— 這樣一來，高麗在周遼開戰後，就算有小動作也會收斂，不敢輕易得罪遼國。這就是為什麼冰天雪地，遼人也要跑一趟高麗的原因。現在遼國全力對周作戰，暫時不會和高麗動手。哎……”
她故意嘆了口氣，露出一副失望的樣子。王美看在眼里，瞬間明白了什麼，冷笑一聲︰“你失望了吧？你本來是想讓耶律敵祿遷怒高麗，挑起遼和高麗的戰爭，對不對？”
“能開戰最好，但我也知道，遼國根本不屑于和高麗開戰。” 靈巧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高麗多山地，遼人多騎兵，他們才不想用騎兵去啃山地，浪費兵力控制一塊自己不感興趣的土地 —— 他們只在乎控制高麗的王室，讓高麗乖乖交稅、進貢，生產的東西歸自己，利潤全被他們拿走，這才是最劃算的。”
王美眼楮瞬間放大，臉色變得蒼白 ——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高麗王室一直對契丹如此提防，原來契丹想要的，是把高麗變成他們的 “提款機”！
靈巧兒見她听明白了，繼續道︰“我之前還猜測，耶律敵祿可能會找到接應的部下，轉頭殺回高麗震懾一下你父王，小規模沖突或許有，但大打出手的可能性不大。只要遼和高麗之間出現裂痕，邊境的摩擦就不會斷。可現在看來，契丹大概率會忍下這口氣，先專心對付大周。”
王美白了她一眼，心里卻莫名踏實了些，嘴上卻不饒人︰“我就知道，你救我出來沒安好心，打了這麼多算盤！”
“沒關系，你怎麼想都好。” 靈巧兒冷冷地看著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只要遼國敗給大周，高麗肯定會下定決心依附大周；要是遼國和大周打得僵持不下，沒精力對付大周，就一定會在高麗邊境發泄憤怒 —— 到時候他們會拿高麗開刀，平息國內的民怨，給各個部落一個交代。”
“你…… 凌 …… 你……” 王美猛然轉過頭，氣得說不出話來，聲音都在發抖 —— 靈巧兒的話，像一把刀，戳破了高麗看似安全的處境，讓她看清了高麗夾在遼和周之間的無奈。
靈巧兒擺了擺手，示意她別激動︰“所以，你就在大周待著吧。只要有一天，你們高麗王知道你們沒有被遼人抓走當人質，他手里的選擇就會多一些，不用再被遼國牽著鼻子走 —— 這對高麗來說，是好事。萬一以後遼人真的侵入高麗邊境，你父王抵抗起來，也能更從容些，不用顧忌人質的安危。”
王美沉默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妙言和滅世之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震驚 —— 靈巧兒的話，像一幅清晰的畫卷，把遼、周、高麗之間的政治博弈和軍事角斗展現在她們面前，這根本不是一個 “馬販” 該有的眼界！
過了好一會兒，靈巧兒才打破沉默，笑著問道︰“所以，你父王到底是王堯還是王昭？”
王美猛地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她，無奈又憤怒地說道︰“請你不要再直呼先王和父王的名諱！這是對高麗王室的不敬！”
靈巧兒眼楮一亮，微微一笑︰“嗯，這麼說，你父王是王昭了？”
“你夠了啊，凌 ！” 王美徹底破防了，大聲叫了出來，“你明明已經知道了，就不要一直重復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就是好奇，問一下而已，哈哈哈！” 靈巧兒笑得沒心沒肺，“行了行了，知道是王昭就行了，不逗你了。”
王美額角青筋直跳，一臉黑線︰“你還說！”
“好好好，不說了，睡覺睡覺！” 靈巧兒說著，直接走到小床邊，脫了鞋就往上躺，一副要立刻入睡的樣子。
留下三個女人在原地一臉凌亂 —— 這就睡了？剛才聊到一半的權謀、算計，還有她到底想干什麼，都還沒說清楚呢！她做了這麼多事，究竟圖什麼？她不解釋清楚，誰還睡得著啊！妙言和滅世之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而王美則是又氣又無奈，瞪著靈巧兒的背影，半天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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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眾人飽飽吃了一頓早飯，便繼續朝著邢州方向趕路。
越往西走，路邊的流民就越多 —— 有的拖著破舊的行囊，有的抱著年幼的孩子，個個面帶菜色，眼神慌亂，逃難的跡象越來越明顯。靈巧兒看著這景象，心情也沉重起來，回頭望了眼身後的馬隊 —— 這麼精良的馬群，不管是遼軍還是周軍見了，怕是都會眼紅，說不定還會直接動手搶奪。
想到這里，她徹底打消了途經德州的念頭 —— 現在德州正處在抗遼前線，誰也說不清那邊是什麼狀況，萬一遇上軍隊，麻煩就大了。這個時代打仗，向來是圍著據點打，拿下府城、縣城才算佔領，沒了城池依托，根本組織不起有效抵抗，一旦據點被攻陷，百姓只能倉皇逃竄。
眾人商議一番後，決定改道向南，先去平原縣。可快到平原縣時，路上的流民突然多了起來，隱約還能听到遠處傳來的馬蹄聲，像是有軍隊在附近活動。靈巧兒不敢停留，立刻下令加快速度，折路再往南，改去高唐縣。可這一繞路，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即便路過幾個小鎮，眾人也不敢多停，只能馬不停蹄地趕路。
“弟兄們，看來北面是真不太平。” 靈巧兒勒住馬，回頭對眾人說，“咱們得一鼓作氣趕到高唐城，進了城才算安全。”
沒人反對，可滅世之雪卻注意到妙言和王美臉色發白，身子在馬背上微微搖晃，便冷冷開口︰“就算要趕，也得歇息片刻。你撐得住，她們撐得住嗎？馬也撐不住了。”
靈巧兒抬頭看了看天，夕陽已經快沉到地平線以下，只能點頭︰“行，那就歇半個時辰。”
據路邊的流民說，離高唐縣也就三四十里路了。下馬後，靈巧兒才發現妙言和王美走路都有些別扭，眉頭緊鎖，臉色痛苦 —— 她們騎了一整天馬，胯下怕是早就磨破了。連帶著幾個高麗少年，也都齜牙咧嘴地揉著腿，這種摩擦的傷痕雖不致命，卻磨得人煩躁不已。
靈巧兒看著妙言，有些愧疚︰“妙言，是我忘了 —— 我之前在偽漢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情況，等磨出繭子就好了，現在只能先忍忍。”
妙言勉強笑了笑︰“沒事，找點軟布墊一下應該能撐過去。只是大庭廣眾之下，我和公主不好整理，正好停下了，我們去旁邊處理下。”
“好，讓那幫熊孩子們也一起去。” 靈巧兒隨口說道。
王美卻瞬間沉下臉，冷冷地看著她︰“他們都是我高麗的宗室子弟，不是什麼‘熊孩子’！而且‘熊’字自古就是好字，為何從你嘴里說出來，反倒像在貶低人？熊哪里不好了？”
靈巧兒愣了一下，滿臉不解︰“這又怎麼惹你不高興了？公主殿下，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你瞧瞧你，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帶著情緒過日子多累啊。我救了你，也沒逼迫你做什麼，你到底在氣什麼？再說‘熊孩子’，我們中原形容調皮可愛的孩子，都這麼叫，沒別的意思。”
“總之，你那表情和語氣，根本看不出是好意。” 王美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妙言尷尬地笑了笑，連忙追上去︰“王美公主，你慢點兒，她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嘴笨。”
王美卻猛地轉身，眼神憤怒地瞪著妙言，嚇得妙言往後退了一步。
“這神經病，真是得誰跟誰急。” 靈巧兒無奈地笑了笑，轉頭對滅世之雪說。
這話正好被王美听到，她怒而轉身，看著靈巧兒和滅世之雪，又掃了眼妙言，大聲喊道︰“不許再直呼我的名諱！在高麗，你們敢這麼做，就是大不敬！我的封號是熊津公主，你們可以叫我的封號！”
“哈哈哈！熊津公主！” 靈巧兒忍不住大笑起來，“怪不得你說‘熊’字好，原來你是熊津公主，這可不能不好啊！”
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熊津公主又氣又窘，轉身快步走開，不知道去了哪里。片刻後，她和妙言一起回來，臉上的怒氣淡了些。此時靈巧兒已經在路邊的茶舍歇腳，茶舍不大，只有兩張桌子，她和滅世之雪坐了一張，王小江、姚登等人坐了另一張，其余人則在旁邊找了塊石頭坐下。
熊津公主和妙言走過來，坐到了靈巧兒那桌。“你們運氣不錯，” 靈巧兒笑著說，“這兒不光賣茶，還能煮面。不過店家沒準備那麼多，我們就吃干糧了，你們三個一人一碗，趕緊吃，吃完咱們得在入夜前趕到高唐縣，不然城門一關，就進不去了。”
妙言疑惑地看了眼滅世之雪︰“嗯？她不吃嗎？”
滅世之雪冷冷一笑︰“店家說可以分四碗，是她自己不吃，要擺君子氣概呢 —— 沒听見大家都叫她君子嗎？”
靈巧兒沒心思計較她的冷嘲熱諷，等面煮好，幫忙端過來，把其中一碗重重放在滅世之雪面前︰“吃你的飯，嘴就不能歇會兒？”
眾人隨意吃了些干糧，等三個女子吃完面，立刻起身翻身上馬。幸好馬匹數量多，一路上可以換乘著騎，一天下來竟趕了三百多里路 —— 這速度已經快趕上八百里加急的一半了，要知道八百里加急是換人又換馬，他們只是偶爾換乘，空馬還得跟著跑，能有這速度，已經很不容易了。
可就在他們遠遠看到高唐縣城門的那一刻，眼睜睜看著城門緩緩關上，城樓上漸漸升起了燈籠。眾人瞬間泄了氣，筋疲力盡地勒住馬，看著遠處的城樓，卻無計可施。
“哎，還是晚了一步。” 靈巧兒嘆了口氣，勒馬停在官道上。
妙言尷尬地苦笑︰“都怪我，不該貪那一碗面，耽誤了時間。”
“跟那碗面沒關系，就算沒吃，咱們看著近，其實還遠著呢，照樣趕不上。” 靈巧兒大笑一聲，迅速調整狀態，下令道，“梅大順，你帶幾個人在前面探路；姚登，你帶隊走中間；小江和二狗，你們殿後。山東地界自古多響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咱們連夜向貝州地面進發，今晚不睡了，都加把勁兒。”
夜色像墨汁般潑灑開來，官道兩旁的樹木化作黑漆漆的影子，隨風搖曳，透著幾分詭異。馬蹄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聲都像是敲在眾人心上。
梅大順在前面探路，警惕的告訴大家︰“都別放松，咱們這隊伍里沒有老江湖。就憑火把這點兒火光，看不出什麼蛛絲馬跡。這山東響馬的名聲天下誰不知道？打家劫舍，殺人越貨，自是心狠手辣。尤其專挑夜間趕路的商隊下手，一旦逼得動了手，那是難在他們的倒下討一張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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