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啞巴攥著那面繡著“少年營”三字的紅旗,貓腰躲在北門巷口的斷牆後。晨霧還沒散盡,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硝煙味,是方才宋軍探馬偷襲時留下的。他身旁的五個孩子都屏住呼吸,最小的那個叫阿蛋,才十歲,手指緊緊摳著牆縫,指節泛白。
巷口傳來馬蹄聲,小啞巴立刻按住阿蛋的肩膀,將紅旗往斷牆的草堆里塞。三匹宋軍戰馬從巷口經過,馬背上的探馬腰挎彎刀,正四處張望——他們是來查探北門水道火攻後的守軍情況的。等戰馬走遠,小啞巴才松開手,從懷里摸出銅哨,對著同伴比了個“走”的手勢。
五人貼著牆根往北門城樓走,腳下的青石板還沾著未干的血跡。剛轉過拐角,就見兩名禁軍士兵靠在城根下喘氣,其中一人的腿被箭射穿,褲腿浸成暗紅。“是少年營的娃娃?”受傷的士兵抬頭,聲音沙啞,“快,去給李將軍傳信,宋軍在水道下游架浮橋了,至少有五十人,看樣子是想夜里偷渡。”
小啞巴立刻點頭,從懷里摸出備好的麻紙和炭筆。他寫字慢,一筆一劃地記著“宋軍五十人,水道下游架浮橋,欲夜渡”,寫完後遞給身旁的阿牛——阿牛是組里唯一識字的,能幫他核對。阿牛看了一眼,剛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哨響,是宋軍探馬的示警聲!
“不好,他們發現我們了!”受傷的士兵掙扎著起身,剛舉起長槍,就被一支冷箭射穿胸膛。小啞巴瞳孔驟縮,拉著阿蛋就往旁邊的民房跑。身後的箭雨呼嘯而來,阿牛為了掩護他們,被箭射中胳膊,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躲進地窖!”小啞巴拽著阿蛋和剩下的三個孩子沖進民房,推開灶台下的石板——這是陳小樹教他們的,洛陽城內的民房大多有地窖,是躲避戰亂的藏身之處。剛把石板蓋好,就听見屋門被踹開的聲音,宋軍探馬的腳步聲在屋里來回走動。
“方才明明看見幾個黑衣服的娃娃進來了,人呢?”
“搜!仔細搜!說不定是守軍的斥候!”
地窖里一片漆黑,阿蛋嚇得哭出了聲,小啞巴立刻捂住他的嘴。他能感覺到阿蛋的身體在發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飛快——他想起陳小樹說的“遇到危險先躲,活著才能傳信”,也想起自己脖子上掛著的桃木符,那是陳小樹去年給他的,說能保平安。
腳步聲越來越近,甚至能听到探馬用刀戳地面的聲音。小啞巴攥緊桃木符,指尖因為用力而發白。忽然,屋外傳來一陣喊殺聲,是禁軍的巡邏隊來了!宋軍探馬的聲音變得慌亂,很快就听見屋門關閉的聲音,腳步聲漸漸遠去。
小啞巴等了片刻,才輕輕推開石板。屋里空無一人,只有地上散落著幾支箭。他爬出來,立刻去扶倒在地上的阿牛——阿牛的胳膊還在流血,臉色蒼白,但還能說話。“信……信還在嗎?”阿牛虛弱地問。小啞巴點頭,從懷里摸出麻紙,還好剛才塞進了貼身的衣袋里,沒被損壞。
“我帶你們去城樓。”小啞巴用手勢對同伴說。他背起阿牛,讓阿蛋拿著紅旗,剩下的三個孩子跟在身後。陽光已經升高,晨霧散去,北門城樓的輪廓清晰可見。可就在他們快要到達城樓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是宋軍的騎兵!
“快!往城樓跑!”小啞巴加快腳步,背上的阿牛越來越沉。騎兵越來越近,他能听見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像敲在心上。就在這時,城樓上傳來一聲吶喊︰“放箭!保護少年營的娃娃!”
箭雨從城樓射下,擋住了宋軍騎兵的去路。小啞巴趁機帶著同伴沖到城樓腳下,守城的士兵立刻打開城門,把他們拉了進去。“李將軍呢?”小啞巴著急地比劃著,把麻紙遞過去。“將軍去石守信軍中了,郭將軍在這兒!”士兵說著,立刻帶著他們去找郭崇。
郭崇正在城樓上看宋軍的動向,見小啞巴他們過來,立刻接過麻紙。“宋軍要夜渡水道?”他眉頭一皺,立刻對身旁的副將說,“傳我命令,在水道下游埋炸藥,再派五十名弓弩手埋伏在兩岸,等他們架浮橋時,立刻動手!”副將領命而去,郭崇看向小啞巴,見他背上的阿牛受傷,立刻讓人帶阿牛去醫治。
“你們做得好。”郭崇拍了拍小啞巴的肩膀,“這消息太重要了,若不是你們,宋軍夜里偷渡,北門就危險了。”小啞巴搖搖頭,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桃木符,又指了指城樓外——他想讓郭崇放心,他們還能繼續傳信。
郭崇笑了笑,從懷里摸出一塊肉餅遞給小啞巴︰“先吃點東西,等會兒還要去皇宮給太後傳信。”小啞巴接過肉餅,分給身邊的阿蛋和其他孩子。他咬了一口肉餅,覺得格外香甜——這是守護家園的味道,是希望的味道。
而此時的西門外,宋軍的強攻還在繼續。趙匡胤騎著戰馬,看著城牆上的守軍一次次把宋軍士兵打退,臉色越來越難看。“已經攻了兩個時辰了,怎麼還沒拿下西門?”他對著身旁的將領怒吼,“再調兩千人上去!今日必須攻破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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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領領命而去,趙普卻上前一步,低聲道︰“主公,不可再強攻了。守軍雖多是老弱,但士氣很高,而且我們的士兵已經疲憊,再強攻只會徒增傷亡。”趙匡胤瞪了他一眼︰“那你說怎麼辦?張謙沒消息,探馬又被打退,難道我們就一直耗在這里?”
趙普指著遠處的洛陽城︰“主公,我們可以圍而不攻。洛陽城的糧草不多,只要我們切斷他們的糧道,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不戰自降。而且,高懷德和石守信那邊已經生了嫌隙,汴京那邊遲早會出事,到時候符太後首尾不能相顧,洛陽自然會破。”
趙匡胤沉默片刻,看著西門城牆上飄揚的後周旗幟,最終咬了咬牙︰“好!就按你說的辦!傳令下去,停止強攻,派人切斷洛陽的糧道,再派探馬密切關注汴京的動向!”
西門外的宋軍漸漸退去,城牆上的守軍終于松了口氣。一名老士兵靠在城牆上,擦了擦額頭的汗,看著遠處的宋軍大營,喃喃道︰“總算退了……希望能多撐幾天。”身旁的年輕士兵點頭,看向皇宮的方向︰“有太後,有郭將軍,還有少年營的孩子們,我們一定能撐到勝利的那天。”
而皇宮內,符太後正看著李將軍送來的消息——李將軍已經見到了石守信,按照計劃提起了高懷德在汴京的舉動,石守信果然心生不滿,甚至問李將軍要不要聯合禁軍其他將領,限制高懷德的兵權。“太好了!”符太後笑著把消息遞給青蕪,“只要石守信和高懷德反目,汴京就亂了,到時候我們就能趁機出兵,直取汴京!”
青蕪接過消息,臉上卻沒有笑容︰“太後,西門的宋軍雖然退了,但他們切斷了我們的糧道。御膳房說,城內的糧草最多只能撐半個月了。”符太後的笑容僵住,她走到輿圖前,指尖劃過洛陽周邊的城鎮︰“糧道被切斷……那我們只能從周邊的縣城調糧。青蕪,你立刻去傳旨,讓洛陽周邊的縣城往城內運糧,派禁軍護送,一定要把糧運回來!”
青蕪領命而去,符太後看著輿圖,眉頭緊鎖。她知道,糧道被切斷是個大問題,半個月的糧草根本撐不了多久。而且,宋軍雖然停止了強攻,但他們還圍著洛陽,只要汴京那邊的離間計不成功,他們遲早會被宋軍攻破。
“必須盡快讓高懷德和石守信反目。”符太後喃喃道,“李將軍,你一定要再加把勁啊。”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是郭崇派人來傳信了——少年營的小啞巴帶來了宋軍要夜渡北門水道的消息,郭崇已經安排好了埋伏,就等宋軍上鉤。符太後听了,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容︰“少年營的孩子們立了大功!青蕪回來後,讓她去御膳房,給少年營的孩子們再多加些肉食,一定要讓他們吃好、休息好。”
殿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符太後的臉上。她看著窗外的天空,心中忽然有了信心——有李將軍的離間計,有郭崇的守城,有少年營的孩子們傳信,還有城內百姓的支持,這場仗,他們一定能贏。
而北門的地窖里,阿牛躺在草堆上,看著小啞巴給自己包扎傷口。小啞巴的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他。“小啞巴,”阿牛輕聲說,“等這場仗打完了,你想去哪里?”小啞巴想了想,用手勢比劃著——他想去汴京,找自己的親人。他從小就被父母遺棄,不知道親人在哪里,但他相信,只要這場仗贏了,他一定能找到親人。
阿牛笑了笑︰“那我跟你一起去。我爹娘在汴京,等仗打完了,我帶你去找他們,讓他們也當你的親人。”小啞巴眼楮一亮,用力點頭。他摸了摸脖子上的桃木符,覺得心里暖暖的——他不僅有了陳小樹,有了少年營的同伴,還有了阿牛這個朋友,以後,他還會有親人。
夜色漸漸降臨,北門水道旁的蘆葦叢里,五十名弓弩手埋伏在兩岸,手中的弓箭已經上弦。郭崇站在遠處的山坡上,看著水道下游的方向,等待著宋軍的到來。而小啞巴和阿蛋他們,已經休息好了,正準備去皇宮給太後傳信——他們要告訴太後,北門的埋伏已經安排好,就等宋軍上鉤。
月光灑在洛陽城的每一個角落,照亮了城牆上的守軍,照亮了少年營的帳篷,也照亮了符太後在偏殿內批閱奏折的身影。這場關乎家國存亡的戰斗,還在繼續。但所有人都相信,只要他們同心協力,就一定能守住洛陽,守住後周,守住他們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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